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雪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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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蓝久知道是一定会来的。
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又是不是在自己身上发生……
蓝久想了想，又回到了火坑旁。
火坑旁各式各样的木头竹子做的凳子椅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圆的方的，带扶手的不带扶手的……蓝久回来时，几个老人正在围着火坑聊天。有个老人先看到了蓝久，笑了笑说：
“回来啦……冷不冷……快来烤火。”
老人们同时挪了挪，给蓝久挪出了一个位置。其中一个老人搬了张鸭脖凳过来。其实蓝久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只听着发音像鸭脖。这张凳子圆圆的，矮矮的，当然也有方方的类型。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拜年的老人，蓝久就让了位置，坐在自家老人的腿上。
另一个老人拿了把火钳拨了拨。
蓝久埋在灰里的，火指头下的番薯熟了。
那一半黑另一半更黑甚至烧焦了的外表，在以往蓝久的眼里是好吃的代表。
虽然其貌不扬吧，但掰开来特别香。越焦越香，越焦越甜。口感粉粉的，颜色淡淡的，根本不是那种稀稀的黄黄的能比的，就是吃多了嘴里有点干。如果刚扒出来就马上吃掉，那口感别提多好了。可惜，那样容易长火子泡。蓝久一度长了好些泡，长一次几天吃饭都不香了。一般都是放上一夜，或者溪水里放那么十来分钟再吃。
然而这次蓝久没吃，她把小伙伴叫进来平分了就又让她们走了。
蓝久感觉自己越来越没什么力气了，也就没有了吃东西的胃口，同时也怕别人发现不对劲。
蓝久在心里同那黑风说，你就不能晚些时候再发作？
当然不能。
没有任何回答，蓝久想要是有，肯定就是这句。
蓝久慢慢地由坐着，变成了躺在怀里，枕在膝上。老人只当这是在亲昵，就顺了顺蓝久的头发。
蓝久侧目看着火坑角上，半截埋在灰里的军用水壶。
这个水壶往常是挂在火坑上方的钩子上的，后来几个钩子上挂满了腊肉，鸡腿鸭腿，腊肠等，满满当当，就没有它的容身之地了。扁扁的壶身，圆圆的小口。
本该是墨绿色的壶身被火烧黑了又沾了些灰。
过了一会儿，水烧开了。壶口发出长长的，急剧尖锐的，“揪呜揪呜”的声音。壶口没有盖上，沸腾的水从里面勃勃地跳了出来。
还是那个夹番薯的老人。他又拿了另一把更大的火钳，把壶夹了出来，拿了个杯子，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旁边的老人也纷纷为自己的一次性塑料杯续上了茶。剩下的水被倒进了一个红边白底，底部有着几朵牡丹花图案的搪瓷盆里。白白的热气腾腾地往上窜，再倒些冷水，牡丹颜色正好，这是给准备做羹汤的人洗手用的。
蓝久头越来越沉，红红的脸蛋也渐渐变白。
她扭了下头，将脸给埋了。
又跟头上方的老人说，她想睡一会儿。
与此同时，老人将刚铲好的炕几提了过来给蓝久烤手，又担心里面的炭太热烫着蓝久，就拿小铲子多铲了些灰覆上。
蓝久烤着手，情况并没有缓和。
其实蓝久刚进来的时候，就故作夸张地说她看见了一阵黑风在自己眼前消失了。老人当然不信，只当是小孩子在胡扯，就说可能是谁家在烧稻草。蓝久自然是见多了烧稻草，杂草的场面的，的确很像。但刚才那阵黑风，蓝久清清楚楚地看见根本就没有任何颗粒感，更像是一抹阳光那样，有着浑然天成的质感。
当然，蓝久绝不是在夸它。
更何况它在自己眼前凭空消失，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蓝久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会有人相信的。所以她故意做出夸张的样子，但心里还是希望有人相信的。虽然不太可能。没人相信，蓝久也不再提起。不仅是直觉，经验也告诉她，有人相信才有鬼呢。
蓝久脸色越来越差，头越来越沉。她想吐。蓝久挣了挣，从腿上挣了起来，跑去厕所。还不忘调节气氛地说一句，我去拉屎。
粗俗易懂。
蓝久以为这样能让人把注意力放在这通俗的话上，企图以此掩盖她脸色难看地跑走的事实。然而并没有。不过老人以为她吃坏了拉肚子就是了。
…………呕…………
…………呕…………
…………呕…………
早饭午饭隔夜饭，蓝久觉得都吐出来了，吐得浑身都不舒服。呕吐物和屎的气味，又臭又恶心。蓝久平复了下心情，终于不想吐了。刚准备走出去，得，又来。
蓝久蹲着，一手扶着墙，一手用力摁着肚子。
…………呕…………
…………呕…………
…………呕…………
蓝久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泪。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嘴里发苦。再没东西可吐，只呕出些水。感觉肚子受了前所未有的折磨，蓝久觉得，再这样下去，这前肚皮都快贴后肚皮了。
