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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狱火炼烧炉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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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涛汹涌的薛庄平静了数日。几日间邱仆承三次向薛暂请辞,都未得允。这两天薛庄忙于祭祖大事,八月初七乃薛齐一百五十年的诞辰纪日,其时皇帝也会派特使前来宣读圣诏表恩。邱仆承暗自打算过了这一天悄悄遁去,便没再扰薛暂。初六这天,庄内上下忙活得大致妥定,又恢复了些往日的清静。邱仆承闲得慌,也开始期待明天的盛况,下午在庄里兜转了一圈,回时恰巧遇上吕宋涛,随口打了声招呼。吕宋涛一见到他,像寻着了一个倾诉的主,怨道:“含英殿的人越来越放肆了!”邱仆承在心底笑笑,道:“又生了什么事?”吕宋涛道:“刚才小的去祠堂,被含英殿的人赶了出来。太恶了!他们凭什么封祠堂,不准人出入,连打理的人都禁止入内?今天下午都禁了,不知道这群疯狗捣什么名堂。”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薛祠是明日祭祖的主要场地,薛纵今天秘密布置,究竟居心何在?邱仆承直觉有诡。

    是夜,弯月如弓,射出的光线绵绵缠缠,被夜气托在半空,似雾非雾,似梦非梦。薛氏宗祠孤伶伶的半醒半睡着,听着蛐蛐儿的哼唱,枕着萤火虫的绿光。邱仆承生怕打搅了它的好梦,确定里内无人后,蹑手蹑足的摸了进去。祠内空旷,凭着惨淡的月光里面的布置一览无余。没有过多摆设,只有靠在里面墙壁的高案后有个广龛,供奉着十几个薛家先人灵位。邱仆承摸索一遍,没有现异常,有些失望,便停在案前思寻。许久,他仍没想出个头绪,正要放弃,忽然瞅见龛内最里的灵牌摆位有点偏颇。不用去辨字,那是薛齐的。“谁会如此粗心?”邱仆承心中微动,立即晃亮火折,拿出那块灵牌左右细看。木牌并无特别,检查两三遍过后放回原处,他却又突然拿开,并伸头近去,只见置牌位处有个浅浅的手指印,像是指上沾了香灰按过留下的。邱仆承怦然心跳,闭了眼睛用手指在指印上轻扫,感觉似乎并无凹凸,便改为轻摁。仍无反应,又使劲力压,当指力达到数斤时,耳边终于传来轻微的轧轧响声,明显是物体移动所致。他赶忙转头四处扫望,看见了在祠堂的角落里一块五尺见方的石板正缓缓沉陷。

    邱仆承喜忧参半,难以抉断是否下去一探究竟。他放回薛齐的灵牌,走到现出的洞口边徘徊半响,终究没抵过好奇之心的冲动,猛下决心下去看看。石柱下降四尺不动后,旁边是一条甬道的斜梯入口。他跳落下去,佝着身子走进石梯,下了六七道台阶,现旁边壁上有个八卦,非常突兀,便试着抓住去转动,一试立应,先前下沉的石柱又缓缓升起,将入口重新封死。

    面对不预知的危险,邱仆承下梯转入甬道后就灭了火,蹑步而行,每转弯处先静听片刻,又晃亮火折照看一下前路再灭火才走。如此小心翼翼转了两个弯慢行数十丈,一道开启的石门出现在前面,他只犹豫了一下便继续前行。再走二十多丈,先后又经过了两道开启的石门,他留心现,三道石门附近都没有锁钥孔抑或其它机关,门若关闭,不知情的人走至石门一定会以为到了尽头。

    过第三道门后,一丈长的通道尽头是间石室,邱仆承持着火能望见室壁尽处悬挂的一幅绢画。画上画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气宇轩昂,细看还能察觉到他脸上的忧伤和眉目间掩盖不住的杀气,让邱仆承忍不住脱口说出“薛齐”两字。画前有一张朱漆低案,案上摆着一只紫檀木盒,他移步走近揭开盒盖,里面是方镌有蝇头小字的玉石。“北斗密注!”刹那间邱仆承脑际蹿上一股强烈的恐惧,让他迅速盖上檀盒灭掉火光。

