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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告小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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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家公子是连滚带爬的跑回知州府,官府有事,只能在后院眼巴巴的等到临夜。

    知州师爷陈塘才抽了空过来,一进门见到他和几个小厮是灰头土面,骂道,“可快些闭嘴吧,兄长兄嫂说你进城来我让照拂你,你偏偏就知道惹祸!还聚众打架!!”

    “哪、哪里是我要惹祸呀,分明就是就是那茶楼的掌柜害我,还有个闹事的食客把我骨头都折了...”陈大德扑通一声跪下来,“叔叔你要是不帮我,我这脸面还往哪里放。”说罢,又是掩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继续哭哭啼啼的说道,“奶奶说叔叔你考上了举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替侄儿做主的...”

    陈塘鄙夷的望了他一眼。

    见他就要放声大哭,立刻捂紧他的嘴巴,命令他安静下来,“今日州府上有贵客到,你别在这里闹,若是扰了贵客,别说我保不住你,连知州大人也保不住你!”

    “那....”

    陈大德试探性的爬前,压低声音,“等二公子走了,叔叔可替我做主…”

    陈塘冷的一把甩开他的手,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忍着怒道,“你以为你惹的只是个茶楼的掌柜,那是苏镜花!”

    陈大德听的一脸茫然,就见陈塘气囔囔又呷了一口茶,“暂且不说她经营闫楼积聚的财富不是你可攀比的,何况她背后是坐拥无量和哀牢两座茶山,是谕旨进贡的皇家茶商,你可真的是不扎手的人你不去惹!”

    “可侄子真的是受了委屈,还被人打到骨折,才来找叔叔你---”

    “还在说谎!”

    陈塘气打一处来,“砰”的就将茶杯放下,隐忍的怒火发泄出来,“你在闫楼里闹事,难道以为围观的百姓是个瞎眼的吗?”

    陈大德彻底无话可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生怕自己惹的叔叔不愉快闹僵,唯有低下头认错,对天发誓不再去惹闫楼的掌柜。

    “走水啦…”

    “走水啦…”

    门外一声比一声更加高的呼喊声传来,吓得陈塘连忙起身到外头一看。

    西南角火光冲天,心中顿觉不好,吩咐陈大德,“你留在这里,不许再乱来!”

    陈塘说罢,急急忙忙的往西边的屋子去,见到乌泱泱的人正在搬水来救火。

    衙役来报说已经烧的太厉害,里面存放的档案文书只救出来一部分,其余的怕是来不及撤出,听的他心中愈发的不安宁。

    知州也在这个时候赶来,他深夜办公太久,官袍尚未脱下,脸色苍白,几欲要亲自上前救火,陈塘连忙过去拉着他,无奈说道,“大人,火势太大,回天乏术了。”

    ”你快带两个人到东边去,看看严大人有没有受影响,快些去…”知州派了陈塘去东苑查看钦差情况,忧心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将书房焚烧殆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陈塘得令。

    东苑的房屋距离西南角有一段距离,严见斎在院子里听见走水的呼喊,命身边几个近侍,“你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侍卫领命出去,严见斋屋内继续审视公文,听到屋檐上发出轻微的走动的声音。

    他面色波澜不惊,放下公文快走出院子,就蓦然看见洛希闯入院子里,她似乎也很惊讶,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愣在原地。

    “严、严公子?”

    她略显尴尬的打了个招呼,双眼飞快地扫视一圈院子里,并未有其他人的存在。

    严见斎也有些吃惊,随着西南角火光蔓延到越来越厉害,他不由得警惕起来,声音淡淡道,“洛姑娘,您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我家小姐住在这儿附近,她的猫儿走丢了,我求门房放我进来的,猜想有可能跑进来知州府上了…”洛希心中早有措辞,星光璀璨的眼眸望着他,真诚万分又略带心酸委屈道,“小姐说我若是找不回来这猫儿,我今晚就不许吃饭了,更不用回府了…”

