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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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水开了。
泡面的香味已经萦绕在整个房间里，裴小茶嗅了嗅味道，原本不饿的肚子在闻到香味后顿时泄了气。
渐渐入夜，她把泡面端到沙发上，盘腿裹着被子吃起来。
今天的泡面里加了鸡蛋，味道更是道不出地香。
随着天色渐晚，飘在她房间里的白色影子便越来越多，它们或而跳舞，或而嬉笑，或而坐在了裴小茶的旁边贪婪地望着她手里的泡面。
裴小茶夹起一口泡面，递到那个白色影子面前，它毫不客气地一口吞了下去，吃完还砸吧了两下嘴巴。
裴小茶摸摸它的头笑道：“也就你们愿意陪陪我了～”
在无数个孤寂的夜晚里，它们成了她最好的倾诉对象。
天花板上的裂缝还在滴水，她听着水声沉入梦乡，一天也总算结束了……
还是和往常一样，她做了一个几乎天天都能做到的梦。
那时候她才八岁。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小学课堂上，班主任在带着同学们洪亮地朗读着古诗词句。
而裴小茶却在看之前不知从哪条路上捡到的《聊斋》，这本书是她珍藏了很久的宝贝，比起那些课本里幼稚的诗句，这本书里的妖魔鬼怪对她来说不知道有趣多少倍。
班主任走到了她的跟前，重重地敲了敲她的桌子，冷漠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狐仙姐姐。”全班听到后哄堂大笑，宛如听到一个笑话。
“好看吗？”
“好看。”
“但这些都是不存在的。”班主任如同回答在解释一个幼稚的观点。
“不，这些都是真的，我亲眼见过它们。”全班又一阵哄堂大笑，班主任的话就是对的，她怎么能质疑班主任？
“那都是你的幻想。”
“我确定那不是。”
遭到质疑后，班主任自然很不满，也加重声音，怒道：“你看除了你还有谁能看到这些？说了多少遍了，看不见的就不是真的，上课不要看没用的课外书，这些不会出现在考试的内容里。”
裴小茶这才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解释，每个人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全班四十多个同学，或者说全世界的人都可能和老师的眼睛一样看不见它们，像她这样特殊的眼睛，实在太少了。
不过她还是决定找个例子解释解释。
“老师，我想问问，古往今来，到底是谁说看不见的东西就不是真的？”想想也知道，这种一棍子打死的定义，肯定是老师随口编出来骗骗一年级小学生的，随便就能找出漏洞。
“这还专门要人说吗？这是常识，每个正常人都知道啊。”
“那风、空气、声音老师都能看见了？还是说它们根本就不是真的？就算不提这句话结构的弊病，那您说，很多东西不都是古人没看到，未来的人发现看到的么，古代谁能看到月亮的背面？谁能看清水土木星上的花纹？有些东西不是说没有，而是您自己看不到而已。”
老师被她的话噎住了，不想再反驳，只是大声愤道：“你那是在钻牛角尖！不要影响我上课的进度了。”
“老师……就比如现在你后面就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裴小茶指了指正趴在班主任身后的一只白色影子，疑神疑鬼道。
班主任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向后看了一阵，发现并没有什么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她道：“你别每天动不动就胡思乱想，我后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裴小茶盯着老师身后，自道：“它今天的脸色很不好，可能想告诉你……”
“那想告诉我什么？”
“你可能有病。”全班听到裴小茶这句话后又开始笑了。
班主任认为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开始对她吼道：“你没钱交补课费，有钱看这些闲书来供你胡思乱想啊？”
班里瞬间静得可怕，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
