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六：想远离你偏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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衫袖的衣角早已被染得通红，超出了所能够包容的极限。
鲜血开始一滴一滴从袖角滴落在廊道的栏杆之上，有几滴恰好弥补了原本红漆脱落的斑驳处，不经意间根本察觉不到这是血、还是红漆...
琉茵站在栏杆前，努力调匀自己的呼吸节奏，她开始憎恶自己，甚至是鄙视自己。
明明那个男人那么绝情、那么残忍，背弃了曾经的承诺，抹杀了自己的存在。
即便是她用了足足三年的时间，拼命的在自己的心中举着斧子将这棵早已枯萎的海棠树砍断，可他却始终像是扎了根一样无法连根拔起。
一看到他，不，甚至是听到他的名字，都足以像是在平静的湖心内扔进去一块巨石。
巨大的涟漪让她即便表面装得再若无其事，心中的狂澜却无法遏制...
她早已在心中确定了无数遍：
绯羽感谢他曾经给自己的短暂幸福，然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早已不是绯羽。
而是琉茵...
她不再爱他...
从他杀死绯羽的那一刻起...
或许是太过专注内心的思绪，令她没有注意到从后方缓缓接近她的身影。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这个人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并对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她回过身，惊愕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荀瑾。
视线下移，她发现荀瑾朝着自己伸过来的右手，握着一方锦帕...
“乡主....”
琉茵意识到自己和她地位之间的差别，于是赶紧准备行礼：
“奴婢...”
“不必多礼...”
荀瑾笑着将她搀扶起来，随后看着琉茵不断流血的左手说道：
“我刚刚注意到你在修剪花枝的时候好像受伤了，没想到是真的...”
说罢，荀瑾握着琉茵的左腕将衣袖缓缓向上拉，看着那早已染红的左手，鲜血还在从琉茵那左手拇指紧摁着的伤口处外溢，荀瑾不免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她赶紧用手中的锦帕擦拭琉茵手上的血迹：
“受了伤为什么要忍着呢？”
从未和荀瑾搭过话的琉茵，见荀瑾居然对待一个身为普通采女的自己如此和善，丝毫没有半点权臣之女、宗族贵胄的架子。
她本能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稍稍后退两步低声说道：
“奴婢只是一介采女，乡主您身份尊贵，这点小事实在不敢劳您大驾...”
“你不要乱动...”
荀瑾却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她再度拉起了琉茵的左手，用锦帕将血渍大致擦拭赶紧后，又小心翼翼的用锦帕包裹琉茵受伤的左手：
“崇训宫里的人我几乎都认识，但是唯独你叫不出名字来。”
琉茵答道：
“回乡主，奴婢是一个多月前采选入宫的采女，叫琉茵...”
“琉茵...”
荀瑾口中喃喃重复了一边她的名字，随即笑道：
“这名字虽然很怪，但是念起来挺顺耳的...”
从荀瑾的笑容之中，琉茵感受不到一丝邪气。
她开朗、豁达，平易近人。
眼神空灵纯净，仿佛能够涓涓流淌着的清澈泉水泛起的粼光...
“好了，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碰水，过几天应该就结痂了...”
包裹好后，荀瑾总算是放琉茵左手“自由”了，她这时才近距离观看琉茵的样貌，发现琉茵生得一张足以让妃嫔都黯然失色的精致面容，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琉茵了，不禁笑道：
“我总感觉你和其他的采女不一样，现在看来你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一听荀瑾称赞自己长得好看，琉茵当即面露惊恐之色的跪在地上：
“奴婢长相平庸，比不上乡主之万一，还请您千万不要说这些话折煞奴婢的话...”
看到琉茵这样惊恐失措的反应，倒让荀瑾颇感意外，她上前搀扶着琉茵的双臂将其扶起：
“快起来...”
