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谢家大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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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年，二月二十二日，天气晴朗，微风有云；
既然是二月二十二日，注定这天是二的日子。天蒙蒙亮，抚莱阁的包子生意就已经进行过半，如今已是春天，什么水八仙、旱八仙渐渐多了起来，每当野菜上市的时候，都有‘担子压断街’得说法，所以，抚莱阁的包子也开始变着花样。
况且俗语有云；‘三天不吃青，两眼冒金星’，江北人爱吃素菜比吃荤菜都厉害。而抚莱阁远近驰名的就是素包子，自打这品种多了起来以后，那买包子的队伍都能排出几里去。每天天不亮，才敲完五更，抚莱阁门口就有人等着了，到卯时二刻开门，那队伍就已经排得很长了。
如今抚莱阁人手多了，每日光卖包子都能卖出几千个，但依然还是三纹两个，所以即好吃又实惠，谁人不爱？
今天又是个开张的大喜日子，想当初抚莱阁开张那会，也一如今天这般光景。
卖完包子，时间尚有富余，众人则先把抚莱阁里外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再收拾自己，待众人都收拾妥当之后，再分乘好几辆马车往县城驶去。
马车还在路上奔驰，而此时此刻的春山小馆，已是焕然一新，门前铺了十丈长的红毯，红毯两旁还竖着花篮。顺着红毯走到头，就是二层高的春山小馆，如今叫海底捞，小门楼上挂着匾额，用红绸覆住，正中扎一朵大花，两端垂着长长的绸带。门口站着打扮光鲜的迎宾小厮，一水的青色贴里，外罩浅绛色对襟罩甲，头戴黑色罗帽，脚蹬皂靴，腰间还缠着长围裙。迎宾列队整齐划一，可见是严格培训过的。
大门外不远处还搭了一方戏台，此时戏台上摆了数面大鼓，最大一面足足三尺有余，用整张水牛皮绷制而成，再用泡钉固定住，用鼓槌一敲，声音仿佛雷鸣，站在旁边的人能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颤抖。这留左大鼓本是军鼓演变而来，击打起来如同战鼓，有彪悍威猛之势。
邬阑此刻正在二楼雅间，俯眼望去，整个戏台尽收眼底。光看这架势，都让人不禁要喝一声彩，想必当鼓声响起，又是怎样的一场震天动地。
今日戏台上自然不止大鼓表演，还有很多丰富多彩的节目，总之是怎么欢乐怎么来，就图个热闹喜庆。
郝家父子并不在此，今日同样是谢家老封君的大宴，南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请去了谢家。郝家同曹家、江家、刘家一样，都是商贾起家，后来成为豪奢巨富，也算是社会的新兴阶层，俗称新贵。虽说谢家乃几百年的老世家，只是如今世道不同了，不怎么讲老一套的门第等级，所以老世家要延续，也得谋生，否则只有任那祖宗的牌位发霉发臭，金钱当道的社会，怎么也得入乡随俗不是？
虽然贵客不在，但并不影响邬阑的好心情，就像一个网红大V，金主打赏只是锦上添花，平时还得靠万千粉丝的支持。如今海底捞同样如此，除了保持一贯的水准外，得靠千千万万的食客们抽起才行。
西洋钟响起报时的声音，邬阑回头看，正好是巳时。
报时声音刚止，楼下便传来一声悠长的吆喝，悠悠然极有韵味，待声音渐落，忽又鼓声响起，发出‘咚’的一声，震得人心为之一颤。
犹如饮了一杯冰镇秋露白，入口绵软悠长，下肚之后却烈火焚心，令人精神一振！稍后，一阵密集的鼓点响起，由弱渐强，由慢及快，而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强……
那是暴雨梨花针射出的一霎那，从极致的惊艳，再到极致的绝望！
这种情绪渲染简直绝了！
留左大鼓果然名不虚传，这鼓声雄浑，震得耳朵嗡嗡响，而锣声高亢明快，两厢叠加，振聋发聩！就如万马奔腾一般，时而排山倒海，时而又蜿蜒曲折……听得邬阑内心激动不已，就是前世也没有这般的体会！
