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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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的关键性发展点,何作家怎么可能让温少缱一笔带过?

    温少缱活了将近三十年,头一次感觉到灭顶之灾。

    “我和她是一起长大的,所以关系本来就挺好。我也了解她的品行,她是个很好的姑娘。那时候她天天追着我跑,这对一个姑娘来说,也挺不容易的。后来大二的时候,学校两个院系之间打篮球赛,我比赛的时候受了伤,她就一直照顾我。”

    当时对方铁了心的打脏球,温少缱从第一场防到总决赛还是中了招,为此拄了两个多月的拐杖。那两个月间,文雯一个女孩子为他忙前忙后,赶都赶不走,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说就此喜欢她也谈不上。

    只是温少缱从前对于情侣之间的感情一事也没有太较真,他对感情很慎重,但并不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因为爱情。夫妻间的情分有很多种,并不每一种都是两心相印。所以他答应了文雯。

    何故推测:“所以你一时感动答应了她,然后两个人顺利发展到要结婚的地步。那又为什么分手?”

    “因为我不喜欢她。”

    “你甩了她?”

    温少缱摇头:“她甩了我。”

    何故作为一个想象力极其丰富的作家,脑子里已经将这件事情的各种可能来回演绎了一遍。但最后她说出口的还是一句:“节哀。”

    温少缱为何故的措辞而哭笑不得:“节哀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说起来其实是我对不起她。她想要的是感情,不是单纯的一个伴侣。而那种感情我注定给不了。我当初不该答应她,给她希望的。”

    何故没觉得温少缱做错了,虽然同样的情况放到她身上,她并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但这世上有几个人能遇到自己真心喜欢,携手余生的人呢?遇不到,就只能惜取眼前人,将眼前人变成那个命中注定。

    何故问:“还有吗?只有这一个初恋吗?第二任,第三任呢?”

    温少缱无奈:“第二任叫唐钰瓷,是个模特。和她在一起是因为三观契合,爱好相同,生活习惯也相似。不过后来她因为家里的原因要移民去加拿大,所以和平分手。第三任是你。”

    何故冷静分析:“初恋是青梅竹马,还对你一往情深。第二任与你三观相合,爱好相同,生活习惯都相似。那我呢?我和你认识没多久,连青梅竹马的边都摸不着,三观也不尽然契合,爱好估计除了读书和围棋就没有相同的了,生活习惯更不用提。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

    “因为喜欢你。”

    温少缱的一双桃花眼又勾了起来,明明是如玉一样的脸却嵌了双风流多情的眼睛。两厢组合在一起,实在是又纯又欲。尤其笑起来的时候,总让人不由得怀疑他在勾引,可实际他什么也没做。

    怎么能有人气质端方,性子温良,面相如玉,却生了双勾魂的桃花眼呢?何故觉得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她伸出手去捂住温少缱的眼睛。

    “你不许笑,你以后都不许笑。”

    温少缱眨眨眼,睫羽扫过何故的掌心。他轻声问:“为什么?”

    何故:“你长得个什么玩意儿,笑那么好看。”

    何故收回手,在温少缱错愕的目光中,拍了拍手心,将进门时倒的那杯水一饮而尽,最后抱起胖球,说:“我回去了。”

    温少缱不大明白事情的走向为什么是这样,但是他记得说:“你都把我的猫带走了,把我也带走吧。”

    何故站起来,居高临下:“呵。你待着。”

    何故说完就走,胖球就趴在何故的肩头看着温少缱。不知为何,温少缱居然觉得自己从一只猫的眼睛里看见了挑衅与嘲讽。

    他听着关门声,颇有些疑惑的念了一句:“我在她心里还不如一只猫?”

    温少缱的郁闷一直持续到晚间何故将胖球送回来的时候。

    “我要出门一趟,胖球还给你。”

    温少缱接过猫,随口问道:“去哪儿?我送你?”

    何故摇头:“去看一个朋友。前段时间惹她不高兴了,得去哄哄。”

    温少缱:“那你小心些,别回来的太晚,夜里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何故挑眉:“担心我?”

    “嗯。”

    何故笑。程橙也爱同她说这句话,但程橙担心的从来不是她,而是那些夜里碰上她的人。

    “行。知道了。”

    何故摸了摸胖球,下了楼。

    她在苏觅工作室楼下对面的饭馆里坐着,点了一杯啤酒,一边喝一边等。等到将近十一点的时候,苏觅终于从大楼里出来了。

    苏觅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很是高冷。但何故知道,她是不开心。

    何故问过程橙,程橙说苏觅这阵子老往小山河跑,但就是非要避开她,不肯相见。

    何故知道苏觅在气什么,她也知道她无法解决问题的症结,所以她只能自私的希望苏觅大度一点,不要计较。

    苏觅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拉了两下,随后将手机揣在兜里,上前走了几步,看样子是要过马路。

