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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有楼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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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希并没有打算进堂屋歇息,她的身子往椅子里深深缩进去,蜷缩起来,等着天空那场冬雨,开始一滴一滴的落进来,渐渐的,变成滂沱大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

    四周沉寂了一会。

    她那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在天井中央池子跳动的小雨滴,一个个手舞足蹈,似乎在朝着天上的小伙伴喊,“快来啊,快来啊…”

    等他们落入池子中间,又挤在一起,荡漾开一团一团,往前推,你追我赶,扑通扑通的闹,那些落在院子里的雨,汇聚成了流,顺着低洼方向,在每一条岩缝里找准机会,溜进去,要把寒意渗透到每一个地方。

    洛希觉得越发的冷了,她慢慢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到青瓦的屋檐底下。

    好冷的寒意。

    扑面而来。

    她挽起青袄,露出白如嫩藕的手臂,冷风吹过,连手腕上的细微的血管也显得娇嫩,她的玉指,细如青葱,根根白皙,朝外摊开掌心伸出去,接住了那不断落下的雨。

    仿佛是握住了冰块久久放开不得,她的手心一阵冰冷刺骨,直冻透了她的手。

    洛希觉得自己的五个手指都没有了知觉,简单的握拳动作也变得僵硬,指尖微微泛着青白,她缓缓缩回了手,望着不停歇的雨,沉吟半刻,喃喃道,“…真是个疯子。”

    她进到堂屋,安静的躺下来,任由未干的手露在外头,指尖的雨滴顺流而下。

    那一夜的雨,他究竟要承受多大的寒意才可以坚持下去,四肢百骸估计已经不再受他控制,只是跪在那里,任由雨水打湿了衣袍,倘若皇太后没有心软,他会要继续跪多久才会死心,才会接受事实而选择离开呢。

    “真是个疯子。”

    她再一次轻轻的叹息,挨着柔软的绒枕,屋内还有个青铜兽足双耳暖炉,烧着红炭,传递着温暖的火热,褪去她满身的苦恼,困意袭来,慢慢的磕上了双眼睡去。

    大约睡了半个时辰,洛希就闻到香香软软的粟米鱼羹,有个侍女已经立在等候。

    “你是谁?”她猛的惊醒,吓得那个侍女也连忙跪下来,弱弱道,“兰姑姑让我来的,说姑娘你醒来了,定然想要吃饭的,叫我在厨房里给你煮一锅热热的羹汤,送过来。”

    洛希瞥了一眼天色,这时也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又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的晌午。”

    那侍女低声回答,在洛希的示意下才站了起来,为她摆饭,掀开白瓷碗盖,庄子上收成的草鱼颜色不错,剁成茸入滚烫米粥作羹汤,混入香甜可口的粟米,洛希心满意足吃了两大碗,摸了摸肚皮,夸道,“果然是庄稼人的东西实诚,味道也是一绝的。”

    “兰姑姑说,姑娘吃好饭后也差不多雨停,正门已经备上马车,等着送您回王府去。”侍女说完兰花婆婆的吩咐,给她拿来一把预备好的油纸伞,收拾好碗筷退了出去。

    洛希也没有再留下去的道理,搂着那把油纸伞登车而归,在京都大街下了马。

    “姑娘,真的不用送你到王府门口吗?”马倌略微担忧的问道,这里距离王府还有一小段路,又刚下过雨,还湿漉漉的。

    洛希摆了摆手直接让他走人,“我想要独自走走,不必管我,回去报我平安即是。”

    她撑开油纸伞,走在京城最北端,晌午刚过,日头稀稀疏疏,薄薄的雨夹着丝丝寒意,路上还有穷困的妇孺,撑着一把破烂不堪的伞向路过的人哀求、乞讨、乞食。

    无论世间各处地方,就算是富贵迷人眼的京都,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依然还有痛苦挣扎的底层百姓,努力的活下去。

    “姑娘…行行好吧……我们两婆孙实在、实在是凄苦……”一个婆婆牵着小孙子冒着雨冲出来,跪在地上,看着洛希锦绸青袄,期盼的问道,“能、能施舍老身几个铜板子吗……”

    洛希看着这两婆孙期望而可怜的目光,掏了一贯钱给他们,又有两三个衣着破烂的小乞丐一拥而上,纷纷磕头磕脑,嘴里面念叨,“姑娘大恩,也施舍施舍我们吧…”

    她摸了摸钱袋,将散银倒在掌心上,这群小乞丐眼疾手快就要抢,她身形一躲,冷冷道,“小崽子,你们竟然有胆子抢?”

