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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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蕾的神情还很恍惚，和姜小乐争争吵吵这些年，彼此已经溶入对方的生活。他不是个优秀的男人，甚至不一定是合适的丈夫人选，但她的心里还是无法接受姜小乐的突然离去。叶蕾的脑海里像放着默片一样的回想有关姜小乐的片断，她试图发现一些疑点来帮助警察找到杀害小乐的凶手。但姜小乐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在美林公寓所处的圈子让她理不出一点头绪。
此刻叶蕾正端坐在古城分局的椅子里，面对着一台熟悉的笔记本电脑。她认真地盯着屏幕，听着刑警的指示，一个文件一个文件地翻看着。说实话，她没有看进去多少东西，电脑里到处是姜小乐的自拍照和视频，她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许久，叶蕾摇了摇头，“小乐做短视频以来，拍了很多东西，也得罪过一些人，我想不通谁因为这个杀他。虽说他还欠些赌债，但那些人的目标是钱，杀了小乐不是自断财路？”
“所以才需要你来帮帮我们。”元同泽递过一杯水，“姜小乐晚上睡觉空调打得很低吗？”
“小乐怕冷，夏天睡觉空调一般打在27度。”叶蕾很肯定。
“我们检查过姜小乐的电脑，他把视频、照片这些文件都按时间顺序用文件夹保存了下来。你有没有发现有哪些照片或视频不见了？”
叶蕾又仔细盯着电脑看了一遍，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看，”元同泽点开一个文件夹，“最近几个月姜小乐每周都会做两到三个视频。但是8月12日至今，他只保存了3个视频，而且在一个文件夹里。”元同泽一边滑着鼠标一边观察叶蕾的反应。
“因为你把我们拘留了呀。”叶蕾抱怨道，“出来后，我们说好做点其他生意，不再当网红。”
元同泽略微卡顿了一下，“你们准备做什么生意？”
“小乐家在阳澄湖镇，就是想卖卖特产。”
“唔，”元同泽用手指点了点屏幕，“最后一个文件夹里的视频都是前期的一些视频剪辑下来的。你们大部分的拍摄地点都在平江路一带，这些剪辑的视频里为什么没有平江路?”
叶蕾疑惑地看着刑侦队长，她不明白对方想表达什么，“我们最后一次拍的照片和视频当着你的面删了。8月11日的照片和视频都在啊，那天我们就在平江路拍的，下午农行出了大事。”
“姜小乐，重新编辑了一些视频，我猜是为了发在自己的帐号里，他自称苏城时事主播，为什么没有用8月11日的视频？”
“那天没有拍完，刮台风我们撤了，小乐还差点掉进平江河里。”叶蕾边说边点开了编号为0811的文件夹，“喏，文件都在。”
“这些视频你看过吗？”
“没有，”叶蕾抬起头一脸认真，“后期处理都是小乐在做，他做好会给我看。这些没拍完，就没有处理，第二天又出了事，出来后我没有心情搞这个，这后面的几个视频我都没有看过，不知道小乐什么时候编辑的。”
屋里的几个人一时无话，元同泽找不到哪里有漏洞，“姜小乐最近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你再回想一下，昨晚他最有可能去见谁？”
叶蕾侧下头努力地回想，她有点焦躁，“上次回阳澄湖后，他说不再搞短视频的，前天突然很神秘的和我说要赚大钱买房结婚，我不知道他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不知他要去见谁，还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可能他要出去带哪个女人回家吧。”
