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时慕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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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5日，这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周日午后，慵懒的微风撩动着初冬的海陵市。
在漫咖啡最里面靠窗的座位上，时慕正在和一个认识一周的女生聊天，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见面。这家咖啡馆离他家不远，老板是他的朋友。他很喜欢带女生来这喝咖啡，点上两杯手磨的赞比亚黑豆，咖啡香气在口鼻中回转之时，他也在不失风度地侃侃而谈。
时慕是90后里最老的那一批，明年就满30岁了。他目前是海陵市公安局出云区分局刑事侦查大队一队的副科级刑警。他从2013年从省警校毕业后，就来到了刑侦一队，如今快7年了。经历过的案子还算不少。当然，其中的很多都成了和女孩们的谈资。
时慕和眼前这个女生聊的案子，并不是自己经办的，而是多年前西北地区一起充满争议的强奸案。案件发生在一个小县城的荒郊野外，一个赶路的年轻少女被一个中年男人盯上，男人顿起色心，看到四下无人，于是他挟持着这个少女来到一条水沟旁边，准备实施奸淫，少女不从，拼命反抗，在搏斗中强奸犯不慎脚下一滑，跌进了一旁的水沟里。
“现在，如果你是这个年轻女孩的话，你会怎么做？”时慕问着对面的女生。
“强奸犯都掉水里了，我肯定是赶紧逃跑呗。不然呢？”女生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事情发展是这样的，这个强奸犯不会游泳，在水中挣扎了一会，喝了一肚子水，岸边很高，想爬上去十分困难。可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奋力地抓着岸边的石头和杂草准备往上爬。但由于前一天刚下过雨，岸边比较湿滑，所以强奸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微微碰到一点点石头。正当他准备往上爬的时候，没想到这个少女并没有逃跑，她在一旁捡了根长竹竿，去戳强奸犯的手，强奸犯每次快要摸到石头时，就被少女用竹竿戳下去，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强奸犯的体力耗尽了，跌回水沟里，不识水性的他很快就淹死了。”时慕一口气讲完。
女生的露出惊讶的表情。
时慕趁机追问女生：“你觉得这个案件，法院该如何判决呢？”
女生想了想说：“强奸犯掉进水里，那么高的岸边，女孩明显可以逃跑的但是并没有，却选择阻止那个强奸犯爬上来导致他淹死。但也不能定杀人吧，我猜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防卫过当。”
时慕笑了笑说：“这个案子当时引起了很大的争论，大多数人的想法都和你一样，觉得受害者明明可以逃跑，但是一定要致人死亡，行为上有不当之处。一审法院的宣判结果是这个少女防卫过当致人死亡，判处有期徒刑3年。”
“然后呢？就这么结束了吗？”女生问道。
“当然不是，判决下来之后，这个少女的家属当然不服，请了当地最好的律师上诉到省高法，最后终审的结果是，这个少女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当庭无罪释放。”时慕回答。
“啊？那是为什么呢？”女生的好奇心再次被调动起来。
时慕微微一笑地回答说：“我先告诉你正当防卫的法条定义吧，对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行为的人采取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
女生连忙说：“对啊，一定要正在进行中，才属于正当防卫，这个案子里的强奸犯已经掉进水里，还不会游泳，能不能活着上来还不好说，如果这个少女此刻选择逃跑的话，无论如何犯罪都已经中止了吧。”
时慕意味深长地回答：“你说的没错，当时一审的法官和律师也是这样认为的，女孩选择逃跑的话，就算强奸犯千辛万苦爬了上来，女孩肯定也跑远了，喝了一肚子水的他怎么可能追上并继续犯罪呢？从常理和证据来看，的确应该认定为犯罪行为的中止。”
“那又是为什么最终定为正当防卫呢？”
时慕回答：“这就是终审时这个律师的高明之处了。法律上讲证据和常规逻辑，从这两点分析，的确犯罪行为已经中止，在庭审时律师没有否认这点。但是他提出，这一切都是基于事后我们完全理性的分析，说白了就是事后诸葛亮。而在案件中一定要尽可能多的考虑人的行为能力，也就是代入到被害人当时的情形中。首先被害人是无法得知强奸犯是否会游泳的，也不清楚犯人一旦爬上来是否会对她再次实施奸淫。其次在那个慌乱的情况下，经历过一番搏斗并差点被强奸的被害人，更无法理智地分析哪种行为最为合适，哪种行为能最大限度地中止犯人继续犯罪。因此被害人选择了最为直接的方法，制止强奸犯从水沟里爬出。这确实是在当时的情况下被害人可以想出并使用的应急方法。尽管事后分析这个方法并非为最优解，但那是在完全理智和完全信息透明的条件下分析出的结论，而这种条件，对于当时的被害人来说是强人所难的。最终呢，律师的意见被法庭采纳，因此这个少女的行为最后被定位正当防卫，当庭无罪释放。”时慕发表完自己的长篇大论，得意地看着对面的女生。