    石室黑得令人窒息,仿佛在变浓凝结,压迫着邱仆承的前胸后背。黑暗中挤进来熟悉的声音:“邱少侠比本少判断的聪明得多,让我们少等了许多时间。”薛纵的声音伴随着一团火焰跳出黑暗,解救出来的光明首先勾描出三个人的面谱——薛纵、何青隼、田松邙,由模糊而清晰,最后何青隼那怨毒的目光才是画龙点睛之笔。

    脚步声和吕宋涛的声音同时从狭远的甬道传来:“那个人钻进地道,是小的亲眼目睹,绝计错不了,庄主。”邱仆承早识穿了圈套的每个角落,并不显得意外和愤恨,与薛纵三人一块,等候那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薛暂转过石门,凝步目惊口呆,良久恨道:“贤弟,真的是你!是你偷了我的门钥?”薛暂的来到,邱仆承反而心生一丝希冀,平静道:“大哥,纵少爷想除掉我,这是改不了的,不管你看到的是什么表象。”薛暂面露思疑时,薛纵讥笑道:“是呀大哥你得相信他,他只是个爱乱跳乱蹿的耗子,一个不小心钻进了这里而已!”何青隼狠声道:“小毛贼,你想求饶就跪下,别枉想着庄主能慈心放你。装作怜点,兴许两位庄主不会把你剁成草虫喂鸡!”邱仆承盯向同薛暂一同走进石室的吕宋涛装作悲愤道:“你这个奸细!编造说纵少爷在此设下埋伏明日要加害庄主,原来你也是纵少爷的狗!大哥,小弟死不足惜,你往后一定得防备身边的每一个人,这是小弟的最后忠告!”薛暂改信邱仆承又重了几分,道:“老二,这个人交给大哥处置,你今日之功大哥记下了!”薛纵没想到邱仆承摆弄口舌这般有盅惑力,只惜这人杀定了,让薛暂来不过是给他一个亲眼目睹的杀人罪证而已,道:“知道大哥相信小贼胜过兄弟,兄弟怎敢把他交出继续迷惑大哥?”薛暂怒道:“我是庄主,自有判断!”

    邱仆承正想趁此良机突袭薛纵抢出甬道逃生,一道苍沉略带森冷的声音说话间迅速由远及近:“老大,这人的命今天必须放在这里!”音落人现,邱仆承闻声时胆颤,见人已然绝望,木立看着薛暂薛纵让到边旁。薛纵大喜道:“二叔,您老来了!”薛暂急道:“二叔,此事疑点甚多,待查明再处置不迟啊!”薛茂麟一见众人阵势心中已经了然,但薛庄庄主之争,容不得多出个邱仆承。薛茂麟向来信奉强者为尊,认为是薛庄强大延续的根本。他本人对庄主之位没兴趣,任由两兄弟争夺不去干涉,眼见着薛纵一边倒的压制薛暂,邱仆承的出现无疑给这场争夺添增了太多的未知。这种内耗不允持久,否则将给薛庄招致万劫不复的灾祸,因而薛茂麟杀意甚坚。道:“小子,你自己了结,还是由老——找死!”只有薛茂麟一个人堵住甬道口,邱仆承当机立断,使剑用上了近段日子一直在参悟且暗加练习的“千里杀将”。这青平九式中的一招他领悟不到五成,在这生死时刻愣是被他挥了七成威力,剑影团团滚滚,充斥整个甬道口,大有挡路者死的气势。薛茂麟手无兵刃,没有贸然强夺,旁跨一步。邱仆承抢进甬道,压根儿没敢去想后防,只顾着加紧逃跑。刚冲两步,便觉得劲风拂背,跟着背上着物,一股强力将他送飞出去。他凭着余念,伸剑斜抵在迎面墙上,弹落出左侧石门之外。腹血上涌,邱仆承无力吐出,口一张,全淌在身上。一注不属于他的强横真气在他的体内横冲直闯,闹腾得他痛苦不堪,双腿软,差点瘫倒在地。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强烈的求生意志告诉着他绝不能倒,让他以剑支体,两只脚受机关控制般,一直朝前。

