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单向的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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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珠原本租住在广安新村，是清平区的一处老小区。
清平区位于洛城西北角，远离市中心，虽然租金便宜，可是离公司远，通勤时间长。
如今存款和工资都涨了，朱珠便决定搬家。
洛城作为首都，可谓是寸土寸金，宜阳河穿城而过，将洛城划分为城南和城北。
城南的净安区是最为繁华且最具历史底蕴的市中心。
它不光拥有大家闺秀的雍容华贵，大厦林立车水马龙，政商要员、各界人士出入其中，也同样兼具小家碧玉的动人风情，法式梧桐种满了整条安福路，偶有红砖花窗的老洋房隐没其中，静谧而浪漫。
因此，净安区也被称为“小洛城”。
朱珠真是爱极了净安的别致腔调。
初到洛城的时候，她曾暗自发誓，终有一日，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城南这寸土寸金的净安区，打拼出一方属于自己的小家。
因此，这一回朱珠几乎没怎么犹豫，便将新家选在了城北的嘉兰区。
——
这宝贵的自知之明，要归功于社会的毒打。
现在想想，当初要在净安区买房的愿望，跟小时候纠结上清华还是上北大一样，是自己那些青春懵懂的岁月里，吹过的最美的牛逼吧。
嘉兰区位于城北，繁华程度仅次于净安区，是咬一咬牙就可以租得起的那种。
——
夜里十一点，天辰壹品8号楼，楼门口。
哒哒出行的司机师傅帮着朱珠把三个超大号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拿了下来。
“姑娘，一个人搬家啊，这么多东西拿得动么，需要帮忙吗？”
朱珠心下感动，可她已经过了那个心思单纯没有戒心、对任何人都不设防的年纪了。
“我男朋友马上到了，他会帮我搬的，谢谢师傅啦！您真是热心肠”
司机点点头，暗道这姑娘是个伶俐人，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他，又做了预警。
“那行，那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得嘞！”
车子走了，只剩下朱珠对着三个超大行李箱摩拳擦掌。
刚把袖子撸起来，一转头，便瞧见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大众。
等一下，这辆车......好像有点眼熟......
——
白川紧盯着后视镜，面露难色。
镜中的男人双目紧闭，也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
“少爷？”白川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
“......”
男人果然没有应声，白川默默叹了口气。
夜色越来越凉，可屁股下的高定皮质座椅却越来越烫腚。
今天是少爷回到洛城的第一天，按照原定的行程，白天先到集团总部大厦初步适应下公司环境，晚上回郁家老宅参加家宴。
本来一切顺利，可就在离开公司准备回郁宅的时候，少爷突然提出要先到大小姐在天辰壹品的公寓里小坐一会儿。
谁知道这一坐，就是三个小时......
少爷先是拉着五岁的小侄女尬玩到八点，然后又摁着大小姐和姐夫尬聊到十点。
全家被迫营业了三个小时后大小姐终于暴走了，于是他俩双双被赶出了门。
本以为这下终于能回郁家交差了，却又被无良少爷以“时差还没倒过来，现在状态不佳、不宜见长辈，先在车里小憩休整片刻”为由，被迫留在车内。
两个大男人一前一后，闭目养神休养生息。
到底是他太天真了。
......
神游之间，镜中的男人动了一下。
白川面色一喜，抓住机会道：“少爷您醒了？！”
“已经十一点了，老爷子和老夫人已经睡下了，我现在送您回去？”
车后座，郁言闻声眉头轻皱了下，却并未睁眼，片刻后沉声道。
“回吧”
终究是避无可避的。
郁家老宅的所有人和事在脑海中慢慢浮现，幻灯片般一页页地放映。
伴随着记忆一同而来的，是如坠入深海般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郁言内心惊涛骇浪，面上却波澜不现。
他侧过头去，缓缓睁开双眼——
车窗上一张横眉立目的大脸赫然映入眼前。
......
朱珠站在车外，双手抱胸，死死盯着车窗，两眼发出精光。
“哼，可真是踏破功夫无觅处，得来全不费铁鞋！”
虽然车牌号记不清了，但这个映着她精致脸庞的车窗，可是熟悉的很啊......
