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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兰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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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昭跳的有些乏了。

    她只是一晃神,墙角边的那人就不见了。

    四处寻找,除了一条幽深无人的暗巷和几个活泼玩闹的姑娘再无其他人。

    沿着暗巷向前,却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暗巷的尽头又是一条宽阔的夜市街道,几个汉子舞着火龙从她面前经过,街头杂耍艺人在软绳上跳舞,姑娘们三三两两,拎着花灯,有说有笑。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不见踪影的萧霁。

    李慕昭沿着热闹的街道向前走,偶有认出他的公子向她拘礼,夸她一句“机智聪慧”,她草草应付,想着自己的心思。

    果然,萧霁不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下这一趟江南。

    这些时日他天天跟着自己,渐渐消除了她的疑虑,甚至异想天开的想过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他就是担心自己出事,现在想来果真可笑。

    今夜刚说明日就返京,片刻之后人就不见了,当真是好急切。

    这扬州城里,到底还藏了什么?

    李慕昭有些走走停停,见到有人支起小摊,吆喝着“捞鱼咯!”走近一看,是小贩用几个木盆里舀了些河水,放了十几尾小鱼苗,招呼着好奇的孩子用他特制的小网捞鱼,最后以捞到的数量找老板换取些糖果,草偶之类的小玩意。

    关心萧霁做什么,她想道,总归是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爱走不走,回了上京,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她索性不想了,凑到摊位前看个热闹。

    小贩将特制的网兜递到李慕昭面前:“姑娘,玩一局?”

    “多少钱?”

    “不贵,八文钱,图个彩头。”

    李慕昭摸摸身上,完蛋,刚才街上跟人撞了下,必然是那时候被人摸了钱袋子。

    过节还出来做贼,也不怕天打雷劈,李慕昭闷声骂道。

    心道算了,正欲离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她的丢失的钱袋递到了她的面前。

    李慕昭豁然开朗:“你死哪去呢?吓人呐——”

    声音戛然而止,她看见的却并非心中所想的脸。

    “季明梵?”

    南林堂内。

    “杨先生,你怕不是疯了吧。”萧霁看着面前老者,“大齐虽是不比往昔辉煌,但也没到这步田地。”

    “年轻人,难不成你的野心只有这么点吗?”杨思故看着这天下版图,背对着他说道,“天下,这浩瀚的天下,你却只想把自己囚于北境?”

    “杨先生到底是想让我夺了这天下还是想自己坐这天下?”萧霁放下茶盏,“我自己这一堆事可就够麻烦了,没兴趣做别人手中的刀。”

    “元贞三年,皇帝亲率大军灭了一个西边的边陲小国。”杨似故踱步说道,“你可知道?”

    “兰庭,”萧霁答道,“怎么,杨先生其实是兰庭遗族?”

    “非也,”杨似故说道,“只是这个时点非常重要,皇帝的癫狂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他叹了口气,“他曾说过他会成为一位好皇帝。”

    “陪皇帝征讨兰庭的有两位大将,一位是如今的安城王李砾,一位就是你的父亲永安王萧震寒,也是自那场战争,皇帝对你父亲心生猜忌,发展到了如今视你永安王府如洪水猛兽的地步。”

    “我有所耳闻,”萧霁与杨似故并肩,“杨先生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杨似故摇了摇头:“我那时不过是一名文书罢了。”

    “兰庭城建在沙漠的绿洲之上,民众好酒,喜舞,于中原并无威胁。”杨似故道,“大齐军队于他们而言是一场从天而降的噩梦。”

    “杨先生如此仁慈,还撺掇别人造反?到时国内生灵涂炭,你有何颜面面对大齐子民?”萧霁语带讽刺。

    “那是一场屠杀,”杨似故并未搭理萧霁的话,“大齐的铁骑碾碎了他们所能看到的一切,只为皇帝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得到了吗?”

    “得到了,也没得到。”杨似故答得模棱两可,“自那以后,他就疯了。”

    “先帝重病由他监国的那年一直到这场战争前,他都是一个好皇帝,政治清明,力争改革,只求让百姓休养生息,无数人都在那几年看到了希望,却在往后的日子眼睁睁地看着梦碎。田阁章,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你想说什么?”萧霁皱眉。

    “那个赵符笙有句话说得好,不破不立,这大齐国从内部开始腐朽,皇帝这些年的不作为已经快让这座王朝蛀空了,只有打碎了才能重头开始。”

    “二百三十四年了,气数尽了,就该有人重头来过。”

    “这就是先生要造反的理由?”萧霁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若不出意外,此次寿州水患就会有人揭竿而起,”杨似故道,“太苦了,百姓苦了,历史就会重来。”他叹息着走到屋外看天,“我夜观天象,未来几年天下也不会太平,再来几次天灾,很多人都会活不下去,天下,要乱了。”

    “从前朝灭亡到大齐建国,世道乱了整整三百年,如今不过二百三十余年,前路又见不平,难不成还要再来三百年?”

    “不破不立,为何我们不能主动出手,”杨似故摊手说道,“将这世道捏碎了重建?”

    萧霁看着老人飞扬的袖子,眸色深沉:“重建?难道由我和先生重建这世道就能不打仗,不死人,就能免去百姓苦难?”

    “我布置了十五年,我建立南林堂,广收学子,天下皆听我言,只要我说你是下一任帝王,这天下的大门就可以向你敞开。”杨似故道,“你有大齐最精锐的上辽三大营,我掌握了大齐的话语权,你我二人联手,就能让这天下以最平稳损失最小的方式交接。”

    “百姓不苦,天下有盼。”

    萧霁轻笑了一二,他是真觉得面前的老头疯了:“且先不说先生的想法能不能成功,若是成功了,先生又要做什么改变这天下局势?”

    杨似故的发髻早就散乱,花白枯皱的头发披散开来,他拉着萧霁重新进了书房,从书架上抱来一摞摞文书:“我与田阁章还未分道扬镳时聊过很多,他税改的大方向是没有错的,但是在大齐有很多阻力……”

    萧霁看着面前枯瘦老人说道他的理想,原本浑浊的眼睛都透出了星光,内里疯狂孤独的灵魂在苍老的躯体里嘶吼,他相信杨似故是真的想要实行这个计划了,他克制的用表面的理智掩盖他心中的绝望和疯狂,他是真的迫切希望改变这个国家。

    他与田阁章都有一个共同的理想,只是他更激进,更狂热。

    大齐顽疾难除,田阁章想要一副一副药的喂下去慢慢调理,杨似故却要喂大齐剧毒,置之死地而后生。

    田阁章死了,疯狂的杨似故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