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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年心事当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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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自己,“除了班上几个偶尔说话的人,我几乎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

    这句话,还是有水分的。大学班上有一位男同学,与我之间存在着默契。

    我是在医学院的高级护理专业就读。我们班30多个同学,只有两个男生,其他都是女生。这也是自然的。男生中有一个人,是我们全班同学中颜值最高的。他的名字是程小乙。

    我知道,旁人称呼我们为男女朋友。

    程小乙也和我一样,很沉默,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的母亲身体不好。家里有好几个哥哥,家境与我一般紧张。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程小乙渐渐与我走到了一起。他帮我打饭,打开水,与我说话。他做着一个男朋友该做的事。晚上,他会到八舍楼下等我一起去上自习。上完自习,他再送我回宿舍。

    但是,程小乙从不和我说什么心里的话。我也是。我们也没有男女朋友之间的任何亲密行为。我有时候觉得,他把我当作一个妹妹那样的照顾。或者可以说,象对一个宠物那样。比如说,象对一条小狗,一只小猫那样。

    我看不懂程小乙。

    所以,我宁愿联系曾经给我留下名字和电邮地址的凌云。

    一连好几天,我都有些失魂落魄的。我的163邮箱里,还是一片空白。

    看来那位凌云君,他确实消失于蓝天白云之间,在他的世界里自由自在地翱翔了。他并不会在意,地面上有人企图去注视他,而他也不会回头去看上一眼。

    那是一两周之后,有一个周末的晚上,我下了晚自习,与程小乙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小乙问我,最近为什么更加沉默,好象心情不太好。

    我勉强对他笑了笑说,没什么事,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他让我不要着急,我一定行。我与程小乙当时是班上学习名列前茅的。

    走过图书馆的时候,我突然心念一动,说我进去找一本书,让他先回去,不用等我。程小乙说,没事,他可以等。我想了想说好,我很快下来。

    我走进去登录电脑。其实,那天早晨我刚查过信,已经十多天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去等一封陌生人的来信。

    我想,也许冥冥之中还是有一种有些神秘的力量,牵引着这一切吧。也或许,上天听到了我的呼唤,愿意给我一位可以倾吐心声的朋友。不过,当时我并不知晓,凌云是这样的朋友。

    回想至此,我很感恩。

    那天晚上的163信箱里,静静地躺着一封黑体的信,回复:问候。

    我有些心慌手抖地点开了那封信。

    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许亦真,你好。是的,我还记得你。你还好吗?----凌云”

    时间在回忆中,过得特别快。

    吃好了早饭,快速收拾好,我牵着许航去他外婆房间说再见。

    我妈妈有眩晕的毛病,早起就会头晕,所以我不让她起来弄早饭。推门进去,妈妈已经醒了,半靠在床头。她象往常一样,沉默地看着窗外,脸上一片寂然的神情,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我刚推开门,许航一溜烟地从我的胳膊下面挤进门去,他快步跑到了外婆的身边,想爬上床。妈妈看他过来,连忙移动身体给他挪出位置,小心伸手护住他。许航三下五除二,手脚并用奋力爬上床后,一展双臂搂住了他外婆的脖子,用力亲了她的脸颊一下,然后甜甜地说,

    “家婆,我上学去了。家婆在家里不要想我。”

    我妈妈用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让他跪在她的腿上,端详着他圆圆的小脸蛋。脸上浮起一个微弱的笑容,轻柔地说,

    “家婆不会的。家婆要洗衣、做饭、锻炼身体,没空想航航。”

    年轻人听他外婆这么说,表情怏怏不乐起来。

    我妈妈看了我一眼,眼带一丝笑意。我也朝她笑了一下。她转移目光对许航说,

    “好啦,家婆会想航航的。航航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长大了要做宇航员,到太空去。”

    我妈妈用手比划着火箭升空的姿势。

    这句话终于让许航满意了,他点点头,一边转身从床边哧溜下去,一边又回头对他外婆说,

    “家婆也不用总是想航航。”

    他停顿了一秒,歪着头想了想说,“上午想一次,下午想一次,就可以啦。”

    我们终于被他的话逗笑了。我妈妈让他快跟着我去上学,不要迟到。这位年轻人于是快步跑到我的身边,拉起了我的手,挥手回头和他外婆说再见。

    乘着电梯下楼的时候,许航抬头问我,

    “妈妈,为什么外婆可以呆在家里,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学?”

    这个问题他从前问过,我知道他的套路,于是我按照他想要的答案再一次回答他,

    “外婆已经退休啦,所以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学。”

    果然他很开心地说,“我也想退休。这样我就可以整天看电视,然后整天陪着外婆了。而且那样的话,她就不用想我了。”

    我问他,“那你在学校的好朋友怎么办?周逸飞还约你下周日到他家玩呢。”

    他立即说,“那好吧,那我上午退休,下午上学,和周逸飞还有林晓语玩。”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宇航员可是要一大早就起床锻炼身体的,怎么能够上午退休呢。”

    他想了想,终于没再说什么。

    电梯叮的一响,停在了7楼。

    这是一梯两户的结构。我和许航出门的时间,与7楼住户差不多,所以时不时会遇见那位住户。

    她仰头走了进来,看见我们,微笑了一下说,早啊。

    我点头致意。

    她态度随意地说,“怎么,孩子的爸爸还没从国外回来啊?”

