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爬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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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莫卿的意思，年后请假一起去欧洲，但是——小何总没有批假条。
颜筱的假条，按原来的模样，又被系统退了回来。并且还备注了退回理由：近期工作懈怠。
颜筱像个受了挫败的小孩，她走到程伽谣面前，仰头嚷嚷，“假条被退回了，我的意大利梦破灭。而且他还给我写了工作懈怠的评语，这条档案估计要跟我的职业生涯走了。”
“不至于吧？就算他不知道你是莫总的女朋友，那大张总的脸还在那里呢。”
“小何总是聪明人，估计也知道我和张总没有多大关系。”
“那你打算怎么跟莫总说这事？”
“再说吧，今年过年晚，倒数着也还有50来天。”
“颜筱，公司楼下的花我给你带上来了。”
“呦，又有人送花，好大一束。”
“送花？”她和程伽谣相互对了一眼，一脸茫然。颜筱笃定，这花绝对不是莫卿送的，他才不会这么无聊。
“上面有字条。”程伽谣取下递给她。
字条上写着——亲爱的筱，送你。
这字迹，光滑圆润，想必书写者是落笔极轻之人，难道是？
骤然，她眉头紧蹙，脑海中飘过一个名字——唐呈之。
“不会是那个渣男送的吧？”看颜筱这不情愿的表情，程伽谣猜到了八九分。
“嗯。”她咬住嘴唇，烦躁地回应。
颜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拨通了唐呈之的电话，她原本想质问他的，却没想到被他占了先锋。
“花收到了么？”
“为什么送花？”
“想追你。”
“白天请说人话，我们不可能了。”
“是因为那个叫莫什么的老板吗？颜筱，你可真行，抛下了我找了个这么个有分量的大人物。”
“唐呈之，我再说一遍，我们已经彻底解除婚姻关系了。”
“如果我没记错，一年半以前你就住进莫家了吧！那时候我们还在婚姻里？”
“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回到我身边。颜筱，我是爱你的。莫卿这么大一个老板，你觉得他对你会是认真的吗？你只不过是他手中的玩偶，人家厌了，就会把你丢掉，你都快三十了，现实点。”
“所以在你眼里，快三十了我就应该妥协是吗？还是对于同你曾经的婚姻，你在本质上就是觉得是我背叛了你？”
“四年前，我离开你是我的错，但你在这段婚姻里就全对吗？如果没有遇到莫卿，你会起诉离婚吗？”
“和你离婚是我理智的觉醒，也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语闭，颜筱就挂断了电话。她不想和他争，更不想把莫卿牵扯其中。两个人如果三观背道而驰，讲再多都是徒劳。
颜筱站在窗台前，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和唐呈之的关系一直僵持不下，要是得不到好的解决，恐怕和莫卿的婚事也会一直被耽搁。但要是——她努力说服自己，干脆和莫卿把婚结了，然后把解决不了的麻烦直接甩锅给他，或许也是另一种解决方式。
心中有了答案，颜筱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她给莫卿发了一条很元气的信息——
晚上要一起去跑步吗？
好。怎么会突然想跑步。
嗯。就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内心觉得很舒坦。
什么事？
解决我和唐呈之之间的办法。
说来听听。
秘密，但是好办法，你会喜欢的。
******
为了不让小何总再抓到她“早退”的把柄，到了下班点后，颜筱决定和大家共进退，继续窝在电脑前赶进度。
一来，因为W.K品牌要在最近上线，IH好几个部门都在和卿芽联动工作，作为莫卿的现女朋友，如果每天下班都是踩着点回家的，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再者，她还期待小何总什么时候能心情大好，回心转意地把她的假条批了。
但是，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的美梦，至少现在是。
“颜筱啊颜筱，你这留下来加班和不加班有区别吗？坐着傻笑，还不如回家睡觉。”
小何总来无影去无踪的，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背后。用他那双恨铁不成钢的眼睛直直注视着她，好像在说——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颜筱淡淡一笑。
