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文学 > 万妖伏图 > 5、引魂其络(三)

5、引魂其络(三)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免费文学 www.mf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陆无咎的二叔陆穆是陆肃同父异母的弟弟,为妾室所生,资质平庸,在谷江城里担着虚职,并无实权,纵使自己资质平平,无所作为,却对陆肃极不服气,一直暗地里使些小绊子。

    陆穆每次出现,准没好事,这次来更是带了个噩耗,陆肃在贺寿返程途中遇袭,身中数刀身亡,尸首正在运回的路上,据悉,凶手正是十年前因引魂族与谷江城生了嫌隙的陵城。

    十年前,自陆肃救了引魂一族,引魂族在谷江城定居后,宋渊便时常暗遣探子盯着谷江城的动向,担心引魂族与谷江城联手,以他歹毒的主意攻打他的城池。就是如此可笑,小人总以为旁人同他一样,也是小人,陆肃仁厚,其善心慈,怎会与他宋渊是一类人。

    陆穆故作悲痛哀嚎着,暗地里却在偷偷打量陆无咎。陆无咎坐在堂上,面上不伤不悲,甚至连半点震惊也没有。

    陆穆见状,心里不屑冷哼,这小畜生还真是无情,自己老子死了,还能这么淡然。他来本是想来看一场孝子号丧的戏,现在却讨了个没趣,干嚎两声后也就回去了。

    陆穆走后,陆无咎在厅里又坐了许久,神情晦涩不明,直到暮色四合依旧一动不动。其络远远看着,蓦地明白了什么,陆无咎其实是爱他的父亲的吧,只是权势之下暗涌的汹波,让他喜怒不能形于色。

    不知怎么,其络竟有些同情他,再想,谷江城是因引魂族才与陵城结怨,陆肃为陵城所害,如果说宋渊的贪婪是这件事的祸源,那么引魂族怕就是那导火索。不知是同情心泛滥还是愧疚感作祟,其络从厨房拿了一盅人参乌鸡汤给他送了过去。

    陆无咎听见脚步声渐近,未抬头便知是其络,在其络距他一臂之遥时,忽然抬头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声线低沉沙哑,却很认真,问:“其络,你可愿留下来,做这谷江城的女主人?”

    案上的烛火明明灭灭,陆无咎手心灼人的温度自其络手腕向四肢蔓延,他认真的模样吓得其络将汤盅打翻在地。事发突然,其络脑子一片空白,不知作何回应,手腕却本能的用力挣开他的钳制,转身逃了。

    看着其络慌乱逃走的身影,陆无咎没有上前追去,只是颓然坐在椅子上,嘴角自嘲地上提,面上悲伤和失落交杂着,难辨是伤心多一些,还是沮丧多一些。

    夜晚,其络因为陆无咎的话辗转难眠,干脆爬起来,坐在湖边的石桌旁乘凉,一颗小石子轻轻擦过其络的侧脸掉入湖里,惊起几圈涟漪。慎行扔着小石子出现在她身边,表情木然,问:“你在做什么?”

    近来发生的事太多,其络有感身心俱疲,于是有气无力地答道:“赏月。”

    慎行抬头看了看被暂被乌云遮住的弯月,神情木讷,突兀问道:“你知道路府看看月亮最好的地方是哪儿吗?”说着,没等其络反应,就托着她腰,飞上一旁的屋顶。

    其络在屋顶站定,拍了拍胸脯,大声冲慎行吼道:“你做什么,吓死我了。”

    慎行没有理会其络的怒火,径自抬头朝天上望去,“你看,是不是和你在地上看的感觉不一样?”

    其络顺着慎行的视线抬头,墨染的天空中,弯弯的上弦月娇羞地半隐在云后,零零散散的星星惺忪着睡眼,顽皮的忽隐忽现。

    见此情景,其络开心地笑了,原本清冷的脸上露出浅浅的梨涡:“嗯,的确不一样,感觉在这屋顶上看,与它们亲近了许多。”

    慎行在其络身旁坐下,眼帘低垂,神情落寞,哑声说:“城主遇害了。”

    自初见慎行至今,慎行总是像个没有感知能力的木头人一样面无表情,其络这是第一次见他情绪外显。

    其络将梨涡收起,看向慎行问道:“中午陆无咎去找你,说的就是这个吧。”

    慎行昏迷了三天,中午刚醒来,陆无咎赶着来同他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小事,此外,陆无咎在听说自己父亲遇害半点震惊都没有,想来是先一步得到了消息。

    “嗯。”慎行低声道。

    其络想了想,问:“老城主对你很好?”。

    慎行点了点头:“嗯。”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老城主故去得仓促,诸多事情未有机会交代,但他生前待你好,走后必然也希望你好,若他挂念的人事安好,想来也能安息。”其络说着,这一套安慰人的说辞是她幼年时听其善劝慰丧偶的友人时学的,每每周遭的人故去,她想安慰遗属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都是套着这词说的。

    慎行听完,猛地看向其络,问:“我们幼时,可曾见过?”

