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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十三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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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鑫眯着眼睛,开始估算自己与这个壮汉之间的距离。

    壮汉舔着嘴唇收回目光,嘿嘿一笑,说道:“你给的是旧钞,现在应该用至元宝钞纳税。”

    元国发行新钞了?

    但是旧钞不可能就此作废吧。

    “没有新钞,只有这个。”甄鑫淡淡地说道。

    “用旧钞,得加钱!再拿二百贯过来。”壮汉咧着嘴说道。

    “好大胃口,你不怕被撑着吗?”甄鑫冷冷地说道。

    “呵,爷长这么大,每年经手数千数万贯,还从来没被钱撑着过。”壮汉毫不在意地说道:“新钞发行后,旧钞五贯只能当新钞一贯。按你应缴六十贯的额度,用旧钞得付三百贯,爷今天发个善心,再给你省几十贯,呆会记得磕个头,谢谢你家爷爷!”

    贬值了八成?

    这元朝才建国多久,金融体系就要崩溃了?

    别说没这么多钞票,有也不可能这么给吧!

    甄鑫眼光瞥向村长,却见他欲言又止,脸色几经变化终归平静。

    看来其中有猫腻?得细细品品!

    壮汉转头看向阿黎,嘿嘿地笑着,“没钱,拿这个妞抵也行!我就算她……”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突然响起。壮汉的脸上,现出一个艳红的掌印。

    甄鑫忽进急退。

    壮汉腾腾腾地退了三步,才稳住自己身子,摸着自己的糙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甄鑫,“你,你敢打我?”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谁能预料到,一个司吏,竟然被当众抽了嘴巴!

    不管如何,这个壮汉代表着都是县衙的面子啊。

    “给你脸,你不要,只好抽一巴掌让你醒醒。”甄鑫暗暗地搓着自己的手掌,斜眼看着壮汉说道。

    手掌有些疼,力道没控制好,打得稍稍用过劲了。

    “你……我杀了你!”壮汉攥起钵大的拳头,挥着向甄鑫冲来。

    微风拂过,一根木棍轻轻巧巧地跳起,落在壮汉眼前,稳稳地对着他的眼睛。

    壮汉吓了一跳,禁不住退后半步。

    蔡老二与陈开已经围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壮汉。

    壮汉又哆嗦着后退一步。

    “你,你们敢杀官,要造反吗?”

    “杀官造反?就凭你?”甄鑫不屑地说道:“就一个蕞尔小吏,还敢称官?”

    吏跟官,可以算是两个天差地别的人种,只是普通百姓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区别。

    壮汉被甄鑫这么一怼,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更何况,就算杀了你,又能如何?只要我钱花得到位,贵县还会为了你跟钱作对?”

    “你觉得,在知县眼中,是你的狗命重要,还是他的税款重要?”

    “你若老老实实按律收税,我无话可说,也愿如实缴纳。可是你想借机敲诈勒索,还妄图强抢民女,那就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在任何朝代,负责收税的吏员都处在不尴不尬的阶层。

    说他没权力,却可以扯起虎皮,敲骨吸髓;说他有势力,一旦激起民愤,最先承担责任的必然是这些人。

    没钱,他便是你爷;有钱,他可以成为你的孙子。

    壮汉后背不由渗出丝丝冷汗。

    琼州如今的形势极其复杂,虽然朝廷已派驻官员与驻军,但是琼州中部的绝大部分区域依然控制在黎民手中。

    而且,即使是已经设县、设军的地方,也无法从那些黎族土着那收到税收。有钱的寨主峒主,需要招揽,不可收。普通的黎民太穷,无钱可收。

    税款不足,养不起更多的驻军与人员,连官吏的安全都无法得到确实的保障。

    就像今天这样,如果身边多几个捕快,还需要在这里跟他们啰嗦?

    看来今日讨不到更多好处,别真得惹怒这些人,即使他们不敢杀自己,被他们打一顿也是倒霉事。

    今天已经多了不少意外的收获,好汉不能吃眼前的亏!且待日后再慢慢收拾他们不迟。

    可是,下不了台啊!被当众打了脸,就这么算了吗?

    村长终于将那张似乎已经僵化的脸皮转为和事佬模样,走到双方之间,挡住阿黎的木棍,低着声对壮汉说道:“大人有大量,不要与这些小民计较,耽误事,不值得。咱们还得去下一家……”

    壮汉矜持着。

    村长随即对着蹲在边上的苟顺喊道:“姓苟的,过来给司吏磕个头,赔个礼!”

