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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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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又过去一个月,天气已经凉了下来,追封宸淑仪的事也到底尘埃落定了,期间有人挨了板子,有人畅快大笑王家也有今日,东宫门庭若市,皇后带着十八皇子闭门不出,李慕昭也在宫里憋足了一个月,生怕被人捉了把柄。

    一首《长乐曲》已经弹得熟练,李晏成听过一遍颇为惊艳,道:“楠之前几日还传话过来问你练得如何,这要是让他听见,一定震惊。”

    李慕昭又随手弹了段别的曲子,李晏成又像被大棒子敲过一遍似的:“这个……看来……妹妹还是要多加练习。”

    “我辛辛苦苦就练会了这一首曲子,”李慕昭道,“只希望三日后千万别出岔子。”

    李晏成笑道:“你也有害怕的一天。”

    李慕昭拜拜手,不想再谈这件烦心事,皱着眉头说道:“对了,最近朝局如何了,自陛下要给母后追封称号后,王钦手下的那群狗东西就一直进言说我一位待嫁的公主待在御书房不妥。这事以前虽也发生过,但陛下这次却像是听进去了,打着让我好好选驸马的借口再没让我进过御书房。”

    “太平多了,皇后也收敛了不少。王钦与戴佯在朝堂上吵了几架,盯着我的人少了,我倒也乐个轻松,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至于驸马,你倒是真的要抓紧挑挑了,”李晏成道,“这礼部方案已经上了几回了,你的婚服也开始准备着做了,不能到了临头你驸马还不知道是何人。”

    “我这不正挑着嘛,”李慕昭说到这个就心烦,“他们画像长得跟真人压根就不一样,就那工部侍郎的儿子,我可是见过,嘴角长着那么大的一个痦子,画师就给他点了个墨点,还顺带拔高了鼻梁,我这哪里是选驸马,简直就是抓瞎摸签子。”

    李晏成笑着道:“看来就是永安府的那位小儿子合你的意。”

    “别跟我提他,”李慕昭皱着眉头,这一月靠着明明在她与萧霁中间传话,本是要双方保持沟通,好商量行事正经筹谋,可萧霁这个人偏偏每次说得废话都比正事多,那明明也乐得火上浇油,递进来的信件一次比一次厚,不仅详尽记录了萧霁说的每一句话,连说话的表情,语气都给记下来了,比如喝酒听着曲子唱“我心若蒲丝,奈何殿下心若磐石”,吃着点心边叹“朝思暮想,食不下咽”,句句看的李慕昭都恨不得冲到这人面前活撕了他。

    “与王钦打了月余的交道,有用的消息却是半点探听不到。”李慕昭骂道,“我真是看错了他!”

    “这也不能怪他,”李晏成道,“虽是王钦那边希望拉拢他,但那只老狐狸不可能会对他信任到全盘托出。萧霁这样对王家若即若离,又与戴家保持牵扯,反倒会让王钦以为他是在两边摇摆,会更迫切的拿出自己的诚意,毕竟现在的局势对王家来说越来越糟了,我们只需静待。”

    “但愿如此吧。”李慕昭叹道,皇后安静了太久了,她总觉得要出事。

    陛下寿宴当日,宫里上上下下忙活的不可开交。

    李慕昭趁着绿娥去小库房里挑簪子的时间把清早明明递进来的条子又重新看了一遍,字条很是简短,写的仓促的很,只有六个字:

    “今日宴席有险”

    李慕昭皱眉,日前,蛰居已久的皇后突然去见了陛下,说是祥贵嫔与熙美人在陛下寿诞月同时诞下一对公主,此事吉兆,不如扩了宴请范围,把朝臣都纳入本次寿宴,权当是一起庆贺了。

    陛下许久未见皇后,此次见她依旧未容仪得体,并未再纠结追封一事,后宫之事也管理的妥帖,赞许了她几句,两人冰释,随口就准了此事,并嘱咐皇后多盯着些。

    筹备所剩的时间本就短,陛下这金口一开,宫内立刻就忙做了一团,皇后有了圣谕,浑水摸鱼从中作梗的地方必定不少。

    只是皇后究竟会在寿宴上做什么手脚?她要对付谁?兄长?陛下?还是自己?她把满朝文武都请了来,是要当众耍什么把戏?

    消息该是萧霁让明明递进来的,他又为何不说清楚?

