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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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和李子烨分手后，陈雪瑶暗地里留意过女儿的动向，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现如今小半年过去了自己也逐步松懈下来。童贺和张怀不太出去约会，每次都是张怀再三恳求才勉强答应一二次，她搪塞家里管得紧，不能晚归，更不能夜不归宿，所以陈雪瑶一直以为女儿早就走出失恋的阴影开启了正常生活状态。今天童贺突然说不回家住在好朋友家替人过生日，她心里踌躇过，但还是答应了。一则她也明白女儿毕竟是成年人了，管束得太紧，容易适得其反；二则她最近打听到家里有港澳关系的办理探亲手续要比办理旅游手续便捷得多，最重要的是姑妈全家因为爷爷的缘故还是很欢迎小侄女去那里住一阵子，所以陈雪瑶心情很好，也就不再顾虑女儿了。
吴伟家对她来说已经驾轻就熟，到达的时候都已经黄昏时分。从屋里走出来一个长相平平却温婉、淑良的女孩，后面跟着满脸幸福的吴伟“哟，小贺来啦。介绍一下这位是阿娟，你就叫她娟姐”
“娟姐好”
“诶你好，快进屋吧，饭菜都做好了”娟姐的热情很自然、恰到好处。
吃饭席间她不停地忙着招待她，童贺对眼前这个朴实的女孩立刻加分不少。
“小贺呀，阿娟也不是外人，你今天主动找我一定有事要说对吧”吴伟快人快语，娟姐被动地站起身“我那个……再去小卖部买点酒……你们聊……”
“娟姐，你不用回避，我的事没什么可隐瞒的，吴哥视我如亲妹妹，你是他未婚妻，我在你们面前也不愿伪装自己，况且我真的真的很想找人说说话……”
“有事就说出来心里会好过点”娟姐宽慰地拍拍童贺的后背。
“我和张怀相处了不过二三个月而已，一场感情游戏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在水里，人家在火里。他投入得至深，而我呢随时都在想抽身出来。我承认是自己错了，不该不听你的劝解玩火自焚，现在我累了，真的好累，爱一个人难，被人爱也很辛苦。”
“诶，你这人就是倔，不撞南墙不回头。我早就提醒过你这个张怀可不是省油的灯，气量小还喜欢钻牛角尖。”吴伟用手指关节敲打着桌面，俨然像一位长辈在训斥自己的孩子。
“啊呀，有话不能好好说，急什么急”娟姐对男友使了个眼色。
“小贺，你要是肯听姐的一句劝，好好和那人说。分手了还可以做朋友，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不会死拽着不放手。”
“可我直觉没那么简单，张怀这人性格挺偏激的。”说实话她对张怀的人品没有十足的把握。
“如果你决定了就不要去考虑其它问题，和他说清楚彻底断的干净”
吴伟倒了杯果汁放在童贺跟前，语重心长地说“你以为我们外人看不出来，其实你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对子烨的爱，包括他也是一样，对你还是一往情深。”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分手”童贺目不转睛地看着吴伟，希望从他一丝一毫的神情中捕捉到蛛丝马迹。
他答应过李子烨不管童贺怎么追问都不能说出真相，吴伟不自然地喝了口酒含糊其辞地解释“子烨也没有和我说过，我想可能有什么不得而为之的理由”
“好笑，什么不得而为之，除了另有所爱我真是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原因一下子会风云突变。”
“其实原因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们都应该走出这段逆境”娟姐替男友化解难堪场面附和着“人一生中不可能只有一段感情，因为错过而分手的恋人多了去。你和李子烨，包括和那个男孩都注定有缘无分。我觉得你现在不如趁早结束所有的牵绊和束缚，重新规划一下人生，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去思考一下今后的生活。我们都还年轻，根本不需要围绕着一个死胡同打转，一旦走出来了你会发现很多事情不如你想的那么难，说不定后面还会有更大的意外等着呢。”这才是真正适合童贺的心灵鸡汤，娟姐一个貌不起眼的女孩子说出的话居然那么深得人心，连吴伟也不无佩服地在女友脸颊上亲了一口。童贺忽然觉得心情比来之前舒畅不少，她感激地站起身两只手搭在娟姐的肩膀上感叹道“啊呀，吴哥好福气找了一个好老婆。”
人要是狠不下心来做决定的时候总是希望外人能在背后推一把一锤定音，别人嘴里娓娓道来的真理往往自己内心早就一清二楚，难就难在行动上。
童贺在吴哥这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两个人替她拨开了遮挡在面前的云雾，为她指了一条清晰的明路。
张怀原本就是个错误，要想去纠正这个错误唯一的办法就是分手。童贺从吴伟家回来后特地请了天假，约他出来面谈。