而且鼓点很有节奏感，要是配上尊巴舞简直佩尔费！于是邬阑便拿出当年跳尊巴的范，随着有节奏的鼓点律动起来。只是一身衣装有些格格不入，配着尊巴奇特的动作，莫名显得怪异。
一旁的艾有为哪见过这个？惊的张大了嘴巴，像及了哈士奇。邬阑回头一瞧，忍不住破了功，大笑起来。
又顺手牵起她，硬拉着她也随着自己一起跳尊巴，只是这尊巴得四肢协调才行，艾有为哪有见过？所以身体僵得如僵尸跳舞，而且左右不协调，笑得邬阑简直差点倒地不起。
嬷嬷和孝贞姑姑正好上楼来找邬阑有事禀告，不料推开门，头一眼就看见这般场景，毫无思想准备的嬷嬷顿时吓得甩了手里的账簿，扭头就想跑，还好孝贞姑姑冷静，一把拉住了她快飞出去的身形。
嬷嬷按住胸脯，缓了缓，但还是惊魂未定，叫了一声：“姑娘！艾有为！”
邬阑早看见了她俩，不就是跳个舞嘛，诸人的反应怎如此有趣？不过又想想，她这般动作在别人眼里，恐怕就跟鬼上身一样吧？一想到此，她止不住又笑起来，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只有可怜巴巴的艾有为，刚被姑娘一顿好整，这会又被嬷嬷点名，一准儿没有好事。她苦着一张脸，对嬷嬷道：“婢子劝不住姑娘啊……”
孝贞姑姑有教养，不会当着人笑，于是扭过头拼命忍住，肩膀却在不停的抽动，这姑娘和嬷嬷是最不像主仆的主仆，凑一块儿，时常都让人哭笑不得。
一时间嬷嬷也无语，只有看着她干瞪眼，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蹦不出一个字。孝贞姑姑费了老劲才忍住笑，对嬷嬷提醒道：“嬷嬷呀，咱能先办正事吗？”
嬷嬷闻言撤回眼神，无奈，扭头再找邬阑，发现这位小祖宗已经摊在了地上……
“姑娘，这像话吗？”嬷嬷实在拿她没有办法，谁家小姐能像这样躺在地上？谁家小姐又能像自家这位一样？
恐怕没有……不过这样的性子也好，省的往后真回了邬家被人欺负。
海底捞的庆典吸引了大批百姓前去凑热闹，尤其那大鼓一敲，现场气氛瞬间被点燃，台上热火朝天，台下也不遑多让，人越来越多，从楼上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在攒动，连衙门也惊动了，不得不出动人手来维持秩序。
吉时已到，鞭炮噼里啪啦响彻云霄，三支舞狮队踏着满地纸屑，在宣天锣鼓的伴奏中，从三个方向汇集一处，腾挪跳跃，身形矫健，一路走来获得的全是笑声尖叫声。门前那块空地竟成了它们PK的舞台，再加上戏台上的大鼓配合，那气氛嗨的……真比过年还热闹。
二楼有一包间里，是荃叔和阿雷两人，今儿奉了曹淓毓的命令来给邬阑祝贺，他两也没想到今儿这场面如此热闹非凡。阿雷是军人出身，对战鼓尤为熟悉，留左大鼓一敲，他便止不住内心激动，周身血脉喷张，恨不得自己也上台去敲它一敲。
荃叔见之呵呵一笑，并没说什么，也没空说什么，嘴里嚼着刚涮好的肥牛片，满脑子都是香、嫩、滑……而后吃着碗里，又想着锅里。
一顿风卷残云，那桌上的牛肉羊肉香菜丸子就已下去大半，待阿雷返回座位，这才惊觉不过一会儿功夫，荤菜都光盘了？
“荃叔！你……”阿雷被荃叔的胃口所震惊，平时也没见荃叔对吃食有什么特别兴趣，今日怎的胃口大开？
荃叔嘿嘿笑两声，道：“这叫隔锅香，隔锅香！”
他见荤菜没了，又招呼小厮重新上了新的来，对阿雷道：“来来来～阿雷，这肥牛不错，你来尝尝，还有这丸子，也不错……”
阿雷暗暗吐槽，什么隔锅香？平时倒嫌这嫌那的，感情都是戏精上身！
荃叔早盼望有这一天，能敞开怀吃个痛快。说实话，做抚莱阁的邻居也是很苦恼的一件事，成天闻着隔壁飘来的香气，既要忍着不流口水，又要不去想象那锅里翻腾的牛肉，羊肉，猪肉……对于喜爱肉食的人确实是一种折磨。那曹嬷嬷做的饭菜也很美味可口，但架不住成年累月天天吃啊，再好的饭菜也有吃腻的时候。
荃叔和阿雷两人一边乐呵呵的涮着各种肉，一边还想着主子那边，如今在谢家可还过的好？阿雷也是一脸的幸灾乐祸，边吃着碗里的，边还想着今儿跟主子去谢家的那两个，心想回去了得好好显摆显摆才行！
话说曹淓毓主仆三人，可就没有荃叔两人这么畅快了。
因为豪门之家的筵席最是讲究，从形式到内容再到烹饪、口味等等，无一不是做到极致，谢家筵席同样如此，俱是吃一看十的筵席，金花金台盏，银壶银折盂，彩缎八表里……虽然也是鼓乐喧天，笙歌聒耳，与海底捞的庆典一比，总是少了些情绪化的热度。
