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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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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叹着气写了药方,嘱咐了一旁泪涕涟涟的阿诚几句,便背着药箱离开了。

    一碗浓黑汤汁很快熬好,匆匆送了过来,只是於缉熙双目紧闭,尚在昏迷中。

    阿诚一连喂了几勺,都顺着於缉熙的唇角滑落。

    姜衍黛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一把躲过阿诚手中药碗。

    阿诚尖叫起来:“你做什么!”

    姜衍黛翻了个白眼:“你喂不进去,我来喂!”

    阿诚简直愤怒到了极点,但又不敢大声喊,只能低吼道:“喂不进去你要怎么办!”

    这是什么时候?他家公子都病的快要死了,这个女人还在这里胡闹?

    姜衍黛不再理会阿诚,仰头直接把一碗药汁灌入口中。

    阿诚顿时明白过来姜衍黛要做什么,伸出手拦道:“不!让我来!”

    怎么让你来?我吐出来吗?

    姜衍黛鼓着腮帮子,顿时满头黑线。

    她没有搭理阿诚,准确来说也没法搭理阿诚。

    苦涩的味道在姜衍黛唇齿间蔓延开来,叫她几欲作呕,努力忍住这股呕吐的感觉,俯身贴住了於缉熙的唇。

    她的舌尖顶开於缉熙牙关,一点点将药汁渡入他的口内。

    阿诚捂着嘴,惊大了双眼,他家公子,被,被这个女流氓光明正大的轻薄了?

    阿诚掩面哭泣。

    公子,我对不起你啊啊啊!

    暗处的为影也是一惊,连忙捂住了眼睛,默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於缉熙浑身发僵,喉头微微滚动着,唇齿交缠间,无意一口又一口的咽下苦涩的药汁。

    脑中盘旋的却是那柔软的触感,丝毫不觉这药汁苦涩难咽。

    最后一口药汁咽入喉管,那柔软的唇轻轻离开。

    姜衍黛取了块帕子浸湿拧干,仔细地给於缉熙擦了擦脸。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没来由地说了句:“你一定要好过来,以后我会护着你。”

    於缉熙心神不由剧烈震颤。

    他胸腔中那颗心脏,上头所覆坚冰缓缓也开裂,融解,又开始沉重跳动了起来,是鲜活的,柔软的,在跳动。

    他的指尖不由微微颤动,思绪益发沉重,百感交集之下,实在说不清这是个什么滋味,颇为难言。

    姜衍黛仔细擦拭完毕,将帕子抛到了桌上,轻轻拭了拭他嘴角未干透的水渍。

    於缉熙面色发白,毫无血色,可那清莹姿容未减分毫,仿似即将乘风归去的神邸一般,眼角眉梢尚存清润浸风的溶溶春晖。

    姜衍黛的指尖搭在於缉熙眉角,心上流露泛泛心疼之意,颇为酸楚。

    她看书时就极为怜惜这个如玉如霜的赤诚少年,一腔热血天真纯善,天资卓绝,偏偏命途多舛,身世亦混淆不堪。

    幼年丧母,少年丧父,虽享富贵却一生颠沛,百病缠身。

    心上唯有一人,是姜国哪位高高在上的郡主殿下,他敬若神明作为信仰,以至于他服下剧毒,以病弱之躯扶大厦于将倾,将重担一力承担,竭尽心血只为护那人安好。

    可终是长征既归,斯人已逝,这个少年于漫漫黄沙中失了心上信仰,满目凄然哀凉,是以不管不顾的,明知是圈套,也甘千里奔赴,取这扑火一亡,终是归于寒江。

    但其实这少年将军,至死也不过一十九岁,尚未行冠礼……

    人世间唯情字难言,大抵也就是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若非随同长逝,这漫漫人生长路,一人茕茕孑孓,何处是归依所在?