不过细想一下也很正常，在天薇城里有哪个采女内侍敢说自己漂亮的？即便是被别人称赞也容易引来敌视的目光，后果自然可以想见，更加凸显了这些活在天薇城院墙底层之内的人，到底活得有多么的艰辛，稍不留意便会被碾压至死...
荀瑾意识到自己的话已经令琉茵无所适从，心中顿感歉疚：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如果觉得为难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从甘泉宫赶来的绿秧四处在廊道内四处寻找，终于在端头假山处看到了荀瑾。
她快步跑了过去，对荀瑾行礼道：
“奴婢绿秧，见过乡主...”
荀瑾和琉茵的对话因此被打断，她看着眼前的绿秧并不感到陌生，因为她很清楚这是皇后身边的贴身采女，于是便笑道：
“是皇后娘娘要传召我吗？”
绿秧道：
“回乡主的话，皇后娘娘得知您与齐王入宫向太后请安，特地在甘泉宫摆下了家宴，派奴婢请你们去叙旧...”
此时琉茵注意到荀瑾的笑容之中夹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对绿秧说道：
“有劳回去禀报皇后娘娘，就说多谢她如此盛情，我与齐王稍候便到。”
绿秧领命而去后，荀瑾这才转过身对琉茵意味深长的说道：
“不光是你们，其实殿下活得也很艰难...”
琉茵不知道为什么荀瑾会和毫不相干的自己说这样的话，而荀瑾也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你明明和殿下没有丝毫的关系，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
她只是重复了琉茵在内心的疑问，并没有解释...
正如荀瑾所说的那样，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瑾儿...”
循声望去，两人的视线同时看向了站在廊道对面的绛昀...
绛昀似乎也没有料到荀瑾会和琉茵站在一起，不过他还是朝着她们二人走了过来。
即便是步伐十分轻盈，但琉茵还是能够精准的捕捉到他所迈出的每一步节奏，即便是自从看到绛昀第一眼后就低下头没有抬起过，但她还是把握住了绛昀离自己只剩十步之遥的距离最佳距离行礼：
“奴婢拜见殿下...”
绛昀的目光只稍稍在琉茵的身上停留一会儿，随即便看向了站在她身旁的荀瑾：
“皇后派人来传召我们去甘泉宫用午膳...”
荀瑾笑道：
“刚刚甘泉宫的人来过了，我正打算去找你，向太后辞别后一起过去呢。”
绛昀道：
“我刚从那里过来，要不你先去见母后，我在宫门外等你...”
对此荀瑾表示同意：
“那也好，我稍候便到...”
说罢，荀瑾伸手轻轻拍了拍琉茵的右臂：
“有机会我再来找你...”
琉茵并没有回应，只是低头行礼：
“奴婢恭送乡主...”
荀瑾离去后，绛昀却并没有离开。
尽可能不想引起他注意的琉茵，悄悄将自己的左手背到了身后，准备行礼告退：
“殿下，奴婢告退...”
“你那会说谎的左手受伤了吗？”
看着荀瑾离去背影的绛昀用侧脸对着琉茵，却仍旧若无其事的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琉茵知道自己的把柄握在绛昀的手上，继续和他这样纠缠对自己没有好处，于是便想要假装没听见快步转身离去。
就在她转身之际，她的耳后再度传来了绛昀的声音：
“花插的很好看...”
这句话宛如无形之中的一只手拉住了琉茵的双脚，让她无意识之下停驻脚步。
绛昀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青绿色的小竹管，轻轻放在了栏杆之上：
“只是不需要用鲜血去点缀...”
回过头去时，琉茵发现绛昀已经离去了。
而栏杆之上的这支小竹管，安静的矗立在那里...