“我想了很久，觉得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也不能将错就错下去了。分手吧，对你我都好。”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俩人都猜不透对方都在想些什么，张怀明显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接续她的话。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好，可是真的很对不起，我努力尝试过想爱上你，只可惜事与愿违。”童贺把早就打好的腹稿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是因为那个人，你忘不了他还是旧情复燃了又或者说是你童贺现在不需要我这个替代品了”
“我……我是觉得不适合”这种常规分手话还是从李子烨那儿学来的。
“你告诉我，我哪儿做的不好，我可以为了你改”张怀的难以接受也是在意料之中“童贺我对你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念在这几个月的付出你容我想想好不好，好歹也要给我一个缓冲期。”
女孩对待感情没有男孩那么理性，对张怀总有点于心不忍，毕竟错在于自己，他所提的缓冲期也合乎常理。
“可以，不过我是不会改变决定的。”
她哪里会知道张怀所谓的缓冲期就是个缓兵之计，他想通过时间来扭转一下局面。
心软往往是一个弱点，接下来的日子张怀的举动近乎不可理喻，他索性辞职天天按时接童贺下班，都快成了她的影子，尤其是晚上下班后，在夜深人静的路上他的紧随让童贺深感不安和害怕。
“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说过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你何必步步逼近呢。”
“求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不在乎你忘不忘得掉他，也不在乎你爱不爱我，我不想失去你……”一个大男孩居然在自己面前哭得稀里哗啦，越是这样委曲求全自己越是看不起他。
“该说的都说了，从明天起你不要再出现了，再说一遍我们两人到此为止。”
“等等”张怀拉住预备离开的童贺，死死不放手，他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你既然都说了对不起我，那么分手两个字也应该由我来说。”
“什么意思”童贺对他一百八十度转弯捉摸不透“分手还规定你说我说，这些天你阴魂不散地跟着我这算缓冲吗。如果和平分手，你还算是个正人君子，你要还死磨着不放手那就是让我瞧不起你。”这句话似乎戳中张怀的死穴，年轻男孩多少都会有点自负，他不是非童贺不可，天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漂亮女孩，他是怄不过这口气，好歹自己也是蜜糖水里泡大的，之前谈个恋爱要么到最后不了了之要么是他自己厌倦了主动和女孩拜拜。起初他对童贺百依百顺是想好好发展下去，现在她腻烦了就像丢垃圾似的把自己一扔，说分手就分手。张怀觉得自己吃了一个哑巴亏，之前付出的算什么，一厢情愿还是自作多情“好吧，既然你那么讨厌我，从明天开始我会自动消失。你满意了吧”
童贺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如释重负地挥手告别。
张怀真的连续几天都没来餐厅找她，童贺还在为自己获得自由之身而沾沾自喜，美梦都没来得及做下去，噩梦就插播进来。
今天下午一个男孩的电话把陈雪瑶惊扰得不知所以，那个自称姓张的男孩在电话里扮可怜，说自己很爱很爱女儿，甚至准备把她带回家见家长。没想到童贺不但在玩弄他的感情还对前任男友余情未了，把他伤得一败涂地，甚至在语言上戏弄攻击对方。这是自己的女儿吗？陈雪瑶不敢相信，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痴情男孩，怎么又开始谈恋爱了，为什么她一点都没发现呢。女儿比她想象得要狡猾，多晚都要等童贺回来亲自审问这件事。
“妈，你还没睡”
“你跟我进来”为了避开丈夫，陈雪瑶让女儿进她的房间谈话。
童贺看到妈妈乌云密布的脸色大气不敢出，走进房里关上门。
“你是不是在外面惹祸了。”
“我……我没有啊”童贺胡乱地狡辩。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姓张的男孩和他谈恋爱，然后现在又把人家甩了，原因是你还在喜欢以前的男友。人家现在打电话到家里来把话说得要多难听就多难听，你一个女孩子知不知道羞耻啊。”
童贺当头一棒，完全没料到张怀会使出这一阴招，妈妈好像把整件事都了如指掌，与其强硬抵赖还不如正大光明的承认，反正都这样了。
“我去年是交往了一个男孩，两人谈了一年多后来分手了。至于和这个张怀我想是他自己误会了，我并没有承诺过什么，只能说最近的确和他来往比较密切，但这不代表我们是在恋爱，餐厅里男同事多的是我和他们都挺好的，难不成都是谈恋爱，是那个张怀自己想多了。”童贺在几秒钟之内做出决定，决定把事情避重就轻地和妈妈坦白，张怀对妈妈也只是实无凭证的一面之词，以妈妈的智商不会完全相信一个素不相识小男孩的话。“妈妈，我在餐厅人缘向来不错，不管男女都能左右逢源，也就是如此才让张怀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刚开始我和他挺聊的开，话语投机，只怪自己没把握好分寸，等我后知后觉发现他另有企图，就立刻和他划清界限，所以他才会恼羞成怒打电话来骚扰。”
陈雪瑶细细斟酌，觉得也不是没这种可能，当下年轻人求爱不成做出极端、不理智的事情新闻上比比皆是。女儿长得本来就出众，有大批追求者也不稀奇，先前那小子不就是图她美貌。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