过了许久，四肢无力的蓝久回到了屋内，蓝久觉得自己走路都是飘的，走起路来软绵绵的。有人问她怎么去这么久，这脸色有点不对劲啊，是不是冷到了。
蓝久没有回答，她已经没精神说话了，一头扎到先前抱她的人的腿上，就不想起来了。
老人把她抱在怀里，一摸额头，很烫很烫，这是已经发高烧了。老人赶紧叫来蓝久的父母。蓝久来不及吃晚饭，就被送进了附近的医院。打了针，吃了药。打针时，蓝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蓝久不想打针，企图逃跑。
但逃跑失败。刚跑到马路上就被连哄带骗地，一人一只手地拎了回去。
雪把路给封了。
车辆不能通行。
起初，大家都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
直到后来打针吃药都没用，蓝久时不时就低烧一下，许久都不见好转，这才慌了。
找人看了，得了道黄符，拿打火机点燃烧成灰，下面拿个青花瓷勺接着。蓝久一手拿勺，一手拿着个蓝边白底的小碗。碗里是些放温了的清水。蓝久看了看，一下勺子一下碗地，就着水将灰送了进去，送了好几口。味道就是想像中纸的味道，就是有些卡喉咙，不好下咽。
可惜还是没用。蓝久也不失望，本来也并没有对这符抱多大期望。
又过了好几天，太阳出来了。
蓝久依旧没什么力气，成日里，不是躺着就是被抱着烤火。
雪慢慢化了。
某天，蓝久烤着火，不忿地想着：
本来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图个新奇。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该怎么做，就不作为了一段时间。这雪都快化完了，还给我赖着不走是吧。行，我各种方法都试一试，还不信治不了你了。早些走了便懒得追究，要是又转移到身旁的人身上，你就等着被灭得连渣都不剩吧。虽然可能并没有渣~
蓝久想着想着，把自己都给想乐了。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幼稚。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只是猜测是黑风搞的鬼，就把人家给拟人化了。还放狠话呢。好吧，我还小，没关系。
然后蓝久就出去晒起了太阳。走路还是有点飘。头晕手软腿软的。但就是不让人扶。不是很想吐就忍着。期间，亲戚家的哥哥玩坏了蓝久的气球，蓝久就被领着去小卖部得了一连串十根棒棒糖。被问起好些了吗，就答好些了，就连嘴上也不肯向这有的没的的东西示弱了。
就这样，慢慢地，蓝久病愈了。
又开始蹦跶了。
该来的，蓝久知道是一定会来的。
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又是不是在自己身上发生……
蓝久想了想，又回到了火坑旁。
火坑旁各式各样的木头竹子做的凳子椅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圆的方的，带扶手的不带扶手的……蓝久回来时，几个老人正在围着火坑聊天。有个老人先看到了蓝久，笑了笑说：
“回来啦……冷不冷……快来烤火。”
老人们同时挪了挪，给蓝久挪出了一个位置。其中一个老人搬了张鸭脖凳过来。其实蓝久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只听着发音像鸭脖。这张凳子圆圆的，矮矮的，当然也有方方的类型。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拜年的老人，蓝久就让了位置，坐在自家老人的腿上。
另一个老人拿了把火钳拨了拨。
蓝久埋在灰里的，火指头下的番薯熟了。
那一半黑另一半更黑甚至烧焦了的外表，在以往蓝久的眼里是好吃的代表。
虽然其貌不扬吧，但掰开来特别香。越焦越香，越焦越甜。口感粉粉的，颜色淡淡的，根本不是那种稀稀的黄黄的能比的，就是吃多了嘴里有点干。如果刚扒出来就马上吃掉，那口感别提多好了。可惜，那样容易长火子泡。蓝久一度长了好些泡，长一次几天吃饭都不香了。一般都是放上一夜，或者溪水里放那么十来分钟再吃。
然而这次蓝久没吃，她把小伙伴叫进来平分了就又让她们走了。
蓝久感觉自己越来越没什么力气了，也就没有了吃东西的胃口，同时也怕别人发现不对劲。
蓝久在心里同那黑风说，你就不能晚些时候再发作？
当然不能。
没有任何回答，蓝久想要是有，肯定就是这句。
蓝久慢慢地由坐着，变成了躺在怀里，枕在膝上。老人只当这是在亲昵，就顺了顺蓝久的头发。
蓝久侧目看着火坑角上，半截埋在灰里的军用水壶。
这个水壶往常是挂在火坑上方的钩子上的，后来几个钩子上挂满了腊肉，鸡腿鸭腿，腊肠等，满满当当，就没有它的容身之地了。扁扁的壶身，圆圆的小口。
本该是墨绿色的壶身被火烧黑了又沾了些灰。
过了一会儿，水烧开了。壶口发出长长的，急剧尖锐的，“揪呜揪呜”的声音。壶口没有盖上，沸腾的水从里面勃勃地跳了出来。
还是那个夹番薯的老人。他又拿了另一把更大的火钳，把壶夹了出来，拿了个杯子，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旁边的老人也纷纷为自己的一次性塑料杯续上了茶。剩下的水被倒进了一个红边白底，底部有着几朵牡丹花图案的搪瓷盆里。白白的热气腾腾地往上窜，再倒些冷水，牡丹颜色正好，这是给准备做羹汤的人洗手用的。
