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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尧山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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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尧山是三界中有名的妖山,千百年间孕育大妖无数,妖族引以为母山,历代大妖皆不敢将此地作为大本营,山中小妖们得以自由修行,从不掺和山外之事。

    不掺和不代表不向往,大部分小妖心中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成为一代大妖,圈地盘拥美色,过神仙都羡的逍遥日子。在他们看来,不懂上进的妖不是好妖,理应受到群妖排挤。当年他们就成功排挤掉一个不思进取的核桃精,同样的事情应是轻车熟路的,可这次是踢到硬骨头了。

    “骨头硬不硬我不知道,不过我这脸倒是厚实得刀枪不入。”

    偶然听到妖怪们嚼舌头的叶舒,打着哈欠坐在老树根绕制的秋千上,边嚼着好友寄来的核桃边摸脸,一句话说得言辞恳切。

    作为修行五百多年的过来妖,叶舒实在不想再继续每日除了打坐就是打坐的枯燥生活,自从好友挥着小手绢离开后,她就成了孤家寡人,整个尧山再也找不见像她这样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妖。

    妖生真是寂寞。

    叶舒嚼完最后一颗核桃,跳下秋千,身后的老树根灵活地从树干中卷出一只巴掌大的水壶呈递到叶舒面前。

    “谢了啊树灵,”叶舒接过水壶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挂在腰间,又摸了一把树根,爽朗道,“我出去玩几天,树灵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树灵是榕树的灵体,长在山南的悬崖上,叶舒从小就喜欢在榕树附近玩耍,后来榕树有灵,这里就成了叶舒在尧山的根据地之一,另一处则是好友留下的洞府。

    当年好友走后特意给她传信,指名点姓让叶舒继承洞府,不能让别的妖怪捡了便宜,用人间的话来说便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每每想到在人间吃香喝辣的好友,叶舒的手就痒痒,真想冲出尧山好好揍好友一顿。

    可惜山有结界,她出不去,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结界是专门针对你设的?”

    曾经的某个无眠夜,叶舒就和好友谈论过结界问题,好友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妖,骇得她当即滚回被窝把自己卷了个严实,直到好友震耳欲聋的笑声响起,叶舒才回味过来损友是故意吓她的。

    毕竟她是个普通小妖,除了好友和树灵,她谁也不认识。

    尧山很大,大小山脉纵横连绵六百余里,她能活动的也不过尧山主脉百里之地,其他山脉的信息只能从其他妖物闲谈中获得,但往往是她出言搭话后,交谈甚欢的妖物便作鸟兽散了。起初她还很伤心,经历多了便觉无所谓,反倒练就了屏息凝神听墙角数日都不会被发现的技能。

    环境造妖嘛,习惯就好。

    她轻飘飘地跃下百尺悬崖。崖下有一条小溪,上游连着十丈宽的瀑布,终年流水不绝。岸边有一块天然成形的大石,顶部平坦,日头好时,叶舒最爱在上头坐着洗脚。溪水清冽,游鱼时不时凑过来嘬她的脚底,酥酥痒痒的。困倦了便和衣而睡,直到太阳西沉,月华遍地。

    今夜月圆,叶舒难得勤快起来,光脚盘腿,在大石上沐浴月光吐纳,不过半刻,千丝万缕的光华萦绕在叶舒周围,银华润润。但凡妖族都知月华中蕴含着珍贵的帝流浆,于妖族修行大有益处,但真正能被身体吸收的帝流浆少之又少,叶舒又不愿浪费这些月之精华,便将吸收不下的帝流浆引入随身携带的水壶中,馋的时候就嘬两口。

    修炼直到东方既白,叶舒伸展着身体,一脸的意犹未尽。

    得了帝流浆的妖物们终于舍得走出洞府呼吸新鲜空气,终日死气沉沉的尧山终于又热闹了一回,一路上叶舒见到了不少妖物,相约小树林干架的,和小姐妹们比拼昨夜吸收帝流浆多少的,当然还少不了头顶绿帽的雄妖气急败坏找奸夫**拼命的……

    真是鸡飞狗跳充满朝气的一天。

    叶舒惬意地窝在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上,闭目准备睡个回笼觉,不想被人搅黄了。

    雉鸡尤大吉的堂哥在妖王手下当伙夫,平日里见的趣事比尧山半年的趣事都还多,隔个十天半月就会悄悄给尤大吉传信一封,美名其曰:家书。实则是妖王宫中秘闻,诸如妖王今日娶了第十八位妖后,明日纳了第二十二位侍妾等等。尤大吉表面上称堂哥为“百事晓”,私底下则叫他“八卦精”。

    经过帝流浆洗礼的尤大吉觉得自己的羽毛又比昨天鲜亮了许多,正想出门和鸡兄鸡妹们比美,却收到堂哥的来信。尤大吉十分奇怪,前几天明明收过一次信了,怎么还来?上一封信中写着妖王遣散后宫疑似不举,这封信难道写着妖王暴毙了?

    尤大吉止不住这欢快的念头,将面前虚幻的雉鸡揉吧捏吧拉成了一排一排歪歪扭扭的字——

    ……危险……快逃快逃快逃

    连写的三个“快逃”挑逗着尤大吉脆弱的神经,不知为何,他在这断断续续的字中感觉到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什么危险?什么快逃?尤大吉整个懵掉了。

    “事情就是这样,堂哥到底在搞什么?”

    叫来关系好的雉鸡兄妹,尤大吉将信的事说出来,语气里充满了抱怨以及对信息的不确定。

    红头发的雉鸡兄一把拍住尤大吉的肩膀,大声说:“管他什么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利那小子最喜欢恶作剧,说不定是他觉得宫中秘闻写着没意思,干脆写点别的吓唬你,大利啊,坏得很!”