班主任二话不说，抓起她的书就撕个粉碎，洒在了她的头上，裴小茶还没从刚刚狐仙姐姐的幻影中缓过神来，而下一秒……
她见着自己的狐仙姐姐瞬间化为乌有，两行泪珠立马就从眼睛里滚落出来，吧嗒吧嗒掉到了碎纸屑上。
“全班同学的补课费都交了就你没交，不说这个，现在快学期末了吧，你开学的学费都还欠着呢？欠着餐费，校服费，书本费，保险费都没还，还有钱买这种书？”班主任放下书本，气急败坏的样子退去了几分钟前的书香雅气，现在就像一个面面都要精打细算的包租婆，“这么奇葩的学生我也是头一回遇到。”
就因为班里有这么个奇葩的学生拖着学费，害得她连今年的金优教师奖都没拿到。
小学的她个头还没一把伞高，逢着家里爸爸病了，倾家荡产，能用什么还她的债呢？
这个八岁的小女孩犯了难，爸爸在半年前意外出了车祸，之后半年天价的医药费一直都是找亲戚筹的，她这个学期一直都在学校医院和家来回奔波，全家的收入只靠校门口的煎饼摊，她哪来的钱？
“不管怎么说钱你必须得交，而且要额外支出二十块来上我的补习班，你不交钱就上不了我的补习班，不上补习班成绩就不好，不然我今年全县优教又没有了。”班主任又拿起了书本，恢复到心平气和。
“凭什么一定要上你补习班？”
“因为全班就你一个没上。”
“你的补习班不就是给同学们发答案吗，我那么聪明不上我也能考满分！”裴小茶嘟囔道，每次做的试卷难度都太低，她真的能考满分，这种虚的只能用来骗骗那些心急的家长。
班主任显然想不出一年级的学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原本白净的脸瞬间又青一块紫一块，她气愤地把书摔在桌子上，对裴小茶吼道：“你以为你是什么神童动不动就能考满分？你要那么厉害你别来上学啊！自从遇到你就没一件好事发生，每天咋咋呼呼，说不定你爸出事也是你给克的。”
这后半句，是班主任无意中脱口而出的，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就是这样一句话，像一道寒风一样，割过八岁裴小茶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也把谣言的种子吹遍整个班级。
那天晚上裴小茶想了很久，她不敢把这些事情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平添负担，但这真的是自己的错吗？要不要和老师道歉，毕竟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得罪了她，肯定也没什么好处，要不还是去认个错吧。
结果隔了一天。
班主任没有来上课。
第二天。
班主任也没有来。
第三天
学校说班主任生病了，不能教了。
她的话灵验了，班里一下子炸开了锅，他们一致认为，这个天天说自己能看到白色影子的裴小茶，就如同班主任所说的的那样，是个灾星，是一个谁碰谁倒霉的人。
之后的每一天只要学校里一有人倒霉，他们就认定这是裴小茶把诅咒传给了自己，甚至有谣言只要打裴小茶一下，就可以解除诅咒，不然就会一直诅咒下去，后面竟然也有一直倒霉的老师信了邪，觉得是受了她的诅咒。
要知道，这在当时闭塞的小镇里，舆论是很可怕的，就像雪谷顶上的一颗小石子，被风轻轻一吹，越滚越大，最后可能会压摊雪谷底下的整个小城镇！
而这可怕，一直陪裴小茶上到了高中，竟还是有不信邪的人觉得她是灾星。
“喔——”远方的鸡鸣传来破晓的声音。
裴小茶拍了拍酸痛的脑袋从沙发上坐起来，心想自己都高中了为什么还会天天梦到小时候的事情。
她拿起昨晚吃剩的泡面随便扒了两口，然后对着镜子拍了拍脸蛋，托腮道：“人生大概就是苦苦苦苦乐交织吧。”
她努力对着镜子微笑，但是都笑不出来。
她对自己道：“今天学校里还有免费午餐呢！”
今天可要去免费夏令营了，里面吃住一切免费，一想到这，才终于笑出了声。
一阵风从小窗吹来，翻过了裴小茶在桌上的日记本：
我的一个亲戚说：“我们真的要轮流抚养这一个拖油瓶？”
我的另一个亲戚说：“谁知道呢？谁让我们是亲戚啊。”
我的还有一个亲戚说：“我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还要带上她？她爹娘都死了，她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走？”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要去他们那里蹭饭了。
估计没多久，他们都要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了吧。
