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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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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笑还休

    夜露深重,惆怅聚。

    待娇阳初升,迷雾渐散,却散不尽前尘轻愁。

    木晴天轻倚床栏,眸落在那双把他的手紧紧抓在手心的小手。听着她在迷糊中呢呢喃喃,说了很多很多,却始终离不开那声声句句的“晴天哥哥”,明明他就在她身边,她却唤着他的名字蹙紧娥眉。

    “弘苦,你到底在不安什么呢?”轻轻拔开垂在她额际的发丝,他低声轻问。

    她依然沉睡,已无初时的冷汗直冒,脸上的血色也回缓了许多,李大夫明明说她已无大碍,为何却还未醒呢?

    “老夫人!当家他出府洽商去了,真的不在暖云院呀!老夫人……”

    正想着,已到院落的吵闹声逼近,那声音是春来。母亲怎么到暖云院来了?听得出春来一直极力地阻止母亲,那是谁在多事带母亲来暖云院?

    木晴天下意识地想挣开弘苦的手,欲到外边去阻止木老夫人进内室来,末了他却只能轻笑,极为无奈。两天了,她始终紧抓着他不放,怎么分也分不开,索性他也不管了就这样坐了两天,此刻他又怎么挣得开呢?

    闯入暖云院正屋弘苦的房里,木老夫人由环玉搀扶着直进内室,看到的便是这么一番景象。春来急急入了内室站在锦床前,企图挡住木老夫人的视线。虽然春来对弘苦一直不是很有善意,更多地是惧怕,但春来却是全心全意待他这个当家的,处处亦是为他着想。

    然而,弘苦那么大的一个人又怎是她弱小的身躯能挡得住的?

    木晴天示意春来不必紧张,木晴天含笑地对上母亲愤怒的眼,“娘亲,您的身体不好,怎么这么早便起身了?”还未等木老夫人的回话,他眸光一变多了些许严利,“环玉,你是怎么侍候老夫人的?这么早的天怎么可以扰了老夫人的安眠!”

    环玉默默无言,眸中亦是不见半点俱色,竟是冷漠自得。须叟,她低首风轻云淡地认错,“是环玉失责,没照顾好老夫人。”

    “还不快些扶老夫人回静心院,杵在这里做什么?”木晴天压下心中不满,板起脸下起逐客令,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们惊忧了弘苦。

    环玉为难地看了看一脸黑沉的木老夫人,站在原地不敢言语。

    木老夫人冷哼,手中的拐杖一顿,铮铮有力。“晴儿外出五年,本事果真长了不少!连为娘都敢欺瞒了!”

    “娘亲……”面对年迈且重病缠身的母亲,他一脸怒容即时缓了下来,却又覆上一层忧虑。

    “说!她怎么会在木府?还住在这暖云院!”木老夫人咄咄逼人,这一声虽是中气不足,却满含怨气。

    “弘苦为了救我而中毒,此刻还在昏迷不醒。娘亲,您先回静心院好么?待弘苦醒了,儿自会亲到静心院向娘亲陪罪的。”木晴天低声说道,很柔和很平静,语气中却是无比坚定,容不得反驳。

    身为生他养他的木老夫人又何曾听不出他意已决,只好退而求其次,“好,你擅自留她在木府一事,看在她救你一命的份上娘亲就不管了。”在梨园,晴儿被追杀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也正因为这件事才让她知道了弘苦仍在木府的事实。

    “谢过娘亲!”

    “但娘亲有一个条件,晴儿必须做到!”木老夫人继而说道,见他的浅笑僵在脸上,她即时撇开老脸,她不是不知道儿子的心事,只是不能啊,她木家的儿媳谁都可以,就弘苦不行!绝对不行!她也自知时日无多,必须狠下心肠决定不再由着儿子任性,“和家米商的和英小姐明日便会历临木府小住些日子,晴儿可要替娘亲好好招呼和小姐。”

    是条件,是毫无商量余地的条件,也仅于告知。

    木晴天微微颔首,答应了。母亲有意与和家结亲,他早就知道,也一直回避,却未料这一次他连回避的权利都没有,他只能点头。母亲言下之意,如果他想留住弘苦,那么他只能接受母亲刻意安排的亲事。只是娘亲啊,儿若是不从,您费尽心机又有何用?何况儿如今只担心您的身子,哪有娶亲的心思?

