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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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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电影看下来,影院里又是哭声一片,何故觉得这些人哭的她耳朵疼,放映一结束就拉着温少缱赶紧跑。

    何故有些疑惑:“是因为这是我自己写的故事吗,我怎么没觉得这有什么好哭的?我第一次看的时候都没哭。”

    温少缱惊讶:“你看过一次,那你为什么还要看?”

    “我想跟你一起看嘛。”何故抱着温少缱的手臂,靠着他,“说起来这还是咱俩第一次一起看电影。”

    温少缱笑,捏捏何故的脸。

    何故正觉得饿,想说去吃饭,眼尾忽然扫到一处。

    “糖葫芦。”何故晃了晃温少缱的手臂,“我想吃那个。”

    温少缱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摊贩,低头对何故说:“等着。”

    何故就这样乖乖的站在原地等。她没有注意到她身后有一个人正看着她。

    白沫看着何故的背影,想上前去同她打声招呼,可犹豫着却后退了几步。

    这时,白沫身旁经过一对情侣,情侣向白沫投去疑惑的目光。这个女孩儿刚才看电影的时候就坐在他们身旁,电影还没开播这女孩就开始哭,一直哭到电影结束,虽然哭的很安静,但是很伤心。

    情侣中的女孩觉得这个哭的太难过了,忍不住给她递了卫生纸,可她接过卫生纸说了谢谢之后,却并肯擦眼泪,反而哭的更难过。

    温少缱买了糖葫芦回来,何故接过来一口咬掉一个,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温少缱没忍住戳了一下。何故看着他笑。

    白沫看着这样的场景,忽然又流下泪来。

    她记得何故的妈妈不喜欢何故吃零食,尤其是甜食,何故也很听话从来不吃那些。可她不一样,她最喜欢甜食,尤其是糖葫芦这种酸甜酸甜的,而且每次她吃的时候都要拉上何故。但何故不敢多吃,所以只每次她买了糖葫芦,何故咬一个过去,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像个小仓鼠,就和现在一样。

    何故多好啊,何故对她多好啊,可她把何故弄丢了。

    她原本已经走了,可听说《谋杀》上映,她又鬼迷心窍的回来了。她记得,高中的时候,何故为了给她找个消遣,写了个故事,也叫《谋杀》。

    白沫捂着胸口蹲下来,觉得喘不过气,哭的厉害。

    她记得她高三那会儿崴了脚,教室又在四楼,无论吃饭还是上厕所都不方便。幸好那个时候她的座位靠窗,所以每节课下课,都能看见何故在她窗前晃一遭

    她有需要的时候,何故就搀她下楼上厕所,或者帮她丢个垃圾,接个水。她没有需要的时候,何故就靠着窗,问她有没有什么题目不懂,给她讲讲。三餐都是何故从食堂带给她,而且何故每次都回来的极早。等她脚伤好了,何故整个人瘦了好几圈。

    那个时候,何故念的是理科,而白沫念的是文科。文理科都学语数外,所以这三科的题目白沫经常找何故。

    只是白沫最差的,是地理。她政治历史都很强,唯独地理要了命,地理老师又凶,她有问题也不敢问。所以何故就向学长学姐借了地理的课本笔记,自学这门课。何故聪明,数学物理都轻松拿下,地理自然不算什么。

    高中时间紧张,尤其到了高三,白沫都觉得总占用何故的时间不好,可何故总说没事。别人午自习都是先赶作业,挤出时间睡一觉,可何故总先把她叫到楼梯间,给她辅导地理,或者语数外,等她的问题解决了,何故才回教室写作业。

    白沫后来听说,何故好几次在课上看地理,差点被老师发现,而且因为她午自习总往外跑,下午上课打瞌睡的事,老师训了她好几次。也是幸好何故成绩好,平时也乖,所以老师只是训斥。

