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云川慰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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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决帝国的来者们后，代天浩将他们的尸体堆积在洛陵城外的一处平地上，随后一把大火，让他们沦为风中余烬，最后归于尘土。
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到了洛陵，在一众不知发生何事的东方龙族人惊恐的眼神中，默默的买了几坛酒，然后不作声色的缓步离开。
今日之事实在过于突然震撼了，目睹过代天浩行为的人都觉得后怕不已。
这样的人，最好永远不要成为敌人。
洛陵西大门怀宁门之上，唐云曦看着下方，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如今都见了鬼似的拼命避让着一身鲜血的代天浩。
以代天浩为原点，直径十多米内都空无一人。
所有人都用不解、害怕、质疑的眼神看着他。
“姐，天浩他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唐云墨逐渐恢复了过来，她站在唐云曦的身旁，目光同样落在代天浩身上。
“他的情绪波动在短时间内太过于剧烈了。”
喜怒悲恨，一念之间。
常人的心智怕是难以在如此短的时间接受这样的激烈变化。
“天浩他这是要去哪？”
“不清楚……看方向，应该是……”
云川。
门前小溪流水潺潺，代天浩将上衣浸泡在清澈溪水之中，浑浊的血液溶于水中，一如他的眼中血色。
长风吹起了他的白发，绿草倾倒，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只有他一人独立于大地之上。
无尽的孤独油然而生，代天浩将上衣挂在了屋前的木杆上，默默的向屋后走去。
初至天屿之刻，安葬阿瑶之时，放置于墓上的雪白云墨花已经有成片绽放的趋势。
代天浩无声的盘腿坐下，看着面前的云墨花。
他折下一枝，捻在指尖，放在鼻前，深深的吸入一口空气。
淡淡的花香让他得以冷静下来。
他再次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云墨花丛。
“阿瑶，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代天浩回想着刚才的场景。
“在涉及到三弟和你的事情上时，我总会失去理智。”
他本来已经暗自下定决心，不再增添杀戮之举，可惜……
他还是失控了。
他一拳打在地上，力量十足，但实际上心中只感到无力。
以前他还可以和秦武瑶诉说心中苦闷，而现在，这些不悦的情绪还能与谁倾诉呢？
只有借酒消愁了。
代天浩拿起酒坛，仰头饮上一口，冰凉的酒入喉。
强烈的辣感涌上脑中，他下一秒就激烈的咳嗽了起来。
脑中的灵海此刻也剧烈的波动着，代天浩的伤从离开帝都以来便一直没有痊愈——秦武瑶的死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那一天的爆发几乎让他的灵海燃烧了所有的灵力，若不是文远出手控制了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代天浩见人便杀，而且毫不留情。
“唔……”他捂着自己的头，抑制着脑中的痛觉。
充满死气的沙场、阴暗无光的天牢、染血的刀剑、怀中逝去的珍惜之人……
往昔种种再次浮现脑海，如同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烁。
“你本可以救他们的……”脑海中的意识在回响着。
红色的眼中血光忽明忽暗，代天浩猛地双手撑地，十个指头已经嵌入泥土之中。