    冷冷清清,没有了熙熙攘攘,暖云院恢复以往,竟是冷清得很。木老夫人与环玉走后,春来也到厨房去煮些小粥。木晴天依然静坐床前,握着弘苦的手等着她的苏醒,似是念叨够了,昏睡中的她已不再说着糊话,稳稳睡着。

    “晴天——”

    一柱香后,弘苦蓦地惊醒尖叫着从床上起身半坐着,纤手迅速抽出木晴天的掌心,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飘荡的纱幔,旁若无人地发着呆。她胸口剧烈地跳动着,额际冷汗淋漓,直到意识到身旁的人,她慢慢转首木然地凝视着坐在床沿不断唤她的木晴天,不言不语。半晌,虚无的声音从她唇畔缓缓飘出,“晴天,你喜欢和小姐么?是不是要与她成亲了?”

    木晴天见她从昏迷中清醒,初时大喜过望,却见她呆呆愣愣似乎还未完全清醒,他心急如焚着唤着她的名字,她却防若未闻,只是那一双波澜不动沉寂如死水般的眼眸却一直盯着他,现今好不容易恍过神来了,却突然问着莫名的问题,一脸无助。

    他的心无由来地一阵慌乱无措,试探性地轻唤一声,“弘苦?”

    她轻应一声,双眸仍执意闭着,脑海仍残留着那个让她骇然惊醒的梦境。梦中,他与和英身穿大红喜袍,整个木府洋溢在一片喜庆中,两人在三声高呼中双双拜堂,她心碎地喊着他,他却直到行完礼送入洞房也未曾看她一眼。

    似乎,自始至终她都不曾存在过,那样的无力感让她崩溃,让她抓狂,就似五年前的那个无星无月的夜晚。直到惊醒,才知是黄粱一梦,她却是惊得魂飞魄散。

    早在木老夫人亲临暖云院时,她便已清醒,故而干娘的一言一语她皆听得分明。只是她不想听到木晴天与和英即将朝夕相处的事实,不愿意去面对。那样的日子她该如何自处?不敢想象若木晴天与和英真的喜结良缘,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刹那间,她身心俱感疲惫不堪,眼皮好重,重到不愿掀起眼帘,她放空脑袋任自已沉沉睡去。沉载着这样的恐慌,心魔已深的她沉睡不到片刻便连连做起梦来,还是最令她害怕的骇梦。

    “回答我,晴天喜欢和小姐么?是不是不久之后便要与她成亲了?”她紧揪着他的袖口,浓密眼睫下那细细勾起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滑下一滴泪,是化不开的愁丝,也是解不了的心魔。垂下眼敛闭上双眸,遮去满眶的晶莹,声音中的紧张转为无助,“回答我,晴天会不会日久生情?会不会再也不要弘苦了?”

    面对她的质问,他哑口无言。

    第一次,她这么直接了断地问他;第一次,她闭着双眸不再逼着他;然而也是第一次,他感到自已的心在迅速融化,或许在更早以前,他的心早就融化了,只是他不想承认不想面对,只因她只是杀了嫣儿的凶手。

    即使没有恨,他也不该有爱。

    “不想回答?不能回答?还是无法回答?”许久等不到他的回答,她缓缓睁开双眼放开他的衣袖,收回双手紧紧交握着叠放在膝上,眼神随着不停飘动的纱幔而迷惘,须叟间,眼眸倏地无比清明。

    原来,到头来她什么也不是!那么她也不会领他的情,不必他费尽心思护她周全!

