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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庄生晓梦迷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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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由躺在树下,手里举着画纸,盯了大概有半个时辰。

    树妖纠结半晌,化形走过去:

    “先生,为何事烦忧,固邱可为您分担一二。”

    诸由打量了他一眼。

    “无事,我也瞧懂了。这老胳膊老腿的,又不能让你给搭屋子。”

    再给撅折了。

    树妖偷瞄诸由两眼,瞧着她的脸色如常,才压下哆嗦的腿,杵在一旁。

    这不,刚瞅见诸由摆了一下手,树妖也就识趣地回去了。

    侧着身,一手撑起下巴,一手举着画纸,余光看了下简陋的木屋,一挥袖子,画上的两层竹屋赫然出现。

    手指一转,纸张粉碎。

    衣袖里爬出来一缕烟,落在她面前。

    “自己找扎根落脚的地儿”

    那缕烟飘到竹屋右侧扎根落下,才一会儿,葡萄藤爬满了竹屋右侧。

    一层四处原是竹子稀疏地排列,清风徐来,竹叶摇晃,吹至屋内,沁人心脾,自是妙趣横生,美不胜收。

    现在一瞧,右侧藤蔓和竹叶相互缠搭着,密不透风。少了诗意。

    葡萄卷须攀到二楼栏杆,识趣地不往上攀爬了。

    远处地树妖替这精怪捏了把汗。

    心想,这小精怪怕是还未开智,怎地扎根在恶兽边上。

    以后有机会,可得让他挪过来,省得平白没了性命。

    诸由眯着眼,伸了伸懒腰,抬脚迈进屋子。

    “好生修炼”

    葡萄叶子晃了晃。

    神帝瞧着若河边那座新屋子和葡萄树,摇了摇头。

    撤了视线,着手处理奏折了。

    树妖摸着胡子,陷入沉思。

    缘何带来这尚未化形的精怪。

    为了吃食?按照这恶兽的性子,倒有可能。

    也罢,总归属同支,平时看顾着些。

    打了个哈欠,刚眯眼,就瞧见一人徐徐走来。

    行至古树旁,就听那人赞叹:

    “好一处世外桃源!”

    瞧见那人长相,树妖登时睁大了双眼。

    目送着那人走至竹屋。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窗外叶子晃了又晃。

    “莫晃,我这就下楼”

    诸由端了盘瓜果,慢慢悠悠地走下楼。

    楼下,那人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水。

    背对着诸由,仰头灌了进去。

    “不如酒水畅快…”

    来人气息,颇为熟稔。

    “吃吗?”

    身后有人说话,那人一转头,呆愣住了。

    两张脸一模一样。

    “你是梦中的我……”

    诸由只惊讶了一瞬,便恢复如常,坐在她对面。

    “你是你,我是我。可吃些?”

    随手接过瓜,咬了一口:

    “这是什么地方?”

    诸由盘着腿,坐在垫子上,手里捏着咬了一口的西瓜。

    “若河,开解之所”

    瞧着对面那张脸,诸由说不出狠话,思索片刻。

    左手划了两下,手中出现一坛酒,给对面递了过去。

    “喝吧,烈酒”

    手指顿了一下,接过去酒坛。笑呵呵地道:

    “在下并不需要开解。”

    “哦……”

    若不是这张脸,诸由也再懒得再搭理她。

    女子打开酒坛,仰头喝了几口。

    “在下于子湛,字宗舜,敢问高驾姓甚名谁”

    “诸由”

    静默一会儿,于子湛又灌了几口,抱着酒坛,打了个嗝,迷迷糊糊地倒在地上,半眯着眼,嘟囔说:

    “庄生梦蝶甚是有趣,有趣!”

    吃掉手中的西瓜,顺带摸了把嘴。

    细细端详着醉倒在地的人。

    嗯,不出所料。

    ……

    外边的精怪围住树妖,你一句我一句地问着。

    “树妖,来人是谁呀?”

    “对,怎得和这诸由恶兽长的一模一样”

    “树妖爷爷,难道说是恶兽的亲人?”

    “小萝卜精,可别瞎说,这恶兽可没亲人”

    人参精怪摸了摸嘴上刚长出来的胡子。

    树妖应声开口:

    “除却已故的合黎神者和师兄神帝,确无亲人”

    “那这是?”

    树妖摸着胡子摇头。

    “这……”

    一群精怪或坐或立,讨论地热火朝天。

    ……

    于子湛闭着眼,皱着眉,眉心折出极道印子,脸上悲伤极了。

    瞧着十分碍眼,挥挥手,一片叶子,盖住于子湛的脸。

    提起眼皮,懒懒地瞧了于子湛几眼。

    片刻后,诸由终是收掉酒坛,闭上了眼。

    ……

    于子湛,字宗舜。

    长公主之子,皇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之一。

    青楼艺馆常客,因模样俊俏,又出手大方,倍受青楼妓子欢迎。就连隔壁小倌都设法投怀送抱,半路截胡,惹得青楼老鸨暗骂了许久。

    这天,于子湛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往艺馆街上走着。

    突然瞧见一大群人围着,有吵闹声争辩声。

    眼睛一亮,快走几步,赶上去凑个热闹。

    挑了人多的地站着,把这出热闹,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说是,一户人家公子小姐驾马车出行,撞到了一个小孩的狗,狗被撞的站不起来。小姐想出钱了事,小孩哭嚷着让他们给找医馆。

    估摸着一行人有急事,伺候丫头插了句嘴,说这狗要死了,赶紧收钱埋了吧。

    小孩恼了,一下冲到丫头面前,狠狠咬住,咬地见了血,才被拽着松了口……

    “小娃,这狗送到医馆也不一定能救,你倒不如让它解脱,你也咬了我的丫头,算是两清,可行?”