“闭嘴……”代天浩全身的肌肉再度绷紧，似乎在忍耐着。
他周身的一切都被他狂暴的灵力压制住，随风飘扬的绿草此刻已经纷纷被压倒在地。
在他的眼中，赵羽身着着第一次相见时的布衣，手中握着那本属于他自己的龙胆啸云枪。
乌黑的长发飘动，英姿飒爽，不改当年少年意气。
“三弟……”
他伸手去触碰，赵羽却如沙尘一般随风散去，只剩一片虚无。
他彷徨四顾，又见身着红裙的秦武瑶对自己微微浅笑，同样的，他难以置信的再次伸出手。
“阿瑶！？”
结果如出一辙——如同赵羽那样，于光彩斑驳中扭曲消散。
“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
“都是因为你……”
“是你的软弱、犹豫害死了他们！”
“你又何尝不是真正的罪人！”
“闭嘴！”代天浩猛地站起，一瞬之间头发变为金色，面部出现金色的龙鳞，血红的眼中瞳孔紧缩。
“给我……闭嘴！”
他一拳锤击在地面上，以他为原点，他的周围迸发出一圈整齐的岩浆柱。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炽热的气体，如今的代天浩脑中已经像一团浆糊一样，没有一丝清醒。
所有情绪一拥而上，占领了他的全部意识。
所幸的是四下无人，不然代天浩又会不分敌我的开始发起进攻了。
只要他发泄完他的怒火，力量耗尽时，便可恢复正常——不过那对他而言又是不小的损伤。
突然，风中传来悠扬的琴声，冰冷的寒气夹杂在风中飘来。
代天浩微微一愣，原本暴动的心略微平静。
婉转跃动、平顺空灵，琴声伴着清风来到代天浩的身边，传入他的耳中。
他的脑中不知为何想到了曾经的画面，当年秦武瑶在自己生日晚宴上所吹奏的曲子，和那一袭红白长裙的惊鸿之舞。
他动容的听着她轻声哼唱着由她所写的词句。
登高陵兮望秦土，雾茫茫兮山河朦。
撷百花兮织香锦，取丹青兮绘梦乡。
问何愁兮不展颜，幽魂断兮国沦丧。
此身消兮无怨悔，落叶归兮眠故土。
……
现实的琴声，记忆中的笛声，佳人的低吟浅唱声，云川的清风声，往昔月夜下的潺潺流水声……现实与回忆统统交织在一起。
代天浩只觉得脑中一震，心口莫名其妙的开始绞痛起来，他捂着胸口，面色痛苦的跪倒而下，以面朝地。
双眼中的亮色时而闪烁时而黯淡，面部的龙鳞反复的增长与消去，金银交替变换的发丝显得更是奇特。
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声此刻听得一清二楚，身体内的灵力和血液在沸腾与平息间不断摇摆晃动，等待着最后的倾向。
代天浩此刻察觉到了前方正有人靠近，但他已经无法分神去感知了。
来者低下身子，伸出了右手，轻轻的放在了代天浩的头上。
柔软而冰凉。
轻盈空灵的女声响起。
“一切都过去了……”
“还请看向未来……”
自她手中，冰冷透心的寒霜开始蔓延覆盖在代天浩的周身。
从头部开始，代天浩全身的高温快速被压制住，本来如巨浪般翻腾涌动的灵海慢慢变得平静如镜，体内几乎要沸腾燃烧的灵力与血液也在这股外来的寒冷灵力下重新趋向正常。
这是极致的冰元素控制。若非对元素掌握融会贯通、精准无比，以这名来者的实力，是万万不可能压制得住在失控边缘的代天浩的。
代天浩用尽最后的气力抬起头。
一双暗红混浊的眼与一双冰蓝透明的眼相对。
代天浩最后看到的，是唐云曦那举世无双的美颜上透露着微微的担忧。
随后，他便昏倒过去。
唐云曦连忙趁势接住，代天浩就这样放松的躺在了唐云曦的怀中。
他最后感受到的，不是那刺骨的寒冷，而是难得到暖意。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规律起来，体温也恢复到了正常水准。
唐云曦见状缓缓吐出一口气，她轻轻擦去了额头上此时才流出的汗珠。
她只身前来安抚这种状态下的代天浩，其实是十分危险的。
代天浩的实力已经是稳稳当当的二次觉醒三阶，在失控的状态下更是强上一层。
而她自己只有二次觉醒一阶，按常理，就算身在天屿故土，主场之中，这样的差距也着实不小。
