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文学 > 顾倾城灵异侦探事件簿 > 第一章 手制的晚礼服

第一章 手制的晚礼服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免费文学 www.mf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人永远无法在事情开始的时候预知它的结局,所以紫霞仙子流着泪说“我猜中了这个开头,却猜不到这个结局”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心生相惜的共鸣。

    当你因为无知而留下遗憾,感觉悲伤,应该逆向思考一下,假设你已经预知有缺陷的结局仍然无法控制命运的轨道,是不是更为痛苦,更为不幸?

    其实大部分的时候,我宁愿去做一个无知的人,在黑暗中一步步走近深渊总比眼睁睁被深渊吞噬强。可惜,命运喜欢跟人开玩笑,我选择无知,却常常有不祥的预感。

    发现这件晚礼服纯属意外。

    傍晚我心血来潮,打算把储藏室的衣服整理一下,才发觉自己是啰唆主义者,完全跟简约主义对立的那一种,储藏室里的衣服超出我的记忆范围之外,累累坠坠。

    毛料的长风衣沾了尘,弹去也有灰迹,只有拿去干洗。丝绒的料子镶的是水钻,隔太久了,色彩灰扑扑,风尘味十足,不知换点新的装饰会不会好一点?

    我的脑筋一边在高速转动,一边手脚不停,把要加工的衣服都拎出来,一下子抱了满怀。手里还能拿一件小小的薄薄的,我顺手揪住一件小黑裙子,滑滑的质地,应该也要拿去干洗吧。

    客厅的门铃突然急响,我用脚把门带上,抱着一大捧衣服就往客厅奔,经过沙发,随手把衣服都扔到上面。门铃响得很激烈,勾魂夺魄似的急促,按门铃的人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我一枝箭似的扑去开门。

    门一开,门外站着几个穿制服的人,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穿的是美国的警服。

    我很吃了一惊。

    排在前面一个三十来岁的大汉已经在问:“请问你是否就是顾倾城顾小姐?”

    我点点头。门外初秋的凉气一阵阵袭进来。

    大汉并不是主角,他让过身子,说:“这位是来美国的米克警官,他想请你协助调查,你会英文?”

    我又点点头。心念电转,思索自己可有什么把柄被警察们抓住,意大利?伦敦?巴黎?

    作为一个私家侦探,永远在法律和人情之间徘徊,在真相和虚伪之间挣扎,每段路都艰辛走来,哪里还能回头去寻何时出了纰漏,一时只觉脑筋一片空白。

    那外国人掏出证件,很客气地说:“我是米克警官。”

    我接过证件细细看,这是本地警官不能给的待遇,没错,是真正的国际警官。

    我把证件还给米克。

    米克警官欠欠身:“请问我们可以进来吗?想询问你几个问题。”

    我只有把他们让到屋里,沙发上一团糟,我随手把衣服拨到一边。有轻薄的布料缠住了我的手,我不耐烦,把它一扯,扔到一边去,眼尾看见是那件随手带出的小黑裙,被我扔到地上,皱成一团,看上去有点像某人委屈的面孔。

    这四个人看上去是正正经经坐在了沙发上,但眼睛却四处溜。

    我有点生气,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两个女子合住的公寓,虽然因为忙,无暇收拾而显得凌乱,但也不外是衣服、书籍、唱片、零食。

    米克警官问:“你一个人住?”

    我说:“还有一个同住的女孩子。”

    “哦?她是谁?”

    我冷冷说:“她是我的朋友。也是工作上的拍档。”

    这些人不太礼貌,我心里有气,说话也就不客气了。

    米克愣了一下,笑了笑。他高大,坐在沙发上还比本地的警官高半头,眼睛是碧蓝色的,笑着的时候,牙齿闪闪发亮。

    “能问一下你的职业?”他笑。

    我掏出证件给他看:“我是倾城侦探社的主人。”

    他很惊讶,压抑着不表露出来,接过证件仔细看了一遍,交给旁边的助手。

    站起身,掏出一张相片来:“你认识这个人吗?”

    我瞥了一眼相片,大吃一惊:“莉莉?”

    “是,他是莉莉·让。你认识他?”

    “我认识。”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他有你的联系地址。”

    “他是我很久之前在纽约的朋友,我教过他法文,之后,我们有三年多没有了联系。”

    “你知道他的身份?”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他是我的朋友,仅此而已。”

    “你可知道他的职业?”

    我不作声。

    “他操的是皮肉生意!”

    我冷冷说:“在纽约这个职业虽然并非合法,但每个人都有权利让自己活下去。”

    米克警官打量我一下:“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一个年轻美貌的中国女孩子,前途光明,怎么会教一个暗娼法文。”

    “我再重复一遍,每个人都有权利让自己活下去,我们不应该歧视任何人。”

    米克看着我,温和地说:“那个是社会问题,我只想知道你们认识的经过,你们还认识其他的人吗?”

    “那时我是一个学生,快要毕业了,很穷,徘徊在纽约下雪的街头,碰见一个女孩子,因为夜晚很冷,她决定不再在街上站下去,然后邀我到酒吧喝一杯。就这样,我们认识了。”

    “慢着,我注意到你用了女性的‘她’。”

    “是的,那时候,他穿着女装在街头兜客,高高瘦瘦,我以为是身形偏高瘦的女孩子。”

    “你后来就教他法文?你们后来可有认识什么人?”

    “他是干哪行的,你们已经很清楚,认识的人每晚都不相同,我怎么会知道。”我的语气讽刺,忽然生了疑:“莉莉怎么了?他犯了什么事吗?”

    “他被枪杀在一所豪华公寓里,两周前凌晨。”

    我“霍”地站起来:“什么?”

