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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红绳月老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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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藜,你瞧瞧这个,好东西。”

    孟藜身后跟着的这位宦官名叫王裕财,从一品御前太监,日常照顾小皇帝的饮食起居,除却孟藜,在其他宦官面前就数他官威最大。

    他与孟藜同期入宫净身,两个人也算是互相吃苦扶持着熬出头的,后来孟藜得势后自当也是没忘了这位患难弟兄,提携他做了御前,也算是让知根知底的帮他看住了小皇帝,以免有心人挑拨生事。

    今日王裕财找孟藜就是希望让他帮自己做媒,将陈国公的大女儿指给他做正妻。

    他馋了人家千金之躯多年,但碍于自己是个太监没有办法。

    眼瞅着江山易主,朝堂更替,孟藜也抱得了美人归,于是他的内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所以才有了今天送礼求人这一出。

    “王裕财,不是杂家不肯帮你,是陈国公现在还不能动,你得明白这一点。”

    “明白明白,这东西你先收下看看,火候到了记得帮老哥哥这一个忙就行……”

    孟藜被唠叨的烦了,将那箱子随手打开瞟了一眼,而后面色微僵,匆忙合上了。

    王裕财瞧见孟藜的反应十分满意,挑眉得意道:“上好的和田玉做原石,尺码都是最大的那一号,这东西如若是用在你那宝贝公主的身上,保证让她这辈子都离不开你,更别提再闹什么离家出走了……”

    孟藜把箱子重新塞回王裕财手里,连人带物一起往门外推:“去去去,杂家用不着你这东西。”

    “诶,你小子留着,肯定有用……”

    王裕财走后,孟藜在原地楞了好久。

    他脑中忍不住浮现出李幼郬那日醉酒后,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她双颊绯红,朱唇水润晶莹,再结合方才王裕财的话,孟藜最后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根。

    “孟公公,方才是有谁来过?”

    身后突然响起了李幼郬的声音,将本就心虚的孟藜吓了好一跳,于是下意识回了句:“杂家可没想将那东西用在你身上!真的!”

    李幼郬听得云里雾里:“……公公,你在说什么呀?”

    孟藜是时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那一出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现身说教,妥妥的不打自招了。

    孟藜匆忙错开李幼郬的眼神,寻了身旁的藤椅坐下,咳了咳,佯装平静问道:“没什么,你来找杂家,是有什么事吗?”

    李幼郬也懒得抓住孟藜的小九九刨根问底,于是几步上前坐到孟藜跟前,直截了当的说明自己此次的目的:“我听阿穆说城外的月老庙很灵验,恰逢今天又是乞巧,所以想要公公带上我一起去瞧瞧,顺便给自己求个姻缘签。”

    阿穆是孟藜安排在李幼郬身边照顾的粗使丫头,平日里李幼郬最与她亲近,但月老庙却不是出自阿穆之口,完全就是李幼郬这厮张口胡乱给人家扣的帽子。

    原是那日孟藜解下了她头上的红绳,随机触发了系统的特殊情境,红绳月老庙。

    李幼郬这才掐着日子来找孟藜,以便她名正言顺的刷任务赚糖点。

    姻缘签,姻缘签。

    这三个字于孟藜太过刺耳,身份所致,他这辈子注定求不来一个称心如意,举案齐眉的姻缘。

    孟藜长舒一口气,又重新换上以往那副谁都欠了他百八十万的欠揍表情,故作不甚在意的缓缓开口:“你若想去,就带上阿穆,杂家再从军中调出一队侍卫护你左右,杂家就不去了,那种地方,杂家去了算什么事。”

    李幼郬强压着内心莫名的火气,一拍桌子强迫孟藜正视自己:“可公公难不成就不想知道,我与公公最后到底是何结果吗?反正顺童是想要一个上上签的。”

    孟藜抬头对上李幼郬明亮清澈的眼底,顿时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那你要求的可是……”

    “对啊,顺童想要求的,是顺童与公公的姻缘!”

    孟藜已经握住卜匣半天了,却表情纠结的迟迟不肯摇签。

    最后连庙里的僧人都耐不住性子,幽幽提醒出声:“这位施主,您该求签了。”

    李幼郬侧头贴近孟藜,强忍住笑意附和道:“公公,顺童还等着和您一起看签呢,您要是再不肯摇签,太阳都该下山了。”

    听闻李幼郬的话,孟藜似是才强提的勇气,紧闭双眼认命摇签。

    直到“哐”的一声灵签落地,孟藜缓缓睁开双眼,在李幼郬与僧人的注视下内心忐忑的拾起灵签扣在手心。

    李幼郬瞧他神色紧张,便主动出来解围:“那就我先说说我的这支签,还烦请大师点拨,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需梅,这是……”

    那僧人接过李幼郬的灵签,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偶遇而得,杏花在旁,也就不必寻觅梅花的去处,施主是鸿运当头之人,求得此签乃是缘定三世修来的福分,只需时机成熟,自然圆满。”

    “真的吗?!哈,那太好了,孟公公你的签——”

    还不待李幼郬说完,孟藜却是突然将灵签重新掷回卜匣,起身气势汹汹的往庙外走去。

    李幼郬也不知道这死太监又是哪根筋搭错了,但凡倔脾气上来僧面佛面都得靠边站。

    好在李幼郬已经有过前车之鉴,对着僧人赔过笑脸后,按照流程匆匆出去拽住了那个挑事的冤家。

    “孟藜,你这是做什么?!”

    李幼郬本就不是个善解人意的主儿,从前孟公公长孟公公短也不过是碍于自己累计糖点太低,如今眼瞧着自己糖点在安全值以上,也就用不着所谓的过分伪装了。

    万人俯首的九千岁被一个废除了的公主直呼其名讳,但孟藜却神色依旧,没有气愤也没有开口。

    是了,这几日李幼郬对自己好,本就是他这个阉人不该奢求的,浅尝即止,才不会输得太惨。

    李幼郬此时也正在气头上,这几日已经是她第二次给这个死太监收拾烂摊子。

    每每都是他不高兴就甩手不干,你真当她李幼郬从前做的是经纪人的营生吗?!

    正当李幼郬想再说些什么泄愤的时候,却见孟藜早就红了眼眶。

    “时候不早了,杂家想回去了。”

    孟藜的声音很闷,红红的眼尾再配上他那张白净的脸,十成十的一个小可怜儿,看的李幼郬也忍不住没了火气。

    “公公有什么开心或不开心的,不妨说出来,说开了也就自然迎刃而解了,可公公却总是喜欢把什么事全都闷在心里,顺童愚笨,更无法替公公排忧解难了。”

    踰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

    这签从前他还在当秉笔太监的时候求过,那时的孟藜心里时时刻刻铭记着僧人曾经告诫他的话,要他不可踌躇不前,否则顿失良缘。

    可他如今他手握重权,也真的将李幼郬接回了府上,抽到的却还是这支签。

    也对,那僧人还说过,这签福源平平,是需两人的小孩来牵成。

    可笑的却是他一个没了根的太监,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就连李幼郬,都是他的强人所迫。

    他始终没忘记李幼郬从前是如何看待他的,所以方才她那样气愤的叫着自己的名字,他也不会觉得诧异惊慌。

    因为他孟藜,自始至终,都是个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