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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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城的九月,天气依旧炎热。杨子被分到七二班担任语文课。每天备课,上课,批改作业,应付学校和上级的各项检查,倒也忙得不亦乐乎。七年级语文教研组在办公室楼的北边。这天下午,杨子下课就往教研组集体备课室走,老远就看到门口围了许多老师,备课室里面传来争吵声。

    杨子走过去,准备将课本教案等放到自己的办公桌上。一位矮胖,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的女老师一把抓住了她,并且呶了呶嘴,压低声音说:“张校长和李老师在里面谈事情呢!”

    一定不是谈事情那么简单。门口的这群老师,有的一脸兴奋,有的幸灾乐祸,但都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一个个伸长脖子,向里面望去。顺着众人的目光,杨子看到办公室里站着两个人。一位是张军校长,杨子来的第一天便是他接待的,他说话时总是满脸堆笑,一副和事佬的模样,所以杨子对他印象深刻,她当时便猜想此人是否会有发脾气的时候。而现在他却一脸铁青,似乎正在强压着怒火。

    站在他对面,堵住门口的那位女教师大约有五十岁左右,个子很高,杨子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却能看到她脑门后的头发已经花白。

    张军语气有些不耐烦,他说道:“李老师,你有什么事,可以到我办公室里谈!这件事也不是三言两语能给你解释清楚的。”

    “那你慢慢解释,我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我想大部分老师都想知道咱们学校评先晋级的依据是什么?此次评先晋级为什么没有我的份儿?我哪一点不够格?”那位李老师声音又高又尖,语调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张校长,你应该不会任人唯亲吧!我已经从教三十年了,到现在还是中学二级,为什么?晋级总是轮不到我呀?”

    杨子知道公立学校的老师,工资与职称挂钩,但每年的晋级名额有限,老师们之间的争夺很是激烈。为了能够晋级,老师们之间明争暗斗自是不在话下。学校领导也利用能够支配晋级名额的权力来树立自己的威信,所以说这其中如果有什么黑幕,杨子是相信的。这位李老师已经接近退休年龄,竟然还是初级职称,难怪她如此愤慨。杨子推测她要么为人过于古板,要么就是得罪了领导。从她今天明目张胆的与校长叫板的行为推测,很可能是两者兼有。

    “评先晋级的名额是校委会成员统一评定的,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向校委会反映!而且我们也出台过统一的文件。”张军耐着性子解释道。

    “谁不知道校委会就是一个摆设,他们不还是听你的!为什么我晋个级就这么难!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李老师越说越激动,语调已经有些颤抖,明显带着些哭腔。

    门口看热闹的老师似乎也被触动了。看着她诺大年龄,声泪俱下。想想自己这些年为了晋级所做的难,所低的头,都生出了兔死狐悲,同命相连之感。纷纷走上前劝慰她。

    “哎,大家让一让,让校长先出来,咱们有事慢慢商量!”一位三十多岁,穿着入时的女老师,终于忍不住,想为张校长解围。

    听到她说话,人群顿时静了下来。李老师分开众人,走到她跟前,大声说道:“张丽,既然你在这儿,你给大家传授传授经验,为什么你想要优秀就能评上优秀,想晋级就能晋级,年纪轻轻已经是中学一级?也让我们这些年龄大的跟着你学习学习!”

    张丽没有想到自己几句话便成了众矢之的,她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强做镇定道:“晋级不是仅凭教学年限的,还有工作态度,工作成绩,论文的发表篇数等各种因素综合评定的,李老师,你也不要为难校长和我,你自己回去多研究研究政策,回头准备一下,说不定明年就有希望了!”

    “校长和你!”李老师反唇相讥道:“叫的多亲密!你不怕我们产生误会吗?学校制定的评先晋级标准一年一变,我们如何去提前准备?我的工作态度怎么就不好了?我的教学成绩又比你差多少?你自己凭什么晋的级,自己心里难道没数吗?”

    “够了!”张军校长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还有一点点做老师的尊严吗?不怕学生听到了笑话我们?”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两名学生匆匆的从远处跑过来。李老师和张丽顿时停住了争吵。有老师问学生道:“你们来做什么?”

    “搬作业!”学生见办公室门前围了这么多老师,也是一脸的惊讶。

    老师们纷纷的散开了。有人提醒李老师说:“李老师,下节好像有你的课!”

    那位李老师扭过脸来,杨子看到她黑红的脸,满脸的皱纹。她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默默的回到自己办公桌边,拿起课本教案,走了出去。

    杨子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她想到了贾天说的话:“你想找一处没有矛盾的人间净土,那是不可能的。”凡是有人的地方便有矛盾,她又能躲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