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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且看今人胜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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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鼠熙攘,赤目泛光,密密麻麻的鼠群塞满了整个巷子口,令人不寒而栗。

    瞧见这一双双亮起的眼睛,文景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头看向徐念之,骇然道:“念之,你确定它们只是幻象?”

    “即便是野兽家畜,也会有一团朦胧模糊的内心情感,而这些家伙全无情绪波动。这说明,它们都是假的。”一旁的徐念之将目光聚集于某处,道:“别躲了,偌大一个鼠群只有你有内心波动!”

    文景升顺着徐念之的目光望去,却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若真是幻象,为什么我能感知到它们都有鲜血的温度,而且每一只都一模一样?”

    “它既然是冲着你来的,那自然会避开你独特的感知能力,相信我,你只需要注意那只粉色的老鼠就行!”徐念之自怀中取出取出一个火折子,看样子是准备照亮小巷子,好让文景升看清哪只是粉色。

    就在这时,“吱吱”的声音响彻小巷,老鼠们蜂拥而上,直扑巷子中的两人!

    文景升急忙后退,一只黑色的老鼠已经朝着他的面颊扑去。但是文景升内心已经有了它们只是幻象的想法,此刻他也发了狠,不再逃避,反而伸手向飞扑而来的老鼠抓去!

    文景升抓住了那只老鼠,黝黑的老鼠在他的手中被捏成了一团血肉模糊,文景升将右手伸到鼻前仔细嗅了嗅,随后点了点头:“还真是幻象,虽然所见、所触皆有所感,但这鲜血的味道,血脉的流动都是假的。哪怕已经做伪,但终究是小看了我对于鲜血的认知。”

    数以千计的老鼠齐齐扑向了文景升,但文景升不畏不避,只是将目光集中在了鼠群中的粉色老鼠身上。

    幻象不可畏,但这粉色的老鼠却是实打实的修念境克己实力的修士,而追求修行之路的文景升如今连锻体都算不上,只是依靠着妖物的身份比凡生多些手段而已。

    “当心!”

    万千老鼠的幻象忽然间停滞不动,而那只粉色的老鼠却猛然消失在了原地,黑夜中那团粉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却不是冲着文景升,而是向着高举火折子的徐念之冲去!

    徐念之眼前一花,整个人忽然间飘然升起,而那团粉色的影子从自己身前一闪而过,距徐念之不过分毫距离。但被火光照亮的小巷再度恢复黑暗,徐念之手中的火折子还是被那老鼠叼了过去,逐渐暗去。

    小巷中,再度恢复一片黑暗,只有黑暗中亮起无数双赤红的眼睛。

    原来是为了再度藏在黑暗中?只是,我为什么会飞起来呢?

    徐念之心头疑惑不定,就要转头看去。一只坚硬的手却抵住了他的后脑勺,不让他转过头去。

    “别看,没什么好看的。”文景升的声音从徐念之背后传来。

    徐念之耸了耸肩,道:“不就是大点的蚊子吗?我见多了。”

    半空中,化为蚊形的文景升抱起了徐念之。而地面上,无数双眼亮起。

    “坏了,你应该还能找到它,但我看不见它了。你来得及及时把它的所在告诉我吗?”文景升的目光扫过小巷子,火折子熄灭,巷子内光线太暗,他现在根本看不清那只老鼠是粉色的。

    可他身前的徐念之却摇头道:“不,你再感知一下试试?”

    文景升皱眉感知,随后猛然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徐念之道:“既然发现了它有问题,那在它彻底恢复前,我自然也做了一些准备。我在它背上的药中加了别的东西,而刚刚我点的火折子本就不是为了照明,折子中有另一种药物的药粉,遇火化烟后与它背后的金疮药相遇,它的伤口就会再次裂开。哪怕杀不了它,至少你应该是能感知到它了。”

    黑暗中,粉色老鼠的后脖颈裂开了一道狰狞恐怖的伤口,鲜血直流。文景升的目光当即锁定到了这只老鼠身上:“这下不帮着它杀我了?”