看来从叶蕾这边能够得到只有这么多了。送走这个哀怨的女人，黄晨从网络部带回一个令人迷惑的消息：
姜小乐生前那晚回了阳澄湖镇，却并没有回父母家也没有和亲友们见过面。他手机信号出现在了阳澄湖区域，随后手机信号消失了一段时间。夜里10点后手机信号再次出现，就一直停留在了美林公寓。检查了姜小乐的苹果手机，里面没有历史记录地点。但姜小乐的手机通话记录显示，在手机信号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有三个号码和他通过话，这三个人已经找到，两个谈业务合作一个要债的，都没有作案时间。
这条线索也是断了，队员们都庆幸美林公寓的监控录像完整，抽丝剥茧后一定能发现凶手的行踪，于是就全身心的投入到枯燥的视频勘察中。除了耐心和毅力，结果就交给时间吧。
晚上在餐厅，张天成局长特意坐到元同泽面前关切地问了案子情况，临了提醒“811”案该上报材料，别耽误了嘉奖会。元同泽郁闷的应承着，这两天忘了问黄晨和徐向前萧振华案了；这俩哥们也是，回来后不声不响的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队员们以美林公寓监控录像为突破口一一筛查，元同泽反而轻闲了下来。他知道凶手一定已被拍到，抓住只是时间问题；看起来是个心思缜密的家伙，反而被最常见的监控逮了个正着。
他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案件说明。美林公寓每天进出的人员非常复杂，围绕着“网红产业”的从业人员三教九流，很多人处于“社会不稳定”状态。元同泽点开电脑里的监控录像，这是美林公寓3号电梯厢里拍到的。上午8点过后，电梯厢里人流如炽，随着电梯上上下下，人们进进出出，轿厢里的面孔跟着一层一层的变化着。元同泽仔细地盯着屏幕，小徐说得没错这样排查下去时间上还真说不准。加上发现现场的时间点正是单身公寓最热闹的中午，单是送外卖的都有十几人在场。
“嘀嘀嘀咚”桌上的手机轻轻地震了起来，元同泽抬眼看去，是杜微发来了视频通话。
“怎么啦？”元同泽把手机拖到了眼前，乔妹在手机里揪着嘴撒娇。
“你啥时回来啊，我想吃长发月饼。”
“这两天都得加班，”元同泽爱怜地回道，“我叫个外卖送过去啊。”
“我一个人在家你就不怕我遇到坏人啊。”杜微抱怨道。
“你也不看看老公是干嘛的，”元同泽握紧拳头比划了一下，“再说，你在家上哪遇见坏人嘛。”蓦然，元同泽顿了一下，“宝贝，我先有事，等会亲自给你送过来。”说完他快速地挂断视频，紧接着给徐向前拨了过去。
电话甫一接通，元同泽便听到那头现场的嘈杂音和警员们沙哑的问询声。
“向前，通知兄弟们立即回队里重新部署。”等到徐向前接受指令后，元同泽想了想又点开外卖APP叫了四份炸鸡。
二十分钟后，大家正三三两两拉开椅子围坐在会议桌边，有个黄衣服小哥闯了进来，喊着“元先生叫的外卖”话音未落，已经把手里的袋子一古脑全堆在了会议桌上。队员们沮丧的心情一下子被点燃了，七手八脚地分着炸鸡，连一句“谢谢”都没人说。
元同泽笑吟吟地看着队员们啃着鸡块，拉开写字板在上面熟练地画着。王丽珊递过一个鸡腿，元同泽摆了摆手正经地站到白板前，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辛苦的话就不说了，突然把大家叫回来是有事协商，不能蛮干。”元同泽把笔记本摊开放在桌面上，“向前你先小结一下现场的情况。”
徐向前赶紧吞下一大口可乐，清了清嗓子说道：“根据划定好的案发时间段，我们把美林公寓监控里所有人员都列了个清单，分成两组逐个排查。案发时美林公寓的外来人员最多的是外卖员，我们首先排查没发现问题，这些人在平台都有明确的记录。”徐向前的声音有点疲惫，“后来就重点排查当天在公寓里的租客，这两天退租的人不少，延误了我们不少时间。发现了几个重点人员已经安排作进一步跟进，目前来看监控录像非常完整，找出凶手只是时间问题。”