    “殿下,您看这根簪子怎么样?特别衬您的衣裳。”绿娥欢欢喜喜走进来。

    “不错。”李慕昭把纸条一收,随口答道。

    宫内华灯已然升起,朝臣陆陆续续入了宫。无论今晚皇后要出怎样的招数,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接招了。她的小指头在桌上轻轻敲动,用鱼胶粘藏在指甲里细细的粉末散出一点,又被吹进来的微风吹散,李慕昭砸了一下嘴,有些心疼,万金一两的解千愁,这一撒就是消失的金锭子啊。开宴之前,自己还要演奏,这一来二去,手指弹弹,也不知道到了紧要关头还能给自己剩下多少用量。

    公主献曲是寿宴开席前的头一个节目,公主都得先在离宴厅最近的芳菲殿候着,而后一齐入场。李慕昭不想与自己那群姐妹有什么牵扯,便带着绿娥晚了半刻才到。

    她一跨进殿门,内里叽叽喳喳的声音便都停了,除了七公主李慕娴,宫内其他未出阁的公主年纪都比她小,最近她们更是听了不少可怕传言,此一见到她,如同见到了豺狼,都吊着颗心喏喏冲她行礼:“八姐姐好。”

    李慕昭被这一双双畏惧的眼睛镇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忍住转身就跑的冲动,笑的尴尬:“都是姐妹,不必如此。”

    众公主互相看了看,也没人敢吱个声,气氛一时极为尴尬。

    “八妹妹来了呀。”站在一旁的李慕娴打破僵局,走过来与她亲近,“常公公说陛下怕这些年纪小的丫头吵闹扰了你,特意在芳菲殿旁又为你准备了一间侧殿供你休憩,之前他派了位小太监在此等候你,怕是错过了,妹妹若是不介意,就由我带你去吧。”

    李慕昭点头,看了看周围一个个站着跟小鹌鹑似的小公主们,觉得自己在这就是条黄鼠狼形象,索性便与李慕娴出去了。

    芳菲殿的殿门一关上,里面又叽叽喳喳热闹起来,李慕昭在殿外听了,觉得有一丝好笑,又又一丝心酸。

    “你也别怪她们,”李慕娴试探着说道,“皇后治理后宫手段狠辣,她们向来惧怕的很,你又与皇后斗的凶,近来都传你让皇后吃了大亏,在她们眼里,你便是比皇后还要恐怖的。”

    李慕昭笑道:“我晓得的。我常住福宁殿,与姐妹们都不太亲近,她们怕我我也理解。对了,还没恭喜七姐,听闻父皇已为你和那京兆尹二子赐婚,那家的儿子我也有耳闻,才学是一等一的好,上京城都是有名的,七姐忧虑已除,未来也可安心了。”

    “那日险境,皇后一心拿我开刀,还是多亏了八妹妹为我说话。”李慕娴自嘲地笑,“人人都道公主好命,能生在皇室,一出生就能享受荣华,可却不知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为了挣一份自己的未来又有多难。寻常人家的女儿与父亲闹脾气,最多不过是违抗父命,搁公主身上便是抗旨不尊,便是死罪。”

    李慕昭看着她,听她接着道:“八妹妹,后宫很多人都羡慕你,觉得你真是好命,龙子凤女这么多,我们陛下都不当回事,唯独偏爱于你,可我却替你觉得胆寒,”李慕娴停下脚步,看着她,“我知你聪慧过人,有些事不需我来提点,但我还是要说,但这世间是男子的世间,天下是男子的天下,你站在台前太久了,太抢眼了,倒像是……”

    “倒像是万众瞩目的靶子。”李慕昭接着她的话说,“姐姐是想这么说吧?”

    “你莫要生气。”李慕娴匆忙道。

    “难得还有宫中人愿意与我说掏心窝子的话,我怎会生气。”李慕昭道,“只是我既成了靶子,自然是要为我想保护的人档上几箭才肯倒下,这是我的选择。”

    李慕娴愣了愣,神色复杂。

    “倒是八姐,心里头的那人可搁下了?”李慕昭问道。

    “本就是不可及的人,”李慕娴神色微微有异,“对比几位姐姐,我能有此结局我已很满足了,哪敢再肖想什么其他。”

    李慕昭暗叹一声,明明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却惧天子如虎狼,连心上人的名字都不敢说出,公主做到这份上,历朝历代怕也就是本朝这独一份了。两人话说到这,姐妹二人也无甚好再聊的,沉默一阵,便有小太监来通传各位公主,到了该上场的时候了。

    李慕昭今日穿的是一身着红裙,额间点翠,头上插着一只缀着五彩玉的金步摇,轻纱覆面,抱着长琴,走在众公主之前。她身量高,整个人纤长的很,绣着金银粉绘花的长长薄纱披帛随着步姿风拂杨柳般地飘动,配上这华灯影绰,远远看去,仿若仙人从天边下来。两侧座下的朝臣见了无不啧啧称赞金枝玉叶的矜贵。

    李慕昭领着公主们先向陛下祝寿,念了一堆礼部早就准备好的祝寿词,而后入了正题道:“女儿们在此先为父皇献一首《长乐曲》。”

    老皇帝笑的乐呵呵的,献曲尚未开始便说女儿最有孝心欲要先给赏赐,一旁的皇后出声道“陛下,大臣们还都等着赏曲呢!”老皇帝这才作罢,挥挥手让她们开始,看向李慕昭眼中的慈爱却是溢于言表。朝臣们于下座窃窃私语,这陛下对昭云公主宠爱果真是独一份,太子果真真是沾了自家妹妹的光。

