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作者:拉斐尔的预言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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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丰五年。冬。毓麟宫。

    “一个有本心的人,怎能做得好皇后!后宫要的是权谋、要的是制衡,独独不是本心!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皇后,你好好想想!”

    皇帝不再看重华一眼,背过身去,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背影竟然有种萧瑟寥落之感。

    重华痴痴地望着皇帝的背影,仍然是那样高大挺拔,就如同她初见他的那日一样,但不知怎的,肩膀竟然在微微的抖动。

    是了,想是他气得狠了,连呼吸也不甚均匀了。

    重华想要移步去为他斟一盏茶来压一压怒气,稍微一动,却发现自己仍然跪着,不由得苦笑。

    他没叫她起身,即便她是皇后,也半点动弹不得。

    这是跪了多久了?她已忘了,偷偷地揉了揉早已失去感觉的腿,重华咬牙挺直了身子。

    “你可想好了?”皇帝见她无声,低沉了声音问她。

    “臣妾想好了。”重华双手高捧象征着皇后的赤金九凤衔珠钗,向着他重重地磕下头去,语气里全是决绝的意味。

    “你真是无可救药!冥顽不灵!”皇帝气极,伸手打翻她手中捧着的凤钗,拂袖而去。

    他明黄色袖子上的金色龙纹在烛火下仿佛要活过来一样,擦出一串火花,刺痛了重华的双眼。

    但比这更令她刺心的是他边走边说出来的话:“传旨诏令六宫,皇后失德,幽闭毓麟宫,除非病、死,非朕亲口诏喻,不得出!”

    “臣妾谢陛下隆恩!”重华向着那道迅速离去的身影拜了下去,闭上眼睛,硬是把涌上来的眼泪忍了回去。

    上善不忍地看了重华一眼,放开嗓子传达皇帝的口谕。

    他特有的内侍的尖锐嗓音划破了夜色,在九重宫阙中回荡不绝:“皇上有旨,皇后失德,幽闭毓麟宫,除非病、死,非陛下亲口诏谕,不得出!”

    “皇上有旨,皇后失德,幽闭毓麟宫,除非病、死,非陛下亲口诏谕,不得出!”

    “皇上有旨,皇后失德,幽闭毓麟宫,除非病、死……”

    “皇上有旨……”

    “皇后……失德……幽闭……”

    “病死……不得出……”

    “娘娘。”如初从烛火下的阴影中膝行出来,勉力搀扶着地上的重华,“您还好吗?”

    重华点了点头,扶着她的手,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那只手上,才从冰冷的金砖地上站了起来。

    “娘娘,奴婢扶您歇一歇吧!”

    “嗯。”重华又点了点头,向着殿门口望去。

    没了赤金九凤衔珠钗的约束,她散落在肩上的满头青丝跟着点头的动作,颤巍巍地滑下肩头。

    皇帝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

    重华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如初,你说,他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娘娘!”如初不忍地叫出声来,“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想着皇上呐。”

    “对,不想,不想。”重华凄楚地笑着摇了摇头,“想也没用,不如不想。如初,那件事......早点安排起来吧!这座牢笼,我是一天也不想待下去了。”

    “是,娘娘,奴婢明天就去安排。”如初扶着她,“现在,扶您到床上歇息吧。”

    “嗯。”重华扶着她的手臂。

    膝盖早已没了半分感觉。

    她木然地向前跨出一步,紧接着膝弯一软,整个人重重地向前栽了过去,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

    “姐姐还没睡呢!”软帘一掀,一个身着粉红色宫缎银鼠风毛袄裙、桃红百子刻丝斗篷的身影袅袅娜娜地进了毓祉宫正殿。

    妆台前的人闻声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说:“祥嫔妹妹也不是没睡,这么晚了,还来本宫这儿凑什么趣儿?”一面示意侍婢手下不要停,继续卸去发饰妆容,“聆月,给祥嫔看座。”

    “哎呀!才儿那么大动静,就是死人也被吵醒了。还是姐姐聪明,眼巴巴地等着没睡看好戏呢。”祥嫔由着晓雾脱下斗篷,利落地一蹲身坐在离妆台最近的榻上,接过聆月递来的热茶。