若是能够成功安抚还好说，万一失败，她便要迎战这个状态下的代天浩了。
而这个状态下的代天浩一旦开始战斗，便如他之前多次提到的那样，无止无休，直到眼前再无可敌的活物，直到自己完全精疲力竭。
还好有惊无险。
唐云曦没有立刻开始下一步动作，她慢慢的抬起头，看向西方的原野。
“阁下，还不打算现身吗？”
话音落下，却无人应答。
“哼……”
自唐云曦始，寒冰开始向她所面对的方向拔地而起，封锁住眼前的道路。
但刹那间，所有的寒冰被未知的力量震得粉碎，化作满天冰屑散落在茫茫云川平原之上。
自冰雾的那一头，白发黑衣的男子踱步而出，在代天浩屋前小溪处，他迈出一步，却不沾一点清水，踏空而行，如履平地。
最后，他停在了两人面前数米处，黑色的眼落在了唐云曦带有敌意的脸上。
随后是她怀中昏迷的代天浩，最后是一旁埋葬着秦武瑶的地面上的云墨花丛。
他闭眼微微叹气，随后睁开眼，语气平和。
“小姑娘，不必对我抱有敌意。”
“从刚才我来到云川这平原之上，你便一直在暗处等待……”唐云曦看着面前的男子。
“你不是我天屿的人士……你想做什么？”
“那先容在下简单的介绍下自己。”
“我名文远，神州大陆人族。”
唐云曦闻名一愣，似是不敢相信。
“即使东方龙族已有千年不曾重回大陆，但虚空之战时天恂手下暨天令使之名小姑娘你应该听闻过？”
“自然。”唐云曦此时的语气稍微柔和。她知道文远与代天浩是好友，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就算是对自己出手，自己也无计可施，整个天屿能与文远对敌的，怕是只有已经闭关数百年的老祖了。
“前辈的赫赫之名晚辈略知一二。”
“今日前来，可是为了他？”
文远没有回答，只是点头。
“天浩自打阿瑶出事后的那场爆发开始，脑中的灵海问题与血脉问题便变得更严重了。”
“您是怎么知道……”
文远抬手，代天浩的戒指中出现了一张散发着神圣光芒的白色符箓，其上不知书写的是何种图案文字。
“我在这上面布置了一个微型灵观阵，用以观察先前那帮天龙帝国官员进入天屿后的情况。”
“事实经过与我所料无太大差异——除了小姑娘你出手帮助了天浩外。”
文远看着面前的唐云曦，试探着。
“你可知道他刚才的那种状态下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晚辈知晓。”唐云曦回答。
“那我该说你自信还是自大呢？”
“我必须帮他。”唐云曦斩钉截铁。
“若是天浩把你怎么样了，那他最后的结果也只有死路一条，我说的没错吧？”
“唐族长？”
文远的意思是唐云曦救下了代天浩那一切都还好说，要是没救下，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死伤不论，代天浩也没法继续在东方龙族这待下去了。
“我……”唐云曦低下了头。
“别误会，我没有训斥你的意思，你们年轻人都容易凭感情行事，这很正常。”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文远笑着。
“今日我前来本是想看望下故人，可没想过在天屿上闹出什么事端。”
“也就是说若是我不出手，前辈也会帮助天浩他平复状态？”
“自然。”
“毫不客气的说，他的命，比我重要，我的存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保障他的安全。”
唐云曦听到这里心中疑惑顿时大起，两人的关系居然好到这种地步？文远这样的老前辈居然会这样看重一位才三十岁的年轻人。
“好了，不闲聊了。”文远拿出一个玉盒，轻轻的抬手，玉盒凭空飘动，无声落在了唐云曦的面前。
“这里面是一枚能够极大滋补灵力的丹药，辅助安神的功能也不差，等会把天浩安置好后麻烦让他吃下。”
“他的灵海屡次遭遇冲击，承受了这么多次暴动，已经算得上罕见了。”文远看向代天浩的眼中带有赞赏和心痛。
他自是知道灵海暴动、血液沸腾的痛苦——灼心之疼，刻骨之痛。
“另外……”他立于原地，随手一挥，蓝色的灵力散作漫天星辰，翩然而下。