还没接着说下去电话铃骤然响起，童贺几乎跳跃式的拿起电话筒
“喂。”
“请让童贺听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声音，硬气得像一块铁石。
“我就是，你哪位”童贺朝妈妈瞄了一眼，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你别管我是谁，我告诉你，张怀这小子为了你喝得烂醉，我们现在就在你家附近的公用电话亭，你下来看看他。”
“你先让他回去，有事明天我会找他谈的”童贺紧张得都能听得见自己心跳声，她压低声音，扭过头避开妈妈尾随的目光。
“不下来是吧，也行。那我们就直接扶着他上你家醒醒酒”
“别……我下来。你们去大门口等我”
童贺知道躲是躲不过的，硬着头皮也要亲自面对“我想出去一会儿。”
“是他吗”
“是的，正好他来，我想趁此机会和他说清楚”
“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要我陪你下去”
“不……不要，我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解决，你家长出面算什么意思，你陪着他会更加无地自容，今后难不成你天天盯在我屁股后面吧，妈妈我是你的女儿，请你信任我！”
陈雪瑶指着女儿的额头警告道：“你可好自为之，这种事要是给你爸知道了后果怎样你也清楚。等处理完了我希望你考虑一下去香港姑妈那里待一段时间。”
“再说吧。”
她感觉自己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张怀又是打电话向妈妈告状又是醉酒找上门到底怎样才肯善罢甘休。当初李子烨一句不合适就能把所有的感情通通剥离得一干二净，为什么轮到自己身上却是那么难，那么难。
不远处几个人影晃晃悠悠地朝着自己走来，张怀满身酒气地被一男一女搀扶着，童贺心力交瘁“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张怀猝不及防地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没有任何预兆，不带任何造作，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双膝下跪，一边呜咽一边抱着童贺的大腿“我不想分手，求求你了……”
“你起来”童贺已经完全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应，想去拉他起来，却被张怀身后的女孩揪住胳膊“不要脸的婊子，什么货色。你当我哥们儿是玩偶呀，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童贺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眼泪扑簌而下，原本不认识的同性之间都会存在或明或暗的较劲更何况眼下特殊情况那个女孩视童贺为宿敌，借着月光她可以看清一张即便是素面朝天却还是眉清目秀的脸，就连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男孩都对这张脸有所心动。
“我和你的事情可以自行解决，你为什么要牵扯到外人还演这种苦情戏”吴伟预测的全都一一应验了。
“你先起来，都是成年人了何必弄成不可收拾的地步”童贺对依旧跪着的张怀厌恶到极致。
“你也知道不可收拾”女孩再一次蛮横地搅进来“别以为长得不错就可以随心所欲，我警告你，张怀……”
“我也告诉你这是我和他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童贺忍无可忍顺嘴驳斥回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脸上，所有人都呆滞了几秒钟，张怀愤愤地瞪了那女孩一眼。
这记耳光倒是激发了童贺体内最顽固的一面，对着在场的人坚定不移地说道“死也要分手，你这个小人。”
张怀看到她眼底深处的狂怒，也明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视为粪土，她的决裂和狠心是不可能再挽回的。
“行，你有种。”
他缓缓起身对着站在后面的那个男孩低语一句“你看着办吧”说完言不尽意地对童贺阴险地一笑和那个女孩先离开。
童贺还没缓过神去理解张怀的用意，整个人被那个男孩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捂住嘴巴，一把拎起，拽到几步之远的楼道杂物房。那人脸色苍白透着一股寒气，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双邪恶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出刀刃般的利光，童贺被他用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巴，整个人被压在底下。她噙着泪求助地望着他，希望对方能网开一面。
那人似乎是在犹豫，既不舍得失去轻易到手的美色，又不忍对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孩下手。童贺从喉咙口“呜呜……”地叫着，对方迅速解开了她上衣纽扣，童贺看到了死亡，脑海中无数遍呼喊“李子烨，快来救救我……”她扭动着身躯两只手拼命挥动，不让其靠近，可是自己孱弱的力气怎么可能抵得过一个男人，她就是那人俘获的猎物，没有逃脱的可能性，童贺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她突然双手合十在他面前不停摆动做出求饶的姿势，那人止住了动作，迟疑着站起身继而奔出去消失在夜幕中。