曹淓毓在湖中的画舫上，这是谢侯爷亲自陪客的筵席，曹淓毓坐在应天府尹的下首，侯爷左手边是魏国公家，这魏国公同北京定国公乃同宗同族，都是开国功勋徐达的后人，只是定国公袭到了这代，已没有往日的辉煌，但世家还是世家，底蕴犹在。
魏国公世代统领南京京营及江南卫所，又是南京外守备，与任参赞机务的南京兵部尚书和南京守备太监都是实质上的南京最高长官，所以身份地位自然尊贵无比。
这画舫是大小三条船连在一处，最大一艘载筵，中间则为奇珍字画，最后乃一方小戏台，请了当今诸多优伶，如宜黄班的宜伶，最善《紫钗记》；杭州名伶商小玲，以色艺称，擅长昆旦《还魂记》；还有诸多擅长调子戏的女优伶。
这一波伶人，无不是色媚艳丽，演技超群，音色又出众，据说那商小玲每每演至《寻梦》、《闹殇》诸戏，真若身其事者，缠绵凄婉，横波之目，常搁泪痕也……太投入了。
此间男人在饮酒作乐，如此乐法真可谓享尽艳福，饱尽耳福。
在座诸人，如谢侯爷者，亦是精通诗词音律之人，每当唱至精彩之处，无不拍手叫好，再赏以重金。席间有人诗性大发，立马起身踱到中间那只画舫上，有傒僮笔墨伺候，写下脑海里已成形的诗词绝句，然后再让众人品评，乃至互相传阅。
曹淓毓对这样的应酬自然习以为常，曹家虽是财阀，对后辈的教育却是极重视，而自己本身也是锦衣玉食长大，一应用度无不精致，不是平凡人家可以想象的。只有在邬阑面前，才稍显不同。
此时他看着戏台上的演出，脑海里却是想着邬阑，尤其那张甚是精彩又令人难以忘怀的面庞……以至于他自己都奇怪，怎么就想起了她？难不成是因为今天没有去成她的开业庆典？
也许他从未想过，时时刻刻心里想着一个人，这或许就是爱情来临的样子。
只是身处当中的男男女女并没有意识到而已。
戊戌年，二月二十二日，天气晴朗，微风有云；
既然是二月二十二日，注定这天是二的日子。天蒙蒙亮，抚莱阁的包子生意就已经进行过半，如今已是春天，什么水八仙、旱八仙渐渐多了起来，每当野菜上市的时候，都有‘担子压断街’得说法，所以，抚莱阁的包子也开始变着花样。
况且俗语有云；‘三天不吃青，两眼冒金星’，江北人爱吃素菜比吃荤菜都厉害。而抚莱阁远近驰名的就是素包子，自打这品种多了起来以后，那买包子的队伍都能排出几里去。每天天不亮，才敲完五更，抚莱阁门口就有人等着了，到卯时二刻开门，那队伍就已经排得很长了。
如今抚莱阁人手多了，每日光卖包子都能卖出几千个，但依然还是三纹两个，所以即好吃又实惠，谁人不爱？
今天又是个开张的大喜日子，想当初抚莱阁开张那会，也一如今天这般光景。
卖完包子，时间尚有富余，众人则先把抚莱阁里外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再收拾自己，待众人都收拾妥当之后，再分乘好几辆马车往县城驶去。
马车还在路上奔驰，而此时此刻的春山小馆，已是焕然一新，门前铺了十丈长的红毯，红毯两旁还竖着花篮。顺着红毯走到头，就是二层高的春山小馆，如今叫海底捞，小门楼上挂着匾额，用红绸覆住，正中扎一朵大花，两端垂着长长的绸带。门口站着打扮光鲜的迎宾小厮，一水的青色贴里，外罩浅绛色对襟罩甲，头戴黑色罗帽，脚蹬皂靴，腰间还缠着长围裙。迎宾列队整齐划一，可见是严格培训过的。
大门外不远处还搭了一方戏台，此时戏台上摆了数面大鼓，最大一面足足三尺有余，用整张水牛皮绷制而成，再用泡钉固定住，用鼓槌一敲，声音仿佛雷鸣，站在旁边的人能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颤抖。这留左大鼓本是军鼓演变而来，击打起来如同战鼓，有彪悍威猛之势。
邬阑此刻正在二楼雅间，俯眼望去，整个戏台尽收眼底。光看这架势，都让人不禁要喝一声彩，想必当鼓声响起，又是怎样的一场震天动地。
今日戏台上自然不止大鼓表演，还有很多丰富多彩的节目，总之是怎么欢乐怎么来，就图个热闹喜庆。
郝家父子并不在此，今日同样是谢家老封君的大宴，南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请去了谢家。郝家同曹家、江家、刘家一样，都是商贾起家，后来成为豪奢巨富，也算是社会的新兴阶层，俗称新贵。虽说谢家乃几百年的老世家，只是如今世道不同了，不怎么讲老一套的门第等级，所以老世家要延续，也得谋生，否则只有任那祖宗的牌位发霉发臭，金钱当道的社会，怎么也得入乡随俗不是？