就是这辆黑色大众没错了！今早飞跃积水滩事件的罪魁祸首。
方才她在一旁观察许久，期间并未见有人上车或下车，且车灯未开，无声无息，想来车里应该没人。
郁言也认出了窗外的女子。
这张脸，配上这副仿佛吃了苍蝇般的表情，还有这让人过目不忘的金刚芭比泡泡袖，着实令人难忘。
眼下只觉得那张脸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眼皮止不住地狠跳了几下。
突然间，女人的嘴唇开始翕动，似乎在说话。然而车子的隔音效果极佳，无法听到她在说些什么——
18岁离开洛城后，郁言消失了十年。在这段不为人知的岁月里，他有一半的时间是在M国的酉点军校度过的。
凭借两项出色的个人技能，郁言在多次军事考核中大放异彩，成为酉点军校建校来首位获得“阿瑞斯之矛”勋章的中国人。
这两项技能，其一，是目力惊人，其二，便是善读唇语。
郁言盯着车窗外的那双唇，习惯性地跟着念出了声。
朱珠：“居然又被我碰到你了”
郁言：“居然又被我碰到你了”
看来她也认出来了，郁言冷笑。
人类果然都是记仇的生物。
朱珠：“下次再让我碰到你”
郁言：“下次再让我碰到你”
男人不由地挑眉。
她是想怎样，要单挑么？！
朱珠：“老朱我好好给你上一课”
郁言：“老猪我好好给你上一课”
......
气氛就这样逐渐畜化。
在旁吃瓜看戏的白川，嘴巴渐渐张成了0型。
虽然车子本身降噪隔音，但他作为司机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因此车身外安装了收音设备，将车子周围的环境音传入他所佩戴的无线耳机中。
那姑娘说的每句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少爷、一步一个脚印地把画风带歪。
合着少爷您这读唇语的天赋还有使用场景的限制啊？！一旦脱离了军事环境回归到生活场景里，它就是个坑啊！！
......
好在此时窗外的女人已经停止说话，白川松了口气，眼看着送少爷回家的任务马上就能完成，可别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可是下一秒——
那女人从包包里掏出一本便签和一支笔，居然趴在车窗上写起了东西。
白川看着自家少爷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拉长，只觉得生无可恋。
两分钟过去了，女人终于停下笔。
白川再次长出一口气，若再不赶回郁家老宅，吴管事就要提刀过来了。
然而下一秒——
女人竟反手将刚刚写好的便签纸贴在了车窗上......
白川刚刚呼出的凉气，又再次被倒吸了回去。
再看后视镜里的少爷，棱角分明的脸上已染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往日里总是懒懒散散半眯着的丹凤眼，此刻瞪得如铜铃一般。
再一下秒，郁言坐起身子，就要开门下车。
这个满口畜言畜语、并且往他车上贴纸条的女人，已经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要会上一会。
白川再也按捺不住。
说时迟那时快，他猛然一个180°回头，凄厉地惨叫一声：“少爷！”
郁言手下一顿，“什么事？”
“那个......刚刚吴管事又打电话来催了，说今天是您回洛城头一天，错过家宴也就罢了，可是不回家看看实在说不过去，虽然老爷子和老夫人已经睡下了，但若是明天问起来......”
“差这几分钟么？”
“不差不差”白川满脸堆笑，“只不过......”
“不过什么？”
“只不过......人已经走了”白川朝车窗外努了怒嘴。
郁言转头，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
朱珠贴完了纸条，便心满意足地往回走，只觉得神清气爽，有种交警刚贴完罚单的代入感。
走回原处，朱珠看着眼前的行李箱犯了难。
正在她纠结着如何一次性把行李搬进公寓的时候，突然一道车光打在了面前的空地上。
朱珠转过身，只见那辆黑色大众正从她身边缓缓开过、然后扬长而去。
车窗上粘了一半的粉色便签条还在随风摇曳。
朱珠表情逐渐狰狞......
丫的这车里居然有人！
......