    其络被慎行问愣了一下,细细想了想,回道:“大约,不曾。”

    其络之所以回答得如此模棱两可,是因为她小时候身边的人族小朋友屈指可数,而像慎行这样木然少言的人更是没有,但她对慎行确实又有一种莫名的似曾相识之感。

    慎行张嘴刚要再说些什么时,陆府后门处隐隐的白影吸引了其络的视线,其络定睛一看,居然是陆无咎的命魂,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冲慎行使了个眼色,慎行会意,带着她向后门飞去。刚落地站稳,其络迅速将腰间的小瓶子解下托于掌上,打开瓶盖,施诀把陆无咎的命魂引入掌心的小瓶子里,盖上瓶盖,再把瓶子系回腰侧,动作一气呵成。

    慎行疑惑地盯着其络腰间精致的翠色小玉瓶,其络见状解释道:“这是我们引魂族捉魂的灵器,魂归瓶。”

    说完,其络牵起慎行的手,迫不及待地去找陆无咎。命魂寻来得太过容易,就好像是有人故意放在她眼皮子地下等她来捉,其络总觉得不安。但不管是不是有人故意,也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她只想尽快帮陆无咎命魂归位,然后从这件事中脱身开来。

    第二日夜里,夜幕深垂,府中的仆人都睡下了,连今晚巡夜的小厮也被陆无咎提前支开,整个陆府寂静得像一处空宅。其络要了陆无咎的生辰八字,在僻静的偏院设好法坛,让陆无咎躺在法坛之上,慎行守于一旁,然后打开腰侧小瓶的盖子,将陆无咎的命魂放了出来,点燃写了陆无咎生辰八字的黄符,念咒引魂归位。

    其络念咒后,那命魂飘飘忽忽开始有了反应,却没有乖乖回到陆无咎的体内,而是时而向慎行飘来,时而向陆无咎倾去。

    一个猜测在其络心里被放大,再放大,一股腥甜从嗓子眼涌了上来,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引魂失败了。

    慎行和陆无咎同时向其络奔来,慎行先一步扶起其络,陆无咎悄悄掩去眸底的不悦,在一侧关心询问:“你怎么样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其络脸色煞白,施诀将陆无咎的命魂收回瓶中,抬手擦去嘴边的血渍,回道:“无碍,小事。眼前这情况,可能是命魂离体太久,暂时产生了斥体反应,只能过两天再设法引魂。”

    此次引魂失败,其络元气大伤,在房里歇了三日,没事便府里走动,找府里的老仆聊些细碎的琐事。

    陆肃尸首运回下葬的第七日,陆穆煽动族里的长辈,一伙人气势汹汹地往陆府来。

    陆府中堂内,路穆伙同族里那些不管事的老家伙,话语间明里暗里商议着选出新一任城主。

    陆无咎在一旁听着,眼里的寒意越来越浓,终于将手中茶杯掷碎在地,喝道:“先城主尸骨未寒,你们就这么等不及了吗?谷江城城主历来由陆家家主兼任,而陆家家主之位一向由嫡长子继承,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到我父亲这辈,膝下就我一个儿子,你们今儿个聚在这儿堂而皇之地商选新城主,当我陆无咎是死的吗?”

    陆无咎眼中寒意太甚,且句句在理,吓得一堂的人噤了声,偏就陆穆那个不识趣的,阴阳怪气的来了句:“规矩都是人定的。”

    “是嘛!这么说来,叔父是想做那立规矩的人咯?”陆无咎声音似沁了冰,眼神狠厉,然后在谁都没看清他是何时出手的情形下掐住路穆的脖子,手上渐渐用力,“规矩是人定的,但绝不能是你这样的人……祖宗还说,乱家族和睦者,驱逐杀之。”

    陆穆口出鲜血,不可置信地瞪着陆无咎。陆无咎松了手,看着路穆的身体软软瘫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尸体,如同看着一只恶心的蛆虫,拿出锦帕擦了擦手,扫了一眼众人:“三日后,我将遵从祖训,担任新一任的路家家主兼谷江城城主,各位长辈若是有异议,现在便可以提出来。”

    族里那些老人本就是在路穆的怂恿下打秋风来的,见领头的死了不说,光看陆无咎能心狠弑叔,瞬间都拎清了自己的分量,吓得立马俯身高呼:“拜见新城主。”

    看着身前那些俯首称臣、浅根软骨的墙头草,陆无咎半点也不想多瞧,冷声道:“若是没其他事,就都散去吧。”

    事情发展的太快,听到这件事时,其络第一反应是尽快帮陆无咎命魂归位,然后带慎行一同离开,再不回谷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