童贺把嘴里的布块扯掉，跌跌撞撞跑到公用电话亭，她很想打给李子烨，但是没有勇气面对他，他一定会耻笑自己的狼狈，或者还会奚落几句就如同当初在车棚自己讽刺他一样，她这个样子谁见了都会惊讶的，童贺没法面对任何一个人。她花了些时间整理好衣服和仪容，幸亏一些被撕扯的淤青都在身体隐蔽的地方，妈妈是不太会发现的。回家，唯有家才是最好的避风港。
陈雪瑶几次想出门看看情况，可转念觉得自己出面也许会把事情越搞越僵，附近都是住宅楼也不会发生太恶劣的事情。一直到女儿跨进家门，陈雪瑶的心才算落定“谈得怎样了”
“没事了，我说清楚他也就想通了。”她已经做好妈妈盘问的心理准备。
“真的”
“当然，又不是真谈恋爱。”童贺故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吸取教训，以后别给那种人机会”
“妈妈，我在这里干了快三年，现在已经是领班了。我不想立刻辞职，听说下个月人民广场要开新店我想申请去那里，说不定还能升一级。毕竟在工作上我付出了很多。至于姑妈那儿，我暂时要考虑一下，那里是香港，我不舍得离开你们去那么远的地方。”
陈雪瑶被女儿那句“不舍得”小小感动了一把，她当然也不愿意让她独自去异乡“好吧，这件事反正也不急，我还是那句话你好自为之。”
这是一个多可怕的噩梦，多不可饶恕的错误，挨打，猥亵，以及绵里藏刀的阴谋，童贺在黑暗中猛扇自己一巴掌，为什么不听劝，为什么为了一个男人沉沦自己，为什么明知是火海还要往下跳……今晚遭受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原本只是想忘记伤痛，忘记李子烨，最终得到的效应却是万劫不复的罪孽。若时间的指针能拨回到一开始之前，她宁愿用一切代价来调换。她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来逃离张怀的骚扰，也许只有坐以待毙，等到他自动放弃。
倘若还有最后一丝希望那就是吴哥了，除了他童贺确信身边没有一个人会去蹚这摊浑水。
过了一夜脖颈处的淤青已经开始发紫，童贺翻箱倒柜找了件领子偏高的衬衫，特地躲过父母的眼皮底下比平时早些时候出门上班。她打了个呼机给吴伟，直接留言说有急事找，十点在餐厅楼下的车棚等他。
吴伟收到留言就火急火燎地赶去餐厅，童贺徘徊了近一个多小时，看到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紧绷的心随之松弛
“怎么了”
“吴哥”眼泪不争气地往下落，童贺扯开领子对吴伟露出昨晚的“证据”。
“这……谁打的……”吴伟震惊得结结巴巴，谁下得了这样的毒手把一个女孩打成这样“是不是张怀那小子？”
童贺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昨晚不堪回首的经历“吴哥，你愿不愿意帮我。”吴伟当然拒绝不了童贺的求助。
“我当然会帮你，但是……”从童贺讲述的来看，张怀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江湖朋友肯定也有几个。和这种人交涉只能以恶制恶，然而吴伟是一个本分老实的外乡人，哪儿认识这种人，让他去和张怀谈判结果不用猜都知道结局。在他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才有能力摆平这件事。
“怎么了”童贺以为吴哥是在婉转推脱，愕然问道。
“要不要去找李子烨帮忙”吴伟斗胆提议。
“不要，千万不要，我是咎由自取，他知道后肯定会兴灾乐祸的。”童贺以为吴伟是在拒绝自己而找他取代，瞬间万念俱灰，她早料到会是这样，祸是自己惹的，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算了，吴哥，不为难你，我自己想办法吧。大不了就这么一直耗下去，耗到他对我失去耐心为止。”
吴伟猜出她是误会自己在找理由推诿“小贺，你出了事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这样吧，容我好好想想怎么和他谈，这几天万一他再来找你，你先委屈应付一下。”
童贺漠然地点点头，仔细想想吴哥向来安分守己也的确斗不过张怀这种诡计多端的小人。
晚上吴伟把这件事告诉了阿娟，她当机立断地分析“我觉得应该和子烨说。那么大的事他不会不管的，再说童贺落到这般田地他要负大部分责任。”
“她死活不让我告诉子烨，我怕说了之后小贺会认为我是想当甩手掌柜，将来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能当时她会怨你，但我相信事后如果李子烨真的替她解除了这个障碍她会慢慢释然的，对童贺来说眼下没有什么比摆脱那人更为重要的。你出面能说服那人吗，最后还不是自取其辱，李子烨就有这能耐，他三教九流认识的多，足以对付那种小喽啰。”吴伟和女友的观点不谋而合，他是个缺乏主心骨的人，自从有了阿娟在背后支撑，凡事都变得简单明了。
一大早李子烨从阿英的住处回来，远远看见吴伟神色严峻地在弄堂口来回踱步“你怎么来了”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来家里找自己的。
“小贺出事了”
“她怎么了
吴伟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完，正如他和阿娟预估的一样，李子烨很干脆地回到“这事我来管，你先别告诉她是我出面的，我找到解决办法会直接去找她的。”