“还笑。真的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了？年底，升职加薪不想要了是嘛？”小何总压了压眼镜，压低声音小声道。
“什么？”颜筱惊讶地抬起头。小何总这是什么意思？早上批假条的时候不是还觉得她工作懈怠吗？怎么现在就突然变了画风。
“你跟我出来。”
爬了整整十层楼梯后，小何总环顾四周，停下了脚步。
“何总，是有什么事吗？”
“爬楼梯累吗？”
“累。”颜筱气喘吁吁，点头回答。
这个开场白？既熟悉又陌生。小何总这是要和她讲大道理？
“颜筱，你是个聪明人，我就开门见山了。年底就要晋职加薪了，我希望你能上点心。”
颜筱轻声一笑，目光远眺，淡淡道，“抱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有野心，也不畏惧办公室斗争，在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这一次，我会尽我最大职权范围推你到新的位置，也希望你上去后，能够拉我一把。IH是大集团，你在这里想要往上爬一层，远比我们刚刚爬的楼梯难上百倍、千倍。所以我们必须相互借力。”
“你想借的恐怕不是我的力吧。”
“上次假合同的事还记得？上头的陈总一直对你很不满，但大张屡次护你，所以他也没敢怎么着。高管间的斗争，远比你想得要复杂。面上大张总虽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但是背地里陈总的很多行为可都是授意于莫总的。”
所以通俗点讲，是莫卿不希望张言昊在集团成为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换句话说陈总就是用来平衡张言昊权利的那个人？
小何总跟他说这些，到底意欲何为？是他隐约觉察到她和莫卿的关系，想要她在其中游说，或是要借题发挥？
“所以您是要教我如何站队吗？”
猜测管猜测，颜筱还是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继续问道。
“这次大调的岗位发布了，总裁办有一个名额。大莫总生性冷淡，很难信任他人，如果你能成为他的秘书，取得他的信任，今后无论是张总或是陈总，都会对你礼让三分的。”
如您所说，莫总他性子冷淡又多疑，秘书这么重要的位置，他又怎么会考虑我？毕竟大张总屡次帮我解围这事，单单我们部门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还有，你觉得陈总会乐意吗？”
“我相信你做得到，只要你愿意做。毕竟，这么多难啃的案子你都啃下来了。对了，再给你提个醒，张总也是个聪明人，莫总走的这步棋，他不会没有感觉，放一个自己的人在老板身边，对他没坏处。”
颜筱再笑。她什么时候成了张言昊的棋子了。她拨了拨头发，露出不屑地笑容，“所以我猜何总是要站张总的队？”
“表面上可以这样理解。但事实上，我更希望能走得更远。”
颜筱懂了。他的意思是要先利用张言昊对她的好感，让她伺机靠近莫卿。紧接等她在莫卿身边站稳了脚跟，再借着她的力量把张言昊和陈总踹开，以谋得更大的权力。
颜筱摇了摇头，她涩涩一笑，没有作答。
“还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您说。”
“高子枫的事按当时的涉案金额，是要移交到公安机关的，但是后来集团只是对她做了开除处理。”
“所以您的意思是——莫总是为了卖陈总一个人情，故意大事化小了？”
经小何总一提醒，颜筱恍然大悟。
职场如战场这话一点都没错。想来也是她真是太天真，居然以为开除高子枫已是个十分严厉的处罚。
原来，一切终是在莫卿的掌握之中。还有，那时候莫卿所谓的帮她查清真相，极有可能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地顾及陈总颜面。
颜筱似笑非笑，草草应答。在心里，她是认同莫卿的逻辑的。集团能够正常运营，更多时候就是源自于职权的相互制约和平衡。
至于张言昊，既然坐到了那么高的位置，想来也是能够理解权利之争的，就像高子枫事件里的她一样。作为莫卿亲近的人，他们都别无选择。
颜筱太明白小何总的暗示了。其实，在骨子里她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她也想要往上爬，可在IH她不会这样做。
颜筱从不相信有哪一份爱情能永久保鲜，更不敢保证今后莫卿对她不会有所防备。但至少在她的行径范围内，她不会做任何伤害他，伤害集团的事情。
所以，她之前想的，离职的事情——是该提上行程了吗？
颜筱佯装答应，脱了身，好去和莫卿一道夜跑。
风风火火赶到家，还没来得及脱鞋，她就被一双巨大的手搂进了男人的怀里。
