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颜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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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燕麟再一次踏足冷宫。
他一身玄色长袍绣着沧海龙腾图案，冕旒下的表情难以捉摸。
推开破旧门扉，苏宁清素服坐于庭前，独自抚着一曲《雨霖铃》，仿若未闻。
他看着她消瘦决然的背影，慢慢开口，“这东西……你看看吧。”
苏宁清并未回头，只道，“燕麟，我说过，我不碰你的东西。”
燕麟沉默片刻，复述给她听，“边关战报，南夷发难，连破十三城。”
“我朝连年重文轻武，无人可应此战。”
弦音断，苏宁清冷冷一笑，“能用之人被满门抄斩，忠勇之将被诬陷株连，无人可应？当是无人可用吧？！”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将军，只有罪臣之女苏宁清，不堪重任。”
燕麟走近几步，蹲下来看着她冷冽的目光，“倘若朕许你一个要求呢？例如恢复你皇贵妃的位置。。”
他有些不确定，“或者，洗刷罪名？”
苏宁清微微一顿，转头对上燕麟的目光，声音很轻，“洗刷……罪名？”
“是，朕的话绝不作假。”
“我只有一个要求”，苏宁清深吸口气，重重一叩首，“洗清苏家污浊之名，还我苏家满门忠烈就好了，陛下。”
陛下二字一出口，燕麟神情一愣，身侧松垂的手猛然一握。
当年的少女，鲜衣怒马，手持弯弓居高临下看倒在地上狼狈的自己。
“哪家的小郎君？倒是好生俊俏！”
思绪辗转，记忆中的面孔就在眼前，却似再难以重合。他沉默半晌才答，“好。”
从冷宫出来的时候，他身侧的老太监小心翼翼开口，“陛下……这好像是娘娘第一次喊您，陛下……”
燕麟顿住步子，回头看了眼萧瑟冷宫。
“有些冷了。”
八年前，燕麟和苏宁清第一次相遇。
正值秋猎，亲王、皇子、武将乃至妃嫔纷纷随行，几队人马浩浩荡荡自皇城前往猎宫。
彼时，燕麟只是无人问津的七皇子。他独自策马刚刚进了围场，却不料四皇子和五皇子各带一队人马踱过来，将他围住。
燕麟下马，恭敬行礼，“见过四皇兄，见过五皇兄。”
四皇子居高临下看了燕麟一眼，“我是说谁呢，这不是冷宫那个贱婢生的贱种吗？你也敢来，简直脏了皇家体面！”
五皇子理了理缰绳附和道，“是啊，你就不怕出了什么意外，死在这里尸骨无存？”
燕麟垂下眉眼，语调无波无澜，“有劳皇兄们担忧了，燕麟会多加小心的。”
见他这副模样，四皇子来气了，马鞭一扬就要打他，“来人，把他给我绑了！还和我傲？你娘是我母妃的洗脚婢，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你也配和我称兄弟？！”
一鞭落下，燕麟侧身闪了开来，眼瞧这周身围过来的人，他翻身上马就跑。
他慌不择路，跌跌撞撞一路行至围场最深处，想着大约甩掉了身后的人，却未曾料想马匹一脚踏在石头上，他侧身一歪摔下马来。而受惊的马一路狂奔，再不见踪影。
燕麟脸上脏兮兮的，手掌被勒出的血痕和身上多处擦伤都沾上了土，此时隐隐作痛。
他苦笑一声，舒了口气刚想休息一下，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野兽独有的粗重喘息。
他回头一看，一只白虎不知何时悄悄潜近，伴随着一声怒吼，热气几乎喷到他的脸上。
燕麟心下一惊。
“糟了！”
白虎来势汹汹，锁定目标便直扑了出来，燕麟一个滚身躲开这一扑后迅速起身，稳住身形自腰后拔出匕首来。
白虎一击未成再度出手，单薄的匕首根本抵挡不住锋利爪刃，燕麟胸膛活生生受了一掌，他只来得及浅浅刺进白虎的腹部。
疼痛刺激了白虎，它怒吼着发狂的扑了过来，燕麟无路可退，手中的匕首也被甩到一边，他背抵树干，最后只是暗暗咬牙闭上了眼。
“我若是能活着出去……绝不会再活得这般窝囊！”
“唰”的一声，一箭穿云破风而来，白虎应声而倒。燕麟睁开眼，只见那一箭刺穿白虎咽喉，鲜血和尸体一齐洒落下来。有马蹄声响起，自他身侧止住。
燕麟忍痛抬头去看，却是红衣少女立马练弓，眉目张扬，语调含笑。
“哪家的小郎君？倒是好生俊俏！”
燕麟望着马上逆光而来意气风发的少女，一时说不出话来，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却弄乱了身上本就松垮破烂的衣服，露出大大小小嶙峋的伤口。其中有一道长长的伤疤贯穿整个腹部，看得出来是陈年旧伤。
苏宁清目光落在那道伤疤上，顿了顿才开口道，“得了，瞧着你顺眼又好看，倒真惹我喜欢。这匹白虎我送你做见面礼，可别忘了你自个儿刚刚说得话。下次再让我瞧见你这般窝囊劲儿，我可不认了！”
“记好你的救命恩人，苏家，苏宁清。可别忘了，我下次要来讨的。”
