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铜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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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没偷！”小男孩捂着脸，即便被笤帚摁着，也是满眼的倔强，“那衣服是我捡的！”
李小浮上前一步问他：“在哪儿捡的？”
小男孩伸手指向右边一处土地像，“就在那里。”
李小浮举起灯笼向右一照，看见一座小土地庙，是村野路边百姓自发供奉的那种。里面的土地神像只有半人高，而且年代有些久远，神像的面容残了半边。
店主借着灯笼仔细打量着这尊神像，眉心微微蹙着，一副又惊又惑的样子。
“怎么了？”李小浮看店主的神情不对，连忙问他：“可有不妥？”
店主伸手摸了摸神像，似是自言自语道：“怎么平白无故高了许多？”
说完他又在神像头顶比量了一下，喃喃道：“白日里来点香的时候，没这么高啊？”
这尊神像的头顶都快杵到龛顶了，看起来比例有些不协调。
平安突然指着神像的底部说：“这下面好像垫了个盆子。”
他不出声倒罢，一说这话大家都往神像下面看了去。
这么一看，这尊土地神像不是贴地站立，而是伫立在一只铜盆上。铜盆倒扣在地上的，就像给神像加了个底座一样，让它凭空长高了不少。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胡闹！”店主对土地老爷的崇拜可谓是入心入肺，看到这个场景登时就有些恼，转身就骂刚才偷肉的那个孩子，“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我没有！我就拿了他一件衣裳！我可没动土地老爷的像。”
小男孩从地上爬起来，见三个人注意力都在神像上，想趁这个机会跑路，奈何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就被李小浮提溜着领子拽了回来。
“告诉姐姐，这件衣裳从哪儿拿的？”李小浮见他衣不蔽体，脚上的鞋子也只剩了个底，猜他应该是从霍城逃难出来的。
只不过一个比他高些的瘦弱姑娘，小男孩心想定是擒不住自己的，于是脚下暗暗蓄力打算一个猛子窜出去，跑她个措手不及，没料到再抬眼看向前方的时候，一只纤细白净的手托着一把铜板伸在了他面前。
“姐姐喜欢说实话的好孩子。”
李小浮笑的很是温柔和善，小男孩揣起铜板，收了三分敌意，指着土地像跟她说道：“那衣裳就穿在土地爷身上，我昨夜逃到这里，又冷又饿，就借土地爷的衣裳穿一下。”
“还说你不是偷！”店主一个巴掌又要扇过来，骂道：“都偷到土地老爷身上了！”
见巴掌劈头盖脸下来，小男孩连忙一个闪身跳开，一头扎进林子深处没了踪迹。
店主骂骂咧咧的却没打算再追，这段日子流民太多，这孩子要不是偷了土地老爷的衣裳，他也不会跟他计较，兴许白日里遇见还能给他碗面吃。
当然，现在他最关心的就是土地老爷，他觉得这阵子老爷没来面馆，大概是因为天上有事耽搁了，没来得回人间。
他一边把斗篷重新系到神像上，一边喃喃自语道：“老爷你啥时候下凡记得来店里坐会儿，咱们都挺想你的，也不知道这霍城的水患要哪一年才能好。”
说罢他跪在地上，虔诚地给土地老爷磕了三个头。
“行了，咱们也回吧。”店主起身后，对着神像又看了一阵，总觉得这尊土地像有些别扭，他想把下面这只铜盆拿出来，又怕这里面有什么讲究，迟迟拿不定主意。
身后的拖油瓶突然开了口，“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李小浮吸吸鼻子，表示这里除了泥味儿、草味儿，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
“就淡淡的，不是很明显。”拖油瓶探头往土地神仙那里闻了闻，“好像就是这附近。”
店主身上的围裙还没摘，当下用手抹了抹，闻完才道：“是我身上的腌臜味儿吧？”
平安摇摇头，“不是的，是一种腌肉坏了的味儿，也可能是隔夜酱肉的酸腐味儿。”
“呵，这你也能闻得出来？”李小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娇贵公子到底啥家庭？
连酱肉隔不隔夜都能闻出来?
