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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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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就多日来身心耗损过度唯得片刻喘息,加上一夜在外又受了风寒,阿蔓的病势一上来就颇为沉重,高热不退,人也一直昏昏沉沉,怎么也叫不醒了。易淑娴之前也从王氏那里得知阿蔓有些来历,只怕还关系着自己父亲的仕途,因此也不敢就任她死在自己院子里,拖不过去了只得派了春枝告知王氏请个大夫来瞧瞧。

    王氏并着大夫一起来了,看到阿蔓奄奄一息的样子,王氏也怒了,避过一旁逼问春枝事情的始末。春枝不敢再隐瞒,吞吞吐吐地把阿蔓来到绣春苑这几日的情形捡要紧的说了一遍,听得王氏额头青筋直跳。

    她怒容斥道:“你怎地这般没分寸!女儿家,针黹女工、诗书琴画一样不动,只管动辄打骂仆婢,若是传扬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见易淑贞一脸不服,似乎还要回嘴,更是生气,强自压低了声音:“若是别的侍婢倒也罢了。你明知这阿蔓于你父亲、于我们易家都是大有干系的,怎敢这样造次!她若真是断送在你手里,你父亲定不会轻饶了你!”

    易淑贞这才有些怕了,白着脸抱住王氏一条手臂:“娘娘,娘娘,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这贱婢这样就禁不住了......娘娘一定要帮我!”一边哀求,一边在王氏身上蹭个不停。

    王氏也不理她,只看着大夫为阿蔓诊治。那大夫轮流摸了两边脉象,又翻开阿蔓眼皮仔细查看,双眉紧蹙,抚着胡须一言不发。

    王氏顿感焦急,忙问道:“吴大夫,可是有什么不好?”

    吴大夫叹息:“医书有云:‘气充则强、气少则虚,气顺则平,气逆则病。’又另有血液循行体内,营养周身,如有亏乏、凝滞、妄行均为病症,究其原因,或由冷热刺激,或由思虑和疲劳过度,或久病耗损,或跌仆刀伤,不一而足。这小娘子年纪虽幼,竟是气血两亏、精神耗弱,身子倒还好调理,饮食规律辅以针刺,再卧床休息,两三日应可大致恢复。但心病却难医,观她脉象便知,素日里定是失眠多梦、忧惧深重......唉,小小年纪,如何竟至于此?”

    王氏听他说身体复原不难,便已放下心来,只在外人面前还要维持自己和易府一贯的形象,依然端着一脸关怀道:“我这婢子几日前丧父,哀伤心痛也是人伦常情。等身子好了,时日再一长,再多的伤心,应该也能淡了。烦劳大夫费心,该吃什么药,尽管开方子便是,定要治好这可怜的娃儿!”

    吴大夫自然不会怀疑刺史娘子的用心,赞道:“这侍婢好命道,能得娘子这般良善的主母,怪不得百姓们都赞娘子实乃天下难得的仁善之人!”

    王氏假意谦虚几句,待吴大夫写了药方,便吩咐了人去抓药。又令春枝秋枝等务要照料好绣春苑上下人等,不能再任大娘恣意妄为,这几日每日要将阿蔓的情形上告自己。

    易淑贞见母亲如此看重一个贱婢,心中那点慌张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正要出言反对,被王氏冷冷的眼神瞪了回去,跺了跺脚,忿忿扭头便出去了。

    接下来一连三日,果然易淑贞再未来寻阿蔓的晦气,春枝几个也不敢再欺负她,她终于享受到了来到这个时空以来最舒服的几天好日子,每日只管好吃好睡。

    第三日晌午饭后,她又躺回榻上美美睡了一觉,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只觉周遭无比安静。她躺着没动,听了一会儿,渐觉有异,怎会一点人声也无?于是披衣缓缓走出门去,却见整个绣春苑里一个人影也无。倒是隐约听到王氏的院子里有笑语欢声传来。

    歪头想了想,阿蔓忆起今日似乎是那位易家大郎归家的日子,看这满院阖府都去围观的架势,难道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想想又觉得不可思议——有易淑贞那样的同胞妹子,兄长又能强到哪去?

