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打冰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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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说如曦“中弹”,更准确的描述是“被子弹撞上”。

    就在弹头撞上她前额的瞬间,她周身的力量将其瞬间瓦解,消得连粉末都不剩。如曦又惊又吓之际,被气弹周围如旋风般的冲击波打了个正着,眼前一黑,“?”地飞了出去。她点儿背地成了邀战时对索乐玟所说的“落水狗”,又更不幸地被镇在六米高的冰块下。

    但她应激反应引起的昏厥很快就过了劲儿,如曦被冻得一个激灵,紧接着在冰中徐徐醒来。

    如果说在冰下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不会被刚醒来就呛入一肺管子的泳池水。如曦宁愿窒息,也不想喝水喝成球之后永远沉底。

    ……当然,两者都不如挨一枪子儿来得痛快。

    不过,不待她在心中为自己的遭遇唏嘘,如曦马上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她分明沐在“冰浴”中,可并不觉得冷到难以承受。手脚冰凉是一码事,但身上居然是热乎的。甚至——她的温度有把冰块融开的趋势,指尖和面颊都是湿漉漉的。

    如曦心里一动。

    泰勒瑞和她说过,舞焉儿的“冰冻”可不是加加热就能逆转的。只要融有她的力量,就算在冰上架起篝火,冰面也会一如既往得坚挺干爽。把这种冰塑成冰雕,在夏日炎炎中暴晒个三天也分毫不融,就像一块冒冷气的水晶。

    如曦记得莳闇说过的话:他留在她身上的力量,能瓦解任何能力者的攻击。

    当然也包括舞焉儿的“绝对冰冻”。

    如曦感激得在心里大笑三声,不由自主地想象着自己大摇大摆从舞焉儿面前走过,美滋滋地调侃一句:“全球变暖啦,你的脸也该融化啦!”继而用骄傲的眼神睥着她气得颤抖的绝美脸孔。

    当然,能看到如此美好的画面,前提是她得把下一口气喘上来。

    此刻,她的四肢被严丝合缝地冰封着,但和冰凌贴合的皮肤却能隐隐感到暖流的涌动,那正是莳闇留给她的力量。

    如曦略微动了动手指,蓦地一喜。

    冰融化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她几乎感觉不到冰的阻力,手指经过之处,只剩下温度适中的泳池水。

    如曦感觉自己憋着的气快要用完了,刻不容缓,即刻进行破冰行动!

    她如同被老鹰抓着的地鼠一般,四肢在冰中乱蹬乱踢,一动一过,她身周的冰全部消融。能进行小范围移动后,她把持枪的右手挪到自己的身前,枪口冲上,以水为缓冲,食指扣动扳机,向着厚厚的冰层“嘭”地开了一枪。

    子弹很争气,在冰层中钻出两米的洞。而且以弹头的路径为中轴,透明玻璃般的冰块蔓延出枝杈状的裂纹。从远处观来,裂纹像极了半透明的松花蛋表面上,细细密密的白色松针。

    碎冰渣子“哗啦啦”地往如曦脸上掉,她一惊,赶忙闭上眼睛。

    不过冰渣落到她的身上,顿时融化成水,没有任何被冰雹击中的撞击感,反而泛起清凌凌的温凉,像淋着春雨。

    如曦放下心,目光一扫冰块的断口,见效果显著,当即又开一枪。

    “嘭!”

    随着枪声乍响,厚重的冰层猛地裂开,冰的断面呈现白色,裂纹织得纵横交错,

    如曦几乎能看到透过冰层的灯光,新鲜空气与她只有咫尺之遥。

    这口气屏得已然接近一分半钟了,如曦堪堪不支,胸口上就像压了个秤砣,一阵阵地发闷、犯恶心。于是她豁出去了,不顾被破碎的冰层砸中脑袋的危险,一枪接着一枪——

    连开五枪!