    何故直起了身子,放慢了呼吸,有些紧张。

    可苏觅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就停住了脚,等了一会儿之后,上了车。

    何故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在等车。

    可松口气之后,她心里又不免有些失落。

    我来看你了,苏觅,你再往前走两步就能发现我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何故一饮而尽杯中酒。

    温少缱在何故离开后,抱着猫在家里看书。不是什么正经名著,而是一位笔名为“南风”的作者的漫画。

    他正看着,门铃响了。

    一开门,何故对门那个高瘦的男孩子站在门口。

    温少缱:“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孩深吸一口气:“偶像,经过我这两天一夜的慎重思考,我决定,为了你重新接受我的邻居,并坚决保护你不受她的欺负。请收下我这份诚意。”

    说完他向温少缱鞠了一躬,吓得温少缱赶紧将他扶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说话就好好说,鞠躬干什么,我可受不起。”

    男孩握住温少缱的手:“不,偶像,你听我说,我从上初中开始就很喜欢你,我到现在都粉你八年了,是你支撑着我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迷茫期,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温少缱被这一通表白吓得不轻,只能安抚着说:“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说,虽然我很高兴我对你的人生道路起到了点引导作用,但你今天的成就主要还是因为你自身的优秀,所以你不必感谢我。”

    男孩激动的红了眼眶,疯狂点头:“我就知道,我的偶像就是这么的谦虚。”

    突然被戴高帽的温少缱:……

    “不是,我……”

    “偶像,”男孩严肃着说,“你放心,我一定会从我的邻居手里保护好你的。”

    说完男孩就一溜烟的往楼上跑。

    温少缱只来得及喊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蒋怀谷。”

    温少缱笑着摇摇头,现在的孩子,真是有活力。

    温少缱关上门,回来继续抱着胖球看书。

    南风的成名作《花街灵异杀人事件》共有三季,每一季的结尾都让原本已经清晰明朗的案件又变得扑朔迷离,将人物命运引向别的归处。

    温少缱觉得这种手法,以及南风在作品中表达的思想内涵与何故诡秘的重合。起初他觉得这或许是巧合,是错觉,可当他再翻了几本南风的其它作品之后,他开始意识到南风与何故确确实实是有着极高的相似度。

    南风的喜怒哀乐是极其明显的,他以极夸张的手法描绘情绪,让悲更悲,喜更喜,大悲大喜之间是对生活竭尽全力的热爱,与命运破釜沉舟的对抗。然而对抗的结果总是失败,失败,失败,失败到令人绝望,却依然在绝望里破出一道光。

    然而也只有一道光。人物是否会去追逐那道光,追逐那道光的结果会是怎样,南风一概不提。

    何故也是这样,只是何故与南风的表现手法有些不同。

    何故喜欢写生活中的琐碎事情,从细节见悲喜,对大事件却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她总用一种极其舒缓的语调,来讲述极其哀伤的故事,甚至有些她的词句就像人梦中的呓语,只字片语,却勾勒出最模糊,也最深刻的哀伤。

    然而在何故的笔下,悲伤却是最不值一提的,所以悲伤总着墨不多。她偏爱的是各种各样的小欢喜,比如说,迎春提前开了,今天吃了小蛋糕。她用最高昂热烈的笔法写这些小欢喜,将一点点的快乐放大无数倍,用以填充生活。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她是用缩小镜看悲伤,用放大镜看欢喜,她的文章却总给人一种无比悲伤而压抑的感觉。她像是在哭一样,又像是在笑,哭笑之间映射出她对生活的失望和即使失望也依然抱有希望的挣扎。

    温少缱记得何故曾经写过一个醉鬼。那醉鬼一天到晚邋里邋遢的,抱着酒瓶子大醉酩酊,而且醉了就唱歌,唱的内容不一,全是他自己即兴瞎编的。然而一天到晚喝酒,迟早会喝的没钱。没钱就把房子卖了,换酒钱继续喝。后来有一天,有人发现醉鬼躺在街边死了,走近一看,发现他喝的根本不是酒,而是兑了水的可乐。

    何故就是这样,一边对生活,对世界极尽嘲讽,一边又用最高昂的歌声来颂扬世界与生活。

    世间的一切都假,没有什么是真的,可世界就是这个样子,这件事又偏偏是真的。活着的一切都假,任何东西都是虚伪的,唯有死本身才是真的,可死却无法把真实带给世界。

    最后兜兜转转,何故选择留住光与希望,让它在黑夜与绝望中给予人最后的遐想。

    温少缱合上书,开始思念何故。

    你才二十出头啊小姑娘,你怎么会有那么深刻的悲喜呢?