    阿蔓不再关注那边的动静,扶着墙挪回榻上,闭目绞尽脑汁地琢磨:自己再过两日就必须得起来了,总不可能一直称病赖在床上,再怎么被主人家重视,也只不过是暂时借了“梦龙”的由头。若这吉兆迟迟不能应验,易望峰夫妇没了耐心,自己的下场只怕还要更惨。所以,她须得尽快给自己另找个靠山,这府里她还能指望谁?

    也许,她该去会会那位在易家地位特殊的大郎了......

    戌时过了,才听院门口人声嘈杂,阿蔓分辨出春枝的声音:“大郎真是看重咱们大娘,这次给众人的礼,大娘的比别人多出许多,婢子们都快抱不下了!何况大郎还说这些样样都是亲自挑选的,真真是用足了心!”

    夏枝伶俐接口:“大郎和咱们大娘一母同胞的情分,哪是旁人可比的?只是这次看大郎似乎清减了些,想是路上辛苦......不如大娘这几日送些补汤过去前院,好教大郎知道咱们大娘心里也是时刻挂念兄长的?”

    易淑贞似是极满意:“这主意好!”

    ......一行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内室方向,阿蔓心中也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日,阿蔓早早起身,易淑贞醒来时,她已将绣春苑内外都扫得干干净净,连提水、浇花、喂鱼都一并做了。等春枝几个服侍易淑贞梳洗早膳完毕,她便跪在帘外向内叩首道:“婢子此次幸得大娘宽仁,才侥幸得活。如此大恩,阿蔓便是做牛做马,也无法报答万一?今后定不敢再惹娘子心烦,只求娘子饶过婢子这回!”额头触地,长跪不起。

    过了半晌,才听易淑贞的声音自内懒懒传来:“我也没功夫与你夹缠,你既想报答,从今日起,你便随我去前院送汤罢。”

    阿蔓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道——自己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梦寐以求的机会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果然天上就是掉馅饼她也不会刚好被砸中。阿蔓捧着一钵滚烫的汤亦步亦趋跟在易淑贞身后走向前院的时候心里不禁慨叹,她感觉自己的一双手已经快被烫熟了,前面的易淑贞和夏枝主仆两人则时不时回头吃吃地笑,阿蔓手痛到极点,心头火起,再也忍不下去。她就地放下汤钵,顿住脚步,夏枝立即训斥她:“娘子可曾准你放下了?这汤可是娘子吩咐熬煮了三个时辰、专门送给郎君补身子的,若是因你耽搁凉了,你吃罪得起么?”

    阿蔓见易淑贞双眼渐渐眯起,抢先深深行礼下去:“大娘息怒,婢子是怕自己手脚粗笨,失手打碎了汤钵,才想换个稳妥的法子的。婢子手伤了残了都不打紧,但大娘精心备好的汤只得这一钵,若因婢子之故有什么闪失,岂不白费了大娘一片心意?求大娘准婢子一试!”

    那主仆二人张口结舌,一时无言驳回。阿蔓也不等易淑贞开口,自顾从旁边的梧桐树下拾起两把落叶,迅速叠放成两摞垫在汤钵两边,再次捧起钵稳稳迈开步子。

    易淑贞一时再也找不到借口整治阿蔓,又怕耽搁久了汤真的凉了,只得先忍下,继续前行。

    三人一路来到前院一处院门前,阿蔓抬头看到门上繁体的“半”字,心中愈发疑惑——这位易家大郎是真的天资过人,还是故弄玄虚呢?

    一个十二三岁的童仆引易淑贞这一行人进去,笑嘻嘻道:“大娘小心脚下,仔细那砖上青苔脏了您的鞋!”

    整个院子里静悄悄不闻人声,易淑贞便问道:“小山,阿兄在房里做什么?”

    小山还是笑:“大娘知道咱们大郎,只要在院里多半就是看书。”

    正厅正中地上摆着一面一人多高的黑漆绘山川屏风,旁边一只黄铜瑞兽衔环香炉中袅袅升起丝丝缕缕白烟,不知名的香气飘进鼻端,阿蔓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一口,只觉有股清凉之意渗入肺腑。

    她未敢擅入,只捧着汤钵静静立在门边,听得屏风那边一个清越含笑的男声说道:“贞娘怎地来了?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