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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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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林里幽深得很。脚刚一踏进森林,他们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凉意,夏日的酷暑和跋涉的艰辛瞬间不再。

    这里古木参天,清澈的溪水在长满青苔的岩石上奔流。林中各种鸟儿在不停地叫着,还有悠扬的蛙鸣和蝉声。

    要不是知道这片山林里还隐藏着野人,他们真会把这里当成人间仙境。

    掬起一捧山涧水喝下去,那股沁凉便散入全身的每一个毛孔,说不出有多么的舒坦。

    现在他们哪都不想去,只想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轩辕却没有闲着,他已经学会了走路,此刻正踉踉跄跄地在大人们之间走来走去。

    附宝卷起裤管,在冰冷的山涧里蹦跳着。

    “真舒服!这简直就是六月天里的雪水!”她兴奋地叫喊着,浪花在她的脚下四处飞溅。

    “别踩久了,当心寒从脚起!”少典立刻提醒道。

    即便他们很想留在这里,但他们还要继续前行。这里不过是神农架的边缘地带,如果他们想要探寻神农架更多的秘密,那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呢!

    沿途少典总能发现一些稀有的药材。他首先发现了仙鹤草,既可以吃又可以作为止血良药,大家立刻采摘了很多放在兜里。

    继续往里走,他们又发现了独脚莲,用它清热解毒、消痈止痛再好不过。

    这已经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发现了,但少典还是感觉到有些惋惜。

    大家都觉得有些诧异。少典解释道:“现在并不是采摘的最好时期,最好的采摘期应该是秋后。”

    “我不明白……”蒙摇头道。

    “其实每一种药材都有自己最好的采摘期,根茎类的药材最好是在秋季,那时的它吸够了天地灵气和日月精华,药效也是最好的。如果你到春天再采,那时它的根茎就已经发芽变腐了!”

    这些药材在轩辕丘可是没有的,所以附宝非常用心地记着。

    “我们还是采几株吧,虽然现在药效差点,但治疗蛇虫叮咬还很不错的!”少典带头将一株独脚莲纳入囊中。

    他们还发现了很多,比如说延龄草、天麻、红景天……他们甚至还发现了灵芝。但少典最想要找的那几味药材他却始终没有找着。

    祖先说过,那几味药是有灵性的,只有有缘人才能得见。

    他们终于到达了襄水之畔。透过树木的缝隙,可以看到两山之间夹着一条宽阔的江水,拍岸的涛声远在山顶都能听见。

    “就在这里打住吧!”少典望江兴叹:“再过去就是九黎族的地盘了!”

    一路走来,他们收获满满。附宝、蒙和萧三个人不停地切着药材,然后在林中空地里晾晒。只有少典仍然不死心,他依旧在森林里继续寻找着。

    “崖壁上会有吗?”少典自言自语着道。在他的身畔,有一挂瀑布从半山腰处跌落悬崖,声音震耳欲聋。他站在崖边小心地探头下去,可除了薄薄的水雾和折射出的彩虹,他什么也看不到。

    神农氏说,越是凶险和人迹罕至的地方,越能找到珍贵的药材。少典犹豫很久,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找着一根长长的树藤,先试了试它是否结实,然后将其中一端栓住一根木棍并卡在两块大石之间,另一端则抛下了悬崖。

    他将长矛和盾牌留在悬崖上,双手紧紧地抓着树藤,慢慢地在悬崖上降落。

    脚底下很滑,石头上布满了苔藓,每滑下一步都需要特别的小心。

    “呼……”少典终于在悬崖上找着了一个凸出点让自己歇一口气。他往上看了看,崖顶已经离他很远,朝下一看,崖底不知道还有多深,可惜藤蔓的长度已经不够了。

    他用力摇晃着藤蔓,可它左摇右晃就是不肯下来,看来是被哪个岩石缝隙给卡死了。

    怎么办?少典紧张地思索着。

    往上爬,按照他现在的体力是足够的,问题是他还想去崖底看看。

    “下去!”少典终于下定了决心:“能弄死我的东西现在还没出生呢!”

    不过说真的,爬下悬崖跟爬上悬崖同样困难。缺少了树藤可以借力,他必须确保每一个落脚点都非常的稳固。

    “慢着,那东西是啥?”少典的心怦怦跳了起来:“难道就是它?”

