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玉清谣（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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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他老人家，如往常一样，坐在匀雪木做的棋盘前，举棋不定。边上一碟翡翠香云糕，在星灯下，如碧玉清透。
这太子可真是会做人，大概整个玉清境都叫他送遍了。
听芸湛说这匀雪木坐隐，连同那三百六十一颗晶莹剔透的棋子是太白师叔送的，师父特别爱惜。
我不懂下棋，只知道太白师叔每每走时，都会留下一局残棋，叫师父解个十天八天的。
“怎么，”师父并没有抬头，“筠止的翡翠香云糕不曾可了你的心？”
“师父，能不能不提他，”我将酒坛在他眼前一晃，“您看，徒儿给您带来了什么。”
“无事献殷勤。”他抬起头，朝我笑了笑。
我连忙拍开封泥，“你闻闻，是真殷勤还是假殷勤。”
我以为这酒一定会得到他的夸赞，毕竟这是我当年的心血。对于修炼我是没什么自信，可是这酿酒，几乎得了师父真传！
其实，今晚来找师父，也只是因为想他了。这次，师父离开了十日，尽管和烨离他们逍遥自在，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牵牵念念，不得尽兴。
他却放下手中棋子，接过酒坛，又将它放于一边，接着拉起我的手，轻轻拍了拍，霭声道：“妍儿啊，以后，要是师父不在你身边，你也要这样快快乐乐的。”
我心里暗乐，师父，您不在，我和阿湛不知道多快活，您就少担心了。
可惜粗枝大叶的我一味沉浸在窃喜之中，并未发现师父说这话时，被星灯辉映的眼底隐藏着我不了解的东西，有些淡淡忧伤，又像是忧虑，那目光悠远而迷蒙，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过去。
＊
过了几日，芸湛忽然跟我说，“你有没有发现天尊这几日似乎有什么心事？我前日看见天尊一个人在凌云台站了半天，昨日见他拿着枚棋子盯着棋盘愣是定了半晌。”
“你也发现了？”这种感觉还是师父从那次赴宴之后就开始的，看来我的直觉没错，师父这几日很少来望月坪，我和烨离、筠止基本都是自己练剑。
可是，师父有什么心事呢？
“师父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芸湛若有所思，忽然像想到什么大事一般，盯着我问，“今夕何时？”
我一愣，“甲戌任乾星道一月六。”
天界，三百六十五日一道，六十六年一任，周而复始。
“这么快！又是乾星道。”
“乾星道怎么了？”
“往年乾星道时，天尊总要往水洞闭关一年。”
“为什么？”
“仙界与神界分域之后，仙界里的铯气愈发强盛，神族若要留在仙界，每隔六十六年，都要潜息一年，才不至于被这铯气侵蚀神魂。”
那么，这次师父缘何不闭关？
＊
没等我和芸湛去搞清楚事情原委，隔日傍晚，太白师叔来了。
那个个儿矮墩，银发白须，红光满面的白袍老神，一手拎着个乾坤袋，云斗还没落稳，就从上面滚了下来，“哎哟哟，妍丫头，还笑，还不赶紧地过来扶我！”
“师叔，您老怎么又来了？这回落脚点还选在我晓风园，这是作甚？”我忍住笑。
“嘘！”太白师叔一边慌里慌忙地捡起鼓鼓囊囊的乾坤袋，一边示意我别出声。
我好奇，这架势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师叔放心，芸湛去云渺山喂他的仙禽去了，这个时辰，晓风园没人来。咦，这乾坤袋里装的什么？”
太白老君抱着乾坤袋，几步走进亭子里，坐在石凳上，这才耷拉下两道长须白眉，苦哀着脸道：“这回是大事了，妍丫头，你可得帮我。”
……
半刻钟后，我有些讶然地问道：“所以，这就是师叔这些日子动不动就往玉清境跑的原因？”
“可不是嘛！”太白老君长叹一气，将玉光杯中的茶一口气灌下，末了，还用袖子抹了抹胡须上的水渍。
“可这事真不好办，莫说师父不会答应，就算师父答应，烨离师兄他会答应吗？”原来我潜意识里就觉得烨离他不好说话诶！
