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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梨园侑觴 雅谑佐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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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谢老太太,

    同大儿媳妇说完了采箐的安排,两人半天没有言语,老侯爷夫人坐在那里垂眸沉思,似乎满怀心事。而谢老太太则完全闭了眼睛,老僧入定一般,只是手里不停拨弄着那串佛珠。

    老太太平时起居作息都有固定时间,稍一打乱,就会显得力不从心,毕竟年事已高,只是今日这场面又不得不出来应承。老侯爷夫人见母亲半天没有声音,抬头望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母亲可是累着了?要不让嬷嬷扶您回去歇一会儿吧?”

    谢老太太睁开眼睛看着她,道:“我还好,待会儿还要见见各家夫人,等见了再去歇息也不迟。”

    老侯爷夫人见母亲坚持,遂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了身边下人仔细伺候着。

    此时湖边的戏台上,俳优依然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戏目换成了《北西厢》。这北西厢是北曲南唱,吴人重南曲,而北词几废,唯有金陵尚存此调,填词除杂剧不论,只论全本,其文字之佳、音律之妙,未有过于《北西厢》者。当年秦淮名姬马湘兰携戏班去金阊贺王稚登七十寿诞,就是唱的《北西厢》全本,可谓轰动吴中。而这也正是谢家畜养女优最拿手的戏目,据说是谢家曾重金聘请当年幽兰馆出身的女郎,以教授北曲,是以才有今日能唱全本。

    可以说今日所安排的戏目是样样精彩,当然,除了戏曲,还有诸多玩乐,谢家人考虑的十分周到,毕竟女眷们除了各家夫人还来了不少闺秀,人数也不下三四百人。像什么秋千、放风筝、投壶、蹴鞠、捶丸等等,场地就设在湖边这一片开阔地上。尤其那秋千架设的极为华丽,朱红金漆描金云龙的竖架子,横架子是绿彩漆描金云蝠,还挂了五色彩绦,绯色加豆绿色的交椅绣花绸,映着湖边几树垂杨,而且人在上面飘飘荡荡,煞是好看。

    喜静的闺秀就玩玩琴棋书画,甚至弹棋、双陆、马吊等等。再加上今日所设皆是流水席,美酒佳肴随时随地都能摆上,五六人、七八人就能凑成一席,宴饮之余,再观谢家侍女表演女相扑。

    方丈大一块平地,铺上相扑锦毯,侍女各分两队,每队各出一人,只见其中一人高揎兰袖,半曳鸳裳,而另一人则是紧缠腰带,裙子系得不高不低,一出场两人便扑在一处,一人用力抱住另一人,而那人一闪,抱住这人恰好脚步踉跄,向人怀内一歪,而那人随即捣乱,在这人身上乱揉一气,这人便笑软破功,又顺势一推,卧在地上认了输。

    席间的夫人们一见这样也算?遂也都笑开了,本来就是表演性质,倒也热闹有趣,酒也就多吃了一两盅,再玩玩藏钩、握子、射覆诸戏,犹不失雅人之致。

    最热闹的莫过于老夫人那一席,婆媳两稍事歇息,便返回了厅堂,此时厅上颇为热闹,所请的要嘛是谢家姻亲或是关系良好的贵夫人,要嘛就是夫君身居要职的官宦夫人,她们大都携了自家女儿,这自然也露脸的最佳机会。

    人老都爱热闹,喜欢儿孙满堂的感觉,谢老夫人也是欢喜。席间热热闹闹,不断有夫人带着自家女儿过来拜寿,看着一个个水灵的姑娘打眼前站着,不管是熟悉或是不熟悉,谢老太太都觉得自己仿佛也年轻了不少。

    正好谢采箐同几位闺秀呈上了新鲜出炉的麻姑献寿图,以及几幅祝寿书法,喜得老夫人连连点头称好。采箐书画双绝,有方维仪的风格,其绘画师法宋代李公麟,犹擅绘释道人物。这麻姑献寿图虽是白描,但神形兼备,绝对是是上乘佳作。书法由几位官家小姐所写,也是个有个的风骨,小小年纪竟都笔力深厚,可见是家学深厚。

    席上自然也少不了插科打诨之人,宴饮的气氛就靠着她来调动,尤其是行酒令时,毫无疑问这人便是马县令的夫人。马仕璋如今已行取科道给事中,看似平调,但绝对是光彩的升迁,虽说还需到京后去吏部考选,这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其实早已先行内定。当然,内定的意见还是出于九卿诸臣之手,可见马家为了他调进京还是使了不少力气。

    京官从来都是论权不论品,科道乃天子近侍,所以马夫人可谓春风得意,最近的心情都甚好。再算上她本就是极有趣之人,同谢淑颍又熟稔,所以这席上的插科打诨之人自然有她来扮最合适。

    梨园侑觴,雅谑佐饮,是以马夫人道:“不如咱们行筹子令,也不用那高雅的,就来个雅俗共赏,这多有趣,您说是吧,老祖宗?”

    还不等别人开口谢淑颍首先就笑了起来:“亏你想的出来!行筹子令?你是让人喝酒呢还是表演喝酒呐?”