朱珠原本租住在广安新村，是清平区的一处老小区。
清平区位于洛城西北角，远离市中心，虽然租金便宜，可是离公司远，通勤时间长。
如今存款和工资都涨了，朱珠便决定搬家。
洛城作为首都，可谓是寸土寸金，宜阳河穿城而过，将洛城划分为城南和城北。
城南的净安区是最为繁华且最具历史底蕴的市中心。
它不光拥有大家闺秀的雍容华贵，大厦林立车水马龙，政商要员、各界人士出入其中，也同样兼具小家碧玉的动人风情，法式梧桐种满了整条安福路，偶有红砖花窗的老洋房隐没其中，静谧而浪漫。
因此，净安区也被称为“小洛城”。
朱珠真是爱极了净安的别致腔调。
初到洛城的时候，她曾暗自发誓，终有一日，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城南这寸土寸金的净安区，打拼出一方属于自己的小家。
因此，这一回朱珠几乎没怎么犹豫，便将新家选在了城北的嘉兰区。
——
这宝贵的自知之明，要归功于社会的毒打。
现在想想，当初要在净安区买房的愿望，跟小时候纠结上清华还是上北大一样，是自己那些青春懵懂的岁月里，吹过的最美的牛逼吧。
嘉兰区位于城北，繁华程度仅次于净安区，是咬一咬牙就可以租得起的那种。
——
夜里十一点，天辰壹品8号楼，楼门口。
哒哒出行的司机师傅帮着朱珠把三个超大号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拿了下来。
“姑娘，一个人搬家啊，这么多东西拿得动么，需要帮忙吗？”
朱珠心下感动，可她已经过了那个心思单纯没有戒心、对任何人都不设防的年纪了。
“我男朋友马上到了，他会帮我搬的，谢谢师傅啦！您真是热心肠”
司机点点头，暗道这姑娘是个伶俐人，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他，又做了预警。
“那行，那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得嘞！”
车子走了，只剩下朱珠对着三个超大行李箱摩拳擦掌。
刚把袖子撸起来，一转头，便瞧见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大众。
等一下，这辆车......好像有点眼熟......
——
白川紧盯着后视镜，面露难色。
镜中的男人双目紧闭，也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
“少爷？”白川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
“......”
男人果然没有应声，白川默默叹了口气。
夜色越来越凉，可屁股下的高定皮质座椅却越来越烫腚。
今天是少爷回到洛城的第一天，按照原定的行程，白天先到集团总部大厦初步适应下公司环境，晚上回郁家老宅参加家宴。
本来一切顺利，可就在离开公司准备回郁宅的时候，少爷突然提出要先到大小姐在天辰壹品的公寓里小坐一会儿。
谁知道这一坐，就是三个小时......
少爷先是拉着五岁的小侄女尬玩到八点，然后又摁着大小姐和姐夫尬聊到十点。
全家被迫营业了三个小时后大小姐终于暴走了，于是他俩双双被赶出了门。
本以为这下终于能回郁家交差了，却又被无良少爷以“时差还没倒过来，现在状态不佳、不宜见长辈，先在车里小憩休整片刻”为由，被迫留在车内。
两个大男人一前一后，闭目养神休养生息。
到底是他太天真了。
......
神游之间，镜中的男人动了一下。
白川面色一喜，抓住机会道：“少爷您醒了？！”
“已经十一点了，老爷子和老夫人已经睡下了，我现在送您回去？”
车后座，郁言闻声眉头轻皱了下，却并未睁眼，片刻后沉声道。
“回吧”
终究是避无可避的。
郁家老宅的所有人和事在脑海中慢慢浮现，幻灯片般一页页地放映。
伴随着记忆一同而来的，是如坠入深海般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郁言内心惊涛骇浪，面上却波澜不现。
他侧过头去，缓缓睁开双眼——
车窗上一张横眉立目的大脸赫然映入眼前。
......
朱珠站在车外，双手抱胸，死死盯着车窗，两眼发出精光。
“哼，可真是踏破功夫无觅处，得来全不费铁鞋！”
虽然车牌号记不清了，但这个映着她精致脸庞的车窗，可是熟悉的很啊......