“哎呀，你干嘛。”她抬起头，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莫卿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莫卿轻轻拍了颜筱的额头，宠溺道，“你不是说今晚夜跑吗？我都等了你两个小时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打电话给你们何总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加班，万一我去干别的事了呢？”
“完全不可能。我未婚妻这么乖，又这么聪明，自然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事不该干。”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抱紧她，满脸骄傲。
莫卿这番话，大概是一语双关的——既有实实在在的信任，也在提醒她要妥善处理和唐呈之的关系。老板就是老板，说话都这么讲究。颜筱呵呵一笑，低头细语，“那我去换套衣服，你等我下。”
“不用换了。”
他拽住她，严肃道。
“那我怎么跑步。”
她呆住，一脸疑惑，傻傻地问。
“作为老板兼准老公，看你工作那么辛苦的份上，决定嘉奖一下我们表现优异的颜筱同学，今晚背你散步。”
啊？？颜筱还没反应过来，莫卿就已经蹲在了地上。
“上来。”
“不是——我，我觉得跑步也挺好的。”
“我都背了你这么多次了，还不好意思？”
他微微一笑，轻声调侃。
被他如此一说，颜筱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她嘟嘟着嘴，一时竟不知讲什么才好。
她磨蹭了会，上了莫卿的背。
“对了，你今天说的那个办法是什么？”
他背着她走了有半个多小时后，踹了口气问。
“嗯。就是——”
颜筱没来得及往下说，莫卿身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一手托着趴在背上的颜筱，一手从裤袋掏出手机，放在耳边接听，丝毫没有避讳她。趴在他的身上，颜筱完完全全听得清楚电话里的每一句对话。
“莫总，按您的要求，张总和陈总那边想要破格提拔的高管和秘书名单已经出来了，我已经发到您邮箱里了。”
“知道了。”
他冷冷回答，没有多说半句，挂断电话。
“那个——这次升职加薪的名单不是才刚开始提吗？为什么——”
也许这话作为员工，颜筱不该问，但作为女朋友，或是他口中的未婚妻，她觉得自己有资格了解。
“集团在年底会合并几个处在劣势的项目，也会创建新的事业群，到时候人事会有很大的变动，让他们各自报名单，能更快更好地摸清他们几个心里的算盘。”
“包括张言昊吗？”
“言昊他是可靠的，但未必永远可靠。再者在公司，我是他的老板。”
“所以你会以利益为先，还是信任他，如果真的有一天要做选择。”
“如果不涉及集团利益，我会完全信任他。”
“嗯。”
“对了，刚刚接电话前，你想说什么——”
“我想辞职。”
“你说什么？”
莫卿把颜筱放下来，双唇泛白，像个孩子在原地呆住，不知所措。
颜筱低头，前额散落的细发在细风中扎进她的眼角，留下微微刺痛感。
原本，今夜应该是美好的，舒服的。她会告诉他，她已经决定嫁给他了，决定把唐呈之这个“皮球”踢给他，无忧无虑地做他的莫太太。
但是——这一刻，她还是和他提了想要辞职的事。
怎么会这样？颜筱觉得晕眩。或许是因为受了小何总那番话的刺激。又或许是莫卿说的那一句关于张言昊的话——如果不涉及集团利益，我会完全信任他，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出于本能反应，她很想问“如果换成她呢”？
但仅仅几秒后，这个想法就淹没在沉默中。取而代之的是——我想辞职。
关于理由，在莫卿面前，她也不想虚构。“今天小何总找我谈话了，希望我可以进总裁办，做你的秘书。”
他没有作答。
“如果留在IH，我爬得越快，就会越接近你，这样未必是好事。”
“颜筱——”
“我的意思我们彼此都懂，所以莫卿——如果我们的关系要长久，我早晚都要离开IH的。既然是早晚，为什么不是现在。”
莫卿怔住，他想解释，却被打断。
他不能否认颜筱说的这些是事实。他相信爱，相信她，当然也相信人性。他骨子里的模样，他自己很清楚。
但是在这之前，在她先意识到问题之前，他丝毫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忌惮她。
但是他真的不会吗？如果到了今后的某一天。
他迟疑了。
这个承诺太沉重，也太遥远。理智告诉他，他需要思考。
但是，他的心啊，却在剧烈地撕扯。颜筱的话，一字一句都像把刺刀，扎在他的心里。
而他，却无力反驳——
如果他不是莫卿，或者莫卿不是IH的老板，颜筱应该会极力满足自己，努力爬到那个位置。
但是，这一次，她再一次舍弃了她想要的东西。
莫卿沉默。
“好了，就这样吧，我算是跟你报备了。”颜筱勾了勾他的手指，淡淡一笑，背过身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卿这表情，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她也觉得满足，至少他在她面前是坦诚的。
