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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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略站在门口,神情忧郁,容颜憔悴,但一双眼睛总算还有光采。全/本\小/说\网“娘,我没事,只不过多睡了会儿。”

    王妃只觉堵在心里的一块巨石被拿开一般,顿时松畅起来。“略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一宿没吃东西,饿了吧?娘亲自下厨,给你做一份你最爱吃的盘丝饼好不好?”

    “好,娘亲手做的,当然好。我正想着要吃呢。”

    王妃于是忙着去下厨洗手做羹汤。李略转身回到屋中,秦迈小心翼翼地跟进去,偷眼看他的脸色。只见他一脸迷茫无助的忧伤,不由心中一惊,小王爷这是怎么了?怔怔地在屋里立了半响后,李略忽然从柜子里翻出一个东西来,朝着屋外走去。走到院子里那池碧水前,似乎是在望着池水中自己的倒影发呆般,良久良久,不出一声。

    小小院落静如琉璃瓦,一院寂清。秦迈远远地候在屋前,大气都不敢喘。李略独自在池边怔了许久许久,直到院外有细碎的脚步声走进来,方才将手里一直紧握着的东西一松,轻微地“扑通”一声响,有小小水花溅起,是东西落水沉入的痕迹,但很快水面平复如镜,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王妃浅笑吟吟地走进来了,她身后跟着卢幽素。相国千金卢幽素,手里捧着一个银盘,上面盛着几样精致小点和一罐清粥。一双秋水盈盈目无限含情的看向李略。

    “略儿,幽素姑娘正好来了,她也帮着我下厨弄了几样点心,都是你喜欢的,快尝尝吧!味道好着呢。”王妃拉着李略在石桌前坐下,把筷子塞在他手里。

    “谢谢你。”李略一反常态地含笑对卢幽素說道。

    卢幽素顿时面色绯若桃花,那双秋水眼,眼波流动间,几乎要滴出情意来。王妃顿时心中大慰……

    ***

    与此同时,玉连城也在自己书斋前的一丛翠竹间立着,看着眼前的翠竹出神。

    就是这丛翠竹下,深埋着当初的阮若弱送上的三瓮松针雪。昔日人不复,一腔柔情蜜意犹存。看着看着,玉连城轻叹一声,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白玉盒子,玲珑可爱。旋开来,里面竟盛着一盒鲜艳芳香的胭脂膏。这女儿家的东西,玉连城如何会贴身携带?

    这盒胭脂,是栖霞山的红桃花制成的。精选采撷的红桃花拧出汁子来,再配上晨间的露水蒸成。鲜艳异常,甜香馥郁。玉连城的母亲玉夫人,从来不用外头铺子里卖的胭脂,嫌不干净,颜色也薄。每年都是玉连城去采回栖霞山上的桃花由她自制。今年制好的胭脂,玉连城悄悄的留了一盒。本意不过是想送给阮若弱,以作她采撷桃花的酬谢。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办法若无其事的送出去。揣在怀中,每次想要掏出来,心里就有些莫名的紧张。不能当成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随手相送,倒有着一种要将一颗红心掏给人的感觉……玉连城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渐渐地,方才明白,自己对这位“表妹”有了特殊的感情。唯其如此,才会患得患失……而今时今日,也到底也还是一个“失”字,他得不到她。真是讽刺呀!爱慕他的女子千千万万,而他所爱慕的那一个偏偏无动于衷。世事每每如此,想要的要不到,不想要的一大堆沉甸甸在手,甩都甩不脱。

    犹豫良久,玉连城蹲下去,双手扒开翠竹前的泥土,扒出一个深深的坑,将这白玉盒子放进去。又看了良久,方慢慢地填好。

    “三表妹,你的一番情意,还有送出去的时候。我的……只能这样不见天日的深埋了。”叹息般的低语。

    玉连城是极聪明也极敏感的人。昨天,阮若弱未曾出口的话,他全然能够猜得到。她拒绝了他,虽然曾经有过那样沉醉般的拥抱,但只是短短的一刻。一刻后,便是天上人间,两个世界。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她,如同昼与夜,只有短暂的交融时刻,便转即分开,不再有继续延伸的关系。他們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李略从他眼前把阮若弱掳上马,他震动之极。李略对阮若弱别有情意,虽然只是短暂一见,他便能察觉得出来。但这个小王爷,留给他的印象并不霸气,甚至有点腼腆孩子气,没想到竟会有这样感情沸腾如烈焰的时刻。这是他所不具备的,他的感情习惯含蓄委婉的表达出来,如一泓水。只是,无论是火还是水,阮若弱都拒绝了。从李略送她回来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