    “哎……”苟顺站起来,佝着腰走到壮汉面前,便要跪下去。

    胳膊却被甄鑫紧紧扯住。

    “犯错的人是我,司吏大人,你觉得我有必要向你磕头赔罪吗?”

    看着甄鑫脸上似乎人畜无害的笑容,壮汉心里莫名地一颤。

    村长深深地看了一眼甄鑫,缓缓说道:“苟弟啊,过两天,我们再来看你,希望你这些朋友还在。”

    “放心,我们还会待几天,到时还可能去村长家里拜访一下。”甄鑫淡然说道。

    想威胁人?

    who怕who啊!

    在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愿意讲道理,那没事。大伙儿坐下来泡泡茶,和和气气地谈谈人生,说说理想,再把事情解决掉。

    不愿意讲道理,也好办。

    让阿黎的棍子来教他们怎么讲道理。

    嗯,还有徐夫人的……

    村长眯着眼,呵呵一笑,对着壮汉说道:“大人,你看,咱们是不是得去下一家了?”

    壮汉咬着牙,恨恨地看了眼甄鑫,撇了撇嘴,扭头而去。

    苟顺软软坐倒在地,对于甄鑫来说一个无所谓的存在,但是给他造成的威压,真的难以承受。

    “对,对不起各位……”苟顺喃喃地说道。

    “不是你的错……”甄鑫提着苟顺的胳膊,却没拎起来。

    “可是,我,我,嗐……”苟顺一脸沮丧。

    “男人膝下有黄金,不要动不动就跪倒下去。”甄鑫负着双手,凛然说道:“毕竟,咱们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人!”

    “可是,咱们现在真的没钱了!”小六一脸忧郁。

    甄鑫神情一滞。

    干大事的人,怎么会没钱?

    那,干大事的人,怎么样才能有钱?

    装逼一时爽,事后很麻烦。

    头疼……

    在甄鑫的坚持下,小六把剩下不到三十贯的纸钞,全部给了苟顺,拿去买些粮食。

    而后,甄鑫才发现,自己差点上了那个司吏的狗当。

    元国朝廷确实是发行了新的至元宝钞,但是新钞根本就没有在琼州开始使用。

    其实就是旧的中统钞,在琼州也不过刚推行两三年的时间。

    这且不提。

    旧钞的贬值,的确已如水银泄地般,势不可阻。

    一年之前,这里的粮价是每石二十贯,折银十两。即使宋国在最后几年的兵荒马乱时,粮价也不曾涨到这个地步。

    可是,现在的粮价,却已经涨到了五十余贯。而且,还在继续的狂涨之中。

    这天下,不乱不行了啊!

    不管如何,买了粮食回来,让所有人都吃了顿饱饭。

    孩子们的脸上,都绽放出最纯真的笑容。

    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什么能比一顿饱饭更快乐的呢?

    可是,下一顿呢?

    明天?后天?

    下个月呢,又该如何?

    夜风习习。

    甄鑫独自坐于岸边,望着渐落的夕阳将余光垂落于无垠无尽的波涛之上。

    一起荡漾。

    山海如画,让甄鑫一时有些迷醉。

    耳边漂浮着绵延不绝的风声与浪声。

    鼻间,传来的若有若无香气渐渐清晰,是混合着皂角味的澡后体香。

    甄鑫眯着眼,长吸一口香气,愈加的迷醉。身子战术性后仰,身后的人明显一顿,微微缩后半步。

    “借我靠靠嘛,不要这么小气……”甄鑫腻声说道。

    “你,确定吗?”一个更腻的声音传入甄鑫耳中。

    甄鑫一蹦而起,回过头一看,竟然是徐夫人!

    “这,这个……啊!”甄鑫掩面惨叫。

    双脚紧扣……不知道现在开始,能不能帮苟家扣出个大房子出来?

    “你,是想借我哪个部位?”徐夫人喀喀地笑着。

    “我错了,真的,我就不该……”

    有错就认,还是个好孩子!

    甄鑫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老丁,带着这个天杀的徐夫人离开小岛。

    徐夫人掩着嘴,花枝乱颤。

    “我本来是想过来看看,你是否需要一些帮忙,看来还真是需要啊……”

    “谢谢徐……姐姐!”甄鑫揉揉脸,顺便揉去羞耻感,说道:“徐姐又漂亮又聪明,说话又好听。也就你会关心我了……”

    “哈哈,人皮,不老实,嘴巴倒是甜得很呐!”