这样的信任，虽然残酷，但也好过违心的甜言蜜语。
返程的路，颜筱牵着莫卿的手，走了很久。
按莫卿的意思，年后请假一起去欧洲，但是——小何总没有批假条。
颜筱的假条，按原来的模样，又被系统退了回来。并且还备注了退回理由：近期工作懈怠。
颜筱像个受了挫败的小孩，她走到程伽谣面前，仰头嚷嚷，“假条被退回了，我的意大利梦破灭。而且他还给我写了工作懈怠的评语，这条档案估计要跟我的职业生涯走了。”
“不至于吧？就算他不知道你是莫总的女朋友，那大张总的脸还在那里呢。”
“小何总是聪明人，估计也知道我和张总没有多大关系。”
“那你打算怎么跟莫总说这事？”
“再说吧，今年过年晚，倒数着也还有50来天。”
“颜筱，公司楼下的花我给你带上来了。”
“呦，又有人送花，好大一束。”
“送花？”她和程伽谣相互对了一眼，一脸茫然。颜筱笃定，这花绝对不是莫卿送的，他才不会这么无聊。
“上面有字条。”程伽谣取下递给她。
字条上写着——亲爱的筱，送你。
这字迹，光滑圆润，想必书写者是落笔极轻之人，难道是？
骤然，她眉头紧蹙，脑海中飘过一个名字——唐呈之。
“不会是那个渣男送的吧？”看颜筱这不情愿的表情，程伽谣猜到了八九分。
“嗯。”她咬住嘴唇，烦躁地回应。
颜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拨通了唐呈之的电话，她原本想质问他的，却没想到被他占了先锋。
“花收到了么？”
“为什么送花？”
“想追你。”
“白天请说人话，我们不可能了。”
“是因为那个叫莫什么的老板吗？颜筱，你可真行，抛下了我找了个这么个有分量的大人物。”
“唐呈之，我再说一遍，我们已经彻底解除婚姻关系了。”
“如果我没记错，一年半以前你就住进莫家了吧！那时候我们还在婚姻里？”
“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回到我身边。颜筱，我是爱你的。莫卿这么大一个老板，你觉得他对你会是认真的吗？你只不过是他手中的玩偶，人家厌了，就会把你丢掉，你都快三十了，现实点。”
“所以在你眼里，快三十了我就应该妥协是吗？还是对于同你曾经的婚姻，你在本质上就是觉得是我背叛了你？”
“四年前，我离开你是我的错，但你在这段婚姻里就全对吗？如果没有遇到莫卿，你会起诉离婚吗？”
“和你离婚是我理智的觉醒，也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语闭，颜筱就挂断了电话。她不想和他争，更不想把莫卿牵扯其中。两个人如果三观背道而驰，讲再多都是徒劳。
颜筱站在窗台前，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和唐呈之的关系一直僵持不下，要是得不到好的解决，恐怕和莫卿的婚事也会一直被耽搁。但要是——她努力说服自己，干脆和莫卿把婚结了，然后把解决不了的麻烦直接甩锅给他，或许也是另一种解决方式。
心中有了答案，颜筱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她给莫卿发了一条很元气的信息——
晚上要一起去跑步吗？
好。怎么会突然想跑步。
嗯。就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内心觉得很舒坦。
什么事？
解决我和唐呈之之间的办法。
说来听听。
秘密，但是好办法，你会喜欢的。
******
为了不让小何总再抓到她“早退”的把柄，到了下班点后，颜筱决定和大家共进退，继续窝在电脑前赶进度。
一来，因为W.K品牌要在最近上线，IH好几个部门都在和卿芽联动工作，作为莫卿的现女朋友，如果每天下班都是踩着点回家的，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再者，她还期待小何总什么时候能心情大好，回心转意地把她的假条批了。
但是，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的美梦，至少现在是。
“颜筱啊颜筱，你这留下来加班和不加班有区别吗？坐着傻笑，还不如回家睡觉。”
小何总来无影去无踪的，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背后。用他那双恨铁不成钢的眼睛直直注视着她，好像在说——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颜筱淡淡一笑。
“还笑。真的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了？年底，升职加薪不想要了是嘛？”小何总压了压眼镜，压低声音小声道。
“什么？”颜筱惊讶地抬起头。小何总这是什么意思？早上批假条的时候不是还觉得她工作懈怠吗？怎么现在就突然变了画风。
“你跟我出来。”