平安忍不住又凑近神像闻了一下，坚定道：“就是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供的熟肉臭了。”
每逢初一十五，人们会给神像上供，南人喜欢供熟肉，北人喜欢供面果。
店主觉得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兴许是有人摆的肉臭了。”
李小浮却觉得蹊跷，刚才那孩子饿得就差明抢了，这里的供肉还能放到臭？”
平安蹲在地上又凑近神像吸了吸鼻子，觉得问题一定出在这个盆里，“我觉得臭味就是从盆里散出来的。”
李小浮其实从头至尾都没闻到什么臭味，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又撺掇了下店主：“要不咱们把这个盆子拿出来吧？万一土地老爷是因为贡品臭了，一生气就不来了呢！”
这句话正中店主下怀，他本就见不得神像被人改动，被李小浮一提醒，撸起袖子就开始搬，“我就说老爷怎么不来了，敢情是有人坏了老爷的真身！”
他本想喊平安一起把土地像抱起来，见他吊着一只胳膊，只好临时改了主意：“待会我把神像抱起来，你就趁机把盆拖出来。”
平安点点头，连忙趴在了地上，单手环抱住铜盆准备往外拽。
店主一个马步扎稳，抱紧土地神像铆足力气向上提。
“一、二、三，起！”
土地像很快被抬起，平安忙向外拽盆子，可不管他怎么用力，铜盆却丝毫没有动弹。
当——
店主力竭，神像又落回盆上。“怎么回事？就这么个盆你拖不出来？”
平安急的汗都出来了，忙解释道：“这好像不是盆，倒像是个桶，反插在泥里一样。”
李小浮把灯笼放在铜盆旁边，借着淡淡的黄光，抠了抠盆子边缘，确实插进了土里，还挺深。
而且凑近了，真的有一股似有似无的臭味。
想不到这拖油瓶鼻子真挺灵。
店主沿着盆边拍了拍，甚是觉得古怪。正巧赶镖的大胡子听到刚才的吵闹声，寻着灯光也追到了这里。
“这是怎么了？”大胡子见他们三人围在土地爷的神像前，怪道，“深更半夜的你们在这儿干嘛？”
“土地像被人动了手脚！”店主越想越觉得这盆古怪，“你去找个锨，咱把这东西挖出来看看。”
大胡子瞬间领会了店主的意思，土地老爷的事就是他们饭碗的事，于是不仅自己跑回去拿了工具，还喊了好几个人抗着家伙一起赶了过来。
“我就是没偷！”小男孩捂着脸，即便被笤帚摁着，也是满眼的倔强，“那衣服是我捡的！”
李小浮上前一步问他：“在哪儿捡的？”
小男孩伸手指向右边一处土地像，“就在那里。”
李小浮举起灯笼向右一照，看见一座小土地庙，是村野路边百姓自发供奉的那种。里面的土地神像只有半人高，而且年代有些久远，神像的面容残了半边。
店主借着灯笼仔细打量着这尊神像，眉心微微蹙着，一副又惊又惑的样子。
“怎么了？”李小浮看店主的神情不对，连忙问他：“可有不妥？”
店主伸手摸了摸神像，似是自言自语道：“怎么平白无故高了许多？”
说完他又在神像头顶比量了一下，喃喃道：“白日里来点香的时候，没这么高啊？”
这尊神像的头顶都快杵到龛顶了，看起来比例有些不协调。
平安突然指着神像的底部说：“这下面好像垫了个盆子。”
他不出声倒罢，一说这话大家都往神像下面看了去。
这么一看，这尊土地神像不是贴地站立，而是伫立在一只铜盆上。铜盆倒扣在地上的，就像给神像加了个底座一样，让它凭空长高了不少。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胡闹！”店主对土地老爷的崇拜可谓是入心入肺，看到这个场景登时就有些恼，转身就骂刚才偷肉的那个孩子，“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我没有！我就拿了他一件衣裳！我可没动土地老爷的像。”
小男孩从地上爬起来，见三个人注意力都在神像上，想趁这个机会跑路，奈何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就被李小浮提溜着领子拽了回来。
“告诉姐姐，这件衣裳从哪儿拿的？”李小浮见他衣不蔽体，脚上的鞋子也只剩了个底，猜他应该是从霍城逃难出来的。
只不过一个比他高些的瘦弱姑娘，小男孩心想定是擒不住自己的，于是脚下暗暗蓄力打算一个猛子窜出去，跑她个措手不及，没料到再抬眼看向前方的时候，一只纤细白净的手托着一把铜板伸在了他面前。