就是这辆黑色大众没错了！今早飞跃积水滩事件的罪魁祸首。
方才她在一旁观察许久，期间并未见有人上车或下车，且车灯未开，无声无息，想来车里应该没人。
郁言也认出了窗外的女子。
这张脸，配上这副仿佛吃了苍蝇般的表情，还有这让人过目不忘的金刚芭比泡泡袖，着实令人难忘。
眼下只觉得那张脸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眼皮止不住地狠跳了几下。
突然间，女人的嘴唇开始翕动，似乎在说话。然而车子的隔音效果极佳，无法听到她在说些什么——
18岁离开洛城后，郁言消失了十年。在这段不为人知的岁月里，他有一半的时间是在M国的酉点军校度过的。
凭借两项出色的个人技能，郁言在多次军事考核中大放异彩，成为酉点军校建校来首位获得“阿瑞斯之矛”勋章的中国人。
这两项技能，其一，是目力惊人，其二，便是善读唇语。
郁言盯着车窗外的那双唇，习惯性地跟着念出了声。
朱珠：“居然又被我碰到你了”
郁言：“居然又被我碰到你了”
看来她也认出来了，郁言冷笑。
人类果然都是记仇的生物。
朱珠：“下次再让我碰到你”
郁言：“下次再让我碰到你”
男人不由地挑眉。
她是想怎样，要单挑么？！
朱珠：“老朱我好好给你上一课”
郁言：“老猪我好好给你上一课”
......
气氛就这样逐渐畜化。
在旁吃瓜看戏的白川，嘴巴渐渐张成了0型。
虽然车子本身降噪隔音，但他作为司机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因此车身外安装了收音设备，将车子周围的环境音传入他所佩戴的无线耳机中。
那姑娘说的每句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少爷、一步一个脚印地把画风带歪。
合着少爷您这读唇语的天赋还有使用场景的限制啊？！一旦脱离了军事环境回归到生活场景里，它就是个坑啊！！
......
好在此时窗外的女人已经停止说话，白川松了口气，眼看着送少爷回家的任务马上就能完成，可别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可是下一秒——
那女人从包包里掏出一本便签和一支笔，居然趴在车窗上写起了东西。
白川看着自家少爷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拉长，只觉得生无可恋。
两分钟过去了，女人终于停下笔。
白川再次长出一口气，若再不赶回郁家老宅，吴管事就要提刀过来了。
然而下一秒——
女人竟反手将刚刚写好的便签纸贴在了车窗上......
白川刚刚呼出的凉气，又再次被倒吸了回去。
再看后视镜里的少爷，棱角分明的脸上已染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往日里总是懒懒散散半眯着的丹凤眼，此刻瞪得如铜铃一般。
再一下秒，郁言坐起身子，就要开门下车。
这个满口畜言畜语、并且往他车上贴纸条的女人，已经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要会上一会。
白川再也按捺不住。
说时迟那时快，他猛然一个180°回头，凄厉地惨叫一声：“少爷！”
郁言手下一顿，“什么事？”
“那个......刚刚吴管事又打电话来催了，说今天是您回洛城头一天，错过家宴也就罢了，可是不回家看看实在说不过去，虽然老爷子和老夫人已经睡下了，但若是明天问起来......”
“差这几分钟么？”
“不差不差”白川满脸堆笑，“只不过......”
“不过什么？”
“只不过......人已经走了”白川朝车窗外努了怒嘴。
郁言转头，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
朱珠贴完了纸条，便心满意足地往回走，只觉得神清气爽，有种交警刚贴完罚单的代入感。
走回原处，朱珠看着眼前的行李箱犯了难。
正在她纠结着如何一次性把行李搬进公寓的时候，突然一道车光打在了面前的空地上。
朱珠转过身，只见那辆黑色大众正从她身边缓缓开过、然后扬长而去。
车窗上粘了一半的粉色便签条还在随风摇曳。
朱珠表情逐渐狰狞......
丫的这车里居然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