“所以，我才请你丫头你帮忙的嘛！都说女子好说话，女子易办事。妍丫头，老师叔后半生的幸福就指望你了。”像是想到什么痛处，最后，这位老神仙竟还捏着袖角沾了沾眼角。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到师叔老人家也是第一次请我帮忙，当真也有些不忍拒绝。
“这样吧，那我去试试，能不能成功就看天意。”
太白老君一下喜上眉梢，“哎呀，妍丫头，师叔真是没白疼你。给，这颗氲华仙丹是老师叔的珍藏，每日夜里含着睡，七七四十九日后，修为就能提升老大一境界。”
早就想要这么颗仙丹了，我心里一喜，迫不及待地接过细看。
翠底流金，芳香扑鼻，这指甲片大的药丹果然那么厉害，那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直到我敲响漱月园的暗红木门，心里还妄想着，帮师叔搞定这事后，再向他讨要一颗。
没人应门，在我敲第三下时，厚重的木门咿呀一声，开了一道缝。
轻轻一推，开了半道门，我伸着脑袋往里瞧了瞧。
殿内静悄悄的，斜斜的夕光穿过半开的窗牖，落在从殿梁垂落下来的淡青色帘帷，纹丝儿也不动，屋中的金兽铜炉飘出一缕寒冰花的清香。
一种异样的感觉像细柔的草尖儿轻刮着胸膛内某处，我不由屏了息，连带着动作也小心翼翼起来。
“烨离师兄？”
连唤了两声却没人应声。
大概因为好奇，才没管住自己的腿，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挨着金兽铜炉站在殿中了。
跟芸湛那间到处摆着飞箭弓矢，木雕玩意儿，充满孩子气的寝殿风格迥然，也跟师父那间以暖色为主调，温馨暖心的竹屋感觉完全不同，这里清雅幽静，清泠出尘，如同主人的气质，仿佛别境。
除了芸湛和师父，我还是第一次进男子寝殿呢！掩抑着小小的雀跃与新奇，视线缓缓掠过殿中每一景每一物，最后落在那张云紫檀木桌案。
案角上堆了不少卷轴，桌面上还铺着张，我正想走过去看，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师父他老人家，如往常一样，坐在匀雪木做的棋盘前，举棋不定。边上一碟翡翠香云糕，在星灯下，如碧玉清透。
这太子可真是会做人，大概整个玉清境都叫他送遍了。
听芸湛说这匀雪木坐隐，连同那三百六十一颗晶莹剔透的棋子是太白师叔送的，师父特别爱惜。
我不懂下棋，只知道太白师叔每每走时，都会留下一局残棋，叫师父解个十天八天的。
“怎么，”师父并没有抬头，“筠止的翡翠香云糕不曾可了你的心？”
“师父，能不能不提他，”我将酒坛在他眼前一晃，“您看，徒儿给您带来了什么。”
“无事献殷勤。”他抬起头，朝我笑了笑。
我连忙拍开封泥，“你闻闻，是真殷勤还是假殷勤。”
我以为这酒一定会得到他的夸赞，毕竟这是我当年的心血。对于修炼我是没什么自信，可是这酿酒，几乎得了师父真传！
其实，今晚来找师父，也只是因为想他了。这次，师父离开了十日，尽管和烨离他们逍遥自在，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牵牵念念，不得尽兴。
他却放下手中棋子，接过酒坛，又将它放于一边，接着拉起我的手，轻轻拍了拍，霭声道：“妍儿啊，以后，要是师父不在你身边，你也要这样快快乐乐的。”
我心里暗乐，师父，您不在，我和阿湛不知道多快活，您就少担心了。
可惜粗枝大叶的我一味沉浸在窃喜之中，并未发现师父说这话时，被星灯辉映的眼底隐藏着我不了解的东西，有些淡淡忧伤，又像是忧虑，那目光悠远而迷蒙，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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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芸湛忽然跟我说，“你有没有发现天尊这几日似乎有什么心事？我前日看见天尊一个人在凌云台站了半天，昨日见他拿着枚棋子盯着棋盘愣是定了半晌。”
“你也发现了？”这种感觉还是师父从那次赴宴之后就开始的，看来我的直觉没错，师父这几日很少来望月坪，我和烨离、筠止基本都是自己练剑。
可是，师父有什么心事呢？
