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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罪魁亡,贪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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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蟾县内的寿材铺在夜晚本来极为冷清,奠匠本人虽然在县城内颇有名望,但金蟾县的居民到底是普通百姓居多,对于寿材铺还是有些忌讳。哪怕是夜里有了丧事,也是会拖到第二天日里才去找奠匠。

    但今日的寿材铺却叮当之声不绝,寿材铺旁的邻居只当是奠匠夜晚还在忙着制作寿材,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寿材铺内,却是杀机四伏的景象。

    寿材铺大堂,奠匠左手凿右手斧,双手舞地密不透风,将赵辞的铁剑连连挡下。而赵辞虽然出剑之时剑气含怒意,但她的剑路却并不是一味地猛冲猛打,毕竟奠匠不同于先前的莫回首,面对一位在克己之境已久的修士,又是一个心机深沉的恶魔,赵辞选择了谨慎应对。

    寿材铺内,剑来斧往,与其说是武者与修士的对决,倒更像是两位锻体境武者的交锋。只是在奠匠挥斧之时,短斧总是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灵念,一招一式间奠匠如同一只蜘蛛试图将灵念编成一张大网。

    对于奠匠的这个手段,赵辞在方家早已见识过,奠匠试图以灵念锁住她再以凿子施以致命一击,她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因此赵辞不再一味挥剑与奠匠交锋,而是脚下一变,加快了步伐,以迅疾的速度不断变幻着方位,绕着奠匠连连出剑,手中剑舞如飞,道道剑气迅猛凌厉,将奠匠斧下的灵念一一斩断。

    一时间,黑绡衣翻飞如蝶舞,剑寒光闪烁飘梨花。缕缕罡风寒夜幕,道道长虹坠流星。

    奠匠只觉身周尽是赵辞的身影,而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身影中又有一道道剑气刺来,奠匠锻体境的基础再好,到底也不是专精武艺的武者,几下左支右挡之后已经狼狈不堪。

    这时一道白虹自奠匠右侧破空袭来,这一剑来势极快,奠匠已然躲闪不及,急忙挥斧格挡却犹然慢了半拍。白虹一击刺穿了奠匠的右手,奠匠右手短斧立即脱手落下。

    哪知奠匠一咬牙,被一剑刺穿的右手猛然紧握,左手一震,凿子尖端亮起一线雷霆,直击赵辞!

    赵辞在奠匠紧握剑刃之时已经有所察觉,当即闪身堪堪避开这一击,哪知奠匠趁着赵辞的这个空当,抬起一腿,踢向赵辞腹部!而赵辞却在闪身之时奋力抽出铁剑,一手护在身前,一手持剑再斩奠匠!

    “呯!”的一声,战到一处的两人终于分开,赵辞被一腿踢飞丈余,而奠匠的右肩则多了一个道半尺长的血痕。

    赵辞甩了甩左臂,面色凝重。

    倒不是因为刚才那一脚有多重,也不是因为这奠匠难对付,而是原先还能再黑幡阵中看到第二春秋与张知道,此刻黑幡飘荡如墨云,已然看不见阵中景象。赵辞虽与两人关系不错,但毕竟接触时间尚短,不清楚两人真实实力的高低,唯恐两人不支,当下心中焦急起来。

    赵辞随即再次持剑上前,剑招迅猛凌厉,欲要迅速拿下奠匠。

    而奠匠却好似看清了赵辞的意图,重新捡起短斧的他干脆放弃了先前试图以短斧附带灵念制住赵辞的想法,招招只守不攻,只等黑幡阵先收拾掉第二春秋与张知道,再转过头来,以黑幡阵对付赵辞。

    赵辞愈发焦急,剑招愈发狠辣不留守势。奠匠苦力支撑,却因受伤在前,又不得喘息时间止血,不到片刻,脚下便多了一滩鲜血。

    奠匠开始连连闪身躲避,脚下的鲜血也被拉出一道道血迹。若是此时赵辞低头看一眼地上的血迹,便会发现,这些血迹似乎组成了一幅奇特的图案。

    只可惜此时赵辞急于先解决掉奠匠再去搭救被困在黑幡阵中的第二春秋与赵辞,因而目光中只有奠匠。

    赵辞的攻势确实凶猛,转眼间,奠匠身上又添了几道血痕,深可见骨。

    似乎即将能拿下奠匠了,赵辞奋然一剑直刺奠匠咽喉,哪知这次奠匠不闪不避也不以手中兵器格挡,而是重重一踏脚。原先地面上的血迹,诡异地开始自行流动起来,一道血迹忽然间拔地而起,竟然凝结成了奠匠的模样挡在奠匠身前。

    赵辞一剑刺穿了眼前这个名副其实的“血人”,哪知这血人被一剑贯穿之后似乎全然不受影响,血人双手后折,自奠匠手中接过短斧凿子之后,如同先前的奠匠一样与赵辞战到一起。身法,力度竟然比起先前的奠匠丝毫不差,而且无论赵辞如何穿刺斩击,这血人身上多了几个空洞又会迅速填满,因而比起先前的奠匠攻势显得极为奋不顾身。

    而一旁的奠匠,趁着血人缠住赵辞之后,迅速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势,随后摸出腰间的短刀,与血人一齐夹攻赵辞。

    那鲜血凝聚的血人,似乎难以敌对,无论赵辞刺穿血人,或斩落手臂,那血人总能复原。血人如悍不畏死的死士,只顾将兵器往赵辞身上招呼,而奠匠本人则躲避在血人身后,时不时找准赵辞的空当,挥动短刀施以偷袭。

    赵辞原本稳占上风的局面一时间险象环生。

    赵辞眉头微皱,连连后退,奠匠自然操纵着血人紧追不舍。赵辞连退数步,随后猛然止住脚步,赵辞轻斥一声,回身一剑横斩!