心事重重的琉茵回到了寝房，见采萍躺在塌上，脸绿的像是蔫儿了的芹菜，好像就差一口气了似的。
一看到琉茵回来了，采萍就好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朝着琉芸伸出了双手求救起来：
“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
琉茵硬挤出了一丝笑意，坐到了采萍的身旁，先将四角小几搬过来，随后将右手拿着的一个油纸包放在了席案之上：
“怎么会把你给忘了呢？这是我早上拜托掌膳司给你一个人做的小灶，刚送来的，你赶紧趁热吃吧...”
隔着油纸包采萍就闻到了浓重的香气，于是赶紧迫不及待的将油纸包拆开，发现里面居然是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秘制酱香排骨，这大大出乎了采萍的预料：
“哇，这东西你也能弄到？平素里我们连闻闻味儿都觉着稀罕，可以啊你...”
想起昨天晚上采萍摔倒的场景，琉茵的笑容之中夹杂着几分歉意，而采萍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随手捻起一块排骨放到了嘴里，一面咀嚼一面享受着萦绕着口中的美味：
“恩，看来光是看着猪跑也是不行的...”
说话间，采萍注意到琉茵的左手和衣袖上有残存的血渍，而她的左手也包裹着一块锦帕，便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排骨，擦干净后将琉茵的左手抬了起来：
“你这手怎么了？”
琉茵摇头笑道：
“没什么，插花的时候无意间伤到了...”
寝房的门被推开，采萍下意识的赶紧扑向了小几，生怕被人看到自己吃这本不该是采女们吃的美食。
事实上，她更担心的是会因此连累琉茵...
而当她看到走进来的是兰芝时，顿时松了口气，随即抱怨道：
“下次进来先敲门...”
兰芝被采萍这一出弄得一头雾水：
“我进自己的寝房还要敲门？”
很快，兰芝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因为她注意到了采萍那再明显不过的掩饰动作，自然也发现了小几上那若隐若现的酱香排骨。
她微挑眉尖看着采萍：
“你在干什么？”
采萍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应，而兰芝随即将自己背在身后的右手亮到了身前：
“撑死你算了...”
她的手中，同样是一个褐黄色的油纸包...
三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兰芝将纸包放在小几之上打开，里面并不是酱香排骨，而是糖醋肉。
看着那酱香排骨，兰芝顿感诧异：
“看来你今天为了采萍这丫头是下了血本了...”
琉茵笑道：
“还说我呢，你不是也一样吗？”
而采萍则两手开弓，一手捏着排骨，一手捏着糖醋肉，“塞”到了琉茵和兰芝的嘴里：
“我们三个向来是有福同享的，怎么能一个人吃独食呢...”
三人享受着难得的美味，期间兰芝回想起自己先前从掌膳司那里听到了一些话，便对琉茵和采萍说道：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陛下和皇后要亲自张罗齐王和阳翟乡主的婚事...”
听到这话，琉茵捏起糖醋肉的手短暂停顿了一下，十分短暂，但她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浮现出任何惊讶的神情，而是若无其事的说道：
“这和我们何干？”
兰芝进一步道：
“我还听说了，皇后已经开始和太后商量，调拨宫中的采女内监去齐王府侍奉呢...”
采萍道：
“那不也挺好的吗？齐王是太后最宠爱的儿子，在朝堂之上又举足轻重，阳翟乡主对我们也很好，服侍这样的主子肯定不会受委屈的，更何况王府毕竟不在宫内，日后想要出去也自由的多了...”
“只是听说齐王府内的项嬷嬷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
表示出这种担忧的同时，看着采萍那么向往的样子，兰芝不禁取笑她说：
“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那一嘴油渍的尊容，就算宫里选中了你，齐王府会要你吗？”
见兰芝又拿自己的吃相来揶揄自己，采萍又和她日常斗起嘴来。
表面上对这件事毫不关心的琉茵，内心却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这对于她来说，是个机会...
她并不想要，却不得不逼自己抓住的机会...
这无关于个人感情，而是残酷的现实...
想到这里，她看着兰芝和采萍嬉戏斗嘴的笑容，就渐渐显得僵硬起来...