蓝久头越来越沉，红红的脸蛋也渐渐变白。
她扭了下头，将脸给埋了。
又跟头上方的老人说，她想睡一会儿。
与此同时，老人将刚铲好的炕几提了过来给蓝久烤手，又担心里面的炭太热烫着蓝久，就拿小铲子多铲了些灰覆上。
蓝久烤着手，情况并没有缓和。
其实蓝久刚进来的时候，就故作夸张地说她看见了一阵黑风在自己眼前消失了。老人当然不信，只当是小孩子在胡扯，就说可能是谁家在烧稻草。蓝久自然是见多了烧稻草，杂草的场面的，的确很像。但刚才那阵黑风，蓝久清清楚楚地看见根本就没有任何颗粒感，更像是一抹阳光那样，有着浑然天成的质感。
当然，蓝久绝不是在夸它。
更何况它在自己眼前凭空消失，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蓝久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会有人相信的。所以她故意做出夸张的样子，但心里还是希望有人相信的。虽然不太可能。没人相信，蓝久也不再提起。不仅是直觉，经验也告诉她，有人相信才有鬼呢。
蓝久脸色越来越差，头越来越沉。她想吐。蓝久挣了挣，从腿上挣了起来，跑去厕所。还不忘调节气氛地说一句，我去拉屎。
粗俗易懂。
蓝久以为这样能让人把注意力放在这通俗的话上，企图以此掩盖她脸色难看地跑走的事实。然而并没有。不过老人以为她吃坏了拉肚子就是了。
…………呕…………
…………呕…………
…………呕…………
早饭午饭隔夜饭，蓝久觉得都吐出来了，吐得浑身都不舒服。呕吐物和屎的气味，又臭又恶心。蓝久平复了下心情，终于不想吐了。刚准备走出去，得，又来。
蓝久蹲着，一手扶着墙，一手用力摁着肚子。
…………呕…………
…………呕…………
…………呕…………
蓝久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泪。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嘴里发苦。再没东西可吐，只呕出些水。感觉肚子受了前所未有的折磨，蓝久觉得，再这样下去，这前肚皮都快贴后肚皮了。
过了许久，四肢无力的蓝久回到了屋内，蓝久觉得自己走路都是飘的，走起路来软绵绵的。有人问她怎么去这么久，这脸色有点不对劲啊，是不是冷到了。
蓝久没有回答，她已经没精神说话了，一头扎到先前抱她的人的腿上，就不想起来了。
老人把她抱在怀里，一摸额头，很烫很烫，这是已经发高烧了。老人赶紧叫来蓝久的父母。蓝久来不及吃晚饭，就被送进了附近的医院。打了针，吃了药。打针时，蓝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蓝久不想打针，企图逃跑。
但逃跑失败。刚跑到马路上就被连哄带骗地，一人一只手地拎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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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不能通行。
起初，大家都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
直到后来打针吃药都没用，蓝久时不时就低烧一下，许久都不见好转，这才慌了。
找人看了，得了道黄符，拿打火机点燃烧成灰，下面拿个青花瓷勺接着。蓝久一手拿勺，一手拿着个蓝边白底的小碗。碗里是些放温了的清水。蓝久看了看，一下勺子一下碗地，就着水将灰送了进去，送了好几口。味道就是想像中纸的味道，就是有些卡喉咙，不好下咽。
可惜还是没用。蓝久也不失望，本来也并没有对这符抱多大期望。
又过了好几天，太阳出来了。
蓝久依旧没什么力气，成日里，不是躺着就是被抱着烤火。
雪慢慢化了。
某天，蓝久烤着火，不忿地想着：
本来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图个新奇。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该怎么做，就不作为了一段时间。这雪都快化完了，还给我赖着不走是吧。行，我各种方法都试一试，还不信治不了你了。早些走了便懒得追究，要是又转移到身旁的人身上，你就等着被灭得连渣都不剩吧。虽然可能并没有渣~
蓝久想着想着，把自己都给想乐了。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幼稚。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只是猜测是黑风搞的鬼，就把人家给拟人化了。还放狠话呢。好吧，我还小，没关系。
然后蓝久就出去晒起了太阳。走路还是有点飘。头晕手软腿软的。但就是不让人扶。不是很想吐就忍着。期间，亲戚家的哥哥玩坏了蓝久的气球，蓝久就被领着去小卖部得了一连串十根棒棒糖。被问起好些了吗，就答好些了，就连嘴上也不肯向这有的没的的东西示弱了。
就这样，慢慢地，蓝久病愈了。
又开始蹦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