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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邬当家状告大茶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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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你既不快,俺去唤个唱盲词的唱唱,与你消遣如何?”

    (旦)“也使得。”

    (丑)“我家娘娘有些愁闷,特唤你唱个词消遣,务要用心着。”

    (净)“娘娘在上,请问要唱哪朝故事?孰代标题?忠臣、孝子、烈女、贞姬,星前好事、月下佳期,我盲婆俱会唱。

    (旦)“这都不要,有近日的新闻唱个吧。”

    (净)“近日新闻,只有弱女子勇敲登闻鼓,倒也好听。”

    (丑)“好,好,好!就是这了。”

    时下茶馆风靡,有茶食店、茶社,此外还有临街搭棚的茶摊,那麒麟阁就是一茶食店。茶馆也分大众、高档,高档如‘五柳居’,茶甘露有兄的‘露兄’。

    有茶馆必有茶,有茶必有‘名茶发客’,江南地区所卖茶为商茶,商茶允许商人买引贩卖。户部将茶引发至产茶地,茶商买茶到官府报所卖斤数,行茶地区,每引按十之一征引税,纳钱买引,才能向茶户买茶。商人将茶运至卖茶地,还需向税课司按三十取一缴纳销售税。引茶乃通商之法,请引抽盘,是以引税尤苛,甚者可达茶价的三分之一,宋时最多也不过占茶利的三分之一。

    邬阑所写文章里提到烟酒茶盐,课以重税,这怎么不引得茶商盐商的愤怒,本来引税就重,如销售税再课以重税,那就是‘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话又说回来,邬阑是现代思维下的思考方式,现代烟酒等高档消费品都课以重税,从国家税收角度来说,一是可适当调节消费行为,二是其税收也可用于公共开支部分。邬阑的确是宏观层面的思维方式,并没有具体考虑个体,但说一千道一万,羊毛不还是出在羊身上吗?

    当下的酒并未像盐、茶一样被列为榷酤之条,酒利大部分归酒户,酒税只是一种普通商税。酒曲也要收税,按踏造数量来计算税额,每百分取二,如自家酿曲则无需报曲税。由此可见,朝廷是不怎么在意对酒征税,但酒毕竟跟盐、茶不同,它不是必需品,而且酿酒消耗粮食,本就无法达到粮食完全自给的情况下,为何不对酒课以重税,以邬阑的思维方式来看,的确不理解,烟就更不用说了。

    再说回露兄茶楼,

    刚才那一出《风流院》的对话部分,居然改了词,这引得台下的众茶客一阵哄笑。只是还有那好事者接茬儿道:“那也是旧闻喽,如今的新闻是‘邬当家状告大茶商。”话浦一说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呦!兄嘚,这又是哪一出?咋没听说呢?”

    “嘿嘿,就今儿过午发生的事儿,小弟我当时就在衙门里,听得真真的。”

    “总有个原因吧?为啥啊?”

    “这事儿吧,是这样……”

    二楼的雅间里,郝老爷圆圆润润的坐在靠窗的位置,那位置极佳,一楼的戏台能一览无余。一旁还做了一人,是郝大壮,这爷两似乎好久都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听戏了。

    郝老爷刚听了台下众人的闲扯,有的没的,不禁呵呵一笑,手搁在圈椅上,手指轻轻敲击,一下一下,发出有规律的‘嗒嗒’声。郝大壮一摸一样的动作,两爷子如同复制粘贴一样,台下的戏唱完了,此时雅间里倒显得安静。

    半晌,郝老爷先开了口,道:“老二怎么看这事?”

    郝大壮想了一想,回道:“得看上面的意思,不过,儿子倒是同意文章里说‘营商环境’的说法,如果确实营商环境能有很大改观,对经商之人来说是好事。”

    “老二啊,如今与往大不相同了,什么事都得长远来看,所以,眼光很重要,好比如今就要看到五年十年以后,目光短浅,这生意做不长久。”

    “爹的意思……是支持喽?”

    “如果朝廷能颁布恤商法令,这不单是对经商有利,等同于朝廷正式承认商人的身份地位,从商往后就不再是末作,这可是从古至今从未有过的啊。”

    “儿子明白要怎么做了……”

    此时台上,又上来一人,只看他折一把纸扇,着上一身青衫,紫砂壶壮胆,拍案满堂惊叹;昨日的史诗,还残留些波澜,今天的历史,只能话说两端;说不完人间沧桑,道不尽生死笑忘;尘世里万千荣光,总有诉不完的衷肠……

    听了这段,郝老爷不禁轻轻打起拍子,也跟着哼了起来。

    醉仙楼虽不是茶楼,除了吃饭外,一样能‘谈生意’。

    邬阑穿越以来还是头一次进入这样的高档酒楼,其富丽堂皇的外表,让她这个现代顶级厨子都惊叹连连,不说其他,光说那一应字画、瓷器,家具,都是古董啊,这要在现代可是天价宝贝!

    邬阑去到的是酒楼之中的楼中楼,是一方独立院落,不仅高甍雕题,广囿曲池之胜,而且诸多珍馐美味,很多连她见都没见过。

    邬阑瞠目结舌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傻了。

    赵梦麟见她一脸呆样,有点儿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只是嘴角一直挂着。今日是好友相托,要与表妹谈一桩重要的生意,是以不能太随意。

    酒过三巡,茶过三盏,终于谈到了正题上。邬阑今日是极有兴趣来,只因这位是建瓯刘家的少公子,刘瑾。

    “客气话咱就别再说了,既然要合作,不如说说你的条件?”