    严见斎或许猜到她这是在说谎,东苑门房他是下了死令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她能混进来这里,要么熟人带路,要么就是刺客,更有可能,她就是纵火凶手。

    洛希的内心也在扑通扑通的跳,她的手已经下意识的握向腰间软剑的手柄。

    喵…

    喵…

    再次听见屋檐上有声响,两人仿佛有些如释重负,洛希张口说道,“那是小葫芦的叫声,绵绵的,就是小姐的金丝猫儿…”

    她见到正在院子里有把木梯,正欲爬上去,没想到严见斎抢先了一步,捉住了木梯的把手,两人相互对视,仿佛心照不宣。

    洛希顿觉心中有些慌张。

    严见斎也连忙收回视线,解释道,“上面危险,严某替姑娘把猫儿抱下来吧。”

    洛希不好拒绝,只能笑笑着让出攀爬的位置,望着屋檐上刀鞘出刃,缓缓泛起的银色冷光,她神色紧张,镇定的摇了摇头。

    在严见斎出现在屋檐之顶前,那寒光仿佛收到了命令,无声无息消失在夜色之中。

    “喵喵…”

    金丝儿的小猫蜷缩在屋檐一角,见到严见斎连忙扑腾的跑向他。

    严见斎也没有预料到猫儿如此亲人,他若有所思,望了望暗处无边夜色和远处西南角州府库房里火光,回过头来缓缓下梯。

    洛希从他怀里接过小葫芦,听见不远处有一队人马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连忙道谢后道,“天黑了,小女不打扰公子了。”

    严见斎看着她飞速的离开,想要追上去确定一件事,这时感觉到胸口有些闷气,不由手撑在墙上,开始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

    “少爷…!”

    安翁最先跑过来搀扶住他,见到他衣袖沾着的猫毛,连忙朝着小厮吩咐说,“快去请大夫了,我们家大人他哮喘犯了。”

    “不必。”

    严见斎轻轻的按住了安翁的手,示意不必去请大夫,缓了一会儿恢复过来。

    陈塘已经带着衙役过来,恭敬道,“严大人受惊,西南的火正在扑救当中。”

    “什么原因引起的。”

    他冷冷的问,正襟危坐在小厮搬来的一张雕花楠木官帽椅上,面色肃穆,让陈塘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应是烛火溅了出来,守夜的衙役一时没看住,大火才烧的厉害。”

    严见斎沉默了一会,若有所思轻揉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似乎还在等待什么结果。

    陈塘还有些蒙在鼓里,正欲开口,这时知州已经亲自赶来,摘下官帽缓缓跪地,不由叹息得说,“禀大人,书房里烧毁文书十二件,最新的铜板铸造母版,也被烧了…”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顿时七上八下,本来皇帝钦点钦差来扬州,城内不明觉厉出现假铜币,地方铸造监提交母版给知州府就是为了查验假币与真版的不一样之处,如今被盗,不仅未来查案的难度提高,而且铸造监也有可能因此弹劾知州失职,牵连甚广。

    “今日之事,包括母版丢失,都不许外传。”严见斎淡淡的说道,并不着急处罚知州失职,反而挥了挥手,让众人散去待命。

    知州褚能良自知失职,甘愿受罚,在东苑的门口跪地不起,安翁瞧了两次他都不肯来,直到半夜,最终搀扶他起来一并进屋。

    “不必跪。”

    严见斎淡淡的打断他的动作,放下手中正读的《兵法》,换上另外一种语气,“要知州大人配合演这一出苦肉计,辛苦了。”

    “不会,大人说笑了。”

    褚能良擦了擦额角的汗,“如今城中遭遇假币风波,百姓受苦,我不过做这么一件小事,若能引出黑手,谈什么辛苦呢。”

    “好。”

    严见斎赞了一句。

    褚能良欲言又止,严见斎便让他畅所欲言,他思索再三,终于开了口,“母版已经按照大人的指引放置书房,让贼人在纵火时顺利偷去,制造出被毁的假象,若是贼人因此再造出一批新的,该如何是好?”