    “晴天,你不该这么心善的。我杀了林嫣儿,我是凶手,你应该杀了我以慰祭林嫣儿的在天之灵。而现在,就是杀了我的最好时机。”眼眶中仍微见莹光流转,她嘴角却浮着一抹笑,越笑越媚,仿如天外飞来的狐狸精诱惑着他。

    木晴天如水的黑眸怜惜地看着一脸病容,却仍倔强任性到让他气极的弘苦,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抹去那浅浅的泪痕,“李大夫说你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了,只要再休息几日便会好的。弘苦,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起身欲走,她却在瞬间抓住了他的手,就如昏迷中的她一样紧紧握着,似乎一放手便什么也没了。一时心急他的离开,急火攻心的她止不住咳嗽连连,他急急回首扶她重新躺好,她却是摇首不从,他皱起眉头有着不悦,微恼地轻斥:“弘苦!”

    “如果不爱我,那就杀了我。”直直望进他总是充满着仁慈的黑眸,她斩钉截铁地宣道。她不需要他的仁慈,这样的仁慈就似是一把利刃直直****她的心脏,会要了她的命。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杀你。”他指尖轻轻拭去她再度落下的泪,无奈地说着事实。

    她抓下他的手,拒绝他总是不经意的温柔,哑声历道:“你又知不知道你很残忍?给不了我所要的,就不要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的妹妹……”

    “连干娘都不认我!我又怎么会是你的妹妹?!木晴天,我讨厌你!讨厌你!”她嘶声力竭地大喊,讨厌他总是爱当自以为是的哥哥!讨厌他不爱她却偏偏事事顺她护她!

    “哐啷——”

    突来落地清脆有声的异响,两人齐齐看向声源处,春来一副吓惨了的模样,见到弘苦一双利眸更是“扑通”双膝着地磕着头,“弘姑娘饶命!弘姑娘饶命!”

    “她还是这么怕你,我以为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可以消减她对你的畏惧,没想到只要你一个眼神,她仍然怕得跪地求饶。”与磕地声交错,木晴天轻若浮尘的声音淡得几乎让人听不到半分。

    木晴天挥了挥衣袖,他让春来下去。春来意会,连忙站起出了内室。

    弘苦却是听得一字不漏,原来他派春来到她身边不仅是为了照顾她,还有这么一个目的。可惜,谁会不怕一个杀人凶手呢?也只有他了。

    “如果她进,那么我出。”闹过后的她渐渐冷静了下来,那颗冷漠的心再次结上寒冰。

    他明白弘苦所说的“她”无非就是和英,更明白她意已决,他亦无力改变她的决定。但他不愿放弃!无论他对她的情到底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爱,现今她为他受伤中毒,他怎能弃她于不顾?

    “娘亲的决定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弘苦应知道才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柔声说道,试着打消她欲离开的念头。

    擒着笑,她开始着袜穿鞋。

    “你要去哪?”他没有阻止,只是看着她穿好鞋袜便下床着衣,看着她摊开他特意请人为她裁制的蓝凤百褶流仙裙。

    “给我的?”她回首惊讶地问着。

    见他笑着颔首,非常不争气地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撇开脸不再看他,她挽了挽起散发,绕了几下随意用了一根银钗定住,望了望铜镜中的自已,细细的娥眉,一双眼眸不妖自媚,稍尖的瓜子脸稍着病后的苍白无力。

    眸稍稍侧移,她看着在诺大的铜镜中一同映出的面容,俊秀儒雅,温润如玉,非绝容出色之姿,却是赏心悦目,让人心安,毫无保留的依赖。如果说在他人面前,她是一只扑人的猛虎,那么在他面前,她便是舞着小爪的温顺小猫。

    渐渐地,她唇畔渐渐弯起浅笑着,蓦地柳腰轻旋,繁复多层的裙摆即时纷飞,盛开一朵朵艳丽花朵,宽袖两两舞动,似蝶翅拍动随时展翅高飞。他看得目不转睛,薄唇微张,直到她停下旋转站在他眼前,唤了好几声都没唤回他的魂,她吃吃地笑了起来,小手在他眼前晃动,直到他回神抓下她的手。

    “你笑什么?”他困惑地问着,虽然她笑得惊艳,几乎迷去他的心魂。不,已经迷了他的心魂。

    她愉悦地轻轻摇首,她才不会说出他方才的呆样是多么可爱。张开双臂,她再次问着已问了好几次,他却呆愣着不闻半声的问题,“好看么?”