    徐念之坦然道:“既然你内心确有悔改,那么我自然要阻止它。”

    地面上,粉色老鼠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两人的目光齐聚到了它的身上。黑暗中的一双双眼睛逐渐消失,原先成千上万的老鼠幻象逐渐消散,最终,小巷子内只留下了一只老鼠。

    “哪怕幻象无效,它终究达到了克己,要不我们跑吧。”半空中,文景升压低了声音说道。

    身为妖物,文景升比其余凡生们更能明白自己与修士们的差距,何况这还不是一个只凭本能行事的对手,知晓幻象无用后第一时间放弃了使用幻象,虽然它外表只是老鼠,但保不齐是一个灵智过人的大妖。

    文景升身前,徐念之的表情愈发凝重,在他的视野里,这只老鼠的内心情感愈发强烈,所传达出来的信号也愈发清晰。它与文景升已是不死不休的对立,没有任何两全的方法。

    “我想试一试。”

    徐念之突然自言自语,目光也重归坚定。

    背后抱着他的文景升一头雾水,正想着是不是该强行带着徐念之飞出县城,一路去那游园画舫那边找他家掌柜的,他家掌柜的实力深不可测,对付只克己境的老鼠总该是手到擒来。

    “景升!松手!”

    徐念之突然用力挣扎,还在犹豫的文景升被吓了一激灵,而地上那只粉色的老鼠忽然间如劲弩之矢,激射而出,直奔空中的两人!文景升下意识地松开抱着徐念之的两只“手”。

    上升中的文景升猛然发现徐念之正在落下,连忙振翼朝徐念之飞去,却突然觉得脚下一阵钻心的疼痛,使他几乎无法保持平衡。

    粉色的箭矢从上升的文景升与下落的徐念之中间飞掠而过,一口扯去了文景升的小半只“脚”,随后稳稳落在一侧的屋檐上。

    而半空中的文景色则摇摇晃晃冲向正在坠落的徐念之,奋力将他往上一拉!

    只听得“扑通”一声,一人一蚊一起滚落在地,摔地不轻。

    “没事吧?”文景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屋檐,那里,一双赤红的眼睛探了出来。

    “我没问题,你没事吧?”

    文景升顺着徐念之的视线看去,发现他正在看自己被咬伤的脚,便摇了摇头,咬牙道:“别担心,我脚多。”

    徐念之点头道:“那你再去拖他片刻,我有个法子想试一试。”

    文景升默不作声,随后骤然震翼飞出,竟是直奔那老鼠飞去。

    小巷一侧的屋檐上,粉色的老鼠略一蓄力,然后朝着半空中的文景升电射而出!

    “呯!”

    老鼠一头撞上了小巷的巷角,撞崩了数块砖石,所幸这家屋内已许久无人居住,要不然这等动静,少不得要出门来骂。

    而半空中,文景升稳住身形,转身看向那处巷角。方才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老鼠的一击,看着力道,若是自己有半点失神,可不只是缺胳膊少腿了,只怕就要命丧当场。

    恰在此时,文景升震动的双翼猛然一停,整个身躯即刻下落三尺,一道流光起自巷角从文景升头顶飞过,又一次冲上了一侧的屋檐。而文景升再度震翼,感知紧紧锁住了老鼠,不敢有半点松懈。

    地面上,徐念之盘腿而坐,左手扼腕右手掐诀,道了声:“起!”

    一片片竹片忽然自徐念之怀中飞出,于徐念之身前组成鸟笼之形,正摇摇晃晃地从徐念之身前飞起。

    半空中的文景升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往地上瞥了一眼,却惊地目瞪口呆。

    “念之,你小子什么时候会这等手段了?你还有灵念?!”

