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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马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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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姬亶嚼着棵嫩草根靠在树后面,是自己太笨还是这巫女太机敏?刚刚跟上就被发现,这怎么窥伺探听?她那几句话摆明就是警告自己不许动那“羌人”,不然就是和巫族作对。

    可惜姬亶天生主意正,事情越难他就越来劲。这个人居然能让蒙候和巫族一起出手,身上肯定有秘密。

    也许这秘密会对邠邑有用呢?值得探查一下。

    他正想着,有几头麋鹿慢悠悠地踱了过去,走几步还转过来看他俩一眼。木头瞪着那几头鹿脑袋上顶着的俩大树叉子,咽着口水问姬亶:“公子,咱还跟不跟了?”

    姬亶吐出嚼烂的草根:“跟,不过这次离远一点,别太靠近。”

    “哦……”木头有点失望,马上又一脸期待地问:“那,反正也不能靠近,咱去打个猎呗?你看那几头鹿肥得嘞。这几天吃干糍吃得嘴里没味,搞点肉吃吃呗。公子不是我吹啊,我跟你说我烤肉烤得可好了。我娘说就连我嫂子都没我手艺好……”

    眼看那羌人跟着巫女走远了,姬亶这才听见木头正在吹嘘他三姐出嫁时姐夫家摆的筵席。他无奈地叹口气,这小子要是在父亲或者忠叔手下,恐怕早就挨军棍了。

    木头还在吧啦吧啦说个没完,姬亶一拍肩膀打断他:“这顿肉算我欠你的,回邠邑一定请你吃到饱。走,先做正事,跟上他们。”

    “好!啊不,是!”

    三千年前的初夏,西北森林比现在温暖得多,林中早已覆上一层翠绿。肥硕的地鼠和黄兔伏在地上不紧不慢的啃,啃两口就换个地方。反正林子大,四处都是他们的粮仓。成片的飞虫也都开始活动肢脚,享受着风变暖的时光。

    两只黑色蝴蝶忽忽悠悠晃过来,漆黑翅膀上两个黄色斑点一闪,眼睛一样瞪着人。巫鸠挥手赶开那四只眼睛,她讨厌被盯着。

    巫族修炼极其严苛,她又是被全族寄予厚望的巫女。从小起居坐卧都有人盯着,后来修习术法,别人稍微糊弄一下也能过关,唯独她被盯得结实,每天4个大巫轮番盯着她,一点儿错就要被喝止重来。渐渐地,巫鸩对旁人的注视极其敏感。但凡四周的接近一定范围,她都能察觉。

    刚才树后面应该不止一个人。巫鸩冷笑,天底下好事的人还真不少啊。

    瞧见她那冷笑,弃不由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发现这女人只要一笑就没好事,这会儿不一定算计什么呢。刚才林子里那个估计是追来的殷人,见有个巫女在场不敢轻易上前。

    说起来巫鸩也算是保护她,只是这屈身为奴的滋味吧……实在有点难受。

    一行人各怀心事,在林子里走得磕磕绊绊。弃挖鼻子打屁絮絮叨叨,一会儿要喝水,一会要尿尿。巫鸠不急不躁,任由他折腾,最后在他拖着小五一起去树后放水的时候拦下男孩:“你自己去,小五得牵马。”

    汉子直瞪眼,这娘们妖死了,立刻就摸清了小五是他的软肋,自己想偷偷放跑小五都不成。更可气的是,小五这个眼皮子浅的娃完全被她吸引住了,叽叽喳喳在她身边跑前跑后。

    几次偷跑未果,弃也来了脾气,往地上一坐就开始耍赖:“饿死了,我要吃东西!”

    小五看看太阳,那团火球在天顶上挂得正好。他为难地挠头:“弃大哥,这会儿刚刚日中,离小食还得一会儿呢。”

    “什么大小食!咱这是逃难好吧?!逃难!!以为还在村里呢?饿了就得吃!”

    男孩直瞟巫鸠,小心脏直打鼓:巫女姐姐生气了咋整??从昨天开始我俩都是吃姐姐的干粮。要是姐姐给气走了那可咋办?

    他想多了。巫鸠别说气,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漫不经心地甩一句:“自己去打猎,这不有头猪正在地上打滚呢么。”

    啥?!弃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头上的伤口扯得他直呲牙:“你说谁是猪呢?!”

    巫鸠下巴一偏,不屑表现得无比明确:“不是你,是前面那一头。”

    只见远处一个洼地里还真的有头黑色的肿面猪在土里打着滚,一边滚还一边张着个嘴巴哼唧。弃一下来了劲头,俩手直搓:“哎这家伙肥啊,这个儿头,剁吧剁吧能有好多肉。”一边就去马背上抓自个的弓。

    巫鸩左胳膊搭上右胳膊,站到一旁不动:看看小王贴身戍卫的射术如何。

    弃拿出弓箭,巫鸩的眼睛亮了一下。那不是普通羌人的单木弓,而是三种木料制成的合成弓。中间的木条比两端略软,木条铆在一起,确保弓的弃自己铸的三刃倒刺铜簇头,只要射手能拉满瞄准,中箭者非死即残。

    弃没有一把拉满弦,而是先试了试臂力。还好,几天高烧消耗掉的力量正在回升。他搭上箭,把箭头瞄准野猪,然后稍稍上移,确定这个提前量之后,才猛地一把拉了个满弦。

    就要松手的一霎那,忽听一声暴喝,紧跟着是一片应和声“呜啦啦”响个不停。

    野猪受了惊,一骨碌爬起来嘶鸣着打量四周。没等它看清楚声音从哪来的,就觉得背上猛的挨了一下,然后又是好几下重击,从脊梁到屁股痛成一片。这畜生疼得摇头乱拱,吱吱吼叫,好几支羽箭在那肥实的背上插得稳当,衬得野猪像个刺猬。

    “怎么回事?”弃莫名其妙,他的箭还在弦上呢。

    答案立刻就出现了。

    那野猪发了疯似的来回奔跑冲撞,撞倒了两棵小孩大腿粗的树后,七八个披着头发的羌人从林中蹦了出来。他们围成一个包围圈,相邻两人一个举弓搭箭,一个手持长矛。每个人都发出恐吓的怪叫声,大家动作一致,都弯曲着膝盖,双脚一前一后小心向那头野猪迈动。

    野猪疼的发疯,瞪着血红的眼睛嗷嗷叫着向这个圈子胡冲乱撞。弓箭手们吼叫着放箭,那猪黑色的身上湿漉漉一片,红色的血流在黑皮上也像是黑的。没多大会儿,野猪就撑不住了。

    它前腿一个踉跄,将摔还未摔时,弓箭手中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子发一声喊,旁边一个持长矛的年轻人跳出圈子就向猎物冲去。那是个强壮的年青人,右手向后一拉再向前发力,长矛就捅进了野猪的项子里。

    好身手!弃喝了一声彩。

    可这些人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