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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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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翠衣九曲十八弯的绕着红场走,孔梨一边默默熟悉着这里的一切,可惜红场是什么地界,像是故意想把人绕晕一样,拐了几个弯上下几层楼,孔梨就开始犯迷糊。

    又绕了一层上了四楼,直直走着,翠衣慢慢停在一间与旁屋都差不多的门前,她推开门正要扭身等待孔梨,却见孔梨扶着木栏突然叫了起来,“哎哟,我的脚!”

    她装作崴到脚一样,痛苦的皱眉不再前行。灿青说了,时刻注意有埋伏,此刻生点儿事总好过糊里糊涂被暗算。

    翠衣赶忙走过去,尝试着慢慢扶她来到门前,可立马又听孔梨一声大叫,“疼疼。”

    她蹲在地上死活不进门,装作为自己揉着脚腕。

    翠衣急忙也蹲下问:“小姐进房间歇息着,我来给您揉揉。”

    孔梨扭脸问她:“房间那么黑,我走进去又崴到怎么办?”

    翠衣只感到有些被为难,但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她起身,进了房间找到火折子,把好几支蜡烛都点了起来。

    孔梨四下环顾,朝这间分配给她的屋里看去。

    这屋子顶梁不高,藏人的可能性不高,装扮倒是素雅,里面也算宽敞,没什么屏风死角,看来不是个容易藏身的地方。

    翠衣急忙走出来,然后扶她起身进屋,孔梨故意压沉自己的身子,把力量全依附在翠衣的身上。这孩子倒是有把子力气,但走起来有些踉跄,想必也不是什么练过武的。

    她把吉梨放到桌前坐下,而后又着急的蹲下为她查看脚踝。

    “还疼吗小姐?”两手轻轻的揉着那丝毫无恙的脚腕,翠衣细声细语的问。

    “还有些,你去铺床吧,我想睡觉了。”孔梨想打发她出去,自己一个人好好的查看查看这房间的一切,翠衣手上倒是麻利的去收拾床,嘴上却道:“还不到入睡时辰,马上客主们都会陆续前来的。”

    “你不是说这些天卿姨不必我见客吗?怎么我还不能歇着?”孔梨不高兴的问。

    翠衣铺好床,走过来说:“小姐还没用过晚饭,住在偏房,是要小姐看习惯这些事的。”

    孔梨一脸狐疑:“什么事?”

    正此时,雄浑的钟声响起几声,翠衣走过去打开了她们正对着的窗,孔梨好奇,还没等翠衣来扶,就急切的走过去。

    走到一半才突然装回脚痛的样子,到了窗前,孔梨睁大眼睛,情不自禁的“哇”了一声。

    原来今日见到的不过是红场中的一个小小前厅,与目光所及之处,竟然显得无比寒酸起来。

    楼下万灯溢彩,几百个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旋转梯如山头一般坐落在在巨大的主厅之间,而这山头又如同都被削去顶峰一样,顶端平整,其上置着奢华的丝毯,丝毯上坐落着大小不等的精美漆木桌与绒垫,细看,小小的支栏包上飞棉,又正得舒适的靠在其间,在这如山般的相互交错的楼梯堆中,卿姨居然像极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正此时,几位穿着富贵挺拔清峻的男子正从门道中走进来,卿姨迎接上去,带着他们上了一座二层楼高的堆顶。

    翠衣提醒孔梨:“小姐,那边。”

    与她们这边并不相同的是,另一边的女子们入住的房间,房门正对那大厅,随着翠衣所指,孔梨转移视线,就见一位女子从屋中出来。头戴金丝流珠三并钗,身着粉金披地羽衣,倚靠在栏杆之上,慵懒勾人的朝那几位公子打了招呼。

    一笑倾人城啊!