    何故……何故啊。

    白沫在心底默念。

    何故如果对一个人好,她会让那人觉得在这世上只有何故好,除了何故,没有人对她是真的好,更没有人是真心的,用心的对她好。

    所以一个人受了何故的好,情感的世界就难免变得寂寞,因为何故太好,就显得其他人都不好。

    白沫看着何故与温少缱手牵着手走远。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就不断的抬手擦去眼泪,可越擦视线就越模糊,到最后她完全看不清何故的身影了,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何故,对不起离开了你。可是为了你我只能离开。

    在这世界,有些爱意不可宣之于口。

    影院的售票员隔着段距离,看白沫实在哭的惨,忍不住上前去给她递了纸巾,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自《谋杀》上映开始,这个姑娘每一场放映都来,每次都买两张票,每次看着都很伤心的样子,每次看完电影出来都哭的狠,可这次哭的尤其狠。

    售票员想,这姑娘可怜,下次给她留两张票吧,最近两次她来得迟,票差点卖光了。

    售票员不知道,从今天之后,这个姑娘再也不会来了。

    何故看完电影,心情很是舒爽,拉着温少缱就往小山河去。

    “叔叔,今天元宵。”

    何故几乎是一路蹦跳着进了小山河,她到的时候,程橙正看着院子发愁。

    程橙抱着手,蹙着眉,一脸愁苦:“我知道今天元宵。你别说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何故凑过去:“你怎么一脸欠了钱的样子,怎么了?”

    “呵,还怎么了。”程橙冷笑,“你问我怎么了?你怎么不想想你做了什么,你说了什么?”

    何故懵:“我做了什么?我说了什么?”

    程橙指着院子:“你要我种栀子花。你说呢?”

    何故看了看满院的奇花异草,抓抓头发:“要种不下就算了吧。或者,你看那牡丹那么大一片,你拔两株,腾出地儿来给我种栀子。”

    程橙翻一白眼,不理何故。

    恰这时白熠从屋里走出来,看见程橙的表情,笑对何故说:“自从你那天跟她说了想种栀子之后,她就整天对着院子发愁,今天更是在这儿坐了一下午,就看着院子发呆。”

    何故笑,问程橙:“苏觅呢?找她一起过元宵呀。”

    程橙:“她被安丞拐走了,现在……大概已经在米兰了。”

    何故点头表示知道。

    元宵的晚上要吃汤圆。程橙的口味比较杂,白熠吃甜的,温少缱不挑嘴,何故只吃芝麻馅,所以综合下来,何故每样都煮了一点。

    “元宵的晚上要挂灯。”程橙吃完了自己碗里最后一个汤圆,又从何故碗里舀了一个。

    何故问:“你还没买吗?”

    程橙摇头:“没有。等着你一起去。”

    何故点头,下了决定:“那吃完就去吧。”

    温少缱与白熠对视一眼,就这么被安排了行程。

    之后的逛街时间对于温少缱与白熠来说,有点不太美好。何故与程橙在前面走,东摸摸西瞧瞧,遇见感兴趣的就停下来看一看,有喜欢的就买下来,东西一股脑的抛给两个男人拎,全程连头都不回。

    温少缱与白熠对视一眼,两个人的表情皆是一样的无奈。

    何故与程橙最后在一家很小,但很漂亮的买花灯的店门口停下来。店老板一袭青色长衫,带着细金丝框眼镜,眯着眼,像是没睡醒,倚在门口,门前堆了挂了一撂的花灯,店内更是洋溢着一片暖暖的橘色灯光。

    店老板挑起眼尾,微微睁开眼:“又是你们俩?”

    店老板打了个哈欠,稍稍站直了些:“上次,你们一个半夜来我这儿买了一盏灯,一个第二天一早来我这儿买了同样的一盏灯,这次你们又一起来,这么喜欢灯啊?”

    店老板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和他的人一样懒。何故与程橙惊讶老板居然还记得她们,何故笑问:“上次来您这儿买的灯,还有吗?”