爬了整整十层楼梯后，小何总环顾四周，停下了脚步。
“何总，是有什么事吗？”
“爬楼梯累吗？”
“累。”颜筱气喘吁吁，点头回答。
这个开场白？既熟悉又陌生。小何总这是要和她讲大道理？
“颜筱，你是个聪明人，我就开门见山了。年底就要晋职加薪了，我希望你能上点心。”
颜筱轻声一笑，目光远眺，淡淡道，“抱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有野心，也不畏惧办公室斗争，在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这一次，我会尽我最大职权范围推你到新的位置，也希望你上去后，能够拉我一把。IH是大集团，你在这里想要往上爬一层，远比我们刚刚爬的楼梯难上百倍、千倍。所以我们必须相互借力。”
“你想借的恐怕不是我的力吧。”
“上次假合同的事还记得？上头的陈总一直对你很不满，但大张屡次护你，所以他也没敢怎么着。高管间的斗争，远比你想得要复杂。面上大张总虽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但是背地里陈总的很多行为可都是授意于莫总的。”
所以通俗点讲，是莫卿不希望张言昊在集团成为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换句话说陈总就是用来平衡张言昊权利的那个人？
小何总跟他说这些，到底意欲何为？是他隐约觉察到她和莫卿的关系，想要她在其中游说，或是要借题发挥？
“所以您是要教我如何站队吗？”
猜测管猜测，颜筱还是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继续问道。
“这次大调的岗位发布了，总裁办有一个名额。大莫总生性冷淡，很难信任他人，如果你能成为他的秘书，取得他的信任，今后无论是张总或是陈总，都会对你礼让三分的。”
如您所说，莫总他性子冷淡又多疑，秘书这么重要的位置，他又怎么会考虑我？毕竟大张总屡次帮我解围这事，单单我们部门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还有，你觉得陈总会乐意吗？”
“我相信你做得到，只要你愿意做。毕竟，这么多难啃的案子你都啃下来了。对了，再给你提个醒，张总也是个聪明人，莫总走的这步棋，他不会没有感觉，放一个自己的人在老板身边，对他没坏处。”
颜筱再笑。她什么时候成了张言昊的棋子了。她拨了拨头发，露出不屑地笑容，“所以我猜何总是要站张总的队？”
“表面上可以这样理解。但事实上，我更希望能走得更远。”
颜筱懂了。他的意思是要先利用张言昊对她的好感，让她伺机靠近莫卿。紧接等她在莫卿身边站稳了脚跟，再借着她的力量把张言昊和陈总踹开，以谋得更大的权力。
颜筱摇了摇头，她涩涩一笑，没有作答。
“还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您说。”
“高子枫的事按当时的涉案金额，是要移交到公安机关的，但是后来集团只是对她做了开除处理。”
“所以您的意思是——莫总是为了卖陈总一个人情，故意大事化小了？”
经小何总一提醒，颜筱恍然大悟。
职场如战场这话一点都没错。想来也是她真是太天真，居然以为开除高子枫已是个十分严厉的处罚。
原来，一切终是在莫卿的掌握之中。还有，那时候莫卿所谓的帮她查清真相，极有可能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地顾及陈总颜面。
颜筱似笑非笑，草草应答。在心里，她是认同莫卿的逻辑的。集团能够正常运营，更多时候就是源自于职权的相互制约和平衡。
至于张言昊，既然坐到了那么高的位置，想来也是能够理解权利之争的，就像高子枫事件里的她一样。作为莫卿亲近的人，他们都别无选择。
颜筱太明白小何总的暗示了。其实，在骨子里她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她也想要往上爬，可在IH她不会这样做。
颜筱从不相信有哪一份爱情能永久保鲜，更不敢保证今后莫卿对她不会有所防备。但至少在她的行径范围内，她不会做任何伤害他，伤害集团的事情。
所以，她之前想的，离职的事情——是该提上行程了吗？
颜筱佯装答应，脱了身，好去和莫卿一道夜跑。
风风火火赶到家，还没来得及脱鞋，她就被一双巨大的手搂进了男人的怀里。
“哎呀，你干嘛。”她抬起头，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莫卿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莫卿轻轻拍了颜筱的额头，宠溺道，“你不是说今晚夜跑吗？我都等了你两个小时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打电话给你们何总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加班，万一我去干别的事了呢？”