徐向前简单说了一下，队员们表示赞同。元同泽环顾四周，示意还有没有需要补充说明的，队员们相互看了看默不作声。案发现场人员梳理排查可以说是刑警的基本功，结合本案，缉查凶手好像也没有其他捷径，大家别遗漏就成。
元同泽轻轻的把白板拖到会议桌前，等到大家把目光都盯在白板上，遂开口说道：“我们的工作思路没有问题，美林公寓人员进出口没有监控死角，所以凶手一定被拍了下来或者就隐藏在这些租客中。问题是我们需要多久才能找到可疑人员进而锁定杀人凶手？”
看着大家期盼的眼神，元同泽进一步解释道：“从现有情况分析，凶手应该是个思维缜密的人，不可能观察不到美林公寓的监控头。这种情况下，他依然犯案说明他已经不能再等了，极有可能是惧怕姜小乐说出什么。这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勒死了姜小乐，应该是个成年男性，身体有力。结合姜小乐死前一晚在阳澄湖的神秘行踪，我认为姜小乐就是去见凶手，并且要挟了对方，所以他才会告诉叶蕾很快就可以买房结婚，出门前心情大好特意打扫了房间，这非常符合一个人憧憬发达的状态。”
“凶手当时应该是假意答应，其实是暗下杀心，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就赶至姜小乐家杀人。这一点也解释了姜小乐为什么会开门。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姜小乐的钱财丢失，经过询问叶蕾及姜小乐父母也没有发现有遗失物，说明姜小乐丢失的或者说凶手要找的不是常见的物品，极有可能是一些视频、电子照片或文件。”
“姜小乐常年在平江路活动，他临死前剪辑了一些视频准备发在自己的帐号里，但是很奇怪没有平江路一带的镜头，所以我大胆猜测一定是姜小乐在平江路周围拍到凶手的不可告人之事并以此要挟。而这些照片或视频已经被凶手删除，凶手应该是个电脑技术高手。”
底下的队员们一个个露出“我怎么没想到的”表情。
元同泽定了定神，继续陈述道：“再回到案发现场，凶手明知已经被监控拍下还是选择杀人，说明他根本不怕我们找到他。他可能不久于人世？这一点不太可能，他能轻松勒死姜小乐这个小伙子。那另一种对我们相当不利，凶手可能这几天就要离开中国，到那时我们知道凶手是他也没用。”
元同泽加快了陈述的节奏，“所以凶手精心给我们设置了两个陷阱：时间陷阱和认知陷阱。”元同泽伸手指着白板上的“时间线”几个字，“姜小乐的手机下午1点10分在外卖平台上叫了自己常点的叉烧饭，外卖员1点40分送达，随即发现姜小乐已经死亡。所以我们判定姜小乐的死亡时间在这半小时之内，也重点排查这段时间出现在监控中的人。”
徐向前举手插话道：“元队，我们查过确实是姜小乐的手机下的订单。姜小乐的手机就在现场的床上，所以即便是凶手使用姜小乐的手机下单，那时间上也没有错。”
元同泽摆了摆手，“所以我们落入了凶手的第二个陷阱：认知陷阱。订单确实是由死者的手机下的，但下单的人却不是姜小乐。虽然姜小乐很喜欢点这家的外卖，可惜凶手不知道他刚和叉烧饭的老板吵过并表示不再吃他家的东西，这是其一。其二姜小乐肠胃不太好，叶蕾说他刚起床一般不吃油腻的食物。订餐记录显示姜小乐只在晚上点这家的叉烧饭和奶茶，凶手应该只注意到了点餐次数没有具体看他的点餐时间。而我们的认知错误在于——平台的点餐记录时间不会错，所以就认为凶手被拍到的时间在点餐后及外卖员送达前。别忘了，凶手是个电脑技术高手。他给我们布下的认知陷阱不止于此，凶手是怎么大摇大摆地进入美林公寓的？我们警局管理也算严格，你看大家刚刚还是很轻松就吃到了鸡腿。”
有队员笑了起来。
“没错，凶手假扮了外卖员，很轻松地进入了作案再场。而且外卖员一般戴有头盔，只要他稍为小心就很难被拍到正脸，所以并不害怕被监控拍到。而且认知上，我们排查了报案的外卖员，外卖员全程都有定位，所以很容易对他们放松警惕，而把重点放在排查公寓租客身上。关键是，凶手刻意让我们在美林公寓人员进出最多的时候发现作案现场，在美林公寓引起足够大的恐慌，给我们排查租客制造麻烦。这一点完美说明了凶手为什么要在作案后点一份外卖。”