    外界的空气瞬间涌入,如曦挪动脑袋、扬起下颌,深深地吸了口气。

    硝烟往下沉降,她嗅到是浓重的火药味,呛得嗓子难受。但把氧气拉入肺内的美好,盖过了所有不尽人意。

    她共计开的七枪可谓是成效显著,六米深的冰块被生生敲开个通透的深井。井壁乃凹凸不平的大小冰碴,蓝瓦瓦的冰凌在灯光中灿灿夺目,饶有些开出水晶矿的富丽堂皇。

    不过身在井底,且眼瞅着冰壁要塌的如曦,断然没有欣赏这一幕的雅兴。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收回伸直在冰下的腿脚,缓缓站起身。她在泳池底部,昂着头,双手拢音,嗓音略有沙哑地喊。

    “嗨!朋友们,谁能把我救上来啊?”

    声音传出的刹那,暮天枢想都不想就第一个动身,单手撑住泳池的边缘,纵身跃上冰面,双脚落地无声。他缓缓挪到冰洞的开口,俯下身子便向洞内看去。

    泰勒瑞被方才的枪声惊得耳鼓嗡响,耳鸣就和拉警笛似的延绵悠长。他充分意识到朗如曦看着乖巧伶俐,性格大大咧咧,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狙击手,扣扳机的手稳得吓人。

    泰勒瑞见暮天枢凑上前,后背一哆嗦,连忙吼了一嗓子:“喂,朗如曦!暮会长过去了,你可别再朝上开枪了!”

    如曦隐隐听见泰勒瑞的喊话,用坐井观天的姿势仰头看去。

    暮天枢的脸孔逆着光,被冰晶的炫彩围拢着,似真似幻,看不真切。

    如曦只觉胸口猛地一紧,眼角发酸,蓦地涌上想哭的冲动,不由自主地抽了下鼻子。

    她赶忙将握着枪的右手背在身后,举起左手,对他用力招了招,又努力踮了踮脚,满脸期待,把迫切想上去的意愿传达得淋漓尽致。

    暮天枢看到在冰洞的她不仅大难不死,更活蹦乱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莞尔一笑,温和地道:“太好了,你没事,我放心了。”

    他的话是对如曦说的,听者却是场内所有人。

    舞焉儿神情一动,站在百米之外的她脚下稍一挪动,突然想凑上去看看,去亲自确认……

    她没事?

    朗如曦被索乐玟一弹爆头,她可是在门口亲眼见到的……

    真的没事?

    若是她在如曦的位置,铁定当场香消玉殒。

    即便被射中的是暮天枢,少说也要去掉半条命。

    朗如曦怎么可能没事!

    除非……

    舞焉儿秀眉蹙起,眼波不安地闪着,心口一次一次地抽紧。

    似乎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那是她故意不去想的可能性——

    朗如曦是个六级中的能力者。

    ……不,至少是六级中。

    难道这才是真相吗?

    单论能力值,朗如曦比她强,比索乐玟强,比暮天枢强——

    所以,她才会如此特别。

    所以,她才有资格和莳闇出双入对。

    如果是这样……

    舞焉儿无话可说。

    念头至此,只听“咔吱”一声,冰面上裂开了一条几米长的豁口,仿佛放大了千百倍的心碎声。

    舞焉儿深深吸气,合上眼眸。

    她不喜欢视线因为内心的动摇而失去焦距,更受不了眸中跃出轻轻浅浅的湿润。

    “情绪”这种东西,她真的应付不来……

    干脆弃之。

    或者,仓皇而逃。

    寒气变淡,空气恢复了原本的温度。冰面泛起流动的水波,仿若冰河消融、春来河开,凝固的世界重新找回了动感。

    冰块形成得快,解冻得更快。被如曦炸得四散的冰块冰碴,瞬间融化为大大小小的水球,“哗”地摊开在水面之上。她费心费力开出的洞口很快失去了形状,被涌入的水填满,白花花的冰片归为清澈的明蓝。

    不消片刻,泳池完全复原。

    灯光下,舒缓的浪头泛起粼粼金点,与蓝瓦瓦的水色互相映衬,鲜亮的颜色与温和潮湿的空气,众人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游泳馆的宜人之处。

    趁着三队的几人都直勾勾地盯着水面,舞焉儿调整好情绪,侧过头,对昇吉道:“背上索会长。我们走。”

    昇吉方才也被如曦的枪震住。这能把六米冰层打穿的少女,重新冒头后,定是怀着满心的怨念,还不知会在哪儿继续开洞。听到舞焉儿的话,他回过神,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问:“他们跟上来怎么办?”

