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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下午,因为小妞的短信让我变得惶恐不安,我担心小妞她娘看到我发的短信,误以为我在诱骗她女儿。但是仔细想想,我觉得也没发什么不好的内容,于是又心安下来。

    第二天早上,周日。我早早起来到小妞家。

    这座城市的周末,人群拥挤不堪,大部分是大学里出来游玩的学生。公车内挤满了年轻的恋人,有两个人坐着堆在一起的,也有两个人站着叠在一起的。我已经司空见惯。

    看到她们如此亲昵,我想起了大一时交往过的那个高我两届的女人。我跟她也一起坐过公车,车内也有特别拥挤的时候,但是亲昵的情形却不可相提并论。

    如果车上只有一个空位置,我总是很绅士的让给她坐,从没有两个人堆着坐过一个位置。如果两个人都站着,即使车厢拥挤不堪,我也只是站在她的背后,她的背和我的胸大约隔着二十公分。她从不让我和她叠在一起。

    此时,见到眼前众多的年轻恋人如此亲密的坐在一起,我忽然感到十分遗憾和难过。我想,至少当初我和她也应该两个人坐一个位置,哪怕只是坐一站的路也好。可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那个女人已经毕业回老家去了。

    想到这里,我变得伤感起来,茫然的看着窗外。

    不过,下车后,我很快就把伤感忘得一干二净,仿佛刚才我根本就没有想起过那个女人,也没有伤感过。

    小妞她娘见到我,谢过我之后,问我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知道我当医生的?”

    我思索了一下,明白我发的短信她已经看到,便回答:“是天幼告诉我的。”我没有说我是在无意中听到的,否则将暴露我听到她们在客厅里亲热的声音。

    “我还知道你的名字呢。”我笑着对她说。

    她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说:“也是天幼告诉我的。你的名字很好听。”

    她笑了笑,大概表示不介意我知道她的名字。

    我在为花蕾辅导的时间,何婉清一直在厨房忙碌,准备中饭。油烟味以及浓浓的菜的香味飘进我的鼻子。早上为了赶车,我连早饭也没吃。此刻,香味的刺激,使我的肚子更加感到饥饿。

    花蕾闻到菜的香味,冲着外面喊:“妈妈,你在烧什么啊?好香啊。”

    何婉清回答:“妈妈在烧你最喜欢吃的虾,你好好做功课,做好了就可以吃饭了。”

    不知是香味的刺激,还是因为是周末,花蕾今天很开心,总是笑个不停。带来的麻烦是增加了我辅导的难度,一个问题我讲了多遍后她还是没听进去。这种气氛令我想起我高中时周五下午的课。那个时候人人都盼望早点下课,周末的吸引超过老师课上讲的任何内容。

    我想到,做学生和上班其实是一样的。做学生期盼周末休息,上班期盼月末发工资。进而,我发现,做人其实是需要希望的。如此多的人买彩票,大概就是为了买一个只有几天的希望。

    花蕾高兴的原因是她马上就可以吃到她最爱吃的虾。我也希望她可以尽快吃到,这意味着家教时间到,我可以走了。

    但是,我要走却显得异常艰难。不是时间没到,而是何婉清十分客气地挽留我吃饭。我十分害怕这种场面,第一我不善于这种客套场面,尤其是对着何婉清,心里总觉得怪怪的。第二我怕拒绝了人家的好意反被人家说话。

    我说:“不要了,我回学校吃。”

    何婉清淡定的说:“没关系的,就吃顿便饭,很快的,吃完了再走。”

    我说:“真的不用了。”我试图拿包去穿鞋子,花蕾抓住了我的包,说:“叔叔,不要走,在我家吃饭。”

    何婉清说:“我今天煮了很多饭,你不留下吃饭我们吃不完的。”

    然后,我看见何婉清迅速盛了三碗饭放在桌上。

    我想:“她这句话如果是真的,我不留下吃饭就过意不去了。”

    于是我留了下来。其实真正原因不是这个——何婉清迅速盛好三碗饭后,过来拉住了我手臂,说:“快过来吃饭。”

    她的手第一次和我的身体接触,我心慌的不行。

    菜的确很丰盛,何婉清也很客气,不停地叫我吃这个吃那个,还给我碗里夹菜。可是,我当时心里想:“***,是在自己家就好了,管他旁边坐着谁呢,放开吃得了。”

    可惜不是自己家,何婉清再叫我吃这个吃那个,我也只是蜻蜓点水,刚刚好解决温饱。我只能十分羡慕的看着花蕾从温饱到小康,最后奔发达——几乎有一半的菜是她吃掉的。

    两母女吃饭很搞笑,一唱一和,让我觉得她们是经过长年累月训练出来的。不过,我相信,她们自己肯定不这样认为。

    花蕾说:“妈妈,今天的虾真好吃,我明天还要吃。”

    何婉清说:“好,妈妈明天再给你买。”

    花蕾说:“妈妈,这个肉好吃,我明天也想吃。”

    何婉清说:“好,妈妈明天再买。”

    花蕾说:“妈妈,这条鱼很好吃,我下次还要吃。”

    何婉清说:“好,妈妈下次再去买。”

    花蕾说:“妈妈,这个汤很好喝,我下次还要喝。”

    何婉清说:“好,妈妈下次再烧。”

    ……

    两母女就这样没完没了的把桌上所有的菜都“对话录”了一遍,然后十分自恋的吃饭,几乎当我不存在。假如这是在我大姐家吃饭,大姐和她儿子这样没完没了的唱和,我肯定会忍不住喊出来:“你们有完没完。”

    面对这两母女,我不忍心伤害她们。她们如此自我陶醉,我想也不是每天都有。毕竟,目前这是一个没有男人的家庭。

    何婉清给我夹菜时,我轻声说:“谢谢,我自己来。”

    她看我一眼,然后朝我笑笑。眼神清澈,笑容明亮。我发现,她今天没有化妆,整张脸可以看得很清楚。

    吃饭期间我很想问她关于她男人的事,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怕开口会影响她们吃饭的心情。结果没有问。

    从认识何婉清到现在,我很少注意过她的表情。我知道,人是很容易思维定势的。比如你知道了一件事情的真相,真相往往会左右你的思想。

    进一步举例说,我认识大姐的一个女朋友,这个女人四十多岁。我第一次见到她,觉得这个人很健谈,很乐观,也有点小聪明。后来大姐告诉我,这个人已经离婚,目前单身一人。

    再后来,大姐偶然跟我说,这个人精神不大稳定,很容易情绪波动。我觉得奇怪,这好像不太可能,与我印象中的她相差太远。但自此以后,我见到她,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她精神不好,她的一言一行都烙上了“精神不好”的影子,我也不再与她无所顾忌的交谈,并且越看她觉得她真的精神有问题。

    我不是故意要用这种眼光去看一个人,甚至我相信人在不同环境下是有很多面的。但是看到何婉清的表情,总是令我想起大姐的朋友。她们两个在某个地方让我觉得惊人的相似。

    而哪里相似,我又不能确切的知道。这种感觉仿佛耳朵很痒,想抓却抓不到。

    我不知道这是大姐的朋友影响了我的思维,还是何婉清影响了我。

    总之,对于这件事,我像是被思维定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