元同泽用力在白板上写下“动机”两个字，“姜小乐无意中拍下了凶手的不可告人之事，极有可能是重大犯罪行为，并以此要挟。凶手杀人后销毁了这些证据，然后把房间的空调打低，让电脑快速冷却不让我们发现他用过电脑或其他电子设备。紧跟着他用姜小乐的手机点了份外卖布下了时间与认知陷阱，从容地离开了现场。他的作案动机就是毁灭犯罪证据。”
元同泽换了支红色水笔，在白板上的地图上边画边讲，“姜小乐死前在阳澄湖见了凶手，期间他的手机位置记录异常，这应该不是巧合，也是凶手所为。第二天，凶手假扮外卖骑手从美林离开后应该是骑着电瓶车往阳澄湖方向前行。发现时死者有超生反应，说明死亡时间在两小时之内，凶手用了某种技术在离开现场后让姜小乐的手机下了个订单，所以他根本不怕被人撞见。这样推算下来，我认为凶手被监控拍到的时间应该是下订单前的一个半小时，放宽一点是11点10分到1点10分之间。凶手戴着头盔穿着外卖骑手的服装，他的行经路线为城区到阳澄湖之间。现场没发现任何外卖盒，说明凶手带走了。外卖骑手上楼送餐空手总是不妥，所以要找一个来去都带了外卖盒的骑手。”
至此，底下的队员们听得是目瞪口呆。大家稍事分工，立即前往档案室重新察看美林公寓的录像。
元同泽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半，观前的长发月饼店应该还没有打烊。
等到元同泽提着月饼送达杜微家，王丽珊已经兴奋地打来电话报告说“发现了要找的人”，与元同泽的描述相差无几；唯一不同是疑犯离开时并没有回阳澄湖镇方向，而是转向了市中心。
叶蕾的神情还很恍惚，和姜小乐争争吵吵这些年，彼此已经溶入对方的生活。他不是个优秀的男人，甚至不一定是合适的丈夫人选，但她的心里还是无法接受姜小乐的突然离去。叶蕾的脑海里像放着默片一样的回想有关姜小乐的片断，她试图发现一些疑点来帮助警察找到杀害小乐的凶手。但姜小乐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在美林公寓所处的圈子让她理不出一点头绪。
此刻叶蕾正端坐在古城分局的椅子里，面对着一台熟悉的笔记本电脑。她认真地盯着屏幕，听着刑警的指示，一个文件一个文件地翻看着。说实话，她没有看进去多少东西，电脑里到处是姜小乐的自拍照和视频，她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许久，叶蕾摇了摇头，“小乐做短视频以来，拍了很多东西，也得罪过一些人，我想不通谁因为这个杀他。虽说他还欠些赌债，但那些人的目标是钱，杀了小乐不是自断财路？”
“所以才需要你来帮帮我们。”元同泽递过一杯水，“姜小乐晚上睡觉空调打得很低吗？”
“小乐怕冷，夏天睡觉空调一般打在27度。”叶蕾很肯定。
“我们检查过姜小乐的电脑，他把视频、照片这些文件都按时间顺序用文件夹保存了下来。你有没有发现有哪些照片或视频不见了？”
叶蕾又仔细盯着电脑看了一遍，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看，”元同泽点开一个文件夹，“最近几个月姜小乐每周都会做两到三个视频。但是8月12日至今，他只保存了3个视频，而且在一个文件夹里。”元同泽一边滑着鼠标一边观察叶蕾的反应。
“因为你把我们拘留了呀。”叶蕾抱怨道，“出来后，我们说好做点其他生意，不再当网红。”
元同泽略微卡顿了一下，“你们准备做什么生意？”
“小乐家在阳澄湖镇，就是想卖卖特产。”
“唔，”元同泽用手指点了点屏幕，“最后一个文件夹里的视频都是前期的一些视频剪辑下来的。你们大部分的拍摄地点都在平江路一带，这些剪辑的视频里为什么没有平江路?”