    孔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灿青这厮果然没有唬她。

    紧接着更多的男人谈笑着各自踏上梯阶入座,更多的女子如鱼出水般闪光万千,有的仍倚在栏杆,有的已然穿过楼阶,到达了自己赏主那边。

    孔梨看的眼花缭乱了,总以为已经见到最美的女子,没想到不过几时,就有人能夺去这妄下的定论。

    翠衣注意着自己主子的表情,和她最初见到这样的场景时的反应如出一辙。

    是啊,这里简直像是跟外界隔绝一般的存在。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地界,过的这样“璀璨”的充斥着“美丽”的生活。

    可翠衣很快回过神来,只不过她很明白,这样的华美世界下,掩藏的是极复杂极肮脏的黎民血泪。

    千千万万人只为刍狗,尽叫天地不仁乱乾坤。

    丝乐轻奏,嬉笑交谈,温言柔语,天厅顶台上有舞者挂丝,乘风如意转舞助兴。

    好一幅画般世界。

    孔梨看了一会儿,心绪复杂的转身离开,她坐回桌前,扶腮苦脸。

    她怎么可能按照灿青说的,去超越这些女子赢得长赏主们之间的讨论呢?

    她可不会莺歌燕舞婉婉转转的做成个爱讨欢的温香软玉,既无意也不耻于。

    那她来红场又该怎么存在?怎样才能接近竹鹤烟,靠近沣三爷?

    孔梨想的心烦,毫无头绪。翠衣出去取了一壶热茶来,为孔梨轻倒一杯。

    “小姐怎么了?”孔梨面上沉沉,翠衣小心发问,她作为身边唯一排忧解难的,只能多问多察,尽快让孔梨信任了她。

    “没什么,我比不过她们自然沮丧。”孔梨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翠衣随时盯紧了她,让她心下更烦躁。

    翠衣急忙回:“小姐莫急,大家伙儿都是梳妆穿衣的好,您这样扮上不会比她们差的。我就是负责给小姐您梳妆的。”

    “翠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很害怕!”孔梨没头绪,又不敢妄自提起竹鹤烟向翠衣发问,唯恐生疑。

    “小姐,您刚来第一天,自然难受。过几日就会好的!”

    想让她多讲一些,孔梨只好耐着性子引导着问:“这一排住的,都是像我这样刚进来的吗?”

    翠衣摇头:“不是的。红场不常有新来的。很多时候一个月两个月才像您这样进一个,如果赏主换人了,或者姐姐们有的想学些新艺,就会住来这边,清静,又可以望到主厅。”

    孔梨这倒是狐疑了起来,她还感到自己进来的很轻松呢。

    “如果我现在不想看,难道关上窗子也只能呆在屋内吗?有没有别的去处?”

    翠衣抱歉的回:“您只能熬着,等到夜深散了,才能去三厅进些食。”

    孔梨一拍桌子,气愤的道:“还有什么规矩,一并说说。”

    翠衣倒是被她这一拍吓了一跳,她急忙说:“每夜钟声三响场开,钟声五响场闭,小姐们有赏主的一切不担心,样样备着送进房去,没有主的就得一起去三厅进食,去四厅取用品,有时候不到熟脸儿都拿不到好冰,拿不到冬衣,新炭,新来的们学数天个月可以见人,都是卿姨会分开为不同的赏主训练的。赏主们熟脸多,偶尔也会有一些生人,脾气秉性不熟的,姐姐们就容易委屈,还有,还有……”

    孔梨盯着她看,“还有什么?”

    “还有不少异国人,挈空的多些,都是一个赏主要几个姐姐的,近些天,正巧跟着挈空的两位姐姐被赎了身带走了。”

    孔梨敏锐的感到这里的问题。

    灿青说了,沣三爷和挈空人往来颇多,他不出面时又总是让竹家代办事情,竹鹤烟是不是跟挈空人也生了不可分割的来往,于是才能取得进出沣府的玉牌?

