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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遇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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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作死的师姐弟俩,这几百年也不算白修。

    灵障缝隙一出,无虞率先跑了出去,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嘴里快活得直嚷嚷:“青鱼你快些,我们赶紧去山下集市瞧瞧。我以前隔着灵障,瞧着山中樵民下山赶集回来,手里头的小玩意儿多得很呢。就是隔得远了瞧不真切。”

    青鱼跟在后面,手上还拎着个小包袱,腿已长了不少,但仍然跑得跌跌撞撞:“师姐你慢点,我跑不快呀。”

    到底是条鱼,跟无虞那走兽不一样。

    无虞经过了这三百多年,自诩已经长大。再也不以兽形示人,化形身量高了许多,头上也扎了髻。

    青鱼个子几乎与她平齐,却跟在她后头混成了个小跟班模样,几百年来所挨的欺负尽在其中。

    二人又跑又跳,速度极快,眼看着就快要到山脚。青鱼正颠颠地跑着,冷不防一错眼,前头的无虞陡然间不见了踪影。

    青鱼一怔,揉揉眼睛,心想难道是师姐嫌弃自己碍事,捏了个闪现诀将他给甩了?

    一时间又伤心又着急,脚下赶紧加快了步子,踩得枯枝落叶吱呱乱响,突然脚下一空,身子往下直落,咕噜噜滚到了个半截面的长斜坡下面去。

    好在周围都是花草树木,没什么嶙峋岩石,青鱼还没来得及招气护体便已经滚到了底。

    眼前金星乱冒,还没缓过神来,便听到他师姐在一旁大叫:“青鱼!完了完了!我刚刚不留神滚下来似乎撞死个人?咦,你来看看,这是个人么?你以前住在山腰,跟人族离得近些,快来快来。”

    青鱼被她吓一跳,瞧见师姐就在他前头不远处,沾了满头满脸的断枝草叶子,正蹲坐着好奇地盯着眼前蜷缩着的一团身影。

    青鱼拍拍灰跑过去,站在无虞后头望了一眼。

    那地上蜷着的确实是个人,不折不扣的肉/体凡胎。着了玄色的袍子,衣料看着甚为华贵,但此时已经处处污渍并带着血渍,被枝叶划了不少道子,破烂不堪,身下也有一大滩已经洇干的血迹。那身形相貌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

    便老神在在地说道:“以我四百年的灵力来看,是人。”

    无虞这是自出生以来头一次这么近地挨着人,十分好奇且兴奋,随手戳了戳那人道:“人,你还活着么?”

    蜷着的人毫无反应。

    青鱼站在无虞身后,探出头怯怯道:“师姐,这人身上怎么这么多伤?真的是被你给撞的?”

    “我也不知。”无虞摇摇头,又去戳那人,指尖渡了点真气,居然将那人点醒了,随即往后一跳,蹲着看那凡人有什么反应。

    少年郎幽幽醒转,一睁眼蓦地见着眼前的无虞,深吸了一口气,手撑住身子往后一缩,警觉道:“你是何人?”

    “人?我不是人”无虞瞧他醒了,神气活现地站起来,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我是九天之上的神女无虞,今日正好瞧见你晕倒在这半截坡下,便渡了些仙气于你。”

    青鱼听他师姐一通胡说八道,连忙在身后暗暗戳她,却被她师姐反手一拍。

    那少年抬眼看她身后,又问:“那这又是谁?”

    无虞回头瞥了青鱼一眼,正儿八经说道:“这是我身边侍候的仙童,正是他辨明了你是人非怪,本神女才放下心来救你。”

    谁知那少年听完,冷笑一声,沉声道:“胡说八道!你莫以为本太……大爷没甚见识。区区乡野小童,竟装什么神仙?”

    “嘿!”无虞挑起嘴角一笑,往前挪了两步,逼近那少年郎,伸出手去按他的天灵盖。

    少年忙往后躲,奈何无虞手快,凉凉的指尖已经覆盖到了他的肌肤之上,一股清凉之气缓缓注入,少年刚刚还在被身上伤痛噬咬的神志,居然瞬间清明了不少。脸上肩上以及身上各处不知哪来的伤势,一时间也舒缓得多了。

    青鱼在身后急道:“师姐,你这是做什么?要损修为的!”

    无虞笑道:“不妨不妨,医这点人族的小伤,损不了几个灵力,三五天便修回来了。我倒要让他开开眼界。”

    青鱼心里嘀咕,真是胡说八道得多了,尾大不掉,回去不哭唧唧地修个三五十年才怪呢。

    无虞说完站起身来拍拍手,睥睨着地上的那人:“你现下可觉得身上大好了?”

    那少年讶异地伸出双手来,只见自己先前努力爬坡逃命时磨得鲜血淋漓的双手,此时竟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又摸摸头脸,各处的伤口皆在缓缓消弭。

    他虽然少年老成,却是万万没见到过这等事情。且无论如何,这少女确实是医好了自己,于是双手着地,俯首深深下拜道:“在下岳国人,名承夙,姓白。乃被奸人所害逃亡至这山野之中。先前是我唐突,望恩人莫怪,此番承此大恩,还望来日有回报之时。”

    无虞“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你说话怪好玩,文绉绉的咬文嚼字一大堆。陈树是什么树?我倒没见过。叫你小树可好?”

    青鱼在后头滴了一滴汗,他师姐韵书没学好,平翘舌不分。

    白承夙起了身:“名讳如何并不重要,恩人喜欢就好。”

    他说话虽然带着繁文缛节,这么一看却也是个不羁之人。头脸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便蜕去了虚弱,格外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铮铮风采。

    是个丰神俊朗的翩翩少年,只除了身上那身袍子……

    无虞瞧着他,皱了皱眉道:“你身上的衣裳烂成这样,想来也没钱吃饭。钱这个东西我虽没见过,但偶尔话本里看到,知道你们凡人万万少不了它。送佛送到西,我便去帮你偷……哦不,化些来罢。”

    白承夙一怔:“倒也不……”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口,那边无虞已经拉了青鱼道:“我们下山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须得抓紧,他破衣烂衫的不好带。咱们先挖个洞把他埋起来……哦不,藏起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