虽然贵客不在，但并不影响邬阑的好心情，就像一个网红大V，金主打赏只是锦上添花，平时还得靠万千粉丝的支持。如今海底捞同样如此，除了保持一贯的水准外，得靠千千万万的食客们抽起才行。
西洋钟响起报时的声音，邬阑回头看，正好是巳时。
报时声音刚止，楼下便传来一声悠长的吆喝，悠悠然极有韵味，待声音渐落，忽又鼓声响起，发出‘咚’的一声，震得人心为之一颤。
犹如饮了一杯冰镇秋露白，入口绵软悠长，下肚之后却烈火焚心，令人精神一振！稍后，一阵密集的鼓点响起，由弱渐强，由慢及快，而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强……
那是暴雨梨花针射出的一霎那，从极致的惊艳，再到极致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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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左大鼓果然名不虚传，这鼓声雄浑，震得耳朵嗡嗡响，而锣声高亢明快，两厢叠加，振聋发聩！就如万马奔腾一般，时而排山倒海，时而又蜿蜒曲折……听得邬阑内心激动不已，就是前世也没有这般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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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艾有为哪见过这个？惊的张大了嘴巴，像及了哈士奇。邬阑回头一瞧，忍不住破了功，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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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和孝贞姑姑正好上楼来找邬阑有事禀告，不料推开门，头一眼就看见这般场景，毫无思想准备的嬷嬷顿时吓得甩了手里的账簿，扭头就想跑，还好孝贞姑姑冷静，一把拉住了她快飞出去的身形。
嬷嬷按住胸脯，缓了缓，但还是惊魂未定，叫了一声：“姑娘！艾有为！”
邬阑早看见了她俩，不就是跳个舞嘛，诸人的反应怎如此有趣？不过又想想，她这般动作在别人眼里，恐怕就跟鬼上身一样吧？一想到此，她止不住又笑起来，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只有可怜巴巴的艾有为，刚被姑娘一顿好整，这会又被嬷嬷点名，一准儿没有好事。她苦着一张脸，对嬷嬷道：“婢子劝不住姑娘啊……”
孝贞姑姑有教养，不会当着人笑，于是扭过头拼命忍住，肩膀却在不停的抽动，这姑娘和嬷嬷是最不像主仆的主仆，凑一块儿，时常都让人哭笑不得。
一时间嬷嬷也无语，只有看着她干瞪眼，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蹦不出一个字。孝贞姑姑费了老劲才忍住笑，对嬷嬷提醒道：“嬷嬷呀，咱能先办正事吗？”
嬷嬷闻言撤回眼神，无奈，扭头再找邬阑，发现这位小祖宗已经摊在了地上……
“姑娘，这像话吗？”嬷嬷实在拿她没有办法，谁家小姐能像这样躺在地上？谁家小姐又能像自家这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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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捞的庆典吸引了大批百姓前去凑热闹，尤其那大鼓一敲，现场气氛瞬间被点燃，台上热火朝天，台下也不遑多让，人越来越多，从楼上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在攒动，连衙门也惊动了，不得不出动人手来维持秩序。