少女策马离去，马尾长辫，一席红衣，英姿飒爽，少年英气竟远超朝堂之上的青年才俊。
燕麟二十年来灰蒙暗淡的人生，在那一瞬间好似明媚起来。
时隔多年，燕麟再一次踏足冷宫。
他一身玄色长袍绣着沧海龙腾图案，冕旒下的表情难以捉摸。
推开破旧门扉，苏宁清素服坐于庭前，独自抚着一曲《雨霖铃》，仿若未闻。
他看着她消瘦决然的背影，慢慢开口，“这东西……你看看吧。”
苏宁清并未回头，只道，“燕麟，我说过，我不碰你的东西。”
燕麟沉默片刻，复述给她听，“边关战报，南夷发难，连破十三城。”
“我朝连年重文轻武，无人可应此战。”
弦音断，苏宁清冷冷一笑，“能用之人被满门抄斩，忠勇之将被诬陷株连，无人可应？当是无人可用吧？！”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将军，只有罪臣之女苏宁清，不堪重任。”
燕麟走近几步，蹲下来看着她冷冽的目光，“倘若朕许你一个要求呢？例如恢复你皇贵妃的位置。。”
他有些不确定，“或者，洗刷罪名？”
苏宁清微微一顿，转头对上燕麟的目光，声音很轻，“洗刷……罪名？”
“是，朕的话绝不作假。”
“我只有一个要求”，苏宁清深吸口气，重重一叩首，“洗清苏家污浊之名，还我苏家满门忠烈就好了，陛下。”
陛下二字一出口，燕麟神情一愣，身侧松垂的手猛然一握。
当年的少女，鲜衣怒马，手持弯弓居高临下看倒在地上狼狈的自己。
“哪家的小郎君？倒是好生俊俏！”
思绪辗转，记忆中的面孔就在眼前，却似再难以重合。他沉默半晌才答，“好。”
从冷宫出来的时候，他身侧的老太监小心翼翼开口，“陛下……这好像是娘娘第一次喊您，陛下……”
燕麟顿住步子，回头看了眼萧瑟冷宫。
“有些冷了。”
八年前，燕麟和苏宁清第一次相遇。
正值秋猎，亲王、皇子、武将乃至妃嫔纷纷随行，几队人马浩浩荡荡自皇城前往猎宫。
彼时，燕麟只是无人问津的七皇子。他独自策马刚刚进了围场，却不料四皇子和五皇子各带一队人马踱过来，将他围住。
燕麟下马，恭敬行礼，“见过四皇兄，见过五皇兄。”
四皇子居高临下看了燕麟一眼，“我是说谁呢，这不是冷宫那个贱婢生的贱种吗？你也敢来，简直脏了皇家体面！”
五皇子理了理缰绳附和道，“是啊，你就不怕出了什么意外，死在这里尸骨无存？”
燕麟垂下眉眼，语调无波无澜，“有劳皇兄们担忧了，燕麟会多加小心的。”
见他这副模样，四皇子来气了，马鞭一扬就要打他，“来人，把他给我绑了！还和我傲？你娘是我母妃的洗脚婢，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你也配和我称兄弟？！”
一鞭落下，燕麟侧身闪了开来，眼瞧这周身围过来的人，他翻身上马就跑。
他慌不择路，跌跌撞撞一路行至围场最深处，想着大约甩掉了身后的人，却未曾料想马匹一脚踏在石头上，他侧身一歪摔下马来。而受惊的马一路狂奔，再不见踪影。
燕麟脸上脏兮兮的，手掌被勒出的血痕和身上多处擦伤都沾上了土，此时隐隐作痛。
他苦笑一声，舒了口气刚想休息一下，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野兽独有的粗重喘息。
他回头一看，一只白虎不知何时悄悄潜近，伴随着一声怒吼，热气几乎喷到他的脸上。
燕麟心下一惊。
“糟了！”
白虎来势汹汹，锁定目标便直扑了出来，燕麟一个滚身躲开这一扑后迅速起身，稳住身形自腰后拔出匕首来。
白虎一击未成再度出手，单薄的匕首根本抵挡不住锋利爪刃，燕麟胸膛活生生受了一掌，他只来得及浅浅刺进白虎的腹部。
疼痛刺激了白虎，它怒吼着发狂的扑了过来，燕麟无路可退，手中的匕首也被甩到一边，他背抵树干，最后只是暗暗咬牙闭上了眼。
“我若是能活着出去……绝不会再活得这般窝囊！”
“唰”的一声，一箭穿云破风而来，白虎应声而倒。燕麟睁开眼，只见那一箭刺穿白虎咽喉，鲜血和尸体一齐洒落下来。有马蹄声响起，自他身侧止住。
燕麟忍痛抬头去看，却是红衣少女立马练弓，眉目张扬，语调含笑。
“哪家的小郎君？倒是好生俊俏！”
燕麟望着马上逆光而来意气风发的少女，一时说不出话来，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却弄乱了身上本就松垮破烂的衣服，露出大大小小嶙峋的伤口。其中有一道长长的伤疤贯穿整个腹部，看得出来是陈年旧伤。
苏宁清目光落在那道伤疤上，顿了顿才开口道，“得了，瞧着你顺眼又好看，倒真惹我喜欢。这匹白虎我送你做见面礼，可别忘了你自个儿刚刚说得话。下次再让我瞧见你这般窝囊劲儿，我可不认了！”
“记好你的救命恩人，苏家，苏宁清。可别忘了，我下次要来讨的。”
少女策马离去，马尾长辫，一席红衣，英姿飒爽，少年英气竟远超朝堂之上的青年才俊。
燕麟二十年来灰蒙暗淡的人生，在那一瞬间好似明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