    翠衣还絮絮叨叨的说着,却都是些什么无用的女子间们的争端往事,孔梨又耳尖听到她们这些偏屋住的,无论如何绕不到主楼,中间的过道上了锁,每天有数人看着。

    红场的大小规矩就这么灌进她脑子里,从没多想过事情的人此刻头都大了。

    翠衣竭尽所能,把她从齐姐那里听到的那些添油加醋的消息一字不落的传给孔梨,也算是聊表衷心,她可不想被换主子失去孔梨,否则她就白活了。

    突然房间咕噜一声,孔梨见翠衣停下一双眼睛关切的看向自己。

    好吧,被她听到了。

    她只好不好意思的承认:“是我饿了。”

    翠衣又走到窗前,看着奢靡的主厅,不少人已经微醺,一些女子褪去华衣只剩轻纱,软软的依偎在赏主的怀里。

    男人们则觥筹交错仍不停歇,不时低声谈论着什么。

    孔梨也慢慢踱步来到窗前,翠衣伸手扶着她,小心的问:“如果小姐实在饿了,我去厨房找齐姐偷偷拿些吃食来给您。”

    “偷偷拿?被发现了会怎么样?”她注意到翠衣这说辞。

    “我倒是不怕,只不想连累齐姐,她是个好人。”

    “会怎么样?”孔梨坚持问。

    “大概是给您换个丫鬟,把我和齐姐就都扔去其他小青楼了。”翠衣猜测的回。

    孔梨道:“那就算了!”

    她不想再换个人熟悉一番,也不想让她受罪。翠衣还算合她的秉性,暂时也没发现什么不是。

    翠衣倒是松了一口气,从这句话里感受到孔梨这人的重情,她絮絮叨叨一晚上,总算取得了她的初步信任。

    她们百无聊赖的呆在屋子里,一会儿看着窗外,一会儿坐回桌前,那壶茶被孔梨喝了个差不多,夜深,总算,她们听到了厚重的钟声。厅内丝乐也变的淡了不少,直至慢慢消失。

    孔梨想到灿府上美味的早饭后悔不已,她应该听灿大头的话多吃一些,果然到了这里,连吃饭都得跟人们抢来抢去。

    她和翠衣早商量着钟声一到就冲出门去到三厅取食,两人在这事上倒是很快达成一致。

    五声钟响完毕,孔梨拉着翠衣飞奔出门,却不认识路,只好又换成被翠衣拉着飞奔的朝着三厅跑去。

    边跑孔梨还边摸摸鼻子道:“哎呀,看来我的脚腕已经恢复了。”

    小丫头翠衣笑笑,在前面拉着她往目的地去。

    途中孔梨不忘环顾周围环境,几个走的慢的女子看着她二人饿狼般飞奔,还看不上一样的低声指责几句。

    孔梨对那骂的凶的做个鬼脸,却惊奇的发现,正这个拐角的一处侧门露出一道不小的缝隙,像是…月亮挂在那里。

    她来不及多想已经被翠衣拉走,但暗暗记下了这里的位置。

    多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走到三厅,果然人不多,一个身着简单的女子站在一旁,仿佛在观察着这些来取食的女子。

    她们走至这里慢了下来,翠衣小心翼翼的跟着孔梨,让她走在前面,然后低低的道:“那位是石姐,她负责三厅。”

    孔梨朝那人看了一眼,不似卿姨三姨那样,这个石姐样貌显凶,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受。

    她为了肚皮决定低调做人,溜着边带着翠衣朝饭菜走去。

    “你,过来。”

    好死不死就被石姐注意到了。孔梨暗叫不好,垂着眼,握着拳头慢慢走去。

    “抬起脸来,生脸没见过。”石姐认人是一绝,很确定她没见过孔梨。

    再转头,倒是见过翠衣,不是厨房帮忙的小丫头吗?怎么傍上金枝了?

    孔梨不说话,想赶紧被她检查一番前去吃饭,她肚皮瘪瘪的,实在没心思跟这个石姐逗趣。

    翠衣倒是忍不住了,“石姐,我家小姐今日刚来,让我伺候,她才刚洗过,还什么都不知,冲撞了石姐该死,翠衣自扇两耳,替小姐赔罪。求您放过我们。”

    余光处就见翠衣要自己扇脸,孔梨以为这石姐会拦着,此人却无动于衷。这又是什么破规矩?

    吃饭前还得自扇两耳光?