吉时已到，鞭炮噼里啪啦响彻云霄，三支舞狮队踏着满地纸屑，在宣天锣鼓的伴奏中，从三个方向汇集一处，腾挪跳跃，身形矫健，一路走来获得的全是笑声尖叫声。门前那块空地竟成了它们PK的舞台，再加上戏台上的大鼓配合，那气氛嗨的……真比过年还热闹。
二楼有一包间里，是荃叔和阿雷两人，今儿奉了曹淓毓的命令来给邬阑祝贺，他两也没想到今儿这场面如此热闹非凡。阿雷是军人出身，对战鼓尤为熟悉，留左大鼓一敲，他便止不住内心激动，周身血脉喷张，恨不得自己也上台去敲它一敲。
荃叔见之呵呵一笑，并没说什么，也没空说什么，嘴里嚼着刚涮好的肥牛片，满脑子都是香、嫩、滑……而后吃着碗里，又想着锅里。
一顿风卷残云，那桌上的牛肉羊肉香菜丸子就已下去大半，待阿雷返回座位，这才惊觉不过一会儿功夫，荤菜都光盘了？
“荃叔！你……”阿雷被荃叔的胃口所震惊，平时也没见荃叔对吃食有什么特别兴趣，今日怎的胃口大开？
荃叔嘿嘿笑两声，道：“这叫隔锅香，隔锅香！”
他见荤菜没了，又招呼小厮重新上了新的来，对阿雷道：“来来来～阿雷，这肥牛不错，你来尝尝，还有这丸子，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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荃叔早盼望有这一天，能敞开怀吃个痛快。说实话，做抚莱阁的邻居也是很苦恼的一件事，成天闻着隔壁飘来的香气，既要忍着不流口水，又要不去想象那锅里翻腾的牛肉，羊肉，猪肉……对于喜爱肉食的人确实是一种折磨。那曹嬷嬷做的饭菜也很美味可口，但架不住成年累月天天吃啊，再好的饭菜也有吃腻的时候。
荃叔和阿雷两人一边乐呵呵的涮着各种肉，一边还想着主子那边，如今在谢家可还过的好？阿雷也是一脸的幸灾乐祸，边吃着碗里的，边还想着今儿跟主子去谢家的那两个，心想回去了得好好显摆显摆才行！
话说曹淓毓主仆三人，可就没有荃叔两人这么畅快了。
因为豪门之家的筵席最是讲究，从形式到内容再到烹饪、口味等等，无一不是做到极致，谢家筵席同样如此，俱是吃一看十的筵席，金花金台盏，银壶银折盂，彩缎八表里……虽然也是鼓乐喧天，笙歌聒耳，与海底捞的庆典一比，总是少了些情绪化的热度。
曹淓毓在湖中的画舫上，这是谢侯爷亲自陪客的筵席，曹淓毓坐在应天府尹的下首，侯爷左手边是魏国公家，这魏国公同北京定国公乃同宗同族，都是开国功勋徐达的后人，只是定国公袭到了这代，已没有往日的辉煌，但世家还是世家，底蕴犹在。
魏国公世代统领南京京营及江南卫所，又是南京外守备，与任参赞机务的南京兵部尚书和南京守备太监都是实质上的南京最高长官，所以身份地位自然尊贵无比。
这画舫是大小三条船连在一处，最大一艘载筵，中间则为奇珍字画，最后乃一方小戏台，请了当今诸多优伶，如宜黄班的宜伶，最善《紫钗记》；杭州名伶商小玲，以色艺称，擅长昆旦《还魂记》；还有诸多擅长调子戏的女优伶。
这一波伶人，无不是色媚艳丽，演技超群，音色又出众，据说那商小玲每每演至《寻梦》、《闹殇》诸戏，真若身其事者，缠绵凄婉，横波之目，常搁泪痕也……太投入了。
此间男人在饮酒作乐，如此乐法真可谓享尽艳福，饱尽耳福。
在座诸人，如谢侯爷者，亦是精通诗词音律之人，每当唱至精彩之处，无不拍手叫好，再赏以重金。席间有人诗性大发，立马起身踱到中间那只画舫上，有傒僮笔墨伺候，写下脑海里已成形的诗词绝句，然后再让众人品评，乃至互相传阅。
曹淓毓对这样的应酬自然习以为常，曹家虽是财阀，对后辈的教育却是极重视，而自己本身也是锦衣玉食长大，一应用度无不精致，不是平凡人家可以想象的。只有在邬阑面前，才稍显不同。
此时他看着戏台上的演出，脑海里却是想着邬阑，尤其那张甚是精彩又令人难以忘怀的面庞……以至于他自己都奇怪，怎么就想起了她？难不成是因为今天没有去成她的开业庆典？
也许他从未想过，时时刻刻心里想着一个人，这或许就是爱情来临的样子。
只是身处当中的男男女女并没有意识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