“师父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芸湛若有所思，忽然像想到什么大事一般，盯着我问，“今夕何时？”
我一愣，“甲戌任乾星道一月六。”
天界，三百六十五日一道，六十六年一任，周而复始。
“这么快！又是乾星道。”
“乾星道怎么了？”
“往年乾星道时，天尊总要往水洞闭关一年。”
“为什么？”
“仙界与神界分域之后，仙界里的铯气愈发强盛，神族若要留在仙界，每隔六十六年，都要潜息一年，才不至于被这铯气侵蚀神魂。”
那么，这次师父缘何不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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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我和芸湛去搞清楚事情原委，隔日傍晚，太白师叔来了。
那个个儿矮墩，银发白须，红光满面的白袍老神，一手拎着个乾坤袋，云斗还没落稳，就从上面滚了下来，“哎哟哟，妍丫头，还笑，还不赶紧地过来扶我！”
“师叔，您老怎么又来了？这回落脚点还选在我晓风园，这是作甚？”我忍住笑。
“嘘！”太白师叔一边慌里慌忙地捡起鼓鼓囊囊的乾坤袋，一边示意我别出声。
我好奇，这架势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师叔放心，芸湛去云渺山喂他的仙禽去了，这个时辰，晓风园没人来。咦，这乾坤袋里装的什么？”
太白老君抱着乾坤袋，几步走进亭子里，坐在石凳上，这才耷拉下两道长须白眉，苦哀着脸道：“这回是大事了，妍丫头，你可得帮我。”
……
半刻钟后，我有些讶然地问道：“所以，这就是师叔这些日子动不动就往玉清境跑的原因？”
“可不是嘛！”太白老君长叹一气，将玉光杯中的茶一口气灌下，末了，还用袖子抹了抹胡须上的水渍。
“可这事真不好办，莫说师父不会答应，就算师父答应，烨离师兄他会答应吗？”原来我潜意识里就觉得烨离他不好说话诶！
“所以，我才请你丫头你帮忙的嘛！都说女子好说话，女子易办事。妍丫头，老师叔后半生的幸福就指望你了。”像是想到什么痛处，最后，这位老神仙竟还捏着袖角沾了沾眼角。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到师叔老人家也是第一次请我帮忙，当真也有些不忍拒绝。
“这样吧，那我去试试，能不能成功就看天意。”
太白老君一下喜上眉梢，“哎呀，妍丫头，师叔真是没白疼你。给，这颗氲华仙丹是老师叔的珍藏，每日夜里含着睡，七七四十九日后，修为就能提升老大一境界。”
早就想要这么颗仙丹了，我心里一喜，迫不及待地接过细看。
翠底流金，芳香扑鼻，这指甲片大的药丹果然那么厉害，那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直到我敲响漱月园的暗红木门，心里还妄想着，帮师叔搞定这事后，再向他讨要一颗。
没人应门，在我敲第三下时，厚重的木门咿呀一声，开了一道缝。
轻轻一推，开了半道门，我伸着脑袋往里瞧了瞧。
殿内静悄悄的，斜斜的夕光穿过半开的窗牖，落在从殿梁垂落下来的淡青色帘帷，纹丝儿也不动，屋中的金兽铜炉飘出一缕寒冰花的清香。
一种异样的感觉像细柔的草尖儿轻刮着胸膛内某处，我不由屏了息，连带着动作也小心翼翼起来。
“烨离师兄？”
连唤了两声却没人应声。
大概因为好奇，才没管住自己的腿，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挨着金兽铜炉站在殿中了。
跟芸湛那间到处摆着飞箭弓矢，木雕玩意儿，充满孩子气的寝殿风格迥然，也跟师父那间以暖色为主调，温馨暖心的竹屋感觉完全不同，这里清雅幽静，清泠出尘，如同主人的气质，仿佛别境。
除了芸湛和师父，我还是第一次进男子寝殿呢！掩抑着小小的雀跃与新奇，视线缓缓掠过殿中每一景每一物，最后落在那张云紫檀木桌案。
案角上堆了不少卷轴，桌面上还铺着张，我正想走过去看，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