    几个乞丐立马又是自打耳光,低头道,“我们两天没吃饭、着实是看到——”

    “裕王府昨日已经搭棚施粥,全城穷苦人家都可以去领一份粥,三个馒头,你们年轻气壮,怎敢在这里撒谎说没吃饭?!”洛希忿忿不满,直接将银子全放回钱袋中,又道,“若你觉得世道不公,有胆子你就去登闻鼓前告皇帝没让你吃饱饭,怎么不去?”

    那几个小乞丐挨了一顿骂,灰头土脸的走开了,洛希的话还远远骂着,“就算是去码头做苦力,也至少能养活自己,能挣饱肚子,偏京都还养着你们这么一群好吃懒做的人!下次见到你们几个我就直接揍人了!”

    那婆婆见她骂的中气十足,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洛希收了伞发现已经停雨,便转手将伞给了老婆婆,见她孙子的衣服破破烂烂,一时恻隐之心,又再次掏出荷包,把剩余的碎银都塞给了她,嘱咐道,“记得收起来,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知道不?”

    “知道、知道…!”老婆子感激涕零,又拉着孙子要下跪谢恩,洛希已经走远了。

    她见不得这种伤心事,走的极快的脚步,没一会儿回到长安大街,热热闹闹的烟火气,飘香的馄饨味,泰和楼的浓酒香,街上小贩的糖葫芦路过都能闻道酸酸甜甜的气息,和刚刚在北长街的穷苦气氛截然不同。

    泰和楼的伙计穿着暖烘烘的棉衣,正在热情的招揽客人,“客官快请进,快请进,如今天冷,最适合烫上一壶热酒暖暖身子!”

    三五个客人被他的口才吸引了进去,洛希站在门口,都能闻到飘香的杏花村酒味。

    “姑娘,要进来尝尝鲜吗?”伙计逢人必问,见洛希在门口,招揽道,“我们还有小米酒呢,喝多了也不伤身,也不轻易醉的。”

    “不必了。”

    洛希摆了摆手,继续沿着大街的方向走,天气虽然冷嗖嗖的,但大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不停,人聚拢着就会暖和起来。

    她的心是热的,四肢是冷的,挤在人群中缓缓前行,有些随波逐流的无动于衷。

    如果能在这里也建一家闫楼该有多好呢,这里地段不错,人流量也大,无论清贫还是富贵,冬天里就有个喝茶的地方,大家相聚一堂有说有笑的,如果刚好建在泰和楼对面最好,吃醉酒的客人可以到对面来醒酒吃一盏茶,她定然能够赚的盆满钵满。

    她的两院楼生意,甚至还可以在京都发展下去,接更多的单子,帮助更多人。

    洛希忽然停住了脚步,仿佛面前出现了一束光,照在她正在看的地方,这是一间两层高的临街客栈,门面很大,朱漆画栋,一楼并排有十余扇栅窗,二楼则只有四扇梅花纹直棂窗,满足隐私需要,硕大雄厚的斗拱配以柔和延伸的屋脊,连屋角都是起翘之势,给人一种轻柔的感觉,在向她招手。

    正门口贴着一张红底黑字的烫金纸,写着富山居,屋主急售,有个老头坐在门口负责负责看管主家财产,眯眼正在打瞌睡。

    洛希看着富山居移不动脚步,甚至想象假设这里摇身一变闫楼,等到夜幕降临,开门迎客,灯烛齐明,光华灿烂景象。

    可她又打了退堂鼓,既然都已经决心要退居二线,又何来买楼一说。

    千昕鹤是王爷,她是王妃,抛头露脸的次数一旦增多,就会给他带来流言蜚语,她虽然不在意,但何苦要给他再造成麻烦?

