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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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若龙和青衣小厮,一左一右扶着行动不便的阮若弱走在回家的小巷里。\\www、Qb5、Com本意阮若龙是要趁着这段路程“兴师问罪”,何以一个女儿家会半夜三更翻墙出逃?但还没盘问出头绪来,却发觉一墙之隔里的阮府不对劲了。

    阮若弱也发觉了,刚才她从府里逃出来的时候,这大宅子黑灯瞎火静寂无声。可是此时此刻,这大宅子里灯火通明,有哭声、叫喊声、纷沓的脚步声……乱得像一锅煮沸的水。

    “阿福,”阮若龙急忙吩咐青衣小厮,“我扶着三小姐慢慢走,你先赶回府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阿福领命而去。

    这半夜三更的能出什么事呀!阮若弱在心里疑惑着。她却没有想到,自己就是那惹事的根苗。

    原来那忠心的杏儿丫头,半夜里睡不踏实,去她家小姐的闺房瞧了瞧。结果发现小姐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想着这位小姐一定是又寻短见去了,立马大呼小叫起来,把阮府上上下下都惊动了。阮老爷指挥着一府的家丁丫头,满宅子乱转着找人。什么旮旯里都找遍了却愣不见人影,最后不得已,有的去淘井,有的去荷花池里打捞……已经没打算可以找出大活人来了,绝望的二姨娘哭得厥过去好几回。

    这当口儿,阿福奔了进来。一问明是这种缘故,连忙报上去:“老爷夫人二姨娘,莫要忧心了。三小姐和大少爷就在府外头,立马就能回来了。”总算把这股杂乱劲儿压下去了。

    阮若弱和阮若龙一进府,就直接被引到了前厅。这里已经是一派“三堂会审”的局面了。

    “若弱,夜半三更的,你是怎么出的府?脚怎么也崴了?”

    阮若弱方一入厅,上首坐着的那位身穿宝蓝缎袍白面长髯的老爷,便板着脸发话了。不用說,这位定是阮府的一家之主阮承荫阮老爷了,和他打横坐着的那位体态丰腴的美妇人,必定就是阮府的当家夫人崔氏。右边下首处的两张椅子,一张坐着泪人儿也似,还在抽抽咽咽的二姨娘,另一张坐着一个年轻秀丽少妇装束的女子,应该是三姨娘何氏。左边下首处,坐着阮家二小姐胖美人若凤,此时她一脸的幸灾乐祸。看情形这是阮府的家庭会议,闲杂人等一概摒弃在外。

    伸头缩头反正都是一刀,索性也不遮遮掩掩了,阮若弱实话实說:“我翻墙出去的。”至于脚怎么崴了說来话长,不說也罢。

    厅里诸人皆倒抽一口冷气,阮若龙除外,他刚才已经抽过了。

    “若弱,你别瞎說一气,你怎么会去翻墙呢?”二姨娘颤着声音在說话。

    阮老爷被提醒了,“哼,一派胡言,你那病怏怏的身子,能翻出墙去?我的阮字倒……”

    “爹,三妹妹确实是翻墙出去的,我亲眼所见。”忖出来阮老爷下面想說什么,阮若龙赶紧截过话头,不想让老爹的阮字倒过来写。

    满屋的人重又倒抽一口冷气,一时面面相觑。半响还是阮老爷重又开口:“你怎么翻得过墙去呀?”惊疑多过质问。

    “翻墙还不简单。”阮若弱一付“这有何难”的口气,“后门处有的是杂七杂八的物件,把它們堆拢一堆,踩着往墙头上一爬就上去了,上了墙头再往下一跳就OK了——不,是就行了。”一留神,阮若弱连英文单词都說出来了,赶紧改口。

    话說的好不轻巧,听在众人的耳中,却像石头般砸在耳中,砸得人人愣神。这个弱不禁风的三小姐,什么时候这么能耐起来了。阮若凤尤其吃惊,“三妹妹,杏儿一說你不见了,我們一干人还当你又寻短见去了呢。没想到你居然是翻墙出了府。”

    “什么叫又寻短见?”阮若龙闻言愕然,“难不成三妹妹几时寻过短见不成?”