    “他死在自己的豪华公寓里,保险箱里锁着遗嘱,把财产留给你,全部。”

    我以手捧头,喃喃道:“怎么会?”

    “他是给枪杀的,头部一颗子弹,左胸一颗。他好像早就预计有今天,在一年前就写好了遗嘱,没有更改过。”米克看着我:“你能告诉我们多一点关于他的消息吗?”

    我只觉得冷。

    站起身来,走到酒柜前斟了一杯白兰地,也不管礼不礼貌,仰头就灌了下去。

    慢慢镇定下来,我说:“我认识他那年,他只得十五岁,还未成年,没有钱,只得出来卖身。他的意向很大,想挣很多很多的钱回南部的老家买下一块地给父母耕种,自己买下一个铺面当一位手工艺人。在纽约街头讨饭吃的人很多,他扮作女装,满足那些变态的嫖客,说这样才能挣到更多的钱……”

    我的手忍不住颤抖,再灌一杯,白兰地暖洋洋的热意却驱不去心底的寒,那是彻骨的心寒,就像无情的纽约街头的积雪,你不挣扎,随时可以置你于死地。

    “你们知道,变态的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所以,他遇到的危险也比其他的人要大得多。我离开他回来中国的时候,他只有一笔并不大的存款,至于在之后三年多的时间里,他有什么遭遇,遇见了什么人,我全都不知道。”

    米克警官同情地看着我,说:“在没有调查清楚他的死因前,顾小姐你暂时还不能接收他的财产,数目是……”

    我挥手打断他:“有新的消息请通知我,我十分难过。”

    米克叹了一口气:“但是现场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调查的过程可能要很久很久。”

    我点点头:“无论多久我都会等待结果的,你知道,莉莉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我不相信,好人总是受到欺负的。”

    -----------------------------------------------

    警官们都走了,我跌坐在沙发上,久久地,喝着白兰地。

    地上那件小裙子还是那么委屈,我喝的有点过了,摇摇晃晃站起来,蹲下,摩挲了一会儿,把小裙子捡起来,在身上比了比。恍惚中,似乎那瘦瘦的男孩子正半蹲在我身旁,拿这小裙子在我身上量度着,笑出一口白白的牙齿。

    “很合适呢,我缝一下就可以了,在外面搭一件外套就可以参加晚宴了,真漂亮!”

    是的,那件小黑裙是那个男孩子一针一线缝出来送给我的。

    初遇那天晚上喝过了酒,聊过了天,第二晚关不住脚步,还是逛到同样的地段去找他。那时还以为他是她。长得太秀丽了,戴着假发,身段忻长,就似追求骨感的女孩儿,一双大眼睛像猫眼一样媚和丽。

    远远的他在跟一个高大的壮汉讲价钱,自己不好走过去,有点想走,又有点不甘,夜是这么冷,一个人的宿舍是如此寂寞。

    眼睁睁看着他随壮汉走进钟点旅馆,明明已经死心掉头,却失落了一直捏在裤袋要回请他一杯的纸币,只得回头去找。

    雪夜里,蓦地听见旅馆里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声音。

    冲进旅馆,逼怕得正准备打电话报警的老板打开门,才见壮汉揪着他的头发一下下往墙上撞,“怦怦”作响,墙上溅着血花。

    打跑了壮汉,他只微弱委顿在墙角,衣服破烂,假发脱落,额角伤了一大块,双目无神,嘴里只喃喃说:“请带我离开这里。”这才惊觉他是男儿身,才发觉他根本就是一个还没有长成的小男生。

    “那个壮汉吃了药丸,模模糊糊的没有听清楚我跟他说话。知道我是男的,突然就发狂地打我……”

    “你遇到的都是这样的人吗?”

    分明身上伤痕累累,有烟头烫伤的痕迹,有淤青,有疤痕,分明没有把他当人看,他却笑出一脸无邪:“没有,大多数人都很好,很慷慨,今晚的事情是意外。”

    “医生说你的头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

    “那就不用了吧,我强壮得像头牛。”他不安地看看我,“你知道,我快要可以回家去了,可以当我最喜欢的裁缝。”

    那样冷的夜,隔了这么多年再想起来,还是觉得无可超越的寒冷。少年的脚步有点失去平衡,因为大半的力量都依靠在别人身上而不安,只有说起一直以来的梦想,他苍白而秀丽的脸才会现出神采,不寻常的神采。

    那个冬夜,我们跋涉在寒冷的纽约街头。

    第二天早上,少年离开了住的地方。

    本来以为再也不会碰见他了,就要离开的前天晚上,他却来了。额角的伤早好了,却留下了一个淡红色的疤,怕是要留半辈子的吧,笑笑告诉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叫莉莉·让。”

    “莉莉·让?”

    “是,我原来叫让,后来要一个女性化的名字,就把原来的名字改作姓。当我有了自己的店子,我会用回自己原来的名字,我要整个南部的人都知道我的衣服,那个牌子就是我的名字。”

    “你明天就要走了,最近不会回来?”眼神一下子黯淡了,却又说:“我给你做一件衣服吧,晚礼服,给你带回你的国家去。”

    “对不起,我没有机器,只能用手缝。”

    “这里可以收紧一点吗?呵呵,你去参加晚宴可不能吃太多哦。”

    “……”

    -----------------------------------------------

    苏眉回来的时候,我的神志已经不太清醒了,那时苏眉的头发刚留长,我嘿嘿地笑:“是莉莉吗?你来了?”

    苏眉骂我,但我听不清楚,我只喃喃说:“我不相信你会离开的,我一定要去调查,要去找你。”

    谁在嘀咕,我听不清楚。

    我大声说:“这是我自己要去的,这是我自己要做的生意,谁也别管我。”

    我相信,那是我残存的理智所促使我做的唯一清醒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