    “好看。”淡淡的,却是真心实意,就像他唇边的笑那么真。

    她满意地笑开,“咯咯”声的笑得开怀,然后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弯刀,转身离开。

    他焦急地上前,“你要去哪?”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她抿唇一笑,刹那止步回身,带起衣裙飘舞,轻尘酒脱。

    “你的身子还未全愈,不可任性!”听到她要走,他止不住低斥。

    收起笑意,她上前一步拉近与他的距离,只余半步之宽。一张娇美的脸凑近他的眼前微微仰首,半会不出一声,只是仔细地打量着莫名发起脾气来的他。片刻之后,她唇边又泛起一抹笑,是惊亦是喜,“晴天不愿我走,是么?”

    他怔住,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一问,盯着近在咫尺的娇容,手指不受控制地举起抚上她唇角的笑。六岁之前的弘苦是爱笑的,十六岁后的弘苦也是爱笑的,却不是真心的笑,总会带着些许惆怅,些许讽刺。

    而此刻,她却笑得那么真实,就像阳光低下盛开的向日葵,那么耀眼那么灿烂,而这样的笑容不应属于他。眼眸黯淡下来,他收回不该失礼的手指,手放回袖中,指腹微微抚着袖口的花蕾形状的花蕾形状的银丝线,垂眸轻道:“如果是,你会留下么?”

    留恋他指尖的温度,弘苦有一瞬间的恍神,直到他不解的眸光落向她,笑道:“晴天不是一直不愿我留下的么?”

    “你中毒了。”

    “但已经清除干净,我没事了,你告诉我的。”眨了眨眼,她有些俏皮。

    哑然,她竟拿他的话来堵他!薄唇微张,他有太多的话要说,躇蹭了半晌却只一句,满满的关怀,“弘苦,你还需要好好休息。”

    “我会的,我会好好休息。”回身步近窗台,她看着窗外摇摆的树枝,树叶间光影斑驳,有数不尽的迷雾重重,她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朗明镜。

    不再停留,她踏上窗前的案几借力一跃,跃出了窗外。

    木晴天大惊,站起身跑向窗台边,却只来及看到她回身一眸的笑,便翻过院墙迅速消失。他不觉轻笑开来,却又瞬间忧心肿肿。

    来时不是平常路,去时亦非寻常道。

    她还真是任性。

    他又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踏着碎石铺成的小径,木晴天头痛地抚着太阳穴。这是第五次母亲刻意安排的相亲宴了,只要他稍不如母亲的意,只要他拒绝与和英小姐的婚事,母亲便会以这样的方式提醒他,他没得选择。

    厌恶虚伪的宴会,没有任何感情的和英,他宁愿选择在宴会中奔波。

    “当家,老夫人让你过去一趟。”贾管家接到仆人的传话,立即禀报看起来心情不佳的木晴天。

    刚回府还没走到秋风院母亲便追过来了?!看来在木府内母亲安置的眼线还真不少。看了自已一身的狼狈,他轻轻笑着转身前往静心院。

    贾管家愣了一会,随即跟上,“当家,不先到秋风院换身衣服么?”

    “不用,还是别让娘亲等着急了。”如春风的声音是他最近以来最开心的时刻了。

    您这样就去,老夫人看了才会着急吧!贾管家小声地在心里嘀咕着。

    进了静心院,木晴天如期地听到院厅噼哩啪啦的声响,一连串地响个不断,看来不摔到他步进院厅是不会停止了。不过母亲还可以摔东西,身体应没什么问题。

    “娘亲。”尊敬地唤了一声,他径自在旁座落座,随手扫落沾在儒袍上的菜渣。

    坐于首座的木老夫人见状更是气得浑身在颤,冷哼一声右手用力一扫,“砰”的一声,茶杯落下碎了一地,热呼呼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袅袅上升。“你就没有话要说么?”