    裕贵妃自己抬手将最后一枚护甲摘下,将保养得宜的双手泡在兑了羊乳的玫瑰花汁子里浸着,从铜镜中望着祥嫔那张绝色的脸,冷笑道:“今夜这场戏唱得正好,惹得阖宫上下哪个睡得踏实?大家人人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戏,又岂止是我?不过,这种情况下她还能一直支撑到现在,倒叫本宫不得不生出几分佩服。”

    “姐姐现在还怕什么!任凭她再有天大的本事,也终究架不住现在众叛亲离、墙倒众人推。”祥嫔用碗盖撇开浮着的茶叶,啜了一口茶,嗤笑着,“姐姐只管放宽心,你我姐妹二人联手,再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裕贵妃听见“姐妹”两个字,面上微微浮现一丝不悦,可是很快便被她用话掩盖了下去:“妹妹这话错了。你忘了之前她是如何独得圣心的?我倒也罢了。可妹妹身为大恒第一美人,美貌举世无双,竟也没从她手下分得半盏残羹剩饭,到现在都膝下无子,足可见人家本领高强,不容小觑。你今儿只管看她笑话,小心哪天人家又死灰复燃,你我二人便是首当其冲的筏子。”

    “姐姐未免也太小心翼翼了。”祥嫔只管喝着手里的茶,不以为然。

    裕贵妃垂着眼看着玫瑰花汁里一双莹白如玉的手掌浮浮沉沉,像是从内心深处生出感慨:“若非咱们姐妹同心,只怕此刻那毓麟宫中的就是你我,或者都没有本事撑到这一日便已莫名其妙的死了,也未可知。”

    “姐姐!”祥嫔柳眉倒竖,重重地放下了茶碗,力道之大连茶水都溅到了几上,聆月忙过来擦了。

    “我就想不明白!姐姐何必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事到如今,她已彻底失了圣心,你还有什么可怕的!皇上都已诏喻六宫,你为什么还不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你看你。我不过与你分析利弊,就又急躁起来,这样的性子在这宫里怎么得了,须得好好地磨一磨才是。”裕贵妃这才抬头看她,一双凤目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却不知怎的浑身流露出一种不怒而威的肃杀之气来。

    “这毕竟是本宫的地方,你即便要发火,也不该选在毓祉宫里。”她说。

    祥嫔被她气势一压,嚣张的气焰瞬间无影无踪,无端端地不敢与她对视,只低下头揉搓着手帕子:“我也是着急,只是,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什么都不做吧……就像姐姐说的,万一有一天,那人东山再起,到时候还哪有我们姐妹的立足之地?”

    裕贵妃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重又低下头,认真地浸着双手:“做,当然是要做的,只是还需再等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祥嫔“呼”地抬起了头,耳边的步摇被她的动作晃得淙淙作响,绝美的面庞带上了几分狰狞之色。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满屋人的影子被摇曳的烛光拉扯得变了形状。

    永丰六年。春。

    皇后重华失德,言语无状,降为庶人。

    裕贵妃晋皇贵妃,位同副后,摄六宫事。

    祥嫔晋祥妃。

    瑞贵人诞育三公主有功,晋瑞嫔。

    琳贵人晋琳嫔。

    永丰八年。夏。

    皇贵妃生皇四子,晋皇后,统领六宫。

    永丰九年。秋。

    祥妃生皇五子、六公主,晋祥贵妃。

    瑞嫔生皇七子,晋瑞妃。

    琳嫔生八公主,晋琳妃。

    永丰九年。冬。

    皇七子丧,经查,乃是琳妃行巫蛊祸乱之术所致,上大怒,赐白绫,八公主交由皇后抚养。

    永丰十一年。春。

    选秀。册军机大臣容布之嫡三女为姝贵人。

    册温氏为良答应。

    册苏氏为佳常在。

    永丰十二年。冬。

    毓麟宫走水,一应宫人连同内里那个为人所避讳的存在都随着一场大火灰飞烟灭,无影无踪。

    永丰十三年。夏。

    上幸杭州。

    盐运使司运同查尔察进上庶女,惹得龙颜大怒,革职查办。

    永丰十四年。春。

    上幸谢氏,甫一侍寝便封为“偲贵人”。

    后宫中有流言,一说谢氏便是查尔察进上的庶女,又一说偲贵人与废后重华十分相像,宛然重华重生。

    上命皇后彻查六宫,有散布流言者一律杖死,流言遂平。

    永丰十五年。夏。

    查尔察官复原职。

    永丰十六年。冬。

    查尔察擢为光禄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