    薛茂麟立于室门不追,众人都没敢催促。何青隼好容易等了片刻功夫,干是着急,试着往外走,经过薛茂麟时停了一下,瞧他没反应,兔子似的蹬了过去,飞快的往外去追。薛茂麟始道:“在这等着吧!”众人不敢拂逆,各找地方休息。薛暂检查《北斗密注》没有异常后,好一阵难过,既有痛恨,又有惋惜,心情颇为复杂。候了许久,何青隼气急败坏的跑了回来,骂道:“狗贼上山去了薛公陵寝。”薛纵一听有些着急,暗道:“小贼还有气力还手,莫非二叔又故意放人逃跑?”口中大骂:“上山道不是有人把守吗?那群饭桶连半具尸体都拦不住?”何青隼气道:“那班混蛋听起狗贼领庄主命令上山,连个屁都没敢放。”薛纵跳骂道:“蠢材!”何青隼是回来领圣旨的,道:“狗贼上了山,还追不追?”薛纵心焦,但见薛茂麟仍然悠自在的神情,只得道:“他受了二叔一掌,活不过今夜,赶明儿着人上山捡尸即!”何青隼哪能甘心,憋住一肚子怒火,一声未吭。直到众人离祠,薛纵着他带几十个人去守陵下要道,他才欣然引命。

    邱仆承出祠后渐恢复了一些意识,不假思索朝庄尾逃去,过上山小屋时藉着夜黑掩住身上血迹,冒领薛暂的命令才骗过众人。他扛着痛苦登上山顶,已然耗尽最后的气力,月色下只看见有几座庞然大物,再忍受不住体内那注薛茂麟硬生生逼进的强横真气的折磨,也顾不了还有无人追上山顶,摸到一个巨物旁便坐下调理。薛茂麟出手甚重,掌力却不足以要命,致命的是经脉中那不受控制的真气。邱仆承试加引导,真气非但没有跟循,反而更加猖狂。他痛苦得里外两层衣裳全被汗水浸透,无奈之下将心一横,用天南派内功心法去运转自身真气。这着极为冒险,一旦两股真气交会,他邱仆承就算活到头了。直到小心翼翼行完一个周天,邱仆承心头狂喜,薛茂麟逼入体内的真气,经这一搬弄,居然有一小部分自行归附融入化作己有。他心知天南派与薛庄同气连枝才有这种奇效,心下里连谢纪重天八遍。

    晨光熹微,邱仆承从坐化中醒转,伸一个懒腰,站起身来舒展筋骨。身旁是一尊巨石坐狮,仅比他矮两寸,蹲在峰沿头朝山外,巨口半张,毛清晰,栩栩如生,雄伟威严。山顶另一侧另有一头一般大小的坐狮,也背向山顶。两狮背对的是距离九丈之外的石冢。石冢半球状,高达一丈,径长十五尺。坟丘前立墓碑,墓志碑文所载正是薛齐平生。碑前有石阶,冢侧、后均砌汉白玉护栏。山顶皆是这些光秃秃的石头,别无柏木,人想藏身在此,异想天开而已。邱仆承绕着山顶试寻其它下山之路,看见的只有立壁绝峰,才轻松的心慢慢又沉落下去。经昨一晚,他转化吸收了薛茂麟逼进体内的那股真气,内力略有所长,但受的内伤,非一时两日所能痊愈,与人打斗纯属送死。正绞尽脑汁的苦思脱生办法时,山下传来说话的声音。邱仆承彻底绝望,开始考虑最后关头跳崖自绝,以免遭受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