    这酒令分雅令、筹令和通令,一般文人雅士酒会多行雅令,引经据典韵联令,比如四书令就是当下玩的最多的雅令。而筹令就比较简单,行令时只需遵照令约来赏罚就行。只是这筹令多表演,在座的夫人小姐又能放的开?马夫人不外乎是想热闹一些,那些文邹邹的酒令多没意思。

    马夫人眼波一转,笑道:“平时规矩惯了,就不兴偶尔放纵一下?反正今儿也没外人,丑也丑不到别处去。”

    “噗嗤~,”谢老太太终是忍不住笑了,道:“就你是个混不吝的,你也不想想在座的小姑娘们,平时里少出门,脸皮都薄,你叫她们哪做的出来?”

    马夫人又道:“嗨~,那有什么做不出来?小姑娘别胆子小的跟麻雀一样,玩个酒令都不好意思,往后要真遇着什么事,那还不得羞死?”

    王老夫人闻言笑道:“呵呵~,那也的问问夫人们愿不愿意,光你一人说可不作数。”

    坐在马夫人对面的御史孙夫人道:“马夫人这主意我看挺好,筹子令也有许多赋诗做对的令约,能说能演,那才有意思。”

    马夫人一见有人附和,眉眼一撩看着谢淑颍,得意道:“看到没~看到没,我说啥来着?既然是吃酒,索性就放开一些,否则吃什么酒?”

    谢淑颍吃吃笑着没再言语,心道,你丽娘果然又是人来疯,越说越来劲儿。

    谢老夫人也笑道:“那就依了你,就筹子令!让兰嬷嬷当令官。”

    在座有一些年轻姑娘,面皮又薄,一听是筹子令,心里都一紧,生怕万一抽到那要表演的酒令,做不好岂不是……丢脸?

    兰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此时听见老夫人点名做令官,遂站到前面来,道:“即然是喝酒,这一杯两杯漱漱口,三杯四杯不算酒,五杯六杯扶墙走,七杯八杯还再吼,那么……马夫人您要来几杯?”

    此话一出,全场立马笑成一片,马夫人也差点喷饭:“你这嬷嬷,是行酒令,又不是光喝酒!”

    兰嬷嬷又笑道:“好了,即然是行酒令,那咱就言归正传,在座各位需听我号令,不得有违,违者先自罚一杯,”说完停顿片刻,巡视一周,见众人点头同意,又道:“就由老夫人先开始摇令筒吧。”

    “好,就由老身打个头,看是什么令!”谢老夫人接过兰嬷嬷递来令筒摇了起来,少顷,便掉出一签,兰嬷嬷拾起一看,念道:“孔融诚好事,其性更宽容;座上客满堂,杯中酒不空。得此不饮当遍酌座客,各饮一杯。”

    众人闻言,皆端起身前酒杯一饮而尽,好在这酒是去年所酿金茎露,色清而味醇,喝了并不上头,只是那很少饮酒的姑娘家头一杯下去便立马红了脸。

    马夫人咂完一杯,意犹未尽,笑道:“还是老夫人会体贴人,不多喝它几杯真是对不起这么好的酒。”

    老夫人笑道,“你只扶墙好了,别吼就行。”

    在座的夫人莫不忍俊不禁,酒令还是继续,兰嬷嬷拿回令筒又道:“即然马夫人觉得老夫人体贴人,不如这第二个就您来摇?”

    马夫人眼波流转,轻哼一声道:“我来就我来,”遂拿过令筒摇了起来,不多时便出一签,兰嬷嬷拾起一看,噗嗤一声,道:“此令乃第二十二签,知章骑马:知章醉骑马,荡漾若乘船;昏昏如梦中,眼花井底眠。酌一杯,做醉中骑马之势。”

    马夫人一听,有些哭笑不得,瞪眼瞧着兰嬷嬷:“醉中……骑马?”

    此令一出,众人未语先笑,谢老夫人喝一声:“此令甚好!尤其适合丽娘来演。”

    马夫人左看看,右看看,见众人都是一脸期待,想了想,心一横,便故意踉踉跄跄起身,两眼迷离似倒非倒一般,两手一举前后摇晃做骑马状,整个身子也跟着摇晃,再虚空抽一鞭子……

    此时如有配乐则更好:卧吧纲浪时代……

    这扮相……真是惟妙惟肖!引来一片哄笑,那小姑娘们也笑,只是笑的时候心里也发毛,这马夫人如此不顾形象放的开,万一抽到她们是不是也得这样?

    谢淑颍直接就笑的埋下了头,身子还不停的晃,老夫人朗声大笑:“哈哈哈~,丽娘扮的好,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边厅堂上突然爆发的笑声,仿佛屋顶都要给掀翻,在厅外就坐的宾客皆是一脸稀奇,心想这是遇着什么好笑的事了?

    恽寿堂,

    绕过堆绣山就是一片风景极好的地方,捶丸场上的喧嚣传不到这里来,所以显得安静,佛堂建在这里,而离佛堂不远的地方就是恽寿堂,有曲廊连接佛堂外的小轩。

    恽寿堂正厅里,摆着圣上赐下的九九寿礼,偏厅是会客之处,此时偏厅上有四人坐着,正中为老侯爷谢澜,左手方是王爷朱伯钰,下首那位身着一身大红蟒衣与膝襴袍,是司礼监郑提督,还有一位南京守备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