    7楼的这位住户,虽然我不知道她具体姓甚名谁,但是她每次见到我们都会打招呼。有一回,她问我,为何总是看见我一个人带着儿子上学,从没见过孩子爸爸。

    许航快口说,他爸爸在加拿大,我每天都给爸爸写信。然后他仰起头,满怀期待地看着我。我抚摸着他的肩膀,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点这个头。

    或许是那一次的犹豫和默认,让这位女士觉得有了攀谈的理由。所以后来她每次遇见我们,都会询问我一两句有关于孩子爸爸的事。我便也嗯啊地应付着回复她一两句。

    有一次,因为许航看我,我就比较正式地回答了一次。

    我说,我与孩子爸爸分开了。彼此工作生活都很忙,等有机会的时候再见面。

    今天她的这个问题和语气,稍微尖锐了一些。我只笑了笑,点了一下头,没有开口说话。

    许航见我没回答,他抬头看了看7楼住户,然后拽了拽我的衣袖。

    我搂着他的肩膀,弯腰低头问他做什么。他搂住我的耳朵说了一长句话,我没听清。

    很快我们就出了电梯,到了地下车库。许航放开我的手,熟门熟路地小跑到我们的车前。我开了车,他自己打开车门就钻了进去,快手快脚系好了安全带。

    我坐进车,缓缓地开了出去。

    我在后视镜里看着年轻人,问他,刚才想要对我说什么。

    许航撇了撇嘴说,

    “妈妈,刚才那位阿姨,每次看到我们都要问我爸爸的事。她是不是想要认识我爸爸啊?”

    我抖动肩膀,绕过了路面上的一处障碍。然后我深吸一口气,专心地开起车来。

    许航接着评论,“妈妈,你可不能被她打败啊。不能让她抢走了我爸爸。”

    我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这位年轻人,他一脸愁容地看着我。一双眼睛像黑葡萄一样,亮晶晶的,吐露着他此刻的情绪。

    我笑着问他,“航航你担心吗?担心妈妈会输吗?”

    他叹了一口气说,“这个么,我不是太担心。”然后他又有些高兴地踢着脚,加了一句说,“再说,我会帮你的。妈妈,你就放心吧。”

    我忍住笑,又看了他一眼。我对他说,好的,妈妈放心。

    送年轻人上了学,我就匆匆开车去了公司。

    现在,我在一家房地产公司的综合部工作。这家公司,号称是本行业中的龙头企业之一。说是综合部门,就是什么杂务都做,人员招聘,报价,企宣,总之公司需要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我进这家公司已经四年多了,一直都是这样的连轴转。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应接不暇。我们也逢着什么就做什么,马不停蹄。不过,确实比我原来在医院工作的时候,收入上要好了不少,让我安心了许多。是啊,趁着年纪还不算太大,能多攒点钱就多攒点吧。

    程小乙上个月来看我和许航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出去吃了一顿饭。

    他给许航带了很多礼物来,包括一个飞行器。许航一看到就喜欢上了。最近他经常带着那个飞行器到我家附近的公园去放。后来我就上网检索了一些飞行器的图片,打印出来给他看。他立即又喜欢上了其中的一个,心心念念想要买那个更大的飞行器。我说,如果他表现好,到学期结束的时候我给他买。许航高兴地答应了。所以他最近一直都很乖,只除了很偶尔的时候,比如说今天早晨。他一开始非要赖床,搞得我们最后就有些紧张。

    许航蹲在地上拆飞行器的包装时,我问程小乙,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说,他在医院做得还算顺手,年内会升ICU护士长。他不打算改行。他想一直在那里做下去。他说他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觉得闻了心里踏实。习惯了。

    然后他问我,打不打算找个人,恋爱结婚?

    他的这句问话,让我有一丝尴尬。我们分手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询问这种事情。

    我想了想说,还是等许航再大一些吧。我看着许航忙碌的小身子。他终于打开了飞行器的盒子,发出了一阵惊喜的声音。他拿出遥控器给我看,然后又开心地蹲下去,继续细致地解剖着那个盒子。

    我问程小乙,他自己,最近有没有交往什么人。问这句话,纯粹是处于礼貌,有些投桃报李的意思。我觉得有些脸红,便把头发往耳后顺了一下,掩饰了一下自己。

    他回答的话,让我有些发愣。

    他说,他一直没有遇到过,能够让他真正心动的人。然后他抱歉地说,对不起,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真该死。我笑着说,没事,谢谢他的坦诚。也谢谢他在学校时对我的照顾。

    他微笑着说,本来还想继续照顾下去的,是我先不要他了。

    见我苦笑,他又道歉了一次。我说不必。

    然后他有些黯然地说,“也许,也不能完全那么说。我对有一个人,有些喜欢。但是我们之间的情况不允许。而且她也只是将我当作弟弟看待。我也一直没有过什么机会。”

    我听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想我知道他说的是谁,但我也无法发表什么建议。最后我只好说,照顾好自己,别想太多。

    后来,我们就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聊了聊许航的学校,和学区房的事。

    我坐下,打开电脑。

    今天运气不错,信箱里有一封凌云写来的信。

    “许亦真,又是周一了。你到单位了吧?今天堵车吗?我这里仍是周日的黄昏,但太阳还高悬空中,还可以享受四五个小时的不夜时光。温哥华的气候宜人,所以才会随处可见华人的面孔。周末两天转眼即过,风过无痕。我这个周末什么也没做,只和朋友去打了一趟高尔夫球。绿草如茵,挥汗如雨,倒是玩得很开心。

    你最近早晨出门,又遇见过那位七楼的住户吗?她有没有再次问你,有关于许航爸爸的事?有时候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心与致意,有些多余。说是关心,隐含刺探。仿佛彼此之间没有了秘密,便真的能成为友人一般。也不必去理她。祝你今天心情愉快:-)——凌云。”

    我坐在转椅上,转了转椅身,微笑着想,凌云师兄恐怕有一双千里眼,料事如神。

    等晚上回信的时候,我要将二郎神这个外号赠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