    他不无惆怅地想到,阮若弱不是属于这个时空的人,所以,她拒绝这个时空里的爱情。或许……姚继宗,不,是刘德华,才是她真正属意的对象吧!他們在一起,是那样的快乐。这两个人,完全不同于他十余年来的所闻所见。他們不被任何礼法礼数所拘束,言行举止都坦坦荡荡潇潇洒洒,从不压抑自己,喜怒哀乐完全真实的流露着,自然而然的一如明月清风……他們,迟早会离开,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吧?唐朝,对他們而言,不过是客旅。

    玉连城正无限怅惘中,家丁来报。“少爷,阮家的三表小姐来了。随同前来的还有一位姚公子。”

    啊!是他們两人来了。同出同入,如影随形。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呢,玉连城唇角浮起一丝苦笑。

    阮若弱和姚继宗并肩走进来,“表哥,你家里原来这么大呀!比我們阮府大多了。”

    “比我們姚府也大多了,看来玉府的家当比我們两家都更为实力雄厚呀!”姚继宗东张西望地說,两人如出一辙的言辞。

    玉连城含笑招呼他們进屋坐,但他們俩都更喜欢在鸟语花香的小院里坐着。阮若弱解释道:“在我們二十一世纪里,因为环境污染日益严重,自然景致大大逊色。所以我們来到唐朝,每日花香鸟语看不足听不足。”原来如此,玉连城于是陪着他們在小院的葡萄架下小坐。疏枝密叶青绿荫凉,一身白衣的玉连城安坐其间,凝眸深处,盛开着黑色水仙花。

    姚继宗都忍不住要看呆,呆了半响后,摇着头起身。这么美的男人,难怪阮若弱不敢要。他的美色,不但迷惑女人,还能迷惑男人。漂亮的人物姚继宗可谓也见过不少,但如此男女通杀的,实属生平仅见。这样的美男子当丈夫,那个做妻子肯定要吃苦头。岂不闻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玉连城,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在你家随便走上一走。”

    玉连城知道姚继宗是刻意避开,留阮若弱和他单独谈话。“请自便。”

    两两相对,如山水刹那相逢。阮若弱静了半天,才宛尔一笑道,“表哥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我要說什么?”

    “我明白,所以,那些难出口的话,你都不必說了。”玉连城一如既往的浅笑,他的笑容是莲子心,清香中带着苦涩。

    阮若弱不是不松一口气的,拒绝的话确实难出口,又或多或少会伤人感情。到时候只怕会很难收场,譬如李略。但玉连城这般善解人意,她又觉得实在有些愧对他。

    “表哥,在我們二十一世纪中,是禁止近亲通婚的。因为相同或相似的基因在一起,对后代的健康没有好处。你們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我們懂。所以……”没来由地,阮若弱解释起来,这个理由会让他好受些吧?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我的失败感真是要减轻很多了。”玉连城笑得越发无奈。

    迟疑半响,阮若弱忍不住离座,轻轻伏上他的膝,仰头望着他。“玉连城,”唤着他的名字,把心里的话如流水般源源道出来。“对不起,我不敢要你,因为你实在……太好了。你像诸候相争的一块和氏壁,觊觎者无数。如果我选择和你在一起,日子会过得天天都像在打战。我不希望生活变成一场百年玫瑰战争,爱情烽火无休止。只有……”忍不住用手抚平他轻蹙的眉,如同抚平一张折绉的山水画,实在不愿意看到他风景般的眉目在那里忧郁着。这个动作很久以前她就想为他做,却迟到如今,是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忍痛割爱。”壮士断腕般的语气,万分舍不得却也万分坚决。这是理性多于感性的二十一世纪女子的通病,自爱永远多过爱人。不同于古代女子的为爱痴狂,情到深处不可别离,生亦相随,死亦相随。她們知道爱有多**,就有多伤人。有时候勇敢去爱了,未必能够勇敢去分,所以谨慎地把内心的情感为自己保留几分。

    玉连城没有說话,只是轻轻地,握住眉间那只莹白如玉的手,慢慢移到唇边,低头深深地吻下去……这一吻,如同一个烙印般,从阮若弱的手心一路烙到了内心深处。无论时光如何水逝山沉,这深情而绝望的一吻,将永远新鲜如初的烙在她心深深处……

    “我們还会是朋友,对吗?”阮若弱虽然是在询问,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当然。”不出她所料,玉连城的回答肯定的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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