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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讼师赵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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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妹可知去衙门打一场官司要花多少银子?”

    邬阑一愣,道:“这倒不知道,多少?”

    赵梦麟笑了笑,道:“先不说给讼师多少银子,先说递状要给状式钱,讼师要做状钱,代书要戳记钱;然后,一经批准,要抄批钱;差票即出,又要草鞋钱、差礼钱;这还没完,一经传审,就要禀到钱、干证钱、歇家钱、铺堂钱、甘结钱……”

    “嘶……”邬阑倒吸口气。

    “所以,表妹确定要打官司?”

    “这……”邬阑呆愣在那里,还没开打就先给那么多钱?这衙门到底是让人打官司还是不让人打啊?

    她一旁兀自嘀咕,没看见刘瑾已笑的花枝乱颤。

    “如果不打官司,岂不是我的报社就白砸了?往后要是还有不喜欢的文章,就还来砸?那我还开什么报社!”

    赵梦麟好整以暇,道:“表妹的意思……”

    “打!一打到底!”邬阑下定决心,又道:“绝不能姑息养奸!”

    “既然表妹做了决定,那……表哥就勉为其难吧,讼师银子就不收了,表妹你就只准备耗货银吧。”

    “啥?表哥你……你是讼师?”

    “哈哈哈……赵四啊赵四!你说你……哎呦喂,笑死爷了!”刘瑾笑的弯下了腰。

    “这到底咋回事啊?”邬阑简直丈二和尚一样。

    刘瑾渐渐止住了笑声,脸上却还意犹未尽,道:“你表哥啊,别看他玉树临风一派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样子,其实最是健讼,观其笔下妙文,虽一字一笔,俨如刀剑,足以左右其事,生杀其人。自非材大心细,曷克臻此?邬姑娘找你表哥做讼师,是找对了。”

    “呀~!”邬阑惊呀非常,又道:“表哥还有这爱好?难不成以后……”还想做金牌大律师?

    “梦麟对时事,对人性有着超乎寻常的洞察力,总想着经世致用,所学能与救世相结合,悯下愚无智,为其解铃。”

    “哇~真好!律法不就是拿来维护自己正当权利的嘛。”

    赵梦麟笑了,道:“表妹有这样的想法很好。”

    “那么,我就要靠表哥来为我解铃喽!”

    赵梦麟灿然一笑:“愿为表妹主持正义。”

    当晚,赵梦麟便写好了讼状,第二天他陪同邬阑便把这讼状递交到了衙门。一般衙门每月有六到九天是专门处理民事案件,这几天里,县令是必须亲自坐堂受理,而且需在二十日内审结。

    那马县令一瞧,恐怕再推脱不了,是以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公堂,但好在这类普通纠纷的审理程序也相对简单,而且只需堂审一次便可做出判决。

    邬阑递交的讼状,状告的是城内的四大茶行,及两淮盐商万家。四大茶行是长裕川、长盛川、大玉川、大昌川,皆是来自山西的茶商,尤其大玉川还是朝廷御贴备案的商家,那万家是来自徽州的盐商。这一场诉讼,从一开始就实力悬殊,邬阑递了讼状,被告自然也要递交辩诉,然后再定双方到场正式堂讯。

    定了正式堂讯的日子,就在三日之后,县衙大堂,这下,城中百姓又有好戏可看。自过完了年,六合发生的“大事”一件接着一件,简直令人目不暇接。人们已经习惯了在茶余饭后热烈讨论一番,虽然这些事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但每日还是盼着有新消息来,这样就不会觉得日子难过,似乎总有一个盼头。

    邬阑递交了诉状的第二天,郝家的郝老爷带着郝大壮,就来到了灵岩山下那一片风景最佳的地方。这一带,有泰半都是权贵豪商的私家庭院,每一家庭院都占地颇广,一年四季,皆是美景不断。

    庭院之中,要属王家的梅香园景色最美,但要说谁家最精巧,当属两淮总商江家的庭院最巧夺天工。江家来自徽州歙县,祖上以买卖小商品起家,后经营高利贷和典当业积累了足够的本金,再投入到贾盐经营,这样就成了巨富。

    到了江大用这代,四十岁已是两淮总商。如今这江家家主,‘家虽饶,却恬淡自御,食不兼味,衣不重彩,无玩好,唯喜读书,对人谈古今事,孜孜不倦’。

    真是有钱到了极致,也就‘返璞归真’了。

    郝家父子俩被引至玉泓馆,这是园里的藏书楼,在一片水池中,四周有回廊环绕,那玉泓馆旁的小轩厅是江大用平时会客之处。

    郝家父子同江大用已闲聊了许久,却始终没有道明来意,江大用似乎也不在乎两人的来意,只是如老朋友一般,谈天说地,那郝大壮虽是年轻,但眼光见解不凡,是以,相处也是笑语宴宴。

    期间,也说起了自家同抚莱阁合营的火锅店,江大用似乎颇感兴趣,一连问了许多问题,郝大壮也没藏私,便详详细细说与他听。

    末了江大用赞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呵呵……”

    郝大壮一拱手,谦虚回道:“不敢当伯父赞誉,晚辈毕竟年轻,还多需历练。”

    江大用一听,哈哈一笑,对着郝老爷道:“看来咱们都是老家伙喽~!”