    二姨娘越发眼泪汪汪起来,“大少爷,你有所不知,若弱昨儿就已经悬梁自尽过一次了。所以今晚突然发现她不见,我还以为……”底下的话說不出来,只是呜呜地哭。

    “三妹妹你为什么要寻短见?”阮若龙惊问,显然这位大少爷不理家事久矣。

    阮若弱双手一摊,“我也是没法子。不愿意盲婚哑嫁,就只好又是寻短见,又是翻墙逃婚的自救了。”

    她话音方落,上首的阮夫人沉着脸接话了:“三丫头,姚府来提亲,我寻思着也是一门好亲事。姚二公子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且又家资富饶。无论人品家世都相称合,所以跟老爷說不如将你许给他,也是一番心思替你着想。免得人說我这个做大娘的亏待了你。谁知你竟如此不领情,三番两次的生出事端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这么放肆。”

    阮若弱皮笑肉不笑,“大娘这么厚爱,若弱岂有不知的道理。只是若弱比二姐姐年纪更小,若要出阁,也该二姐姐在前头吧。既然这个姚府二少的人品家世这么好,大娘理应先为二姐姐打算才是呀。”

    一番话软中带硬绵里藏针,刺得阮若凤头一个坐不住,拍案而起,“你……”阮夫人的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但被她一席话圈住,母女俩一时都說不出什么反驳之辞来。

    “谁說姚家二少的人品好?哪个媒人这样信口开河胡說八道。”一旁的阮若龙急了,“这个家伙不单脾气坏,而且好色、好赌还酗酒。我两个妹妹一个都不准许给他,否则岂不是送上门去任他作践。”

    “此话当真?”阮老爷愕然问道。

    “我說的还能有假。爹,您信那个媒人还是信您儿子我?”

    “既是这么着,那这门亲事订不得了。”阮老爷看向阮夫人,“我阮某人的女儿可不能嫁给这样的人被作践。明儿就回媒人的话,亲事就此作罢,再勿提起。”

    阮夫人的脸色阴的能拧出水来,却也不得不低声作答:“就依老爷之见。”

    想不到事情有了如此柳暗花明的转机,阮若弱心中大喜,暗自庆幸这一道坎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去了。谁知她高兴的太早了些,阮老爷对她另有处罚。

    “若弱,你实在太没规矩了,女儿家的半夜翻墙。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房去,把《女诫》抄上三百遍,不抄完不许出房半步。

    啊!阮若弱怔住了。抄什么来着,《女诫》?在脑子里把这个词悟过来,几乎要晕倒。不是吧,让她抄这古老玩意。

    她正待要开口抗议,一旁的二姨娘已经如蒙大赦般开了口:“谢老爷恩典,我这就带她回房去。”不由分說地搀着阮若弱回了她的屋子。

    阮若弱一进房,候在房里的杏儿好比拣到宝似的破涕为笑,“三小姐,你没事就好了。方才真是担心死我了。”

    顾不得答她的话,阮若弱一瘸一拐的扑到书架前,在架子上胡乱地翻:“杏儿,《女诫》这本书在哪呀?”

    杏儿忙替她找出来,她匆匆翻阅一下,遍纸都是晦涩难懂的文字,看得她头晕脑涨。虽說篇幅算不上太长,但也不是好抄的东西。天,要抄上三百遍,这要抄到什么时候去呀!

    “若弱,先把书放下,赶紧上床躺着去。你才费力翻了墙,这会儿身子一定乏透了。不忙着抄这些,往后有的是时间。”二姨娘心疼的来劝。

    也是,这会子她可没兴致挑灯夜抄这个什么《女诫》,把手中的书信手一抛,阮若弱由杏儿张罗着上床歇息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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