那些散落的灵力落在唐云曦身上，她顿时感受到先前用以安抚代天浩几至于枯竭的灵力现在正在迅速的恢复高涨。
这是什么手段？居然能让自己的灵力瞬间复原……
“权且当做谢礼。”文远轻声道。
处决帝国的来者们后，代天浩将他们的尸体堆积在洛陵城外的一处平地上，随后一把大火，让他们沦为风中余烬，最后归于尘土。
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到了洛陵，在一众不知发生何事的东方龙族人惊恐的眼神中，默默的买了几坛酒，然后不作声色的缓步离开。
今日之事实在过于突然震撼了，目睹过代天浩行为的人都觉得后怕不已。
这样的人，最好永远不要成为敌人。
洛陵西大门怀宁门之上，唐云曦看着下方，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如今都见了鬼似的拼命避让着一身鲜血的代天浩。
以代天浩为原点，直径十多米内都空无一人。
所有人都用不解、害怕、质疑的眼神看着他。
“姐，天浩他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唐云墨逐渐恢复了过来，她站在唐云曦的身旁，目光同样落在代天浩身上。
“他的情绪波动在短时间内太过于剧烈了。”
喜怒悲恨，一念之间。
常人的心智怕是难以在如此短的时间接受这样的激烈变化。
“天浩他这是要去哪？”
“不清楚……看方向，应该是……”
云川。
门前小溪流水潺潺，代天浩将上衣浸泡在清澈溪水之中，浑浊的血液溶于水中，一如他的眼中血色。
长风吹起了他的白发，绿草倾倒，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只有他一人独立于大地之上。
无尽的孤独油然而生，代天浩将上衣挂在了屋前的木杆上，默默的向屋后走去。
初至天屿之刻，安葬阿瑶之时，放置于墓上的雪白云墨花已经有成片绽放的趋势。
代天浩无声的盘腿坐下，看着面前的云墨花。
他折下一枝，捻在指尖，放在鼻前，深深的吸入一口空气。
淡淡的花香让他得以冷静下来。
他再次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云墨花丛。
“阿瑶，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代天浩回想着刚才的场景。
“在涉及到三弟和你的事情上时，我总会失去理智。”
他本来已经暗自下定决心，不再增添杀戮之举，可惜……
他还是失控了。
他一拳打在地上，力量十足，但实际上心中只感到无力。
以前他还可以和秦武瑶诉说心中苦闷，而现在，这些不悦的情绪还能与谁倾诉呢？
只有借酒消愁了。
代天浩拿起酒坛，仰头饮上一口，冰凉的酒入喉。
强烈的辣感涌上脑中，他下一秒就激烈的咳嗽了起来。
脑中的灵海此刻也剧烈的波动着，代天浩的伤从离开帝都以来便一直没有痊愈——秦武瑶的死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那一天的爆发几乎让他的灵海燃烧了所有的灵力，若不是文远出手控制了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代天浩见人便杀，而且毫不留情。
“唔……”他捂着自己的头，抑制着脑中的痛觉。
充满死气的沙场、阴暗无光的天牢、染血的刀剑、怀中逝去的珍惜之人……
往昔种种再次浮现脑海，如同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烁。
“你本可以救他们的……”脑海中的意识在回响着。
红色的眼中血光忽明忽暗，代天浩猛地双手撑地，十个指头已经嵌入泥土之中。
“闭嘴……”代天浩全身的肌肉再度绷紧，似乎在忍耐着。
他周身的一切都被他狂暴的灵力压制住，随风飘扬的绿草此刻已经纷纷被压倒在地。
在他的眼中，赵羽身着着第一次相见时的布衣，手中握着那本属于他自己的龙胆啸云枪。
乌黑的长发飘动，英姿飒爽，不改当年少年意气。