衫袖的衣角早已被染得通红，超出了所能够包容的极限。
鲜血开始一滴一滴从袖角滴落在廊道的栏杆之上，有几滴恰好弥补了原本红漆脱落的斑驳处，不经意间根本察觉不到这是血、还是红漆...
琉茵站在栏杆前，努力调匀自己的呼吸节奏，她开始憎恶自己，甚至是鄙视自己。
明明那个男人那么绝情、那么残忍，背弃了曾经的承诺，抹杀了自己的存在。
即便是她用了足足三年的时间，拼命的在自己的心中举着斧子将这棵早已枯萎的海棠树砍断，可他却始终像是扎了根一样无法连根拔起。
一看到他，不，甚至是听到他的名字，都足以像是在平静的湖心内扔进去一块巨石。
巨大的涟漪让她即便表面装得再若无其事，心中的狂澜却无法遏制...
她早已在心中确定了无数遍：
绯羽感谢他曾经给自己的短暂幸福，然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早已不是绯羽。
而是琉茵...
她不再爱他...
从他杀死绯羽的那一刻起...
或许是太过专注内心的思绪，令她没有注意到从后方缓缓接近她的身影。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这个人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并对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她回过身，惊愕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荀瑾。
视线下移，她发现荀瑾朝着自己伸过来的右手，握着一方锦帕...
“乡主....”
琉茵意识到自己和她地位之间的差别，于是赶紧准备行礼：
“奴婢...”
“不必多礼...”
荀瑾笑着将她搀扶起来，随后看着琉茵不断流血的左手说道：
“我刚刚注意到你在修剪花枝的时候好像受伤了，没想到是真的...”
说罢，荀瑾握着琉茵的左腕将衣袖缓缓向上拉，看着那早已染红的左手，鲜血还在从琉茵那左手拇指紧摁着的伤口处外溢，荀瑾不免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她赶紧用手中的锦帕擦拭琉茵手上的血迹：
“受了伤为什么要忍着呢？”
从未和荀瑾搭过话的琉茵，见荀瑾居然对待一个身为普通采女的自己如此和善，丝毫没有半点权臣之女、宗族贵胄的架子。
她本能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稍稍后退两步低声说道：
“奴婢只是一介采女，乡主您身份尊贵，这点小事实在不敢劳您大驾...”
“你不要乱动...”
荀瑾却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她再度拉起了琉茵的左手，用锦帕将血渍大致擦拭赶紧后，又小心翼翼的用锦帕包裹琉茵受伤的左手：
“崇训宫里的人我几乎都认识，但是唯独你叫不出名字来。”
琉茵答道：
“回乡主，奴婢是一个多月前采选入宫的采女，叫琉茵...”
“琉茵...”
荀瑾口中喃喃重复了一边她的名字，随即笑道：
“这名字虽然很怪，但是念起来挺顺耳的...”
从荀瑾的笑容之中，琉茵感受不到一丝邪气。
她开朗、豁达，平易近人。
眼神空灵纯净，仿佛能够涓涓流淌着的清澈泉水泛起的粼光...
“好了，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碰水，过几天应该就结痂了...”
包裹好后，荀瑾总算是放琉茵左手“自由”了，她这时才近距离观看琉茵的样貌，发现琉茵生得一张足以让妃嫔都黯然失色的精致面容，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琉茵了，不禁笑道：
“我总感觉你和其他的采女不一样，现在看来你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一听荀瑾称赞自己长得好看，琉茵当即面露惊恐之色的跪在地上：
“奴婢长相平庸，比不上乡主之万一，还请您千万不要说这些话折煞奴婢的话...”
看到琉茵这样惊恐失措的反应，倒让荀瑾颇感意外，她上前搀扶着琉茵的双臂将其扶起：
“快起来...”