自从和李子烨分手后，陈雪瑶暗地里留意过女儿的动向，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现如今小半年过去了自己也逐步松懈下来。童贺和张怀不太出去约会，每次都是张怀再三恳求才勉强答应一二次，她搪塞家里管得紧，不能晚归，更不能夜不归宿，所以陈雪瑶一直以为女儿早就走出失恋的阴影开启了正常生活状态。今天童贺突然说不回家住在好朋友家替人过生日，她心里踌躇过，但还是答应了。一则她也明白女儿毕竟是成年人了，管束得太紧，容易适得其反；二则她最近打听到家里有港澳关系的办理探亲手续要比办理旅游手续便捷得多，最重要的是姑妈全家因为爷爷的缘故还是很欢迎小侄女去那里住一阵子，所以陈雪瑶心情很好，也就不再顾虑女儿了。
吴伟家对她来说已经驾轻就熟，到达的时候都已经黄昏时分。从屋里走出来一个长相平平却温婉、淑良的女孩，后面跟着满脸幸福的吴伟“哟，小贺来啦。介绍一下这位是阿娟，你就叫她娟姐”
“娟姐好”
“诶你好，快进屋吧，饭菜都做好了”娟姐的热情很自然、恰到好处。
吃饭席间她不停地忙着招待她，童贺对眼前这个朴实的女孩立刻加分不少。
“小贺呀，阿娟也不是外人，你今天主动找我一定有事要说对吧”吴伟快人快语，娟姐被动地站起身“我那个……再去小卖部买点酒……你们聊……”
“娟姐，你不用回避，我的事没什么可隐瞒的，吴哥视我如亲妹妹，你是他未婚妻，我在你们面前也不愿伪装自己，况且我真的真的很想找人说说话……”
“有事就说出来心里会好过点”娟姐宽慰地拍拍童贺的后背。
“我和张怀相处了不过二三个月而已，一场感情游戏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在水里，人家在火里。他投入得至深，而我呢随时都在想抽身出来。我承认是自己错了，不该不听你的劝解玩火自焚，现在我累了，真的好累，爱一个人难，被人爱也很辛苦。”
“诶，你这人就是倔，不撞南墙不回头。我早就提醒过你这个张怀可不是省油的灯，气量小还喜欢钻牛角尖。”吴伟用手指关节敲打着桌面，俨然像一位长辈在训斥自己的孩子。
“啊呀，有话不能好好说，急什么急”娟姐对男友使了个眼色。
“小贺，你要是肯听姐的一句劝，好好和那人说。分手了还可以做朋友，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不会死拽着不放手。”
“可我直觉没那么简单，张怀这人性格挺偏激的。”说实话她对张怀的人品没有十足的把握。
“如果你决定了就不要去考虑其它问题，和他说清楚彻底断的干净”
吴伟倒了杯果汁放在童贺跟前，语重心长地说“你以为我们外人看不出来，其实你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对子烨的爱，包括他也是一样，对你还是一往情深。”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分手”童贺目不转睛地看着吴伟，希望从他一丝一毫的神情中捕捉到蛛丝马迹。
他答应过李子烨不管童贺怎么追问都不能说出真相，吴伟不自然地喝了口酒含糊其辞地解释“子烨也没有和我说过，我想可能有什么不得而为之的理由”
“好笑，什么不得而为之，除了另有所爱我真是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原因一下子会风云突变。”
“其实原因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们都应该走出这段逆境”娟姐替男友化解难堪场面附和着“人一生中不可能只有一段感情，因为错过而分手的恋人多了去。你和李子烨，包括和那个男孩都注定有缘无分。我觉得你现在不如趁早结束所有的牵绊和束缚，重新规划一下人生，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去思考一下今后的生活。我们都还年轻，根本不需要围绕着一个死胡同打转，一旦走出来了你会发现很多事情不如你想的那么难，说不定后面还会有更大的意外等着呢。”这才是真正适合童贺的心灵鸡汤，娟姐一个貌不起眼的女孩子说出的话居然那么深得人心，连吴伟也不无佩服地在女友脸颊上亲了一口。童贺忽然觉得心情比来之前舒畅不少，她感激地站起身两只手搭在娟姐的肩膀上感叹道“啊呀，吴哥好福气找了一个好老婆。”
人要是狠不下心来做决定的时候总是希望外人能在背后推一把一锤定音，别人嘴里娓娓道来的真理往往自己内心早就一清二楚，难就难在行动上。
童贺在吴哥这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两个人替她拨开了遮挡在面前的云雾，为她指了一条清晰的明路。
张怀原本就是个错误，要想去纠正这个错误唯一的办法就是分手。童贺从吴伟家回来后特地请了天假，约他出来面谈。
“我想了很久，觉得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也不能将错就错下去了。分手吧，对你我都好。”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俩人都猜不透对方都在想些什么，张怀明显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接续她的话。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好，可是真的很对不起，我努力尝试过想爱上你，只可惜事与愿违。”童贺把早就打好的腹稿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是因为那个人，你忘不了他还是旧情复燃了又或者说是你童贺现在不需要我这个替代品了”