女生露出了信服的表情并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啊，法条虽然是死的，但是在实际案件中一定要充分考虑人的因素，这才能最大程度地维护法律的公平性。”时慕说完喝了一大口咖啡。
“你这么懂法律，怎么没去当个律师而选择当警察啊？”女孩好奇的问。
“这个就是很长的故事了，你知道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就是日本的推理小说，除了那些精妙的诡计和深刻的人性描写之外，里面那些聪明又有魅力的警察可都是我的偶像，像吉敷竹史、加贺恭一郎、古畑任三郎这些……”
还没等时慕说完，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独白，来电话的人叫白烨，是去年刚调到刑侦一队的新同事。他让时慕马上赶到市中心的梦幻岛小区，说在那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时慕只得马上出发，来不及过多解释，留下对面的女生一脸疑惑和不满的坐在那里。
数不清这是第几个由于工作的原因被时慕撇在一旁的女生了，也正是因此，他遭到了无数次的拉黑待遇，估计今天这个也差不多，时慕悲观地想。
由于工作的原因，他确实很少谈那种长久的恋爱，单身也有一年多了。但时慕并不是一个人们口中的渣男，他只是很喜欢和女生们滔滔不绝聊天，很享受女生们对他一脸崇拜的那种感觉，他并不喜欢玩弄人家的感情。
时慕其实长得不难看，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眉毛有些叛逆的上扬。眼眸虽然不算帅气，但也透出一丝清澈。不高的鼻梁还算挺拔。不算标准的帅哥但也算有棱有角。他身高175cm，不胖不瘦。或许是为了掩盖发际线些许上移的痕迹，他不像电视中刑警那样留着寸头。脱掉警服的他，经常被人说颇有一些艺术家的忧郁气质，也有女同事说他像年轻时的阿尔帕西诺，这个评价还是很高的，他常常得意地想。
不过时慕从小喜欢推理小说这个倒是真的，选择当刑警也有很大部分原因来源于此。在同届的警校同学里，时慕不算是发展的最好的，但应该是见过案子最多的。相比较职位、警衔和工资这些，时慕更在意去参与、去侦破一个又一个案件，这种热忱也没有随着从警年限的变长而消退。
刚参加工作那阵，他就经常主动申请参与了各种各样的案件，小到汽车被划、手机被盗，大到故意伤害、故意杀人，时慕的破案经验也越来越丰富。随着年龄和资历的增加，领导们也愿意将一些疑难案件交给他。
今天这个案子想必也是如此。
2019年11月5日，这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周日午后，慵懒的微风撩动着初冬的海陵市。
在漫咖啡最里面靠窗的座位上，时慕正在和一个认识一周的女生聊天，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见面。这家咖啡馆离他家不远，老板是他的朋友。他很喜欢带女生来这喝咖啡，点上两杯手磨的赞比亚黑豆，咖啡香气在口鼻中回转之时，他也在不失风度地侃侃而谈。
时慕是90后里最老的那一批，明年就满30岁了。他目前是海陵市公安局出云区分局刑事侦查大队一队的副科级刑警。他从2013年从省警校毕业后，就来到了刑侦一队，如今快7年了。经历过的案子还算不少。当然，其中的很多都成了和女孩们的谈资。
时慕和眼前这个女生聊的案子，并不是自己经办的，而是多年前西北地区一起充满争议的强奸案。案件发生在一个小县城的荒郊野外，一个赶路的年轻少女被一个中年男人盯上，男人顿起色心，看到四下无人，于是他挟持着这个少女来到一条水沟旁边，准备实施奸淫，少女不从，拼命反抗，在搏斗中强奸犯不慎脚下一滑，跌进了一旁的水沟里。
“现在，如果你是这个年轻女孩的话，你会怎么做？”时慕问着对面的女生。
“强奸犯都掉水里了，我肯定是赶紧逃跑呗。不然呢？”女生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事情发展是这样的，这个强奸犯不会游泳，在水中挣扎了一会，喝了一肚子水，岸边很高，想爬上去十分困难。可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奋力地抓着岸边的石头和杂草准备往上爬。但由于前一天刚下过雨，岸边比较湿滑，所以强奸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微微碰到一点点石头。正当他准备往上爬的时候，没想到这个少女并没有逃跑，她在一旁捡了根长竹竿，去戳强奸犯的手，强奸犯每次快要摸到石头时，就被少女用竹竿戳下去，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强奸犯的体力耗尽了，跌回水沟里，不识水性的他很快就淹死了。”时慕一口气讲完。
女生的露出惊讶的表情。
时慕趁机追问女生：“你觉得这个案件，法院该如何判决呢？”