    孔梨转身,在翠衣就要扇到她自己脸上时抓住了她的手臂。

    翠衣向她使眼色,指孔梨放手。

    孔梨抓着她转身,“走,吃饭去。”

    “什么都不懂,倒是明白往三厅来吃饭。好嚣张的新人,不懂规矩就让石姐教你。”她凶神恶煞的抽出一条短鞭。

    她的权威可不是用嘴建立起来的,谁是什么身份取用什么东西,没有眼力劲儿的人就得受训明晰。

    要是之前,孔梨是不怕的,她穿着师傅给她的软甲衣,这种小器伤不了她,可此刻她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薄薄一层破纱,要是被这疯女人抽中,免不了是要流血受伤,才刚来就犯在她手里,真不值得。

    正思索着,熟悉的声音从聚集的人中传出,“活该。”

    孔梨听到后,耳朵动了动目光转到那边,立马想起这是刚才拐角那里那个女子,这是今日第二次无缘无故的骂她了。

    真是倒霉。

    她又招谁惹谁了?

    既然不能直接顶撞这石姐,毕竟她还想吃饱肚子,孔梨转转眼睛,心生一计,眼神狠狠盯着凶神恶煞的石姐,走到人群中就揪出那个女人,今日平白无故的骂她这么多句,张张嘴也不是免费的,送她个礼物,再让她还个人情可好?

    孔梨大力捏她,趁她尖叫着环顾众人,尤其跟石姐对视一眼后,揪着她就拉出了厅外,几声闷响就从那头传出。

    厅内众女子脸色皆变,这新人是疯了?

    有的听到脚步声,怕她们走回来血肉模糊,都害怕的捂住了眼睛。

    她拉着她回来,没什么大碍,众人再细看,就见那女子胳膊脱臼,松垮垮的垂下去,一脸惊恐的看着众人,然后便大声哭了起来。

    孔梨没有打她,就用以前灿家学的,也是战场上近身搏斗最常用的一招——拆胳膊,而显然,她都没用什么大力气,毕竟能让一个拿兵器的男人也随随便便就脱臼的她,对于这种胳膊细的跟麻绳一样的女子,自然都不需要费力。

    但她毕竟想要掩饰自己,只好自己踢上墙发出几声闷响,瞒过里面的众人。

    这一来,孔梨居然还真误打误撞对上了石姐的口味。

    石姐本听到声响,以为拳拳到肉,没想到这女子是玩儿了这么一出,也没伤人吃饭的脸蛋,倒是有分寸。

    她走过去,揪着那女子的胳膊试了试,然后一个提扶,就把她那胳膊又重新接了起来。

    孔梨又拉着翠衣走到石姐面前,这下试探的问,“谢谢石姐接上胳膊,我们二人能否去进食了呢?”

    石姐收起鞭子塞至腰后,然后问:“你倒是有些本事,哪儿学到的?”

    孔梨转了转眼珠:“我本是丫鬟出身,少爷儿时顽皮老容易脱臼,常见老医者帮他接,久了也便明白胳膊这回事了。”

    “胆子倒是不小,也还算尊重人,去吧。”石姐点点头给她们让路。她喜欢有分寸又有点儿能耐的,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光知道用哭来获取什么的。

    真遇到心狠手辣的,哭的越勤,死的越快!别的姨娘会教她们哭闹,她这边可不这样。

    由此孔梨这人的行径还真是绿豆撞上王八,撞了个运。

    翠衣跟着孔梨昂头阔步的走过,离开石姐周围,她高兴的揪着孔梨的一角:“小姐你太厉害了,谢谢你救了翠衣。”

    孔梨歪歪头,“你也是为了帮我,算我们扯平吧!”

    孔梨和翠衣倒是高兴,没有注意到周围那些美丽的眼睛里传出的好奇又狠恶的目光。

    怎么会这样?石姐平日里最不好惹的姨娘,居然就这么放过她了?

    孔梨才光为了填饱肚子饥不择食。

    哪知道就因为这些,就跟一群认都不认识的人结下了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