“三弟……”
他伸手去触碰，赵羽却如沙尘一般随风散去，只剩一片虚无。
他彷徨四顾，又见身着红裙的秦武瑶对自己微微浅笑，同样的，他难以置信的再次伸出手。
“阿瑶！？”
结果如出一辙——如同赵羽那样，于光彩斑驳中扭曲消散。
“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
“都是因为你……”
“是你的软弱、犹豫害死了他们！”
“你又何尝不是真正的罪人！”
“闭嘴！”代天浩猛地站起，一瞬之间头发变为金色，面部出现金色的龙鳞，血红的眼中瞳孔紧缩。
“给我……闭嘴！”
他一拳锤击在地面上，以他为原点，他的周围迸发出一圈整齐的岩浆柱。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炽热的气体，如今的代天浩脑中已经像一团浆糊一样，没有一丝清醒。
所有情绪一拥而上，占领了他的全部意识。
所幸的是四下无人，不然代天浩又会不分敌我的开始发起进攻了。
只要他发泄完他的怒火，力量耗尽时，便可恢复正常——不过那对他而言又是不小的损伤。
突然，风中传来悠扬的琴声，冰冷的寒气夹杂在风中飘来。
代天浩微微一愣，原本暴动的心略微平静。
婉转跃动、平顺空灵，琴声伴着清风来到代天浩的身边，传入他的耳中。
他的脑中不知为何想到了曾经的画面，当年秦武瑶在自己生日晚宴上所吹奏的曲子，和那一袭红白长裙的惊鸿之舞。
他动容的听着她轻声哼唱着由她所写的词句。
登高陵兮望秦土，雾茫茫兮山河朦。
撷百花兮织香锦，取丹青兮绘梦乡。
问何愁兮不展颜，幽魂断兮国沦丧。
此身消兮无怨悔，落叶归兮眠故土。
……
现实的琴声，记忆中的笛声，佳人的低吟浅唱声，云川的清风声，往昔月夜下的潺潺流水声……现实与回忆统统交织在一起。
代天浩只觉得脑中一震，心口莫名其妙的开始绞痛起来，他捂着胸口，面色痛苦的跪倒而下，以面朝地。
双眼中的亮色时而闪烁时而黯淡，面部的龙鳞反复的增长与消去，金银交替变换的发丝显得更是奇特。
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声此刻听得一清二楚，身体内的灵力和血液在沸腾与平息间不断摇摆晃动，等待着最后的倾向。
代天浩此刻察觉到了前方正有人靠近，但他已经无法分神去感知了。
来者低下身子，伸出了右手，轻轻的放在了代天浩的头上。
柔软而冰凉。
轻盈空灵的女声响起。
“一切都过去了……”
“还请看向未来……”
自她手中，冰冷透心的寒霜开始蔓延覆盖在代天浩的周身。
从头部开始，代天浩全身的高温快速被压制住，本来如巨浪般翻腾涌动的灵海慢慢变得平静如镜，体内几乎要沸腾燃烧的灵力与血液也在这股外来的寒冷灵力下重新趋向正常。
这是极致的冰元素控制。若非对元素掌握融会贯通、精准无比，以这名来者的实力，是万万不可能压制得住在失控边缘的代天浩的。
代天浩用尽最后的气力抬起头。
一双暗红混浊的眼与一双冰蓝透明的眼相对。
代天浩最后看到的，是唐云曦那举世无双的美颜上透露着微微的担忧。
随后，他便昏倒过去。
唐云曦连忙趁势接住，代天浩就这样放松的躺在了唐云曦的怀中。
他最后感受到的，不是那刺骨的寒冷，而是难得到暖意。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规律起来，体温也恢复到了正常水准。
唐云曦见状缓缓吐出一口气，她轻轻擦去了额头上此时才流出的汗珠。
她只身前来安抚这种状态下的代天浩，其实是十分危险的。
代天浩的实力已经是稳稳当当的二次觉醒三阶，在失控的状态下更是强上一层。
而她自己只有二次觉醒一阶，按常理，就算身在天屿故土，主场之中，这样的差距也着实不小。
若是能够成功安抚还好说，万一失败，她便要迎战这个状态下的代天浩了。
而这个状态下的代天浩一旦开始战斗，便如他之前多次提到的那样，无止无休，直到眼前再无可敌的活物，直到自己完全精疲力竭。
还好有惊无险。
唐云曦没有立刻开始下一步动作，她慢慢的抬起头，看向西方的原野。
“阁下，还不打算现身吗？”