    一听声,于子湛就晓得是谁了。

    “呦呵,这不是徐大人的千金公子嘛,怎得惹事了……”

    这戏谑的声音,徐如碧两人暗道糟糕。

    回过头瞧见,从外围走来一个模样妖异的红衣少年,假模假式的作了揖。

    “二位许久未见”

    徐如碧徐庭则二人回礼。

    “于公子”

    于子湛当没瞧见一样,绕过两人,

    从腰间勾一个腰牌,递给身后出现地黑衣暗卫,俯身跟小孩说:“小东西,去城南王大夫医馆”

    徐家二人尴尬地杵着。

    徐庭则过往经验之谈,莫要多言,指不定又有什么阴损后招。

    黑衣人抱起狗,嗖地一下,消失在人群里。

    小孩眼泪汪汪的作揖:

    “深谢公子!”

    后跟着人追去。

    “令尊如此清正雅致,怎得……”

    他眼珠子转转,故意停留在二人身上,又落在丫头身上。

    “……怎得府中出了如此不识规矩的东西…”

    拦下徐如碧想要上前争辩的步子,徐庭则道:

    “是,多谢子湛兄指教”

    “指教可不敢当,若我是庭则兄,回去便将这马这奴才打杀发卖了,省得下次冲撞什么大人物。大人物可不差银钱~”

    晃着不知从哪儿薅的狗尾巴草,哼着小曲儿,大摇大摆地走了。

    留下神色难堪地两人。

    人群中一阵热议。

    “这红衣少年是?”

    “没见识了吧,长公主之子于子湛,留恋花街柳巷有名的纨绔呀”

    “两人倒霉,竟遇上了他”

    “可此人今日所为,在下甚是欣赏,颇为仗义…”

    “仁兄,就此打住,今日之事也不见得是这浪荡子好心”

    “哦?这位仁兄有何指教”

    “几位可识得这兄妹?”

    “不曾”

    “不曾,但听着于子湛说二人是徐大人之子。”

    “不错,正是徐太师的孩子。听我宫内任职的表弟说,这于子湛自小便和两兄妹不对付。凡是这两兄妹厌恶的物件和人,他总是想法设防带到两人跟前,让这两人变一变脸色。阴损手段层出不穷,二人栽在他手上许多回。奈何他乃公主之子,又投告无门。只得避之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这也没完,每每遇到二人,必定挖苦讽刺一番。”

    “原来还有这层渊源!那仁兄之意,今日之事便是于子湛故意与两人作对!”

    “我看正是如此…”

    “可惜如此好的样貌,竟是卑鄙无耻之辈…”

    几人说地是热火朝天,带头的颇有说书人的风采。

    坐在人群外围的小乞丐,愣愣瞧着破碗里多出来的碎银子。

    ……

    入夜,

    这厢醉酒的于子湛正晃晃悠悠地往府里走。

    甫一下马车,就瞧见一个嬷嬷杵在大门口。

    心下了然,扯了扯嘴角,晃晃悠悠地跟着嬷嬷,进了清致苑。

    院里,一个身着华服头戴金钗步摇,额间点缀朱砂的美貌女人,端茶坐在椅子上。举手投足自是一派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于子湛控制住摇摆的身子,站在离她三四步的位子上。咧着嘴喊了声“母亲”

    美貌女人放下茶杯,抬头看了他一眼,温声道:

    “跪下”

    于子湛也不反抗,摇晃了两下身体,扑通跪下了。

    身旁伺候地嬷嬷有些不忍,开口劝了句:

    “公主,公子刚吃了酒,不如明日再跪!”

    女人轻轻打量了嬷嬷一眼,嬷嬷扑通跪下。

    “公主,公子身子弱,又吃了酒,夜里更深露重,容易着凉染疾啊!”

    女人也没说话,低头抿了口茶,放下茶杯起身,似要回屋。

    于子湛抬起头直视着女人,嘴角带笑:

    “母亲消息甚是灵通啊!”

    女人顿了顿身子,转身回了屋。

    眨眼再瞧时,只瞧见女人发间晃动的金步摇。

    剩下的几个丫头,利索的收拾桌椅茶水,谁也没敢管下面跪着的公子,一切仿佛习惯。

    跪着的嬷嬷起身去耳房拿出一件大氅,披在小公子身上。

    “多谢嬷嬷!”

    于子湛打了个酒嗝儿。

    低下头,老老实实的跪着了。

    翌日天一亮,于子湛睁着血丝满布的眼,揉着膝盖站起来,慢慢悠悠回了自己的湛清居。

    不出所料,下午便发起了高热。

    伺候的小厮,赶忙去药房拿了药,到第三日下午才堪堪退了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