叶蕾疑惑地看着刑侦队长，她不明白对方想表达什么，“我们最后一次拍的照片和视频当着你的面删了。8月11日的照片和视频都在啊，那天我们就在平江路拍的，下午农行出了大事。”
“姜小乐，重新编辑了一些视频，我猜是为了发在自己的帐号里，他自称苏城时事主播，为什么没有用8月11日的视频？”
“那天没有拍完，刮台风我们撤了，小乐还差点掉进平江河里。”叶蕾边说边点开了编号为0811的文件夹，“喏，文件都在。”
“这些视频你看过吗？”
“没有，”叶蕾抬起头一脸认真，“后期处理都是小乐在做，他做好会给我看。这些没拍完，就没有处理，第二天又出了事，出来后我没有心情搞这个，这后面的几个视频我都没有看过，不知道小乐什么时候编辑的。”
屋里的几个人一时无话，元同泽找不到哪里有漏洞，“姜小乐最近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你再回想一下，昨晚他最有可能去见谁？”
叶蕾侧下头努力地回想，她有点焦躁，“上次回阳澄湖后，他说不再搞短视频的，前天突然很神秘的和我说要赚大钱买房结婚，我不知道他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不知他要去见谁，还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可能他要出去带哪个女人回家吧。”
看来从叶蕾这边能够得到只有这么多了。送走这个哀怨的女人，黄晨从网络部带回一个令人迷惑的消息：
姜小乐生前那晚回了阳澄湖镇，却并没有回父母家也没有和亲友们见过面。他手机信号出现在了阳澄湖区域，随后手机信号消失了一段时间。夜里10点后手机信号再次出现，就一直停留在了美林公寓。检查了姜小乐的苹果手机，里面没有历史记录地点。但姜小乐的手机通话记录显示，在手机信号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有三个号码和他通过话，这三个人已经找到，两个谈业务合作一个要债的，都没有作案时间。
这条线索也是断了，队员们都庆幸美林公寓的监控录像完整，抽丝剥茧后一定能发现凶手的行踪，于是就全身心的投入到枯燥的视频勘察中。除了耐心和毅力，结果就交给时间吧。
晚上在餐厅，张天成局长特意坐到元同泽面前关切地问了案子情况，临了提醒“811”案该上报材料，别耽误了嘉奖会。元同泽郁闷的应承着，这两天忘了问黄晨和徐向前萧振华案了；这俩哥们也是，回来后不声不响的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队员们以美林公寓监控录像为突破口一一筛查，元同泽反而轻闲了下来。他知道凶手一定已被拍到，抓住只是时间问题；看起来是个心思缜密的家伙，反而被最常见的监控逮了个正着。
他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案件说明。美林公寓每天进出的人员非常复杂，围绕着“网红产业”的从业人员三教九流，很多人处于“社会不稳定”状态。元同泽点开电脑里的监控录像，这是美林公寓3号电梯厢里拍到的。上午8点过后，电梯厢里人流如炽，随着电梯上上下下，人们进进出出，轿厢里的面孔跟着一层一层的变化着。元同泽仔细地盯着屏幕，小徐说得没错这样排查下去时间上还真说不准。加上发现现场的时间点正是单身公寓最热闹的中午，单是送外卖的都有十几人在场。
“嘀嘀嘀咚”桌上的手机轻轻地震了起来，元同泽抬眼看去，是杜微发来了视频通话。
“怎么啦？”元同泽把手机拖到了眼前，乔妹在手机里揪着嘴撒娇。
“你啥时回来啊，我想吃长发月饼。”
“这两天都得加班，”元同泽爱怜地回道，“我叫个外卖送过去啊。”