话音落下，却无人应答。
“哼……”
自唐云曦始，寒冰开始向她所面对的方向拔地而起，封锁住眼前的道路。
但刹那间，所有的寒冰被未知的力量震得粉碎，化作满天冰屑散落在茫茫云川平原之上。
自冰雾的那一头，白发黑衣的男子踱步而出，在代天浩屋前小溪处，他迈出一步，却不沾一点清水，踏空而行，如履平地。
最后，他停在了两人面前数米处，黑色的眼落在了唐云曦带有敌意的脸上。
随后是她怀中昏迷的代天浩，最后是一旁埋葬着秦武瑶的地面上的云墨花丛。
他闭眼微微叹气，随后睁开眼，语气平和。
“小姑娘，不必对我抱有敌意。”
“从刚才我来到云川这平原之上，你便一直在暗处等待……”唐云曦看着面前的男子。
“你不是我天屿的人士……你想做什么？”
“那先容在下简单的介绍下自己。”
“我名文远，神州大陆人族。”
唐云曦闻名一愣，似是不敢相信。
“即使东方龙族已有千年不曾重回大陆，但虚空之战时天恂手下暨天令使之名小姑娘你应该听闻过？”
“自然。”唐云曦此时的语气稍微柔和。她知道文远与代天浩是好友，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就算是对自己出手，自己也无计可施，整个天屿能与文远对敌的，怕是只有已经闭关数百年的老祖了。
“前辈的赫赫之名晚辈略知一二。”
“今日前来，可是为了他？”
文远没有回答，只是点头。
“天浩自打阿瑶出事后的那场爆发开始，脑中的灵海问题与血脉问题便变得更严重了。”
“您是怎么知道……”
文远抬手，代天浩的戒指中出现了一张散发着神圣光芒的白色符箓，其上不知书写的是何种图案文字。
“我在这上面布置了一个微型灵观阵，用以观察先前那帮天龙帝国官员进入天屿后的情况。”
“事实经过与我所料无太大差异——除了小姑娘你出手帮助了天浩外。”
文远看着面前的唐云曦，试探着。
“你可知道他刚才的那种状态下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晚辈知晓。”唐云曦回答。
“那我该说你自信还是自大呢？”
“我必须帮他。”唐云曦斩钉截铁。
“若是天浩把你怎么样了，那他最后的结果也只有死路一条，我说的没错吧？”
“唐族长？”
文远的意思是唐云曦救下了代天浩那一切都还好说，要是没救下，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死伤不论，代天浩也没法继续在东方龙族这待下去了。
“我……”唐云曦低下了头。
“别误会，我没有训斥你的意思，你们年轻人都容易凭感情行事，这很正常。”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文远笑着。
“今日我前来本是想看望下故人，可没想过在天屿上闹出什么事端。”
“也就是说若是我不出手，前辈也会帮助天浩他平复状态？”
“自然。”
“毫不客气的说，他的命，比我重要，我的存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保障他的安全。”
唐云曦听到这里心中疑惑顿时大起，两人的关系居然好到这种地步？文远这样的老前辈居然会这样看重一位才三十岁的年轻人。
“好了，不闲聊了。”文远拿出一个玉盒，轻轻的抬手，玉盒凭空飘动，无声落在了唐云曦的面前。
“这里面是一枚能够极大滋补灵力的丹药，辅助安神的功能也不差，等会把天浩安置好后麻烦让他吃下。”
“他的灵海屡次遭遇冲击，承受了这么多次暴动，已经算得上罕见了。”文远看向代天浩的眼中带有赞赏和心痛。
他自是知道灵海暴动、血液沸腾的痛苦——灼心之疼，刻骨之痛。
“另外……”他立于原地，随手一挥，蓝色的灵力散作漫天星辰，翩然而下。
那些散落的灵力落在唐云曦身上，她顿时感受到先前用以安抚代天浩几至于枯竭的灵力现在正在迅速的恢复高涨。
这是什么手段？居然能让自己的灵力瞬间复原……
“权且当做谢礼。”文远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