    “没有啦,就两盏,都被你们买走了。”

    老板说完,微微蹙起眉,想了想:“是……快到除夕的时候吧,这个姑娘,”老板指了指程橙,“她来我这儿买了第一盏灯,当时是凌晨三点多,另一个姑娘陪她来的。我把灯卖给她就关了店门,睡一觉起来六点多,你站在门口,”老板指了指何故,“说要买灯,买走了剩下那一盏,一模一样的灯。”

    程橙:“当时是苏觅陪我来的,你知道。”

    何故挠了挠眉心:“可我没想到,你是凌晨三点买的灯。我还以为那天你是在家闹到那么晚,原来是在外边。”

    何故年前从家里逃出来之后,去程家看了一眼就奔着小山河去了。那天她到的晚,将近凌晨四点,一进院门苏觅哭的不成样子的跑出来,程橙在屋内对着一盏摔坏了的灯发呆。

    程橙笑。何故没办法,叹口气:“好吧,买灯,我陪着你。”

    店老板笑,侧开身子,让何故与程橙进店去。

    温少缱与白熠跟在后面,也进去了。

    买灯的过程没有持续很久,程橙很快就挑好了一盏绘花鸟纹的灯,何故则选了一盏绘红梅的。

    回到小山河,何故将她的红梅灯挂在程橙的红梅枝上,程橙则将花鸟纹的灯盏挂在正屋门口。

    程橙是江南调的镇子,用所有的温柔与缠绵氤氲出来的一朵牡丹,乍一看是华贵与张扬,细一看是纤细与柔美。

    可程橙不爱牡丹,她最讨厌牡丹。

    何故也不爱牡丹,却觉得唯牡丹能配程橙。

    牡丹花香,色泽艳丽,富丽堂皇,是为国色天香,所以牡丹无疑是华贵张扬的。可如果你仔细看它的枝条,它芍药属的枝条,你就能看到这样的张扬底下,是多么脆弱而坚韧的东西在支撑着。

    程橙这朵牡丹花,一年四季都开的张扬,但一到新年她就会迅速枯萎,她纤细的枝条再也撑不住她的骄傲,她需要死去。死去,才能新生。

    何故曾经,也是如此。

    新年,一切的结束之时,一切的开始之时,最适合埋藏与新生。

    何故曾在这样的埋藏与新生之间,来回抉择。她与程橙相互拉扯,一个半死不活,一个奄奄一息,两个将死之人,企图拯救对方,拯救自己。

    所以对她们来说,过年,就像过一道关,过去了,她们就重新活过,过不去,她们就从此死去。

    何故回头看向温少缱。

    元宵节当然要放烟花。现在很晚了,烟花在漆黑的夜空里绽开,化为一束束火树银花,灿若群星。

    就这样突然有一天,何故遇到了她此生最真挚的情感,她明确知道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一道光,倏然划破何故用谎言堆砌起来的世界,真真切切的笼罩着何故,告诉她,你的世界并不全是假的,至少这份喜欢,是真的。

    真实这个词是何故最渴求的。

    何故一直觉得骗人的最高境界是将谎言变成真实,所以她一直按照谎言活着。

    她撒过太多的谎,骗过太多的人,以至于到最后她开始怀疑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情绪,自己的一切。

    这种情绪,到底是真的属于我,还是我觉得它应该属于我?

    何故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我喜欢这个吗?真的喜欢吗?

    当一个人连自己的情绪都不再相信,那么他一定理智到了极致,以至于他失去了所有的情绪,除了理智。

    何故根据自己人生前十几年里学到的所有东西,判断在哪一种情况下,她应该运用哪一种情绪,然后将那种情绪表现出来。这就像演戏一样,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唯独温少缱,唯独这个人。唯独见到他的时候,何故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对自我的控制。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个人不可以,这个人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可是她忍不住,她就是喜欢,喜欢温少缱,喜欢她虚假世界里唯一的真实。

    温少缱见何故盯着他,于是走过去,握住何故的手,问:“怎么了?”

    何故眨眨眼:“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好爱你。”

    温少缱笑,在何故的眉心印下一吻。

    “我也好爱你。”

    不远处的程橙看着何故与温少缱,忽然发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