女生想了想说：“强奸犯掉进水里，那么高的岸边，女孩明显可以逃跑的但是并没有，却选择阻止那个强奸犯爬上来导致他淹死。但也不能定杀人吧，我猜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防卫过当。”
时慕笑了笑说：“这个案子当时引起了很大的争论，大多数人的想法都和你一样，觉得受害者明明可以逃跑，但是一定要致人死亡，行为上有不当之处。一审法院的宣判结果是这个少女防卫过当致人死亡，判处有期徒刑3年。”
“然后呢？就这么结束了吗？”女生问道。
“当然不是，判决下来之后，这个少女的家属当然不服，请了当地最好的律师上诉到省高法，最后终审的结果是，这个少女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当庭无罪释放。”时慕回答。
“啊？那是为什么呢？”女生的好奇心再次被调动起来。
时慕微微一笑地回答说：“我先告诉你正当防卫的法条定义吧，对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行为的人采取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
女生连忙说：“对啊，一定要正在进行中，才属于正当防卫，这个案子里的强奸犯已经掉进水里，还不会游泳，能不能活着上来还不好说，如果这个少女此刻选择逃跑的话，无论如何犯罪都已经中止了吧。”
时慕意味深长地回答：“你说的没错，当时一审的法官和律师也是这样认为的，女孩选择逃跑的话，就算强奸犯千辛万苦爬了上来，女孩肯定也跑远了，喝了一肚子水的他怎么可能追上并继续犯罪呢？从常理和证据来看，的确应该认定为犯罪行为的中止。”
“那又是为什么最终定为正当防卫呢？”
时慕回答：“这就是终审时这个律师的高明之处了。法律上讲证据和常规逻辑，从这两点分析，的确犯罪行为已经中止，在庭审时律师没有否认这点。但是他提出，这一切都是基于事后我们完全理性的分析，说白了就是事后诸葛亮。而在案件中一定要尽可能多的考虑人的行为能力，也就是代入到被害人当时的情形中。首先被害人是无法得知强奸犯是否会游泳的，也不清楚犯人一旦爬上来是否会对她再次实施奸淫。其次在那个慌乱的情况下，经历过一番搏斗并差点被强奸的被害人，更无法理智地分析哪种行为最为合适，哪种行为能最大限度地中止犯人继续犯罪。因此被害人选择了最为直接的方法，制止强奸犯从水沟里爬出。这确实是在当时的情况下被害人可以想出并使用的应急方法。尽管事后分析这个方法并非为最优解，但那是在完全理智和完全信息透明的条件下分析出的结论，而这种条件，对于当时的被害人来说是强人所难的。最终呢，律师的意见被法庭采纳，因此这个少女的行为最后被定位正当防卫，当庭无罪释放。”时慕发表完自己的长篇大论，得意地看着对面的女生。
女生露出了信服的表情并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啊，法条虽然是死的，但是在实际案件中一定要充分考虑人的因素，这才能最大程度地维护法律的公平性。”时慕说完喝了一大口咖啡。
“你这么懂法律，怎么没去当个律师而选择当警察啊？”女孩好奇的问。
“这个就是很长的故事了，你知道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就是日本的推理小说，除了那些精妙的诡计和深刻的人性描写之外，里面那些聪明又有魅力的警察可都是我的偶像，像吉敷竹史、加贺恭一郎、古畑任三郎这些……”
还没等时慕说完，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独白，来电话的人叫白烨，是去年刚调到刑侦一队的新同事。他让时慕马上赶到市中心的梦幻岛小区，说在那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时慕只得马上出发，来不及过多解释，留下对面的女生一脸疑惑和不满的坐在那里。
数不清这是第几个由于工作的原因被时慕撇在一旁的女生了，也正是因此，他遭到了无数次的拉黑待遇，估计今天这个也差不多，时慕悲观地想。
由于工作的原因，他确实很少谈那种长久的恋爱，单身也有一年多了。但时慕并不是一个人们口中的渣男，他只是很喜欢和女生们滔滔不绝聊天，很享受女生们对他一脸崇拜的那种感觉，他并不喜欢玩弄人家的感情。
时慕其实长得不难看，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眉毛有些叛逆的上扬。眼眸虽然不算帅气，但也透出一丝清澈。不高的鼻梁还算挺拔。不算标准的帅哥但也算有棱有角。他身高175cm，不胖不瘦。或许是为了掩盖发际线些许上移的痕迹，他不像电视中刑警那样留着寸头。脱掉警服的他，经常被人说颇有一些艺术家的忧郁气质，也有女同事说他像年轻时的阿尔帕西诺，这个评价还是很高的，他常常得意地想。
不过时慕从小喜欢推理小说这个倒是真的，选择当刑警也有很大部分原因来源于此。在同届的警校同学里，时慕不算是发展的最好的，但应该是见过案子最多的。相比较职位、警衔和工资这些，时慕更在意去参与、去侦破一个又一个案件，这种热忱也没有随着从警年限的变长而消退。
刚参加工作那阵，他就经常主动申请参与了各种各样的案件，小到汽车被划、手机被盗，大到故意伤害、故意杀人，时慕的破案经验也越来越丰富。随着年龄和资历的增加，领导们也愿意将一些疑难案件交给他。
今天这个案子想必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