    舞焉儿转身即往游泳馆的门口走,淡淡道:“我们直接去休战区。”

    昇吉一喜,赶忙以扛麻袋的姿势抄起被冰封的索乐玟,秉着“砥砺前行”的精神,撒腿就开始负重跑。昇吉的跑步速度堪称骇人听闻,哪怕背着比他块头还大的索乐玟,依旧脚步轻盈,健步如飞,每一踏都像踩在弹性十足的蹦床上。

    舞焉儿走出游泳馆,昂起头,望着放晴的夜空。

    明月皎皎,疏星点点。

    昇吉迅速跟上来,急吼吼地就要往休战区跑。可见到沐浴着月色的少女,表情清冷中蓄着淡淡的哀伤,绝美似遥望家乡的月上仙子。

    他的眼倏地直了,上一秒还安分不下来的飞毛腿,此刻如扎根一般钉在地上。

    舞焉儿看了稍许,垂下眼帘,提步走上大道,不发一言。

    昇吉在她身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走得实在尴尬,于是没话找话道:“副会长啊,你看见朗如曦中弹了吗?”

    舞焉儿道:“看见了。”

    昇吉咂咂嘴:“她居然真的没事,您说,这力量——呀,真是犯规!”

    舞焉儿平静道:“的确,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昇吉确认背上的索乐玟仍处于“休眠状态”,乍着胆子往舞焉儿的身边凑了凑,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几年前,在索乐玟和莳闇比斗的时候,我呀,在不远处的树上拿着望远镜偷看来着,见到了类似的事情。”

    舞焉儿侧目,似是对他的话有些兴趣,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昇吉清了清嗓子,摆出认真脸,绘声绘色地讲起来。

    “我亲眼看见索会长对莳闇十枪连发,应该是瞄准他的脑袋射的。可弹壳一个个弹出、爆响就和一串落地雷似的,在四周震起漫天扬沙。但是呀——前九个弹头打在莳闇身上后,就立马下落不明了,真的,就没了!索会长大概是和我一样惊讶得怀疑人生了,于是他的第十枪转而射向莳闇的脚下,结果瞬间开出了个帐篷那么大的坑!”

    舞焉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睫微垂,轻声喃喃:“子弹及身,瞬间消失……”

    昇吉下意识地托了托背上不省人事的索乐玟,胆子变大,一边专注享受他和副会长宝贵的二人时光,一边故作熟稔地和她侃天。

    “是呀,莳闇这学院第一简直强得吓人!也不知道他的能力究竟是什么,要我说,他在整个四方大陆都能排进前十。啧啧,他还不到二十岁,北方学院就有些养不下这大鱼了。几年后,他简直能在地球横着走了。可他那性格啊,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说不定……诶呦!”

    昇吉的视线在舞焉儿的脸上黏得太紧,根本没看脚下的路。他一脚踩在地坑上,脚踝“嘎吱”一崴,疼得他龇牙咧嘴。

    舞焉儿只是目光扫了一眼他,接着往前走,半句关心的话也没说。

    昇吉这运动健将名不虚传,他扛着索乐玟,轻快地单腿蹦了几步,追上舞焉儿的脚步。再次窥向舞焉儿冷月般唯美的侧颜,他却隐约觉得她有些不开心。

    昇吉干咽了一下,主动一瘸一拐地和她拉开少许距离,再不敢大嘴鸭子似地和她瞎聊了,专心担当移动担架的角色。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舞焉儿时而仰头远望。

    夜风拂过她的长发,冷意化作袅袅绕绕的寒烟,沁着她冰清玉洁的面庞,美得不似真人。

    但她目光的尽头不是明月皎皎、群星灿灿,而是学院中央笔直伫立的高塔。

    高塔昏昏暗暗,以夜空为幕布,黑漆漆的,分不出边界。

    她的眼眸泛着与清冷不符的浅浅担忧。

    因为塔顶的灯光……

    始终没有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