    那朵花被一团绿叶给托举着,就盛开在悬崖边上,距离他有近十个身位。

    距离倒不是很远,可要爬过去却很难,在光滑如镜的岩石上,他很难找到能够搭手的地方。

    但他还是找着了岩石上的一个小凸起,就在他与花的中间,在那里应该能够搭把手。他望了望那朵花,它在水雾中轻轻摇曳,仿佛正在对他召唤。

    “我可以荡过去的,一定可以!”

    少典一只手紧紧抓住着力点,眼睛觑着那块凸起,身体开始荡起了秋千。

    但他的另一只手还是无法够着,虽然也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少典咬咬牙,用力荡起身体,然后朝那个小凸起猛扑过去!

    抓住了!少典象一条壁虎般挂在绝壁上,忍不住哈哈大笑。

    听说凡采摘有灵性的药物,必须先用一根干净的绳子系住,采摘时灵气才不会逃跑。少典在身上摸了半天,只找着了一根臭哄哄的绳子,那是他用来绑扎头发的。

    “药兄你别介意,现在我只有这个东西可用了!”少典喃喃地说着。他用绳子系住了花朵的曼妙腰肢,然后将它整株拔出纳入自己的怀里。

    现在少典得想办法荡回刚才呆着的地方,希望这次也能同样顺利。

    但他似乎已经耗尽了自己所有的运气。他并没有抓住那个用力点,于是整个身躯象石头一般向崖下坠落。

    “我要死了!”少典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他的双手拼命挥舞着,试图抓住岩石上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根草都不会放过!

    他的确抓住了很多草,但那根本无法阻止他下坠的势头。他也曾有幸抓住了几个凸起,可惜都滑滑的无法抓稳,不过那好歹也能迟缓一下他下坠的趋势。

    “附宝,带好我的孩子!”少典在心里开始交代后事。

    正在忙碌的附宝突然站起身,凝视着周围空旷的森林。

    “附宝,你怎么啦?”正在一旁忙碌的蒙忍不住问道。

    “你们发现了什么吗?”附宝的脸上有点苍白。

    于是蒙和萧都停了下来,用心去感受,就连小小的轩辕都在认真地听着。

    可周围除了树叶的沙沙声,鸟儿的鸣叫声,蝉儿的聒噪声,还有流水的叮咚声,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你感觉到了什么?”蒙反问着附宝。

    “没什么,只是我这心跳得很厉害!”附宝的双手紧紧地攒着胸襟。

    “你是在担心少典吗?”蒙笑道:“我认为你不需要担心他,碰到他的那些东西才需要你去担心!”

    “什么东西碰到他就算它倒霉!”萧表达了自己的观点,然后又开始忙碌了。

    蒙也继续忙碌着。他们得趁着大太阳早点把这些药材晒干。

    但附宝依旧站在那,一言不发地望着森林深处。

    “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吧!”蒙只好对萧说道。萧立刻点了点头。

    “谢谢你们!”附宝感激地道:“我总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你和黑熊就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我们找着少典马上回来!”

    “嗯……”附宝将在地上乱走乱撞的轩辕抱在怀里,望着两人消失在密林中,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饶是蒙这么一个出色的猎手,在偌大的森林里要想找出一个人来也确实不易。他们也曾见着一些被碰断的树枝,但那也许是某些小动物留下来的,顺着线索再找下去突然又没了。

    “你说他不会真出什么事吗?”萧开始担心了。

    “应该不会吧?”蒙让他说得心里也没了底:“他那么强壮,简直就是一头牛,谁能打得过他?”

    “要不我们喊喊?如果他恰好听见,那我们就用不着找了!”

    “不能喊!”蒙反对道:“我们要是喊了,说不定会把野人招惹过来,对岸九黎族的人兴许也能听见!”

    唉,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继续找呗!

    他们找了一个时辰,但还是没有找着少典,而太阳看着看着已经西斜。

    他们只好走回了营地。附宝发现只有两人回来,立刻哭了。

    “别哭别哭……我再去找还不行吗?”

    “我也去!”附宝哭着道。

    “你别去,我跑得比你快,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少典吧!”

    蒙刚跑出几步,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下来回头道:“我还是带着大熊去找吧,它的鼻子跟狼的鼻子一样灵,兴许能够帮到我!”

    “那她和孩子怎么办?”萧担心地问道:“把她们娘俩扔在这可不行!万一来了老虎豹子那可就糟了!”