哼，我才不要他们养，我要自己养活我自己。
“嘟嘟嘟——”水开了。
泡面的香味已经萦绕在整个房间里，裴小茶嗅了嗅味道，原本不饿的肚子在闻到香味后顿时泄了气。
渐渐入夜，她把泡面端到沙发上，盘腿裹着被子吃起来。
今天的泡面里加了鸡蛋，味道更是道不出地香。
随着天色渐晚，飘在她房间里的白色影子便越来越多，它们或而跳舞，或而嬉笑，或而坐在了裴小茶的旁边贪婪地望着她手里的泡面。
裴小茶夹起一口泡面，递到那个白色影子面前，它毫不客气地一口吞了下去，吃完还砸吧了两下嘴巴。
裴小茶摸摸它的头笑道：“也就你们愿意陪陪我了～”
在无数个孤寂的夜晚里，它们成了她最好的倾诉对象。
天花板上的裂缝还在滴水，她听着水声沉入梦乡，一天也总算结束了……
还是和往常一样，她做了一个几乎天天都能做到的梦。
那时候她才八岁。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小学课堂上，班主任在带着同学们洪亮地朗读着古诗词句。
而裴小茶却在看之前不知从哪条路上捡到的《聊斋》，这本书是她珍藏了很久的宝贝，比起那些课本里幼稚的诗句，这本书里的妖魔鬼怪对她来说不知道有趣多少倍。
班主任走到了她的跟前，重重地敲了敲她的桌子，冷漠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狐仙姐姐。”全班听到后哄堂大笑，宛如听到一个笑话。
“好看吗？”
“好看。”
“但这些都是不存在的。”班主任如同回答在解释一个幼稚的观点。
“不，这些都是真的，我亲眼见过它们。”全班又一阵哄堂大笑，班主任的话就是对的，她怎么能质疑班主任？
“那都是你的幻想。”
“我确定那不是。”
遭到质疑后，班主任自然很不满，也加重声音，怒道：“你看除了你还有谁能看到这些？说了多少遍了，看不见的就不是真的，上课不要看没用的课外书，这些不会出现在考试的内容里。”
裴小茶这才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解释，每个人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全班四十多个同学，或者说全世界的人都可能和老师的眼睛一样看不见它们，像她这样特殊的眼睛，实在太少了。
不过她还是决定找个例子解释解释。
“老师，我想问问，古往今来，到底是谁说看不见的东西就不是真的？”想想也知道，这种一棍子打死的定义，肯定是老师随口编出来骗骗一年级小学生的，随便就能找出漏洞。
“这还专门要人说吗？这是常识，每个正常人都知道啊。”
“那风、空气、声音老师都能看见了？还是说它们根本就不是真的？就算不提这句话结构的弊病，那您说，很多东西不都是古人没看到，未来的人发现看到的么，古代谁能看到月亮的背面？谁能看清水土木星上的花纹？有些东西不是说没有，而是您自己看不到而已。”
老师被她的话噎住了，不想再反驳，只是大声愤道：“你那是在钻牛角尖！不要影响我上课的进度了。”
“老师……就比如现在你后面就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裴小茶指了指正趴在班主任身后的一只白色影子，疑神疑鬼道。
班主任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向后看了一阵，发现并没有什么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她道：“你别每天动不动就胡思乱想，我后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裴小茶盯着老师身后，自道：“它今天的脸色很不好，可能想告诉你……”
“那想告诉我什么？”
“你可能有病。”全班听到裴小茶这句话后又开始笑了。
班主任认为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开始对她吼道：“你没钱交补课费，有钱看这些闲书来供你胡思乱想啊？”
班里瞬间静得可怕，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
班主任二话不说，抓起她的书就撕个粉碎，洒在了她的头上，裴小茶还没从刚刚狐仙姐姐的幻影中缓过神来，而下一秒……
她见着自己的狐仙姐姐瞬间化为乌有，两行泪珠立马就从眼睛里滚落出来，吧嗒吧嗒掉到了碎纸屑上。