    李慕昭落座于舞台中央唯一升起的莲花台上,身处高位,四周情况她看的清楚的很。李晏成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皇后又吩咐身边人去给十八皇子添了盘点心;坐在一侧的花花公子李决开始给四周常混在一处的狐朋狗友传纸条。想来是开了赌局,不是在赌今夜那位公主会出糗,就是在赌哪个皇子送的贺礼最不讨圣心,而这纸条乱七八糟的传着也传到了萧霁那处,李决与他不大相熟,此刻冲他挤眉弄眼,想让他赶紧把纸条递回来,却见那萧霁却想到什么似的提笔在纸条上勾了一二,等李决重新拿回纸条,匆忙翻开一看,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李慕昭心头暴躁,此人早上平白无故给自己递了个没头没尾的条子,扰得自己一天不宁,此刻居然悠闲的与一群傻登登的世家子在一起瞎混,不是个东西!

    现下却由不得她想那么多,她闭了闭眼睛,挑动琴弦。

    曲毕,掌声如雷。

    可说实话,这曲奏得实在算不上好。李慕昭出了一身虚汗,她只顾自己练习,完美的复制了乐师整曲的演奏,却忘了别人未必能应和的上。十二公主的琴技也就比李慕昭强点,小十九就更别提了,她的个头抱着个琴都勉强,整首曲子她们跟的很是艰难。

    好在,众人今夜要看的也只有李慕昭一人的表演。

    失望的人面不改色,欣慰的人勾起唇角。

    老皇帝笑的合不拢嘴,当即赏了一堆宝物,一堆把拍马屁当主业的大臣们也蹦出来天花乱坠的夸了一番,不得不说,这些职业马屁精造词功底确是对得起他们的俸禄。

    总算没有出太大的岔子,李慕昭松了口气,乐着听这些奉承,又扫了一眼全场,便见拿萧霁笑着的冲她摇了摇头。

    他什么意思!

    李慕昭暗暗咬牙,不就是弹琴不如你吗?一个大男人会弹个琴有什么了不起?难不成做人还能样样都会不成?有本事你试试吹箫,绣花,打马吊啊?

    “昭儿当真是我大齐国的宝贝,”皇后突然出声,李慕昭蓦然回头,与她四目相对,只听她道,“我之前听闻昭儿不善音律还替她捏了把汗,没想到我们家昭儿倒是全然不需要他人忧心,最不擅长的东西都能达到这般水平,也难怪我们陛下一直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了。”

    “母后这话说得昭儿惶恐,”李慕昭笑着回复,“昭儿只是想多陪在父皇身边多尽几年孝道罢了。”

    “昭儿果真孝顺,”皇后笑意盈盈,扭头亲昵地看向老皇帝,“陛下,您可得给我们昭儿好好挑个称心的夫婿,我倒想知道最后是哪家小子有这等好福气。”

    朝臣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发声,咱们天子的后院起火,女儿和老婆水火不容,这可真是热闹了……

    老皇帝的脸已经拉了下来,近来因为追封一事谣言四起,李慕昭的婚事位份也颇有争议,闹得满城风雨,皇后当众把话题往这里扯,就是给皇帝找不痛快了,他语气颇为冷淡:“总要把小七的婚事先办了。”

    “哦,瞧我这记性,”皇后笑着,又看向一旁的李慕娴,说,“还有慕娴也要出嫁了。”

    李慕娴站在一旁欠了欠身,道:“有劳父皇母后费心了。”

    “兰嫔,”皇后又唤坐在她下首的李慕娴生母,“礼部近来怕是忙不过来,你明日先来姐姐这里,我们姐妹好好合计合计慕娴的婚事。”

    兰嫔战战兢兢地低声应下。

    皇后颇为满意地收回目光,正撞见李慕昭凌厉视线,笑得端庄大气。

    李慕昭心中一沉,皇后这三言两语,道尽了陛下偏心。虽说为人父母,面对子女本就难以做到一碗水端平,但如此明显的偏颇,在下首的大臣们看来也是污点,而他们怕是更愿意把原因归咎在自己身上。

    一顶侍宠骄纵的帽子扣在自己身上都算轻的。

    果不其然,两个素来以直立身朝堂的老学究鼻翼一哂。

    “乖乖,这心可是够偏的,”偏偏这时还有个不着四六的傻子自以为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李慕昭的目光如两道火龙射向不学无术的堂兄李决,那李决被来自四处的目光盯得一愣,又被他家老爹拍了一巴掌,刚才偷偷灌下去的两壶黄汤顿时醒了,讪笑着小声补了一句:“昭妹才貌兼备,天下无双,给我也偏心,哈,哈哈……”

    毫无悬念,他又挨了一次他爹的揍。

    好在李决他父亲鲁王是陛下的同胞兄弟,从当年夺嫡之战就坚定地站在了陛下的身边,一直深得陛下信任。陛下也知道自己这个傻侄儿的性子,脸色虽不好,但是看在鲁王的份上,权当没听见了。

    但有人偏偏要把此事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