    喝着小酒的雉鸡妹妹一口酒毫不客气地喷到红发雉鸡脸上,啐道:“呸!再敢说大利哥一句坏话,老娘做了你。”

    雉鸡兄抹了一把脸,缩到旁边老老实实做只安静鸡。

    尤大吉缩了缩脑袋,生怕自己也触到了她的火,赶紧应和:“堂哥他挺好的,自从他在妖王手下做事,常常给我写信说些好玩的事……”尤大吉悄悄观察雉鸡妹妹的脸色,嗯,还好,没有说错话,继续说,“不过说真的,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寒毛直竖,我……担心表哥有危险……”

    啪的一声,雉鸡妹妹将酒壶砸了个稀巴烂,狠狠刮了尤大吉一个白眼,飞走了。

    “暗恋中的女妖,真是可怕。”雉鸡兄痛心疾首,转头问尤大吉,“信的事你决定怎么办?”

    尤大吉一哽,半晌才说:“我想……要不先离开尧山……”

    “就为了一封没头没尾的信?你还真是好骗,难怪大利喜欢逗你,”雉鸡兄哈哈大笑,“你也不想想,离开尧山你能去哪,四处流浪吗?真是没脑子。”

    雉鸡兄朝着尤大吉的后脑勺就是一拍,挥挥爪子走了,留下尤大吉望着天际团团翻滚的黑云喃喃自语:“是啊,离开尧山我能去哪呢?”

    他将紧紧攥着手中的信件狠狠扔到地上,头也不回地跑开。

    “……”目睹一切的叶舒一时无言。

    她跃下梧桐树,捡起皱巴巴的信,看得一脸嫌弃,这字是真的丑。

    晚间,叶舒靠在树根榻上,舒服地打了个滚儿,趴着扯下一根头发,对着榻便说起近期发生的事。

    从蛇妖和蜈蚣精干架两厢中毒的惨烈,到隔壁兔子妖再添三只小奶兔的温情,叶舒滔滔不绝的说了大半晌,本想以让好友再捎几袋核桃为结束,却突然想起白日听闻的对话,便问了:“陶梓,你去的地方多,我们妖族离开尧山后有地方可去吗?最好是像尧山这样安全的,有吗?”

    话落,叶舒就将头发扬入风中,微光一闪便不见踪影。

    目之尽头,是从午间就聚拢在一起的云团,在银汉灿烂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突兀。

    “树灵……”叶舒在藤榻上翻了个身,侧脸蹭了蹭树根,低声道,“我觉得有些心慌。”

    树根拍了拍叶舒的背,带着安慰的意思,在微微夜风中,叶舒渐渐睡去。

    一道霹雳照亮了大半个天际,轰鸣的雷霆如同战鼓震慑四野。自梦中惊醒的妖物在洞穴中瑟瑟发抖,有胆大的妖怪想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前脚跑出洞府,瞬间就被由远而近的落雷劈个半死,一时间哀嚎遍野。

    叶舒在第一声雷响起时就惊得差点翻下榻,好在树根及时将她拉回来。

    她跪在榻上稳住身形,视线不经意间扫向天空,心神一震:“树灵,天上……”

    蓝色的紫色的雷电在层层踏踏的云团中宛如游龙,云层中依稀可见激烈的厮杀,无数死伤的仙妖坠下云端,天幕逐渐染红。

    叶舒被眼前景象惊呆,在尧山生活了五百多年的她从未见过这宛如浩劫的场景,尸体与惊雷一同落在尧山之中,云层之上金戈杀伐不断,所有残酷的声音充斥耳边。她忽然想起白日听雉鸡说起的话,惊慌地想离开,却被树根拦住,不允许她离开榕树的范围。

    叶舒又惊又急:“树灵,危险,这里很危险!”

    惊雷咔嚓一声自树灵头顶的天空落下,却分了道叉硬生生避开榕树。

    “……”叶舒停止与树根的对抗,雷不会劈到树灵?

    “……不……”

    疑惑之际,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叶舒耳朵里,叶舒不舒服地掏了掏耳朵,直到那奇怪的声音变成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像是刚学会说话。

    “谁?”叶舒惊异。

    “……树……保……保护……”

    叶舒似是而非地转头看向伫立在落雷中的榕树,不确定地说:“树灵?”

    她走到榕树身边,掌心摸着粗糙的树干,一股浑厚通透的灵气通过掌心传遍叶舒四肢百骸,放松了叶舒紧绷的神经,也让她更能理解树灵的声音。

    “树……不怕,树……保护……你……”

    “保护,我?”

    嗷——吼——

    凶兽最后的怒吼骤然天响彻地。

    叶舒仰头,一大团燃烧的凶兽自空中迅速坠下,她能看到烈火下烧焦皴裂的皮肉,以及凶兽充血的眸子中令人胆寒的疯狂与恶意。

    “保护”在叶舒心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词,似乎是镌刻在妖骨上,流淌在妖血里,听见它,便觉得浑身暖意洋洋,充满力量。五百多年来,她并没有保护过谁,就算是陶梓,她也没办法保护。漫长妖生中,却有人说要保护她,破天荒头一次。

    她忽然想起那句问陶梓的话:这世间有比尧山还安全的地方吗?当时叶舒心里的答案是确定的,尧山在她记忆中坚不可摧。山上的妖族一天比一天多起来,它们从弱小变得强大,在叶舒看来,有他们在的尧山才是乐园,所以格外珍惜,就算受到排挤,也不过是像陶梓在信中说的那样:一群小孩子过家家,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尧山,很有意思的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