    徐夫人总算收起嘻笑,正色说道:“我知道,带出来的钱已经用光了,我这边还带着一些首饰,你看看是不是拿去变卖些钱,以防不急之需。”

    “那怎么行!”甄鑫一口拒绝,“我就是再穷,也不能把你的东西拿去卖啊!”

    关键是,卖也卖不了多少钱。

    而且,卖了以后呢?不是还得面对这个问题。

    徐夫人叹了口气,在甄鑫身边坐下。

    离他,还有两个拳头的距离。

    甄鑫歪着屁股,想挪开一点,却没敢动弹。

    “你第一次出岛,就要面对这种艰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文钱也能难倒英雄汉。你若是为难,大不了,咱们回到岛上去,总会有一口饭吃的。”

    “放心吧徐姐,你要相信我,这只是暂时的困难,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那,你哪来的钱?”

    “我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要不,明天我跟苟顺他们去多打点鱼,换些粮回来?”

    甄鑫摇了摇头。

    这年代,鱼鲜根本不值钱,因为没法存放,便没法运输。

    至于腌制的咸鱼,沿海人,谁家没有个几十条?

    生产队的猫都不会想吃……

    “你不想卖我的首饰,莫不是正在想办法把我拿去卖了?”

    甄鑫苦笑着说道:“我说徐姐,你能不能老想着卖这卖那的,咱们可……”

    “不对!”甄鑫一蹦而起,“咱们有东西可以卖啊!”

    顺着甄鑫手指的方向望去,潮水渐退,那艘落帆的破船,斜卧在沙滩上,如一只去了鞍辔的老马,独自垂怜……

    第二天,陈开出手,以三百两现银的价格把这艘船卖了出去。

    这船其实不差,花百把两银把残破的右舷修好,售价起码能在千两以上。

    但是别说大伙儿掏不出修船的钱,这一大家子嗷嗷待哺的,哪里可能等得了船修好再卖。

    而且,起码现在是不需要这艘大船了。就像一个没有收入来源的孤儿院,留着一辆坏掉的宝马作甚?

    至于如何购买粮食运回小岛给老丁他们,那只能等待下一步再去考虑。

    在此之前,甄鑫其实对银子并没有太多的概念。

    上一辈子没用过,这辈子没见过。

    如今才知道,银子,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绝对的硬通货!

    拿到钱,甄鑫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给苟顺的所有老婆孩子全都做了套衣裳。并且严肃地警告苟顺,让他的老婆们不得再把孩子们打扮成泥人模样。

    即使是以这种手段来防止孩子被人拐卖,也不行。

    虽然新年未到,苟家却陷入了幸福的海洋。

    诸位老婆有了衣服,也终于可以出来见人了。

    甄鑫由此才把苟顺全家认全了。

    八个老婆,十三个孩子。

    大老婆叫苟大娘,二老婆叫苟二娘……

    大儿子叫苟大,二儿子叫苟二,三女儿叫苟三……最小的女娃娃叫苟十三。

    十三太保吗?

    甄鑫想劈了这姓苟的!

    “要不,让他们全改姓甄?”苟顺袖着手,蹲在一个矮凳上,乐呵呵地说道。

    真大?

    “滚!——闭嘴!”

    苟顺嘴叭嗒叭嗒着,很不甘心地关上。

    “大哥哥……”苟十三伸出干净的小手,牵住甄鑫的胳膊,皱着精巧的小眉尖,甜甜地说道:“我不想叫苟十三,我要,要……”

    卡壳的十三妹,转过头看向苟顺。

    苟顺张开嘴,发出没有声音的提示:“名……字”

    “哦,名字……大哥哥,我,我要名……字。”

    十三妹眨巴着眼睛,泫然欲泣。

    “十三妹别哭啊……”阿黎紧张地蹲下身,擦了擦她小脸蛋上还未存在的泪珠,瞪着甄鑫说道:“这里就你读过书,给他们起个名字,有那么难吗?”

    小六默默地转过身子。

    甄鑫苦恼地仰天而叹。

    你们知不知道,对于每一个有文化的人来说,起名字都是无比痛苦的事!

    姓苟?为什么要姓苟!

    苟头?苟嘴?苟带?苟东西?

    呸……

    到底要叫苟啥?

    有人吗?在线等,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