“全班同学的补课费都交了就你没交，不说这个，现在快学期末了吧，你开学的学费都还欠着呢？欠着餐费，校服费，书本费，保险费都没还，还有钱买这种书？”班主任放下书本，气急败坏的样子退去了几分钟前的书香雅气，现在就像一个面面都要精打细算的包租婆，“这么奇葩的学生我也是头一回遇到。”
就因为班里有这么个奇葩的学生拖着学费，害得她连今年的金优教师奖都没拿到。
小学的她个头还没一把伞高，逢着家里爸爸病了，倾家荡产，能用什么还她的债呢？
这个八岁的小女孩犯了难，爸爸在半年前意外出了车祸，之后半年天价的医药费一直都是找亲戚筹的，她这个学期一直都在学校医院和家来回奔波，全家的收入只靠校门口的煎饼摊，她哪来的钱？
“不管怎么说钱你必须得交，而且要额外支出二十块来上我的补习班，你不交钱就上不了我的补习班，不上补习班成绩就不好，不然我今年全县优教又没有了。”班主任又拿起了书本，恢复到心平气和。
“凭什么一定要上你补习班？”
“因为全班就你一个没上。”
“你的补习班不就是给同学们发答案吗，我那么聪明不上我也能考满分！”裴小茶嘟囔道，每次做的试卷难度都太低，她真的能考满分，这种虚的只能用来骗骗那些心急的家长。
班主任显然想不出一年级的学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原本白净的脸瞬间又青一块紫一块，她气愤地把书摔在桌子上，对裴小茶吼道：“你以为你是什么神童动不动就能考满分？你要那么厉害你别来上学啊！自从遇到你就没一件好事发生，每天咋咋呼呼，说不定你爸出事也是你给克的。”
这后半句，是班主任无意中脱口而出的，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就是这样一句话，像一道寒风一样，割过八岁裴小茶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也把谣言的种子吹遍整个班级。
那天晚上裴小茶想了很久，她不敢把这些事情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平添负担，但这真的是自己的错吗？要不要和老师道歉，毕竟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得罪了她，肯定也没什么好处，要不还是去认个错吧。
结果隔了一天。
班主任没有来上课。
第二天。
班主任也没有来。
第三天
学校说班主任生病了，不能教了。
她的话灵验了，班里一下子炸开了锅，他们一致认为，这个天天说自己能看到白色影子的裴小茶，就如同班主任所说的的那样，是个灾星，是一个谁碰谁倒霉的人。
之后的每一天只要学校里一有人倒霉，他们就认定这是裴小茶把诅咒传给了自己，甚至有谣言只要打裴小茶一下，就可以解除诅咒，不然就会一直诅咒下去，后面竟然也有一直倒霉的老师信了邪，觉得是受了她的诅咒。
要知道，这在当时闭塞的小镇里，舆论是很可怕的，就像雪谷顶上的一颗小石子，被风轻轻一吹，越滚越大，最后可能会压摊雪谷底下的整个小城镇！
而这可怕，一直陪裴小茶上到了高中，竟还是有不信邪的人觉得她是灾星。
“喔——”远方的鸡鸣传来破晓的声音。
裴小茶拍了拍酸痛的脑袋从沙发上坐起来，心想自己都高中了为什么还会天天梦到小时候的事情。
她拿起昨晚吃剩的泡面随便扒了两口，然后对着镜子拍了拍脸蛋，托腮道：“人生大概就是苦苦苦苦乐交织吧。”
她努力对着镜子微笑，但是都笑不出来。
她对自己道：“今天学校里还有免费午餐呢！”
今天可要去免费夏令营了，里面吃住一切免费，一想到这，才终于笑出了声。
一阵风从小窗吹来，翻过了裴小茶在桌上的日记本：
我的一个亲戚说：“我们真的要轮流抚养这一个拖油瓶？”
我的另一个亲戚说：“谁知道呢？谁让我们是亲戚啊。”
我的还有一个亲戚说：“我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还要带上她？她爹娘都死了，她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走？”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要去他们那里蹭饭了。
估计没多久，他们都要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了吧。
哼，我才不要他们养，我要自己养活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