    “真可惜。”他端起丫环彻好的热茶轻品一口,“可惜了这上好的碧罗春,还有这已经绝版的青花瓷茶具。”

    “笃——”木老夫人拐杖顿地,让院厅内的奴仆均骇得大气不敢出半声,最近老夫人似乎太中气十足了些,谁不是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当然除了当家之外。

    木晴天还是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他知道母样不会有事的,自然不用忧心,反而为母亲的红光满面而轻松了不少。也真是奇怪了,最近母亲的病不但好了许多,精神似乎比他还要好呢。

    “那上淼苑的‘珍珠飞凤’就不可惜了?!”木老夫人瞪大双目直逼悠闲品茶的木晴天。

    上淼苑,南迷城最大的酒楼。其中色香味俱全,素有“宫外御膳”之称,其中“珍珠飞凤”便是名菜之一,价格自是不菲。

    “娘亲应该知道我无心成家,请娘亲别再逼我了。”无论是陈家小姐还是和家小姐,他都无心应付。反是弘苦让他担忧,春来去胭脂小馆探过,弘苦并没有回小馆去,已有半月了,也不知道她是去哪了?她的身子应该无碍了吧?

    见他意已决,木老夫人紧绷着脸,最终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晴儿,嫣儿已经死了五年了,你怎么还不放过自已?娘亲已经老了,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你就算是为了娘亲好么?”

    “娘亲,孩儿会成亲的。但不是现在,也绝不是和家小姐,更不是那些大家闰秀小家碧玉。”木晴天何尝不明白母亲的用心?又何尝不想成全母亲?只是他的心始终放不过自已,又如何能觅得良缘?何况他还有一个她放不下。

    “你……”木老夫人气极,看着木晴天木然毫无情绪波动的俊容却是半句重话也说不出来,一切都怪弘苦那狠毒的刽子手。不但亲手夺了一条性命,也断送了晴儿的一生幸福。要不是晴儿拦着,她早就将弘苦送上官府以命偿命。

    无奈地叹息,木老夫人由环玉搀扶着转身出了院厅,回房去了。

    脑海挥不去母亲步履蹒跚的背影,木晴天步伐有些沉重,默默地转入秋风院直向书房走去,贾管家端上些茶点后便退了出去。

    刚出了书房,贾管家便遇到刚踏进秋风院的和英主仆二人,“和小姐?”

    “木当家回来了么?”和英笑意盈盈地问着,让人如沐春风。

    “是,当家正在书房。”与弘姑娘的媚笑不同,让人莫名地毛骨悚然。

    没有让贾管家通报,也没有让谁跟着,和英举手敲了敲书房的门,里面传来木晴天低沉的应声,似是对于有人打扰很是不悦。

    “木当家很忙么?和英可是打扰了?”

    木晴天抬眸睨了她一眼,微笑着放下手中的笔,把帐目收至一旁,“和小姐,请坐吧。”

    和英却没有落座的意思,反是步向书架旁站着一动不动。木晴天眸光有刹那的黯然,敛下眼帘好一会,“和小姐来找木某可是有事?”

    手轻轻抚上眼前的画卷,和英似乎没有听他的话语,“这便是木当家未过门的夫人么?”

    “不,嫣儿已经过门了,已是我木晴天的夫人。”轻步靠近,看着画中的人儿在溪边嬉戏,脸上的笑容纯真灿烂。那是六年前的春日他初遇嫣儿的情景,回到府后照着凝固在脑海里的景象所画。

    “不是还未礼成么?”有着诧异,和英不解地盯着身旁的木晴开。从她第一次见到他,他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哀伤,此时更甚,却异样的柔和。

    “在我的心里,她是。”

    似乎是默契,两人同时结束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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