    地上的徐念之没有回应文景升的惊疑,而是伸手朝屋檐上的老鼠遥遥一指,那声“落”字正要出口,那老鼠却猛然窜出,这次却不是朝着文景升飞去,而是直扑那地上打坐的徐念之!

    “啊!”

    一声惨叫,一片薄翼落到了巷子内。

    却是一直注意着老鼠的文景升在第一时间挡在了徐念之身前,背后的双翼被飞掠而来的老鼠生生咬去了一只。

    “落!”

    出口成敕令!

    在半空中的鸟笼似天罗地网,展千道灵念如钩锁,任凭底下的老鼠以再快的速度逃窜都难以逃离。千百钩锁齐向老鼠而去,老鼠背后鲜血涌出,凝聚成一道道罗网,却是反向向那些钩锁罩去。

    但鲜血凝聚的罗网在灵念凝聚的钩锁面前不堪一击,不过一息之间,一道道钩锁扎进了老鼠的血肉,将它团团裹住,老鼠在千百道钩锁间左右挣扎,动静却越来越小。随后鸟笼张开,千百钩锁一齐发力,将老鼠拖进了鸟笼中。

    近山县内,鸟笼缓缓落地,粉色的老鼠安静趴于鸟笼中,变回了寻常的模样。

    九层高台,黄纳海的眼角渗出一滴鲜血,被他抬手抹去。

    ……

    “没事,没事,我这玩意还能再长出来,还能长出来。”小巷中,徐念之扶着变成人形的文景升坐好,他的左肩右腿,都是一片血肉模糊,此刻正抱着自己被咬下的翅膀,不知是在安慰徐念之还是在安慰自己。

    徐念之则在担心地给文景升上药。

    但比起自己的伤势,文景升更关心的显然是别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小子还会这些?你真是徐念之?”

    见文景升还是活蹦乱跳的,徐念之长出了一口气道:“在集市第二先生给这鸟笼施法前,曾思索过如何用这鸟笼困住你,我便从他当时的内心中学到了这一手。至于灵念,我也不知,兴许是第二先生给这鸟笼附加了灵念,我这两天接触这鸟笼便有了感应,领悟了一些?主要还是这鸟笼能自行行动,我只是给它下了一个敕令罢了。其实,本来将鸟笼拆了带出来,是准备把你关鸟笼内,这样它也进不来鸟笼咬你。”

    文景升瞠目结舌地看着徐念之,随后泄了一口气,狠狠晃了晃鸟笼中的老鼠,哀叹道:“怎么就我感知不到半点灵念?你把它放出来,把我关进去得了,我去好好感知感知。”

    “会有办法,我们先回去吧。这笼子先前是针对你的,老鼠能自己打开。现在是我施法,它应该出不来,我们也没别的办法对付它,饿它两天等掌柜的回来收拾它吧。”徐念之拎起鸟笼,扶起文景升,两个少年一瘸一拐地走向“壶说”药铺。

    ……

    游园高台上,第二春秋哈哈大笑,举杯而饮。他的对面黄纳海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方才,一个通过鸟笼,一个通过老鼠,已将近山县的事尽收眼底。

    “终是今人胜了古人啊。”

    黄纳海举起空空如也的杯子,正要再倒一杯茶,第二春秋却先给他倒上了一杯酒,道:“他们终究不是他们。过去的牢骚,便随着杯中美酒饮尽便是。”

    闻着酒香,黄纳海苦笑一声:“那便随他们去吧”,随后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一旁,第二春秋轻车熟路地扛起呼呼大睡的赵辞,与青书未走下了高台。

    九层高台上,明月独照,湖风温煦,从不饮酒的黄纳海独自举壶对月而饮,将那前尘往事与杯中月影一同下肚。

    却是明月无暇,三十载映照今昔。又见凤湖波起,千百里浮沉过往。

    陋巷滋生蚊蝇扰清梦,游园留得名士醉千秋。

    影山遮琼楼,旧怨生新仇。

    欲将光阴逆流斗转千百既成事,且看今人胜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