“我……我是觉得不适合”这种常规分手话还是从李子烨那儿学来的。
“你告诉我，我哪儿做的不好，我可以为了你改”张怀的难以接受也是在意料之中“童贺我对你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念在这几个月的付出你容我想想好不好，好歹也要给我一个缓冲期。”
女孩对待感情没有男孩那么理性，对张怀总有点于心不忍，毕竟错在于自己，他所提的缓冲期也合乎常理。
“可以，不过我是不会改变决定的。”
她哪里会知道张怀所谓的缓冲期就是个缓兵之计，他想通过时间来扭转一下局面。
心软往往是一个弱点，接下来的日子张怀的举动近乎不可理喻，他索性辞职天天按时接童贺下班，都快成了她的影子，尤其是晚上下班后，在夜深人静的路上他的紧随让童贺深感不安和害怕。
“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说过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你何必步步逼近呢。”
“求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不在乎你忘不忘得掉他，也不在乎你爱不爱我，我不想失去你……”一个大男孩居然在自己面前哭得稀里哗啦，越是这样委曲求全自己越是看不起他。
“该说的都说了，从明天起你不要再出现了，再说一遍我们两人到此为止。”
“等等”张怀拉住预备离开的童贺，死死不放手，他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你既然都说了对不起我，那么分手两个字也应该由我来说。”
“什么意思”童贺对他一百八十度转弯捉摸不透“分手还规定你说我说，这些天你阴魂不散地跟着我这算缓冲吗。如果和平分手，你还算是个正人君子，你要还死磨着不放手那就是让我瞧不起你。”这句话似乎戳中张怀的死穴，年轻男孩多少都会有点自负，他不是非童贺不可，天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漂亮女孩，他是怄不过这口气，好歹自己也是蜜糖水里泡大的，之前谈个恋爱要么到最后不了了之要么是他自己厌倦了主动和女孩拜拜。起初他对童贺百依百顺是想好好发展下去，现在她腻烦了就像丢垃圾似的把自己一扔，说分手就分手。张怀觉得自己吃了一个哑巴亏，之前付出的算什么，一厢情愿还是自作多情“好吧，既然你那么讨厌我，从明天开始我会自动消失。你满意了吧”
童贺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如释重负地挥手告别。
张怀真的连续几天都没来餐厅找她，童贺还在为自己获得自由之身而沾沾自喜，美梦都没来得及做下去，噩梦就插播进来。
今天下午一个男孩的电话把陈雪瑶惊扰得不知所以，那个自称姓张的男孩在电话里扮可怜，说自己很爱很爱女儿，甚至准备把她带回家见家长。没想到童贺不但在玩弄他的感情还对前任男友余情未了，把他伤得一败涂地，甚至在语言上戏弄攻击对方。这是自己的女儿吗？陈雪瑶不敢相信，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痴情男孩，怎么又开始谈恋爱了，为什么她一点都没发现呢。女儿比她想象得要狡猾，多晚都要等童贺回来亲自审问这件事。
“妈，你还没睡”
“你跟我进来”为了避开丈夫，陈雪瑶让女儿进她的房间谈话。
童贺看到妈妈乌云密布的脸色大气不敢出，走进房里关上门。
“你是不是在外面惹祸了。”
“我……我没有啊”童贺胡乱地狡辩。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姓张的男孩和他谈恋爱，然后现在又把人家甩了，原因是你还在喜欢以前的男友。人家现在打电话到家里来把话说得要多难听就多难听，你一个女孩子知不知道羞耻啊。”
童贺当头一棒，完全没料到张怀会使出这一阴招，妈妈好像把整件事都了如指掌，与其强硬抵赖还不如正大光明的承认，反正都这样了。
“我去年是交往了一个男孩，两人谈了一年多后来分手了。至于和这个张怀我想是他自己误会了，我并没有承诺过什么，只能说最近的确和他来往比较密切，但这不代表我们是在恋爱，餐厅里男同事多的是我和他们都挺好的，难不成都是谈恋爱，是那个张怀自己想多了。”童贺在几秒钟之内做出决定，决定把事情避重就轻地和妈妈坦白，张怀对妈妈也只是实无凭证的一面之词，以妈妈的智商不会完全相信一个素不相识小男孩的话。“妈妈，我在餐厅人缘向来不错，不管男女都能左右逢源，也就是如此才让张怀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刚开始我和他挺聊的开，话语投机，只怪自己没把握好分寸，等我后知后觉发现他另有企图，就立刻和他划清界限，所以他才会恼羞成怒打电话来骚扰。”
陈雪瑶细细斟酌，觉得也不是没这种可能，当下年轻人求爱不成做出极端、不理智的事情新闻上比比皆是。女儿长得本来就出众，有大批追求者也不稀奇，先前那小子不就是图她美貌。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
还没接着说下去电话铃骤然响起，童贺几乎跳跃式的拿起电话筒
“喂。”
“请让童贺听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声音，硬气得像一块铁石。