“我一个人在家你就不怕我遇到坏人啊。”杜微抱怨道。
“你也不看看老公是干嘛的，”元同泽握紧拳头比划了一下，“再说，你在家上哪遇见坏人嘛。”蓦然，元同泽顿了一下，“宝贝，我先有事，等会亲自给你送过来。”说完他快速地挂断视频，紧接着给徐向前拨了过去。
电话甫一接通，元同泽便听到那头现场的嘈杂音和警员们沙哑的问询声。
“向前，通知兄弟们立即回队里重新部署。”等到徐向前接受指令后，元同泽想了想又点开外卖APP叫了四份炸鸡。
二十分钟后，大家正三三两两拉开椅子围坐在会议桌边，有个黄衣服小哥闯了进来，喊着“元先生叫的外卖”话音未落，已经把手里的袋子一古脑全堆在了会议桌上。队员们沮丧的心情一下子被点燃了，七手八脚地分着炸鸡，连一句“谢谢”都没人说。
元同泽笑吟吟地看着队员们啃着鸡块，拉开写字板在上面熟练地画着。王丽珊递过一个鸡腿，元同泽摆了摆手正经地站到白板前，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辛苦的话就不说了，突然把大家叫回来是有事协商，不能蛮干。”元同泽把笔记本摊开放在桌面上，“向前你先小结一下现场的情况。”
徐向前赶紧吞下一大口可乐，清了清嗓子说道：“根据划定好的案发时间段，我们把美林公寓监控里所有人员都列了个清单，分成两组逐个排查。案发时美林公寓的外来人员最多的是外卖员，我们首先排查没发现问题，这些人在平台都有明确的记录。”徐向前的声音有点疲惫，“后来就重点排查当天在公寓里的租客，这两天退租的人不少，延误了我们不少时间。发现了几个重点人员已经安排作进一步跟进，目前来看监控录像非常完整，找出凶手只是时间问题。”
徐向前简单说了一下，队员们表示赞同。元同泽环顾四周，示意还有没有需要补充说明的，队员们相互看了看默不作声。案发现场人员梳理排查可以说是刑警的基本功，结合本案，缉查凶手好像也没有其他捷径，大家别遗漏就成。
元同泽轻轻的把白板拖到会议桌前，等到大家把目光都盯在白板上，遂开口说道：“我们的工作思路没有问题，美林公寓人员进出口没有监控死角，所以凶手一定被拍了下来或者就隐藏在这些租客中。问题是我们需要多久才能找到可疑人员进而锁定杀人凶手？”
看着大家期盼的眼神，元同泽进一步解释道：“从现有情况分析，凶手应该是个思维缜密的人，不可能观察不到美林公寓的监控头。这种情况下，他依然犯案说明他已经不能再等了，极有可能是惧怕姜小乐说出什么。这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勒死了姜小乐，应该是个成年男性，身体有力。结合姜小乐死前一晚在阳澄湖的神秘行踪，我认为姜小乐就是去见凶手，并且要挟了对方，所以他才会告诉叶蕾很快就可以买房结婚，出门前心情大好特意打扫了房间，这非常符合一个人憧憬发达的状态。”
“凶手当时应该是假意答应，其实是暗下杀心，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就赶至姜小乐家杀人。这一点也解释了姜小乐为什么会开门。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姜小乐的钱财丢失，经过询问叶蕾及姜小乐父母也没有发现有遗失物，说明姜小乐丢失的或者说凶手要找的不是常见的物品，极有可能是一些视频、电子照片或文件。”
“姜小乐常年在平江路活动，他临死前剪辑了一些视频准备发在自己的帐号里，但是很奇怪没有平江路一带的镜头，所以我大胆猜测一定是姜小乐在平江路周围拍到凶手的不可告人之事并以此要挟。而这些照片或视频已经被凶手删除，凶手应该是个电脑技术高手。”
底下的队员们一个个露出“我怎么没想到的”表情。