    洛希恋恋不舍的又望了望富山居的出售张贴,一扭头就看到恢宏气盛的泰和楼,两者之间简直相得益彰,仿佛就是这条热闹大街上的两座大楼,两座守护神般的存在。

    她心情一下子低到谷底,缓缓的走回到王府,特意从后厨进去,不想让人留意她。

    居住的东边大院近在咫尺,还有个极好听的名字,昶院,可她却迈不开步伐,那里头是千昕鹤的屋子,不是寻常人都可以进去的地方,可她和千昕鹤只是表面夫妻,一时之间杵在院门口不动,略显得有些尴尬了。

    “王妃,王爷办公回来了,他在正厅用茶,您要过去吗?”婉儿轻轻的屈膝蹲了一礼,手上托盘还放着预备送过去的热巾子。

    洛希愣了愣神,才回过头来,今天还下了雨,也不知道他是否冷着了,“带我过去吧,正好我也有事情要与他商讨一下。”

    冬天入夜快,几个婢女已经在正厅已经点上灯火,他一身深红色公服,腰间白玉带,热巾子擦过手,见洛希也在,很自然的就对身边的侍卫说了一句,“去把屏风拿过来展开,夜里风冷,不要让王妃吹着凉了。”

    洛希心想说自己不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见到七八个侍卫搬来四扇黑色漆皮的花鸟鱼虫三折屏风,严严实实的进风的地方都围了起来,又搬来鎏金铺兽首衔环钵盂式大铜炉,里面烧着一丝一丝红光的火炭,暖和极了,有侍女将熏笼置在桌面,燃以“兽炭”,飘出来一句洁白无瑕的烟,淡淡的梨花香味,看起来是为了特意迎合她所致香薰。

    “夫人有心事?”

    他观察到洛希眸底一闪而过的忧虑,又匆忙掩饰过去的镇定,不禁问,“是因为本王的原因,让夫人你居住在此变得不开心?”

    “不、不关王爷的事。”她解释起来有些苍白无力,那双小手藏在衣袖面拧成结。

    千昕鹤看着她如坐针毡,失落一笑,“今日办公归来,正好看到一处宅子外售,应该是夫人喜欢的,便做主买了给夫人…”

    洛希听到这里惊讶的怔住,就见千昕鹤从衣袖中取出来一张烫金的书笺递了过来。

    那书笺还带着他的体温,在指尖温暖过一刻,她愕然的打开折页,正是富山居的地契书,一时之间,连说话的本领都忘了。

    千昕鹤微微一笑,低声道,“本想着夫人应该不喜欢困于王府,你可以在这里建一座闫楼这样的地方也不错,去做喜欢的事。”

    “王爷,你真的不想我做个安分守己的王妃吗?一旦我在外头立业,你会……”

    “相比这个,本王希望你开心。”

    他声音很轻,有些疲倦,看着她脸上的错愕,想必应该不喜欢和自己相处同一屋檐之下,眸色无光,黯然道,“如今夫人既然不愿意留在这王府上,搬到那里住也一样的。”

    洛希一听到他这样说,几乎同时握住了他的手,“我不想离开王府,我、我…”

    千昕鹤看着她的薄唇轻颤,要说的话似乎过于激动而没能说出来,她的小手也很暖,紧紧的握着自己,便换了个话题,“夫人,等闫楼建起来时,记得请本王做客。”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不知不觉和他挨得很近,刚要手回收就被他紧紧扣住,“本王手冷,夫人替本王暖暖如何?”

    “……”

    洛希看着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玉眸,感觉到口干舌燥,仿佛再也不能直视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清醒点,忙道,“两院楼做事都是要收费了,王爷要暖手那就要付费了…!”

    “夫人要收多少?”他开朗的问道。

    她一时语塞,气鼓鼓的扭过头,“闫楼都还没完建起来,王爷就要我给你打工了。”

    千昕鹤一听,爽朗的笑了起来,笑的大方开怀,她是第一次见他大笑,那张脸如雕刻般的五官分明,棱角的轮廓也显得极其柔和起来,笑的她耳根子都渐渐发烫起来。

    厅外伺候的侍女都面面相觑,大家也是第一次听到王爷笑的那么开怀大方,很显然那笑声里面,都充满着对新娶王妃的宠溺。

    “王爷。”

    顾书亭忽然走了进来,低着头,显然是有要事单独汇报,不想告诉洛希听进去。

    “说罢。她是裕王妃,也算得上是你的主子,有什么事情都不必隐藏。”千昕鹤脸色清平的吩咐顾书亭,并未让洛希离开。

    顾书亭也看了眼洛希,她脸上的惊愕比自己少不了多少,都不敢相信王爷的话。

    洛希万万没想到千昕鹤对自己如此放心,本就通红的耳根子就快要冒出烟,顾书亭唯有继续说下去,“严大人到了,他本要在书房见王爷,是否如今就在大厅见他?”

    “让他进来。”

    千昕鹤淡淡说道,洛希已然识趣的就站了起身站在他身边,又被他轻轻推了回去,“夫人坐着罢了,他不会为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