不过细想一下也很正常，在天薇城里有哪个采女内侍敢说自己漂亮的？即便是被别人称赞也容易引来敌视的目光，后果自然可以想见，更加凸显了这些活在天薇城院墙底层之内的人，到底活得有多么的艰辛，稍不留意便会被碾压至死...
荀瑾意识到自己的话已经令琉茵无所适从，心中顿感歉疚：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如果觉得为难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从甘泉宫赶来的绿秧四处在廊道内四处寻找，终于在端头假山处看到了荀瑾。
她快步跑了过去，对荀瑾行礼道：
“奴婢绿秧，见过乡主...”
荀瑾和琉茵的对话因此被打断，她看着眼前的绿秧并不感到陌生，因为她很清楚这是皇后身边的贴身采女，于是便笑道：
“是皇后娘娘要传召我吗？”
绿秧道：
“回乡主的话，皇后娘娘得知您与齐王入宫向太后请安，特地在甘泉宫摆下了家宴，派奴婢请你们去叙旧...”
此时琉茵注意到荀瑾的笑容之中夹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对绿秧说道：
“有劳回去禀报皇后娘娘，就说多谢她如此盛情，我与齐王稍候便到。”
绿秧领命而去后，荀瑾这才转过身对琉茵意味深长的说道：
“不光是你们，其实殿下活得也很艰难...”
琉茵不知道为什么荀瑾会和毫不相干的自己说这样的话，而荀瑾也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你明明和殿下没有丝毫的关系，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
她只是重复了琉茵在内心的疑问，并没有解释...
正如荀瑾所说的那样，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瑾儿...”
循声望去，两人的视线同时看向了站在廊道对面的绛昀...
绛昀似乎也没有料到荀瑾会和琉茵站在一起，不过他还是朝着她们二人走了过来。
即便是步伐十分轻盈，但琉茵还是能够精准的捕捉到他所迈出的每一步节奏，即便是自从看到绛昀第一眼后就低下头没有抬起过，但她还是把握住了绛昀离自己只剩十步之遥的距离最佳距离行礼：
“奴婢拜见殿下...”
绛昀的目光只稍稍在琉茵的身上停留一会儿，随即便看向了站在她身旁的荀瑾：
“皇后派人来传召我们去甘泉宫用午膳...”
荀瑾笑道：
“刚刚甘泉宫的人来过了，我正打算去找你，向太后辞别后一起过去呢。”
绛昀道：
“我刚从那里过来，要不你先去见母后，我在宫门外等你...”
对此荀瑾表示同意：
“那也好，我稍候便到...”
说罢，荀瑾伸手轻轻拍了拍琉茵的右臂：
“有机会我再来找你...”
琉茵并没有回应，只是低头行礼：
“奴婢恭送乡主...”
荀瑾离去后，绛昀却并没有离开。
尽可能不想引起他注意的琉茵，悄悄将自己的左手背到了身后，准备行礼告退：
“殿下，奴婢告退...”
“你那会说谎的左手受伤了吗？”
看着荀瑾离去背影的绛昀用侧脸对着琉茵，却仍旧若无其事的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琉茵知道自己的把柄握在绛昀的手上，继续和他这样纠缠对自己没有好处，于是便想要假装没听见快步转身离去。
就在她转身之际，她的耳后再度传来了绛昀的声音：
“花插的很好看...”
这句话宛如无形之中的一只手拉住了琉茵的双脚，让她无意识之下停驻脚步。
绛昀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青绿色的小竹管，轻轻放在了栏杆之上：
“只是不需要用鲜血去点缀...”
回过头去时，琉茵发现绛昀已经离去了。
而栏杆之上的这支小竹管，安静的矗立在那里...