“姐姐喜欢说实话的好孩子。”
李小浮笑的很是温柔和善，小男孩揣起铜板，收了三分敌意，指着土地像跟她说道：“那衣裳就穿在土地爷身上，我昨夜逃到这里，又冷又饿，就借土地爷的衣裳穿一下。”
“还说你不是偷！”店主一个巴掌又要扇过来，骂道：“都偷到土地老爷身上了！”
见巴掌劈头盖脸下来，小男孩连忙一个闪身跳开，一头扎进林子深处没了踪迹。
店主骂骂咧咧的却没打算再追，这段日子流民太多，这孩子要不是偷了土地老爷的衣裳，他也不会跟他计较，兴许白日里遇见还能给他碗面吃。
当然，现在他最关心的就是土地老爷，他觉得这阵子老爷没来面馆，大概是因为天上有事耽搁了，没来得回人间。
他一边把斗篷重新系到神像上，一边喃喃自语道：“老爷你啥时候下凡记得来店里坐会儿，咱们都挺想你的，也不知道这霍城的水患要哪一年才能好。”
说罢他跪在地上，虔诚地给土地老爷磕了三个头。
“行了，咱们也回吧。”店主起身后，对着神像又看了一阵，总觉得这尊土地像有些别扭，他想把下面这只铜盆拿出来，又怕这里面有什么讲究，迟迟拿不定主意。
身后的拖油瓶突然开了口，“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李小浮吸吸鼻子，表示这里除了泥味儿、草味儿，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
“就淡淡的，不是很明显。”拖油瓶探头往土地神仙那里闻了闻，“好像就是这附近。”
店主身上的围裙还没摘，当下用手抹了抹，闻完才道：“是我身上的腌臜味儿吧？”
平安摇摇头，“不是的，是一种腌肉坏了的味儿，也可能是隔夜酱肉的酸腐味儿。”
“呵，这你也能闻得出来？”李小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娇贵公子到底啥家庭？
连酱肉隔不隔夜都能闻出来?
平安忍不住又凑近神像闻了一下，坚定道：“就是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供的熟肉臭了。”
每逢初一十五，人们会给神像上供，南人喜欢供熟肉，北人喜欢供面果。
店主觉得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兴许是有人摆的肉臭了。”
李小浮却觉得蹊跷，刚才那孩子饿得就差明抢了，这里的供肉还能放到臭？”
平安蹲在地上又凑近神像吸了吸鼻子，觉得问题一定出在这个盆里，“我觉得臭味就是从盆里散出来的。”
李小浮其实从头至尾都没闻到什么臭味，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又撺掇了下店主：“要不咱们把这个盆子拿出来吧？万一土地老爷是因为贡品臭了，一生气就不来了呢！”
这句话正中店主下怀，他本就见不得神像被人改动，被李小浮一提醒，撸起袖子就开始搬，“我就说老爷怎么不来了，敢情是有人坏了老爷的真身！”
他本想喊平安一起把土地像抱起来，见他吊着一只胳膊，只好临时改了主意：“待会我把神像抱起来，你就趁机把盆拖出来。”
平安点点头，连忙趴在了地上，单手环抱住铜盆准备往外拽。
店主一个马步扎稳，抱紧土地神像铆足力气向上提。
“一、二、三，起！”
土地像很快被抬起，平安忙向外拽盆子，可不管他怎么用力，铜盆却丝毫没有动弹。
当——
店主力竭，神像又落回盆上。“怎么回事？就这么个盆你拖不出来？”
平安急的汗都出来了，忙解释道：“这好像不是盆，倒像是个桶，反插在泥里一样。”
李小浮把灯笼放在铜盆旁边，借着淡淡的黄光，抠了抠盆子边缘，确实插进了土里，还挺深。
而且凑近了，真的有一股似有似无的臭味。
想不到这拖油瓶鼻子真挺灵。
店主沿着盆边拍了拍，甚是觉得古怪。正巧赶镖的大胡子听到刚才的吵闹声，寻着灯光也追到了这里。
“这是怎么了？”大胡子见他们三人围在土地爷的神像前，怪道，“深更半夜的你们在这儿干嘛？”
“土地像被人动了手脚！”店主越想越觉得这盆古怪，“你去找个锨，咱把这东西挖出来看看。”
大胡子瞬间领会了店主的意思，土地老爷的事就是他们饭碗的事，于是不仅自己跑回去拿了工具，还喊了好几个人抗着家伙一起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