    “你留在这里,我去找!”蒙一拍黑熊,黑熊立刻开始奔跑。

    有了黑熊的帮助,蒙立刻发现了少典的踪迹,他甚至还找着了少典在烂泥坑中所留下的脚印。继续寻找下去,蒙终于来到了悬崖。

    蒙立刻发现了少典的盾牌和长矛,还有卡在石缝中的树藤。他摇一摇树藤,感觉轻轻的没有坠着什么重物。

    “难道那家伙从这里爬下去了吗?”蒙趴在悬崖边张望着,可他什么也看不到。

    “少典,你在下面吗?”蒙如今也顾不着那么多,立刻朝下面大喊。

    回答他的只有隆隆的飞溅声,可黑熊却嚎叫了起来。

    “是你吗,少典?你真的在下面?”蒙似乎也从巨大的瀑布声中听出了一些声音。

    那声音很微弱,微弱得连风都能吹走。

    蒙所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少典能发出的最大声音了。每当他说出一个字,他都感觉有一把刀在胸腔里狠狠地搅动着。

    他知道自己的肋骨摔断了,至少是摔断了三根。他用手一摸,头上也是湿漉漉的,至于身上的擦伤那更是不计其数,反正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好在脚手都还能动,他忍着剧痛慢慢爬了起来,观察着周围的地形。

    这是悬崖上的一个小平台,他能看见崖壁上摇晃着的树藤,离他的距离至少有数丈。

    蒙还在上面喊着,声音很清晰。

    “你还能动吗?”

    “还没死!”少典艰难地回答道。

    “你等等,我这就下来!”

    “不要!”少典四下张望着,发现左侧的斜坡似乎能找着一条路。

    “你看你的右手边,那里有一个斜坡,我从那里慢慢爬上来!”

    “好,我从那里下来接你!”

    少典很是口渴。他努力走到瀑布边,可就是够不着水。

    呼吸了几口湿润的空气,润一润干得冒火的喉咙和肺部,少典开始往回走。

    他很怀念自己能够行走如飞的日子,现在他要爬上一个小小的石坎都会非常的艰辛。

    口还是很渴。从石壁上偶尔会滚落下几滴水珠,在凹处汇聚成坑,但他却不敢去喝。那水里泡着很多腐烂的枝叶,黑乎乎的,似乎还有一股臭味。

    这水要真喝下去,说不定会闹肚子的。少典只好将舌头贴在石壁上,吮吸着那几点宝贵的水珠。

    这里到处都是湿的,湿的空气、湿的野草、湿的地面,可就是找不着能喝的水。

    他找到了一根竹子,在它们根部通常都有水,但他的骨刀早就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再熬一下吧,等蒙下来后,他的身上应该带有水。

    不过他却在一块岩石背后的阴凉处找着了几株野草。它们的叶子碧绿,如一个个翡翠小碗,里面还盛着从岩石缝隙中掉下来的水珠。

    这可是救命的水啊!少典忍痛俯下身来,轻轻拨弄着那圆圆的草叶,让叶片上的水珠全流进自己的嘴里。

    等等……难道这就是祖先说过的“江边一碗水”吗?

    少典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细细地查看着那株野草的形状。

    是的,真是的!它们独茎圆叶,还开着白色的小花!

    天啦,我还真找着了!少典刚叫出声音,疼痛立刻让他住了嘴。

    “你找着了什么?”蒙顺着斜坡滑了下来。

    “就是这些药草!”少典激动地道:“这个叫七叶一支花,这个叫江边一碗水,都是能救命的药草啊!”

    “感情你摔个半死就是为这两颗草?”蒙愤怒地道:“现在我没空揍你,九黎族的人已经过江了!”

    “什么?”少典大吃一惊。他回望了望江面,果然发现在江面上飘着几只木筏。

    “肯定是我刚才喊你的时候被他们听见了!谁要是能割下你公孙少典的脑袋,我估计马上就能成为九黎族部落首领!”

    “他们会被江水冲到那个洄水弯处,然后从那里上岸!”少典望着那几只木筏道:“我们还有一点时间……”

    “我来背你!”

    “不用,你给我搭把手!”

    尽管伤口很疼,但少典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用一只手捂着肺部,另一只手被蒙牵着终于爬上悬崖,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