元同泽定了定神，继续陈述道：“再回到案发现场，凶手明知已经被监控拍下还是选择杀人，说明他根本不怕我们找到他。他可能不久于人世？这一点不太可能，他能轻松勒死姜小乐这个小伙子。那另一种对我们相当不利，凶手可能这几天就要离开中国，到那时我们知道凶手是他也没用。”
元同泽加快了陈述的节奏，“所以凶手精心给我们设置了两个陷阱：时间陷阱和认知陷阱。”元同泽伸手指着白板上的“时间线”几个字，“姜小乐的手机下午1点10分在外卖平台上叫了自己常点的叉烧饭，外卖员1点40分送达，随即发现姜小乐已经死亡。所以我们判定姜小乐的死亡时间在这半小时之内，也重点排查这段时间出现在监控中的人。”
徐向前举手插话道：“元队，我们查过确实是姜小乐的手机下的订单。姜小乐的手机就在现场的床上，所以即便是凶手使用姜小乐的手机下单，那时间上也没有错。”
元同泽摆了摆手，“所以我们落入了凶手的第二个陷阱：认知陷阱。订单确实是由死者的手机下的，但下单的人却不是姜小乐。虽然姜小乐很喜欢点这家的外卖，可惜凶手不知道他刚和叉烧饭的老板吵过并表示不再吃他家的东西，这是其一。其二姜小乐肠胃不太好，叶蕾说他刚起床一般不吃油腻的食物。订餐记录显示姜小乐只在晚上点这家的叉烧饭和奶茶，凶手应该只注意到了点餐次数没有具体看他的点餐时间。而我们的认知错误在于——平台的点餐记录时间不会错，所以就认为凶手被拍到的时间在点餐后及外卖员送达前。别忘了，凶手是个电脑技术高手。他给我们布下的认知陷阱不止于此，凶手是怎么大摇大摆地进入美林公寓的？我们警局管理也算严格，你看大家刚刚还是很轻松就吃到了鸡腿。”
有队员笑了起来。
“没错，凶手假扮了外卖员，很轻松地进入了作案再场。而且外卖员一般戴有头盔，只要他稍为小心就很难被拍到正脸，所以并不害怕被监控拍到。而且认知上，我们排查了报案的外卖员，外卖员全程都有定位，所以很容易对他们放松警惕，而把重点放在排查公寓租客身上。关键是，凶手刻意让我们在美林公寓人员进出最多的时候发现作案现场，在美林公寓引起足够大的恐慌，给我们排查租客制造麻烦。这一点完美说明了凶手为什么要在作案后点一份外卖。”
元同泽用力在白板上写下“动机”两个字，“姜小乐无意中拍下了凶手的不可告人之事，极有可能是重大犯罪行为，并以此要挟。凶手杀人后销毁了这些证据，然后把房间的空调打低，让电脑快速冷却不让我们发现他用过电脑或其他电子设备。紧跟着他用姜小乐的手机点了份外卖布下了时间与认知陷阱，从容地离开了现场。他的作案动机就是毁灭犯罪证据。”
元同泽换了支红色水笔，在白板上的地图上边画边讲，“姜小乐死前在阳澄湖见了凶手，期间他的手机位置记录异常，这应该不是巧合，也是凶手所为。第二天，凶手假扮外卖骑手从美林离开后应该是骑着电瓶车往阳澄湖方向前行。发现时死者有超生反应，说明死亡时间在两小时之内，凶手用了某种技术在离开现场后让姜小乐的手机下了个订单，所以他根本不怕被人撞见。这样推算下来，我认为凶手被监控拍到的时间应该是下订单前的一个半小时，放宽一点是11点10分到1点10分之间。凶手戴着头盔穿着外卖骑手的服装，他的行经路线为城区到阳澄湖之间。现场没发现任何外卖盒，说明凶手带走了。外卖骑手上楼送餐空手总是不妥，所以要找一个来去都带了外卖盒的骑手。”
至此，底下的队员们听得是目瞪口呆。大家稍事分工，立即前往档案室重新察看美林公寓的录像。
元同泽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半，观前的长发月饼店应该还没有打烊。
等到元同泽提着月饼送达杜微家，王丽珊已经兴奋地打来电话报告说“发现了要找的人”，与元同泽的描述相差无几；唯一不同是疑犯离开时并没有回阳澄湖镇方向，而是转向了市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