    这一剑去势极猛,似乎能将血人连同其后的奠匠一同斩成两截。奠匠不敢大意,身前血人挥动短斧挡下这一剑,哪知这一剑看似凶狠,剑斧相交的一瞬间却只有三分力道,铁剑当即旋转倒飞而短斧却势头未尽继续向前。

    血人一斧挥出中门大开,赵辞趁机上前一步,反手握住弹回来的长剑,一剑劈下!

    剑式,莫回首!

    一柄剑气凝聚而成的巨剑当头斩落!

    “轰!”一声巨响,寿材铺的屋顶被斩出了一道一尺宽五丈的裂缝,巨剑落下,首当其冲的血人被一剑斩成两半,凝聚起来的鲜血在剑气中灰飞烟灭,其后的奠匠只来得微微侧身,巨剑呼啸斩落,斩下了奠匠的整条左臂。

    奠匠踉跄后退之际,飞起一脚,却是踢飞落下的左臂,随后右手短刀飞出,刺入左臂之中直飞向赵辞。

    赵辞觉察到这断臂之中灵念氤氲,不敢大意,便后退一步,一剑横扫将这断臂一分为二。却只听“呯!”的一声,分为两节的断臂炸作漫天血雾。

    赵辞左手一挥,将面前的血雾驱散,便看见奠匠已经跑出数丈远,原来是他见势不妙,打算逃离。

    此时的奠匠已经顾不得屋内的那一箱子还未吃完的铜钱了,只求先逃离这里,离开这个县城再作打算。他边跑边往后看去,身后赵辞来势极快,铁剑已经近在咫尺。

    而这时候,他猛然间察觉一股灵念从身前袭来!

    奠匠慌忙回头,却是张知道不知何时冲出了黑幡阵,一掌击向奠匠。奠匠挥动仅剩的右臂,挥舞短刀逼退张知道,可张知道身后却突然窜出一团黑雾,黑雾一口咬住了奠匠的脖颈,死死不肯松口。

    奠匠挥刀欲劈,手腕却被张知道紧握,而随后奠匠只觉得后背一凉,赵辞一剑刺入了奠匠的后心!

    “嗬”奠匠被咬住了脖颈,只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呻吟,随后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奠匠眼前漆黑一片,整个人扑到了地上。

    赵辞长出了一口气,刚抽出铁剑,却只听第二春秋极疾呼:“快退!”,然后被第二春秋一把抓住手腕,带着连退了数丈。

    “他不是死了吗?还有后手?”赵辞不解地问:“你们又是怎么出来的?”

    不远处,张知道也飞奔过来,只留下那团黑雾在疯狂地啃噬着奠匠的身体。

    而奠匠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撑住地面。随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其中夹杂叮当一声,鲜血中落下一颗铜钱。

    赵辞皱眉看着奠匠,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原先缠住了奠匠的黑雾此刻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它腾地飞到半空中,不再靠近奠匠。

    奠匠挣扎着站起身,面容狰狞恐怖,他茫然地张大着嘴巴,似在无声呼喊。

    张知道神情严肃:“恶婴对生机极其敏感,这姓谭的已经死透了才会松口,只是现在这个又是什么?”

    第二春秋看了眼地上的铜钱,开口道:“贪蚨。”

    张知道与赵辞均未听闻过这个名字,因此一头雾水地看着在原地挣扎起身的奠匠。

    奠匠茫然地张着口,似在干呕。

    随后,一枚铜钱跃出奠匠喉咙,黏糊糊地贴在奠匠脸上。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铜钱从奠匠嘴里冒出来,如同活物一般,爬满了奠匠的脸。但奠匠的嘴还未闭上,一颗颗铜钱翻滚着“爬”过已然被铜钱包裹住的区域,贴在了奠匠的脖颈间,接着是整个身体,连奠匠已经被斩掉的左臂处,也多成了一个铜钱聚集成的手臂。

    短短的几息时间,奠匠的身躯已经全部被铜钱包裹出来,而他张大的口中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铜钱,这些铜钱不再选择未被铜钱包裹过的区域,而是不断贴在奠匠身上。

    “少的那枚铜钱应该是昨晚让他吞进了肚子里,只是他这吐出来的铜钱实在太多,他肚子里哪装得下这么多?”第二春秋早在奠匠的回忆中就窥探得知他是贪蚨,因而镇定地在那自言自语,但张知道与赵辞却从未听说过这种妖物,两人震惊地看着奠匠的变化,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炷香的时间后,已经不能再被称作奠匠的怪物嘴中终于不再冒出铜钱,连那张嘴都被三尺铜钱紧紧贴住。此刻的它从奠匠原本只有五尺高的身躯,变地足有一丈高,通体皆是铜钱,妖气森森,鬼影狰狞。

    这时,不再是奠匠吞食铜钱,而是这堆铜钱一口吞下了整个奠匠!

    弑幼恶魁方陨首,吞金妖物始现身,不知这样一个怪物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