心事重重的琉茵回到了寝房，见采萍躺在塌上，脸绿的像是蔫儿了的芹菜，好像就差一口气了似的。
一看到琉茵回来了，采萍就好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朝着琉芸伸出了双手求救起来：
“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
琉茵硬挤出了一丝笑意，坐到了采萍的身旁，先将四角小几搬过来，随后将右手拿着的一个油纸包放在了席案之上：
“怎么会把你给忘了呢？这是我早上拜托掌膳司给你一个人做的小灶，刚送来的，你赶紧趁热吃吧...”
隔着油纸包采萍就闻到了浓重的香气，于是赶紧迫不及待的将油纸包拆开，发现里面居然是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秘制酱香排骨，这大大出乎了采萍的预料：
“哇，这东西你也能弄到？平素里我们连闻闻味儿都觉着稀罕，可以啊你...”
想起昨天晚上采萍摔倒的场景，琉茵的笑容之中夹杂着几分歉意，而采萍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随手捻起一块排骨放到了嘴里，一面咀嚼一面享受着萦绕着口中的美味：
“恩，看来光是看着猪跑也是不行的...”
说话间，采萍注意到琉茵的左手和衣袖上有残存的血渍，而她的左手也包裹着一块锦帕，便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排骨，擦干净后将琉茵的左手抬了起来：
“你这手怎么了？”
琉茵摇头笑道：
“没什么，插花的时候无意间伤到了...”
寝房的门被推开，采萍下意识的赶紧扑向了小几，生怕被人看到自己吃这本不该是采女们吃的美食。
事实上，她更担心的是会因此连累琉茵...
而当她看到走进来的是兰芝时，顿时松了口气，随即抱怨道：
“下次进来先敲门...”
兰芝被采萍这一出弄得一头雾水：
“我进自己的寝房还要敲门？”
很快，兰芝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因为她注意到了采萍那再明显不过的掩饰动作，自然也发现了小几上那若隐若现的酱香排骨。
她微挑眉尖看着采萍：
“你在干什么？”
采萍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应，而兰芝随即将自己背在身后的右手亮到了身前：
“撑死你算了...”
她的手中，同样是一个褐黄色的油纸包...
三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兰芝将纸包放在小几之上打开，里面并不是酱香排骨，而是糖醋肉。
看着那酱香排骨，兰芝顿感诧异：
“看来你今天为了采萍这丫头是下了血本了...”
琉茵笑道：
“还说我呢，你不是也一样吗？”
而采萍则两手开弓，一手捏着排骨，一手捏着糖醋肉，“塞”到了琉茵和兰芝的嘴里：
“我们三个向来是有福同享的，怎么能一个人吃独食呢...”
三人享受着难得的美味，期间兰芝回想起自己先前从掌膳司那里听到了一些话，便对琉茵和采萍说道：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陛下和皇后要亲自张罗齐王和阳翟乡主的婚事...”
听到这话，琉茵捏起糖醋肉的手短暂停顿了一下，十分短暂，但她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浮现出任何惊讶的神情，而是若无其事的说道：
“这和我们何干？”
兰芝进一步道：
“我还听说了，皇后已经开始和太后商量，调拨宫中的采女内监去齐王府侍奉呢...”
采萍道：
“那不也挺好的吗？齐王是太后最宠爱的儿子，在朝堂之上又举足轻重，阳翟乡主对我们也很好，服侍这样的主子肯定不会受委屈的，更何况王府毕竟不在宫内，日后想要出去也自由的多了...”
“只是听说齐王府内的项嬷嬷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
表示出这种担忧的同时，看着采萍那么向往的样子，兰芝不禁取笑她说：
“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那一嘴油渍的尊容，就算宫里选中了你，齐王府会要你吗？”
见兰芝又拿自己的吃相来揶揄自己，采萍又和她日常斗起嘴来。
表面上对这件事毫不关心的琉茵，内心却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这对于她来说，是个机会...
她并不想要，却不得不逼自己抓住的机会...
这无关于个人感情，而是残酷的现实...
想到这里，她看着兰芝和采萍嬉戏斗嘴的笑容，就渐渐显得僵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