    刘瑾微微一笑,心想这丫头还真是直接,遂道:“不知姑娘可听说过无锡华氏?”

    “无锡华氏?”邬阑微微皱眉,不过念头一闪过,“铜活字?”

    刘瑾笑意渐深,道:“姑娘聪慧!无锡华氏只服膺我建瓯刘家,如果在下与姑娘合作,想必往后在活字版上定不会再发生排不了版的尴尬。”

    “呃……”这倒是说在邬阑心坎上了。

    报社一直采用木活字排版,只是报纸印刷量极大,本来有好几套木活字,但还是磨损太快,报纸废品率也越来越高。铜活字固然好,就是太贵,时下也只有无锡的安氏和华氏铜版最佳。这刘家看来还真不愧为天下第一书商。

    “好是好……”

    “想必姑娘也知道我刘家的建阳书局遍及咱大明朝,不光如此,还经营的有自己的民信局。”

    邬阑讶道:“你刘家还有民信局?”乖乖,这不得了,有了邮政系统,那不是可以寄快递了?

    “是啊,南北会同馆都设有信局,有的直接就设在了急递铺,虽不敢说通达全境,南北直隶间还是畅通的。”

    这刘家行啊,眼光放的长远,居然还经营了古代的菜鸟驿站,邬阑暗自思忖,又问:“假如一封信从南京到京城大概几天能到?”

    “看信的紧急与否,一般十日上下,紧急五日能到,如果是紧急公文则更快。”

    “报纸和书籍最大的不同是信息的新旧,假如今日刊印的报纸从南京走陆路发往京城,按最快来算,都得五日之后,那岂不成了旧闻?所以,刘公子有想过如何办报?”

    “在下的打算是在京城也设立一家报社,两京之间的报纸可以同时刊印,新闻消息就地取材。”

    “嗯,这样最好不过,那公子又想怎么合作?”

    “报社虽分两家,但算作一家,在下与姑娘按七三分成,我七你三,如何?”

    邬阑思索了好一阵,才道:“这样不妥。”

    刘瑾双眸微敛,问道:“那邬姑娘的意思……怎么才妥?”

    邬阑笑笑,道:“虽然公子可能会出资出力更多些,但我是内容输出方,同样重要。好比读者看报纸自然是看内容,而不是看的排版如何,字印刷的如何?再说了,公子你之所以看得上《商业期刊》,不就是看上了我的运营模式吗?”

    刘瑾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姑娘,半晌,嘴角一勾,道:“姑娘的词儿很新鲜,不妨解释一下,好让在下更明白一些。”

    邬阑一笑,道:“公子觉得我家报纸与朝廷邸报相比如何?虽然新闻都是一样的,但我家的报纸就是比邸报好看,这就是价值,就像商品一样,我的内容有价值,人们就愿意买我家的报纸。至于运营模式嘛,一份报纸赚不了一文钱,只有量大才有银子赚,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谁规定报纸只能这样赚钱?赏花宴那次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公子难道还没摸出其中的窍门?”

    屋里安静下来,刘瑾看着邬阑,久久不言,而邬阑却好整以暇,神色轻松自若。

    末了,他才吐出一句话:“邬姑娘是怎么打算的?”

    邬阑灿然一笑,道:“合作自然要有诚意,但我也不能吃亏啊?你退一步我再进一步,你六我四,如何?”

    这对刘家来说,并不吃亏,毕竟报业对他们来说是旁门,他们看中的是经营模式。

    刘瑾沉吟片刻,而后微微一笑,道:“好!就按姑娘说的来!”

    邬阑内心呐喊,欧耶!但是表面看来还是云淡风轻,仿佛早就成竹在胸,二人谈完,赵梦麟走进来见到的就是邬阑这般神态,饶是他知道邬阑脾性,还真会被她这高深莫测的样子骗住。

    赵梦麟掩下笑意,对二人道:“两位谈好了?”

    刘瑾微笑点点头,看得出来还是很满意。

    赵梦麟两手一拱,道:“那就先祝二位合作愉快了。”

    刘瑾笑着回一礼。

    正事谈完,气氛轻松了许多,邬阑趁此也大吃特吃一番,既然来了,就得好好尝尝这从来没吃过的美馔佳肴。

    赵梦麟和刘瑾见她如此,无不忍俊不禁。

    “表妹觉得这醉仙楼的厨子如何?”

    “唔……不错,可以评个优。”

    刘瑾一听,眼底闪过捉狭,道:“那比之姑娘的厨艺呢?”

    邬阑歪头想了想,道:“这醉仙楼的厨子,匠气太重,除此之外,很好。”

    “呵呵呵~,头次听这样说,有趣!”

    “下厨跟写读书写文章一样,要有灵气!治大国若烹小鲜嘛~”

    “哈哈哈~,”刘瑾不禁大笑:“这话还能解释在这?”

    邬阑尬笑一声:“嘿嘿~,意思就是要恰到好处,找到最佳平衡点,这可不是光学就能学到的,得要有天赋。”

    “那表妹是有天赋喽?”

    邬阑挺傲娇,道:“那是!”顿住一息,似乎想起什么,又问:“表哥可认识厉害的讼师?”

    赵梦麟讶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表妹……要打官司?”

    邬阑有些恨恨:“哼!自然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