    “他们不会这么轻易行动的。”严见斎将一折文书递过去给褚能良,“母版由三位匠人分管,他们被暴露才是最危险的。”

    褚能良心中一惊,顿时起身,严见斎示意他不必慌张,“本官已经派人暗中保护这三人,你只需知道,所有人向你提议将母版丢失的事情告知铸造监,立马来报我。”

    “下官领命。”

    褚能良说罢,见夜色已经是三更,叨扰良久,作揖再拜,退出房外去了。

    安翁端来一碗飘着苦涩味道的中药,恭敬的立在一旁,他也有些欲言又止,这州府按理一只猫儿都没有,其中事情定有蹊跷。

    “安翁,有什么话不必噎着,直说无妨。”严见斎面色冷清,端着药一饮而尽。

    这药味在房间久久萦绕都不散去,可想而知多么难喝,安翁看着也是心疼,“我来时见着那洛姑娘急急忙忙离开,手里还抱着一只金丝猫儿,定然就是她让您犯了---”

    “安翁。”严见斎冷的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重新将《兵法》拿起来看,语气带寒,“从今往后,不与你再说任何一句洛姑娘的坏话,这一次犯病跟她没有任何关联。”

    “小的知道了。”

    安翁连忙闭紧嘴巴,他的主儿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自己不敢再过多说话。

    洛希这时正抱着猫儿从别处离开知州府,登上一辆马车极速前行,负责驾车的马夫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中,御马技术极佳,意识到有人跟踪立刻调转方向。

    “我们菖蒲真棒,被人跟踪人还能这么镇定自若的赶马呢。”洛希高兴的坐在马车沿上,望着一轮白玉盘高挂,感叹道,“好久没做过这般坏事了,有一两年了吧?”

    菖蒲沉默不语,用力抽鞭驱马行驶,力度之大,一道深红勒痕印马背上。

    不一会儿就甩掉了跟踪的马车。

    马车速度不减,菖蒲一边用极强的力道御马,一边轻而易举的单手往后拨下黑斗篷,月亮之下,露出一张甜美可爱的笑脸。

    她却嫌弃的对洛希道,“你若是不去探那严大人到底是谁,也不至于被他派来的人跟踪,方才你就应该一剑刃击晕他。”

    洛希无奈仰头大笑,说来也奇怪,第一次见严见斎,都觉得他干净的像张白纸。

    “锦玉堆里的公子不见得是坏人,何必无故伤他。”说着,她可怜兮兮的可望着菖蒲,“我可是替小姐找猫儿才进去那儿的…”

    “呸…!镜花都跟我讲了,你自己在枝头装摔倒就是要钓大鱼,没想到钓到的是个京官,小心你自己被请君入瓮!”

    菖蒲没声好气的说道,双手齐用力又是一鞭下去赶马,烈马嘶鸣跑的更加快了。

    “喵喵~”

    小葫芦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吓尖尖的叫起来,连续叫了几声,扑腾钻在洛希怀里。

    “瞧瞧,我们家菖蒲发起脾气来都那么唬人呢。”洛希叹了一声,转而温柔的抚摸小葫芦,为它捋顺毛发,轻轻的抱着它。

    “姑娘!”

    菖蒲气的脸色涨红,又强忍下来,“我们暗报回来说了,京都派来的钦差是严相的二公子严见斎,此人掌刑狱牢法,奖惩分明,是个绝对、杀伐决断的狠角色。”

    “那不正好么,是个公正严明的青天大老爷。”洛希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菖蒲哼唧的白了她一眼,这时才从怀里抽出一张黑边描金折书递给洛希。

    她打开一开,里面是绘有铜板母钱的样式,上面分别写有三个工匠的姓名。

    落款是京都文思院,官方密函,提转扬州地方铸造监何启赋存留,以资监铸造。

    “知州发现母钱样板丢失,接下来应该就会上报给何启赋,两日之内文思院也肯定会收到消息,限制接下来扬州铸监---”