“完全不可能。我未婚妻这么乖，又这么聪明，自然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事不该干。”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抱紧她，满脸骄傲。
莫卿这番话，大概是一语双关的——既有实实在在的信任，也在提醒她要妥善处理和唐呈之的关系。老板就是老板，说话都这么讲究。颜筱呵呵一笑，低头细语，“那我去换套衣服，你等我下。”
“不用换了。”
他拽住她，严肃道。
“那我怎么跑步。”
她呆住，一脸疑惑，傻傻地问。
“作为老板兼准老公，看你工作那么辛苦的份上，决定嘉奖一下我们表现优异的颜筱同学，今晚背你散步。”
啊？？颜筱还没反应过来，莫卿就已经蹲在了地上。
“上来。”
“不是——我，我觉得跑步也挺好的。”
“我都背了你这么多次了，还不好意思？”
他微微一笑，轻声调侃。
被他如此一说，颜筱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她嘟嘟着嘴，一时竟不知讲什么才好。
她磨蹭了会，上了莫卿的背。
“对了，你今天说的那个办法是什么？”
他背着她走了有半个多小时后，踹了口气问。
“嗯。就是——”
颜筱没来得及往下说，莫卿身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一手托着趴在背上的颜筱，一手从裤袋掏出手机，放在耳边接听，丝毫没有避讳她。趴在他的身上，颜筱完完全全听得清楚电话里的每一句对话。
“莫总，按您的要求，张总和陈总那边想要破格提拔的高管和秘书名单已经出来了，我已经发到您邮箱里了。”
“知道了。”
他冷冷回答，没有多说半句，挂断电话。
“那个——这次升职加薪的名单不是才刚开始提吗？为什么——”
也许这话作为员工，颜筱不该问，但作为女朋友，或是他口中的未婚妻，她觉得自己有资格了解。
“集团在年底会合并几个处在劣势的项目，也会创建新的事业群，到时候人事会有很大的变动，让他们各自报名单，能更快更好地摸清他们几个心里的算盘。”
“包括张言昊吗？”
“言昊他是可靠的，但未必永远可靠。再者在公司，我是他的老板。”
“所以你会以利益为先，还是信任他，如果真的有一天要做选择。”
“如果不涉及集团利益，我会完全信任他。”
“嗯。”
“对了，刚刚接电话前，你想说什么——”
“我想辞职。”
“你说什么？”
莫卿把颜筱放下来，双唇泛白，像个孩子在原地呆住，不知所措。
颜筱低头，前额散落的细发在细风中扎进她的眼角，留下微微刺痛感。
原本，今夜应该是美好的，舒服的。她会告诉他，她已经决定嫁给他了，决定把唐呈之这个“皮球”踢给他，无忧无虑地做他的莫太太。
但是——这一刻，她还是和他提了想要辞职的事。
怎么会这样？颜筱觉得晕眩。或许是因为受了小何总那番话的刺激。又或许是莫卿说的那一句关于张言昊的话——如果不涉及集团利益，我会完全信任他，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出于本能反应，她很想问“如果换成她呢”？
但仅仅几秒后，这个想法就淹没在沉默中。取而代之的是——我想辞职。
关于理由，在莫卿面前，她也不想虚构。“今天小何总找我谈话了，希望我可以进总裁办，做你的秘书。”
他没有作答。
“如果留在IH，我爬得越快，就会越接近你，这样未必是好事。”
“颜筱——”
“我的意思我们彼此都懂，所以莫卿——如果我们的关系要长久，我早晚都要离开IH的。既然是早晚，为什么不是现在。”
莫卿怔住，他想解释，却被打断。
他不能否认颜筱说的这些是事实。他相信爱，相信她，当然也相信人性。他骨子里的模样，他自己很清楚。
但是在这之前，在她先意识到问题之前，他丝毫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忌惮她。
但是他真的不会吗？如果到了今后的某一天。
他迟疑了。
这个承诺太沉重，也太遥远。理智告诉他，他需要思考。
但是，他的心啊，却在剧烈地撕扯。颜筱的话，一字一句都像把刺刀，扎在他的心里。
而他，却无力反驳——
如果他不是莫卿，或者莫卿不是IH的老板，颜筱应该会极力满足自己，努力爬到那个位置。
但是，这一次，她再一次舍弃了她想要的东西。
莫卿沉默。
“好了，就这样吧，我算是跟你报备了。”颜筱勾了勾他的手指，淡淡一笑，背过身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卿这表情，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她也觉得满足，至少他在她面前是坦诚的。
这样的信任，虽然残酷，但也好过违心的甜言蜜语。
返程的路，颜筱牵着莫卿的手，走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