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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绣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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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浮闪身躲到巷子里头,换完衣裳便拉着梁松昌一同藏进暗处,偷偷往城主府大门看。

    “韩柏涛也没出来啊?”梁松昌不明所以,“光吓唬两个侍卫有什么用?”

    李小浮瞅他一眼,“这叫造势。今天就到这里,明日你只管去茶楼里喝茶。韩柏涛往日里名声越臭,这女鬼之事就传的越快。”

    果然,第二日午间,在玉城最大的茶楼白鹤楼,每桌的闲话八卦都离不开韩柏涛。

    就差雇个说书先生打着板子,光明正大的说这红衣女鬼了。

    “我猜啊,那女鬼八成就是翎南郡主!”

    “肯定就是她!那韩柏涛为了巴结韩冀主动退了婚,逼着人家姑娘去给死人陪葬,没成想人家翎南郡主还是个痴情的,跟他儿子跳了楼。”

    “听说他儿子也瘫了,这就是报应啊!”

    “一定是翎南郡主索命!”

    “我要是翎南郡主,肯定也死不瞑目!”

    梁松昌听了四五盏茶的八卦,实在吃不动了,才去报了李小浮。

    李小浮今日依旧在城主府门口摆摊,但是她只摆了一小会,对着大门口昨日那队受惊的侍卫狠狠摇了摇头,大写加粗地叹了口气,佯装无奈后,挥挥袖子走了。

    夜幕降临,韩平安迎着月色回了客栈,一进门便将一只黑色小布包放在了桌上,“买到了。”

    他伤未痊愈,连日来一直忍着痛奔波,此时面色苍白,额上还冒着细汗。

    “这事我去办就行,你别跑了,好好歇两日。”李小浮有些不忍。

    “只是买买东西,无碍。”韩平安将小布包递给她,“虽说质地不一定有晋城的好,但是样式和花色应该没错,翎南郡主殉情那日你我都在当场,你看一下这鞋是不是跟那日一样。”

    李小浮打开布包,一直大红色绣鞋躺在其中。

    “确实是四色鸳鸯图样。”连梁松昌都有些惊讶,“想不到你还有过目不忘这等本事。”

    韩平安将小布包收起来,“先收起来,走的时候再拿。”

    子时一到,李小浮与梁松昌拎着这只鞋下了楼。

    “你怎么不穿昨日那身嫁衣了?”

    梁松昌以为李小浮今日定要再吓唬一番城主府里的人,谁知她丝毫没有要扮鬼新娘的意思。

    “还穿?今天再穿就让人打死了!”

    李小浮躲到茶棚后,冲梁松昌扬了扬下巴,“你去巷子那头,等我哭开以后,你就趁那帮侍卫离开大门往我这边看的当口,把鞋扔到门前。”

    “你可瞅准了啊,扔早了露馅,扔晚了我跑不及!”

    李小浮又小声嘱咐他一遍,梁松昌瞥她一眼十分不耐烦,“你就放心吧!我一个七品校尉,别的本事没有,拔剑的时机绝对捏得准!”

    梁松昌昂着头,接过那只绣花鞋,从巷子里头的民宅绕道东去。

    李小浮蹲在原地,约摸等着梁松昌就位后,便开始咿咿呀呀哭起来。

    她藏的这个位置离城主府大门不远不近,此时夜深人静,哭声影影绰绰听得不太真切,唬人效果确实绝佳。

    经昨夜一闹,今日门口的守卫都精神的很,即便哭声跟蚊子叫一样,他们也能马上瞪起眼来,寻着哭声的方向,抄起家伙往李小浮那边跑去。

    “啪——”

    正当侍卫们一股脑地往哭声那边赶,背后突然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还滚了两滚。

    第一个回头侍卫没有看到人,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去一半。

    第二个回头的侍卫却直接炸了毛,“鞋、鞋、有只红鞋!!!!”

    哭声戛然而止,四周寂静落针可闻。

    这队侍卫杵在原地,个个汗毛竖起,手脚僵住,直到有一个大胆的哆嗦着走过去,自我安慰道:“不就一只鞋嘛!”

    可他一拎起那只红色鸳鸯绣花鞋,就如碰到一块烧红的烙铁般,飞快将那只鞋子甩开,忙不迭地跑回人群,惊慌失措地喊着:“血、血,那鞋里全是血!”

    李小浮本来打算回去,可一听到这,隐隐有些不对劲。

    那鞋子里怎么会有血?

    她与梁松昌跑回客栈,果然看见韩平安屋里的灯还亮着。

    梁松昌打了个哈欠,见李小浮盯着韩平安的房门,一副心事憧憧有话要说的样子,当即钻回房里去找冯子渊,“我先睡去了,李姑娘明日见。”

    李小浮敲开韩平安的门,“怎么还没睡?”

    “想想明日筹划是否有遗漏。”韩平安一见李小浮,目光温柔许多,“这两日多谢你帮我。”

    李小浮总觉得韩平安变了,“韩柏涛这种人不用我帮,老天也不会饶过他。”

    “那可难说,韩冀杀了这么多人,不也一样活得挺好。”韩平安垂了眼,声音里带着些许怨气。

    李小浮开始不安,“平安,那只绣鞋里的血是怎么回事?单是一只鞋就已经足够唬住他们了,没有必要再沾血。”

    “既然是扮鬼,为何不扮的彻底?”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平安。”李小浮忍不住拽了他的袖子,“我知道你心里有恨,就像我当年找不到师父一样。可是纵然心有天大的怨气,你也不能放任自己在仇恨里面下坠。因为恨这种东西,首先毁得是自己。”

    “你想多了。”韩平安将目光从李小飞浮脸上移开,“只是刚好晚上换药的时候,伤口渗了血,不小心抹上去了而已。”

    “你拿鞋去抹伤口吗?”

    李小浮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脸,“我不想你变成一个仇恨的靶子。我还是喜欢原来那个...”

    “原来那个韩平安?被人当傻子一样养了十七年的韩平安?连自己究竟姓什么都不知道?”

    韩平安眼神忽然闪出一瞬怨毒的光,“凭什么有人能对别人随意生杀予夺?凭什么我就只能忍受?”

    他站起来,露出袖子里那只断手,“他凭什么能随意改变我的人生?我就不能反击?”

    李小浮看着那只还隐隐渗血的断腕,再多的话都被噎住,“我只是不希望你太难受。因为我很明白那种想报仇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你放心,”韩平安忽然转身冲她笑笑,“我不会无能为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