“我就是，你哪位”童贺朝妈妈瞄了一眼，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你别管我是谁，我告诉你，张怀这小子为了你喝得烂醉，我们现在就在你家附近的公用电话亭，你下来看看他。”
“你先让他回去，有事明天我会找他谈的”童贺紧张得都能听得见自己心跳声，她压低声音，扭过头避开妈妈尾随的目光。
“不下来是吧，也行。那我们就直接扶着他上你家醒醒酒”
“别……我下来。你们去大门口等我”
童贺知道躲是躲不过的，硬着头皮也要亲自面对“我想出去一会儿。”
“是他吗”
“是的，正好他来，我想趁此机会和他说清楚”
“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要我陪你下去”
“不……不要，我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解决，你家长出面算什么意思，你陪着他会更加无地自容，今后难不成你天天盯在我屁股后面吧，妈妈我是你的女儿，请你信任我！”
陈雪瑶指着女儿的额头警告道：“你可好自为之，这种事要是给你爸知道了后果怎样你也清楚。等处理完了我希望你考虑一下去香港姑妈那里待一段时间。”
“再说吧。”
她感觉自己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张怀又是打电话向妈妈告状又是醉酒找上门到底怎样才肯善罢甘休。当初李子烨一句不合适就能把所有的感情通通剥离得一干二净，为什么轮到自己身上却是那么难，那么难。
不远处几个人影晃晃悠悠地朝着自己走来，张怀满身酒气地被一男一女搀扶着，童贺心力交瘁“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张怀猝不及防地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没有任何预兆，不带任何造作，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双膝下跪，一边呜咽一边抱着童贺的大腿“我不想分手，求求你了……”
“你起来”童贺已经完全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应，想去拉他起来，却被张怀身后的女孩揪住胳膊“不要脸的婊子，什么货色。你当我哥们儿是玩偶呀，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童贺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眼泪扑簌而下，原本不认识的同性之间都会存在或明或暗的较劲更何况眼下特殊情况那个女孩视童贺为宿敌，借着月光她可以看清一张即便是素面朝天却还是眉清目秀的脸，就连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男孩都对这张脸有所心动。
“我和你的事情可以自行解决，你为什么要牵扯到外人还演这种苦情戏”吴伟预测的全都一一应验了。
“你先起来，都是成年人了何必弄成不可收拾的地步”童贺对依旧跪着的张怀厌恶到极致。
“你也知道不可收拾”女孩再一次蛮横地搅进来“别以为长得不错就可以随心所欲，我警告你，张怀……”
“我也告诉你这是我和他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童贺忍无可忍顺嘴驳斥回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脸上，所有人都呆滞了几秒钟，张怀愤愤地瞪了那女孩一眼。
这记耳光倒是激发了童贺体内最顽固的一面，对着在场的人坚定不移地说道“死也要分手，你这个小人。”
张怀看到她眼底深处的狂怒，也明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视为粪土，她的决裂和狠心是不可能再挽回的。
“行，你有种。”
他缓缓起身对着站在后面的那个男孩低语一句“你看着办吧”说完言不尽意地对童贺阴险地一笑和那个女孩先离开。
童贺还没缓过神去理解张怀的用意，整个人被那个男孩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捂住嘴巴，一把拎起，拽到几步之远的楼道杂物房。那人脸色苍白透着一股寒气，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双邪恶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出刀刃般的利光，童贺被他用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巴，整个人被压在底下。她噙着泪求助地望着他，希望对方能网开一面。
那人似乎是在犹豫，既不舍得失去轻易到手的美色，又不忍对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孩下手。童贺从喉咙口“呜呜……”地叫着，对方迅速解开了她上衣纽扣，童贺看到了死亡，脑海中无数遍呼喊“李子烨，快来救救我……”她扭动着身躯两只手拼命挥动，不让其靠近，可是自己孱弱的力气怎么可能抵得过一个男人，她就是那人俘获的猎物，没有逃脱的可能性，童贺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她突然双手合十在他面前不停摆动做出求饶的姿势，那人止住了动作，迟疑着站起身继而奔出去消失在夜幕中。