    “不会的。”洛希忽然一笑,亲昵的抱着小葫芦啄了一口,“知州府行事谨慎,查此案良久,怎会轻易把母钱让我们拿走呢。”

    菖蒲也觉得洛希的话有道理,转念一想,又说,“这里的文思院官印,和大人给我们的一模一样,也定然不会有假的。”

    洛希脸色有些微沉,怀里的小葫芦似乎对菖蒲口中说的“大人”似乎略有怨言,喵了一声,转头乖乖又蹭了蹭洛希的衣裳。

    菖蒲也意识自己说错了话。

    “那是真的母钱,知州让我们故意拿走,不过顺藤摸瓜等着我们,也有可能,想要钓出来更大的一条鱼。”洛希说话间有些困意,搂着小葫芦挨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数月前扬州城内出现假币,甚至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铸造监掌管母版,也就以为要么有人从中偷走版样,但没有专业的工匠是不可能完事的,又或者内部有卧底掺杂其中,铸造的铜量,温度,火候都掌握的一清二楚,以此在外用样板继续生产。

    “上一任扬州铸造监确定失职,在遣送上京的过程中服毒自尽。”菖蒲忽然说道,话锋一转,“四娘去开棺验尸,实则被人下毒,生前剧烈挣扎,手脚胫骨皆断,十分残忍。”

    “哦…?”

    洛希顿时感兴趣,睁开眼睛,眸色中一闪而过的冷艳寒光,“能查到凶手么?”

    “来自唐门的毒药。”菖蒲冷静的回了她一句话,沉默了一会,将架马的速度缓缓放慢,淡淡道,“凶手的手法,如此凶残,为达目的,不留遗憾,应该是天宗院的…”

    洛希抚猫的动作顿了下来,意味深长的望着菖蒲,眸色深深,“那我们家的菖蒲,能否给个建议…继续趟这一趟浑水呢?”

    “不应该。”

    菖蒲脱口而出。

    马车也应声而停。

    停在京郊的一处不显眼的农庄,夜色寂静,山林之中传来一声野狼咆哮,由远而近,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几声回应的呼唤。

    这声音不禁令人想起青面獠牙的饿狼群,仿佛正在步步逼近马车中央而来。

    洛希笑着看向怀中的小葫芦,这小猫儿炸了毛,躬起身也尖尖嘶叫应对黑暗,“瞧瞧,这小猫儿一丁点儿也不怕呢…”

    “我是倒了霉,才认你这个主。”菖蒲不屑的说道,主动跳下马,轻轻去敲柴扉门。

    夜睡的农妇听到响声,猛地惊醒,睡眼惺忪的匆匆点了根蜡烛,前去开门。

    “是谁——”她一见来人洛希和以及她怀里的猫儿时,怔在原地良久,反应过来鼻头一酸,颤抖的接过小葫芦失声痛哭起来。

    小葫芦识主。

    喵喵喵的叫起来了。

    “洛娘子、你要回去了吗?”农妇见到洛希正欲离开,连忙擦拭眼泪,又道,“此去,是否你又会有风险,我、我担忧…”

    洛希莞尔一笑,和菖蒲一起朝她微微一礼,“我答应过您,万般恩情,要替小亮子报仇的,你不必感到担忧,会过去的。”

    农妇心中的大石头悬而不落,她望着两人远远离去的身形,是这般的坚定无比。

    两人的背影和马车一声消失在黑夜之中,不过三言两语,她站了好久,内心澎湃,鼓起勇气,默默的走回到屋中。

    望着正前方那块小小的排位,欣慰道,“小亮子,你不必怕,闫楼的掌柜答应接你这一单了,害你的人终究会有报应的!”

    牌位上,簪着一排金叶。

    风一吹过,金叶似乎在一起跳舞,对农妇的话给了一个回应,曾经有位八九岁的小孩,也喜欢在田间起舞,笑的开心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