    评论里那一句:即便郡主殿下已背弃了她的信仰,少年也会永远忠诚于她。

    直叫在宿舍偷摸看小说的姜衍黛,把枕头都给哭湿了。

    可到至死,那个昭阳郡主都未曾对这个少年有过半分怜惜,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深爱她的少年。

    可彼时,朝阳郡主亦有深爱的人,她只不过不爱於缉熙罢了,又怎么能说她错了?那是没有道理的。

    姜衍黛正要收回手,却觉眼前一片潋滟水光,雾气蒙蒙的。

    阿诚见姜衍黛眼中有泪,以为她是过于担忧,也不由得酸涩了几分,难得语气软了些,唤了声:“那个,姑娘……”

    姜衍黛拭去眼角泪光,站起身来,“你家公子不会有事的。”

    阿诚喉头顿时梗住,他刚想安慰姜衍黛来着,怎么反被安慰了?

    於缉熙手背有一滴晶莹水珠,顺着指节滑动没入被褥中,他的指尖仿佛被灼伤般颤了颤。

    姜衍黛开口道:“你先去休息吧,我先守着,我们轮着来。”

    阿诚刚想拒绝,想了想又觉得有理,也不和姜衍黛犟,点点头抱着於缉熙的湿衣服离开了。

    姜衍黛则是坐在搬个椅子,过一会儿就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倒是也忙碌。

    莫约到朝霞渐拢,阿诚就端了碗炖的极糯的粥进来。

    姜衍黛接过粥有些犯难,万一这粥於缉熙也喝不下去,她总不能也嚼一嚼嘴对嘴喂给他喝吧?

    阿诚抱着胳膊满脸疑惑:“你怎么还不喂?”

    姜衍黛瘪嘴道:“这就喂了,催什么!”

    舀起一勺粥,轻轻吹凉,用调羹背抵开於缉熙的唇齿,将粥缓缓倒入她口中。

    不过这回却是意外的喝了下去,那粥炖的烂,也无需费什么功夫咀嚼,直接被咽了下去。

    姜衍黛也算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不然她就得猥亵小绵羊了。

    不过为啥药喝不下去,粥喂得下去?难不成因为药太苦了吗?

    不同于於缉熙房内的安静,林二娘房里却是满地狼藉碎片,活像刚被打劫了一般。

    丫鬟们贴着墙根敬而远之,双腿都打着颤。

    林二娘又摔出一个茶杯,“噌”的在狼藉中碎成几片,一干丫鬟连连闪避,不敢发言。

    林二娘眼中美目淬着毒光,几乎要咬碎了牙去:“一个儿子病的快死了,难道就要另一个儿子陪葬吗?他明知李嫣然相貌丑陋,执意叫平儿娶了也就罢了,如今难道还想要平儿的命吗?”

    嬷嬷靠近耐心劝道:“夫人消消气,此事说出去到底是二公子理亏,便是要争什么,当务之急,也该先紧着二公子,方才二公子挨了板子又跪在祠堂里……”

    林二娘一把推开嬷嬷,仍是一番怒不可遏,愈发怨毒道:“难不成就任由那个病秧子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吗?老的死了,小的还来寻我平儿晦气,将平儿害成这样,你说他怎么就没随着他那个病鬼娘一起死了?早知今日,我就该多下一幅药,直接毒死了他去!”

    嬷嬷不由出声制止道:“夫人!”

    倏尔间,林二娘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止住了话头。

    过了一会儿,她扶着桌面,缓缓落座,道:“侯爷可是要纳新人了。”

    嬷嬷思忖道:“侯府人少自然是要纳的,听闻已在筹备了,如今大公子这般光景无人操持,少不得拖一拖。”

    林二娘那双曾如秋水婉转的眼眸,此刻幽幽泛着毒光,宛若毒蛇吐信,缓缓展唇笑开道:“备药,再多拿些平儿爱吃的,另外……”

    林二娘示意嬷嬷靠近,一阵耳语,嬷嬷闻言一愣,随即醒过神来,连连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