童贺把嘴里的布块扯掉，跌跌撞撞跑到公用电话亭，她很想打给李子烨，但是没有勇气面对他，他一定会耻笑自己的狼狈，或者还会奚落几句就如同当初在车棚自己讽刺他一样，她这个样子谁见了都会惊讶的，童贺没法面对任何一个人。她花了些时间整理好衣服和仪容，幸亏一些被撕扯的淤青都在身体隐蔽的地方，妈妈是不太会发现的。回家，唯有家才是最好的避风港。
陈雪瑶几次想出门看看情况，可转念觉得自己出面也许会把事情越搞越僵，附近都是住宅楼也不会发生太恶劣的事情。一直到女儿跨进家门，陈雪瑶的心才算落定“谈得怎样了”
“没事了，我说清楚他也就想通了。”她已经做好妈妈盘问的心理准备。
“真的”
“当然，又不是真谈恋爱。”童贺故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吸取教训，以后别给那种人机会”
“妈妈，我在这里干了快三年，现在已经是领班了。我不想立刻辞职，听说下个月人民广场要开新店我想申请去那里，说不定还能升一级。毕竟在工作上我付出了很多。至于姑妈那儿，我暂时要考虑一下，那里是香港，我不舍得离开你们去那么远的地方。”
陈雪瑶被女儿那句“不舍得”小小感动了一把，她当然也不愿意让她独自去异乡“好吧，这件事反正也不急，我还是那句话你好自为之。”
这是一个多可怕的噩梦，多不可饶恕的错误，挨打，猥亵，以及绵里藏刀的阴谋，童贺在黑暗中猛扇自己一巴掌，为什么不听劝，为什么为了一个男人沉沦自己，为什么明知是火海还要往下跳……今晚遭受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原本只是想忘记伤痛，忘记李子烨，最终得到的效应却是万劫不复的罪孽。若时间的指针能拨回到一开始之前，她宁愿用一切代价来调换。她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来逃离张怀的骚扰，也许只有坐以待毙，等到他自动放弃。
倘若还有最后一丝希望那就是吴哥了，除了他童贺确信身边没有一个人会去蹚这摊浑水。
过了一夜脖颈处的淤青已经开始发紫，童贺翻箱倒柜找了件领子偏高的衬衫，特地躲过父母的眼皮底下比平时早些时候出门上班。她打了个呼机给吴伟，直接留言说有急事找，十点在餐厅楼下的车棚等他。
吴伟收到留言就火急火燎地赶去餐厅，童贺徘徊了近一个多小时，看到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紧绷的心随之松弛
“怎么了”
“吴哥”眼泪不争气地往下落，童贺扯开领子对吴伟露出昨晚的“证据”。
“这……谁打的……”吴伟震惊得结结巴巴，谁下得了这样的毒手把一个女孩打成这样“是不是张怀那小子？”
童贺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昨晚不堪回首的经历“吴哥，你愿不愿意帮我。”吴伟当然拒绝不了童贺的求助。
“我当然会帮你，但是……”从童贺讲述的来看，张怀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江湖朋友肯定也有几个。和这种人交涉只能以恶制恶，然而吴伟是一个本分老实的外乡人，哪儿认识这种人，让他去和张怀谈判结果不用猜都知道结局。在他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才有能力摆平这件事。
“怎么了”童贺以为吴哥是在婉转推脱，愕然问道。
“要不要去找李子烨帮忙”吴伟斗胆提议。
“不要，千万不要，我是咎由自取，他知道后肯定会兴灾乐祸的。”童贺以为吴伟是在拒绝自己而找他取代，瞬间万念俱灰，她早料到会是这样，祸是自己惹的，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算了，吴哥，不为难你，我自己想办法吧。大不了就这么一直耗下去，耗到他对我失去耐心为止。”
吴伟猜出她是误会自己在找理由推诿“小贺，你出了事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这样吧，容我好好想想怎么和他谈，这几天万一他再来找你，你先委屈应付一下。”
童贺漠然地点点头，仔细想想吴哥向来安分守己也的确斗不过张怀这种诡计多端的小人。
晚上吴伟把这件事告诉了阿娟，她当机立断地分析“我觉得应该和子烨说。那么大的事他不会不管的，再说童贺落到这般田地他要负大部分责任。”
“她死活不让我告诉子烨，我怕说了之后小贺会认为我是想当甩手掌柜，将来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能当时她会怨你，但我相信事后如果李子烨真的替她解除了这个障碍她会慢慢释然的，对童贺来说眼下没有什么比摆脱那人更为重要的。你出面能说服那人吗，最后还不是自取其辱，李子烨就有这能耐，他三教九流认识的多，足以对付那种小喽啰。”吴伟和女友的观点不谋而合，他是个缺乏主心骨的人，自从有了阿娟在背后支撑，凡事都变得简单明了。
一大早李子烨从阿英的住处回来，远远看见吴伟神色严峻地在弄堂口来回踱步“你怎么来了”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来家里找自己的。
“小贺出事了”
“她怎么了
吴伟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完，正如他和阿娟预估的一样，李子烨很干脆地回到“这事我来管，你先别告诉她是我出面的，我找到解决办法会直接去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