    郝老爷也是哈哈一笑,圆润的身材也跟着抖了一抖,道:“这小子差的远,想当初你我年轻那会儿,可比他们现在吃的苦,如今的年轻人啊,脑子倒是好用,就吃不得苦!老想着走捷径。”

    “老郝啊,如今呐,得用脑子赚钱喽~,不像你我那会,靠身上有把子力气再加上出生不怕虎那劲儿,就能从徽州大山里走出来。现在不光儿郎,就连那女娃都是巾帼不让须眉,邬家姑娘……听说又递了诉状到衙门?”

    “可不是!以我看呐,那‘两长两大’也是没事找事,就算文章有不妥,也没道理砸人报社吧?也难怪人姑娘要告到衙门,无妄之灾嘛!”

    “唔……那二公子怎么看这事呢?”江大用又看向郝大壮。

    郝大壮沉吟片刻,道:“晚辈倒是很赞同文章里所写关于恤商法的说法,假如朝廷真能颁布恤商法令,那……不说咱商人在大明朝的地界如何,就说海外买卖,假如能开海是最好,如果不能,至少朝廷能给咱撑腰,又何惧那红毛海盗来抢?咱在这上面可吃了不少亏呢!”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果然是后生可畏。能看的如此长远……你郝家未来可期啊!”

    郝大壮又连忙拱手,道:“伯父,那万家……”

    江大用笑道:“这事老夫自会让万家给邬姑娘一个交代。”

    得了确信,父子两的心算是落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的曹家,半山町书斋,

    曹淓毓听了赤沙的禀报半晌没说话,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书,眼睛却看向窗户外那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赤沙见主子久久没有说话,又轻声提醒道:“主子,那四大行的人,您看……”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曹淓毓才张口缓慢说道:“不用见,如果这事他们有理,又何需来见我,没理,也没必要来见,见了我又能如何?”

    “那,您觉得这事要怎么处理比较好?”赤沙又问道。

    “砸了人家报社,自该赔礼道歉,补偿损失,还用我教他们?做了那么久的买卖,越来越忘了做人的规矩?朝廷都没说要禁民间办报,他们倒好,一有不顺他们心意的就砸?还好没有伤及人,否则,连我都不会放过他们。”

    荃叔这时说道:“爷,老奴插两句嘴,不知当讲不当讲?”

    “荃叔您尽管说。”

    “老奴觉得这事,还是大家坐下来一起说说比较好,邬姑娘固然占理,赔礼道歉也是应该。但她毕竟走的是商贾之道,关系搞得太僵,就怕她被众商家联合起来抵制,孤立她,这恐怕对她往后不利吧?还有,邬姑娘找了她表哥出面来应对官司,赵家那是清流雅望,在士林颇有影响,是以定能得到文人的支持,这文人和商人要是再对立起来……问题就大了。”

    “那荃叔的意思,要我出面从中斡旋?”

    “这得看爷您的意思,以及邬姑娘的想法,当然爷出面是最好不过。哎……话又说回来,其实老奴是觉得那文章写的有道理,像咱曹家,一百多年前就开始经营海外生意,那是吃了多少亏,牺牲了多少条命才有今天这般光景!要朝廷真是能为咱商人撑腰,别说多交税,就是分一部分利润给朝廷也觉得值了。”

    赤沙问道:“那不等于为朝廷赚银子,咱自己就白忙活了?”

    “傻小子,哪里会是白忙活?你当红毛荷兰这些欧罗巴强盗,背后就没有他们的国王支持?所以他们才肆无忌惮,海上公然抢夺。咱大明朝的商人在海外做买卖的,有哪家是没吃过亏的?不提商人,就说咱大明百姓,几十年前发生在巴达维亚的大屠杀,不就是荷兰红毛针对咱大明百姓?那时许多人是为了开垦巴达维亚的土地而去了那里,受东印度公司管理,但他们的人贪污索贿,所以导致咱们大明人同荷兰人起了冲突,那场景如同地狱一般,流血所被,河水为赤……人家本来就是强盗,咱们给他讲礼仪道德,讲遵守契约,可能吗?咱也不像他们有火铳大炮,说白了都是老百姓,岂有不吃亏?”

    曹淓毓半垂眼眸,思忖许久,才道:“斡旋也可以,但那四大行还是得像邬姑娘赔礼道歉,补偿损失。”

    “那是自然,砸了人东西,就得赔钱!不但赔,还得把损失也一并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