    何故回来的时候,又一次在楼梯间遇见温少缱。

    何故有些无奈:“你怎么老搁这儿等我。”

    温少缱闻着何故身上淡淡的酒气:“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

    温少缱牵起何故的手:“去我家吧,我给你泡蜂蜜水。”

    何故笑:“好。”

    何故进门就往沙发上一靠,胖球有些嫌弃她身上的酒味,但还是凑过来蹭了蹭她的脸。

    她笑着把胖球搂到怀里,倒在沙发上,用手指给猫儿梳毛。

    温少缱端着蜂蜜水走过来,扶起何故:“来,蜂蜜水”

    何故喝着水,用手指挠着胖球的下巴,胖球舒服的眯起眼。

    温少缱笑:“它好喜欢你。”

    “我也好喜欢它。”

    何故喝完了把杯子放下,又抱起胖球,摸了摸它的脑袋,说,“我好喜欢你,你好可爱。”

    何故问温少缱:“你为什么给它起名叫胖球啊?它虽然有点肉肉,但也还没胖到那个地步。”

    温少缱:“它刚来的时候还很小,又瘦,看着可怜兮兮的,所以我希望它长胖一点。”

    何故笑,摸了摸胖球身上的肉肉:“那它现在还真是猫如其名了。”

    温少缱忽然俯下身去,亲吻何故的额头。没有任何征兆,突如其来的动作,像是心血来潮,又像蓄谋已久。

    何故没有问温少缱为什么突然这样,也没有害羞着斥责他为什么这样,而是把胖球放下来,拉着温少缱的双手,让他向她靠近。

    她抱住温少缱的腰,仰头看着他:“我也想亲你。”

    温少缱笑:“那你得先松开我。”

    “我不。”

    温少缱哑然,两人相视一笑。何故靠着温少缱,闭上眼。

    两相沉默,何故就在这沉默中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她很少这么快入眠,快的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就睡过去了,后来也只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好像挪了个地方。但没关系,她翻个身继续睡。

    温少缱发现何故睡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很惊讶,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何故又去外面折腾了一趟。

    他小心翼翼的将何故环在他腰间的手拿下来,动作极其温柔的抱起她,送到主卧去,自己则收拾客卧睡了一宿。

    何故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一睁眼发现不是自己家也不是小山河,脑子里还有点懵,在床上滚了几圈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她从床上起来,将勾在发尾要掉不掉的皮筋扯下来,迷迷瞪瞪的走出房门,闻着饭香进了厨房。

    温少缱看了她一眼:“醒了。”

    “嗯。”何故走过去,用额头抵着温少缱的背。

    “要吃饭了。”

    “嗯。”何故哼哼着,“你等我一下,我回家去洗脸刷牙。”

    温少缱转过来,帮何故理了理杂乱的头发,笑说:“快去吧”

    何故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回了家,三两下解决了洗漱问题,再换了身熨帖的黑西装,将睡了一夜变得皱巴巴的衬衫揉成一团扔进洗衣篮里。

    温少缱早餐准备的是牛奶燕麦粥和小笼包,十分符合何故的口味。

    吃过之后,温少缱告诉何故,他今天上午拍戏,下午有空,晚上的时候会有几个朋友来家里玩。

    何故点点头表示知道,说今晚要去程橙那儿办点事。

    何故从温少缱家里出来,上楼回家的时候,发现她那个高高瘦瘦的邻居,正抱着个果篮,一脸纠结的现在她家门口。

    “小孩儿,你干什么呢?”何故考虑到邻居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向他靠近,而是隔了半层楼梯与他搭话。

    蒋怀谷深吸一口气,以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噔噔噔的下楼,跑到何故面前,把果篮往她面前一递:“你好,我是蒋怀谷,是你对门的邻居。其实我刚搬过来的时候跟你打过招呼,做过自我介绍的,但你可能不记得了,所以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以后大家好好相处。”

    何故接过果篮,笑说:“我记得你,蒋怀谷。蒋介石的蒋,虚怀若谷的怀谷。你的室友Justin是中美混血,中文名叫白晗。”

    蒋怀谷有些懵了:“你都记得啊,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以后好好相处吧,邻居。”何故拍拍蒋怀谷的肩膀,上楼回了家。

    上午何故在家闲着没事,又往小山河跑,琢磨着问程橙:“叔,你……愿不愿意再相一次亲?”

    程橙从书里抬头,仇视着何故。

    何故赶紧补一句:“给我和苏觅一个和解的机会。”

    程橙翻过一页书:“我找个时间吧。”

    中午何故自然是要在小山河吃饭的,正洗菜的时候,时逾明来了电话。

    “小何,言斐出事了。”

    何故:“怎么回事?”

    时逾明简单交代了事情的经过,何故听后表示知道了,让时逾明不要担心。

    她给程橙做好了饭菜,嘱咐程橙:“我哥出事了,所以我最近会比较忙。苏觅的事情,先放一放。”

    随后就出门,给虞念忱打了第一个电话。

    “你在哪儿?”

    “何编剧,这是急了?”虞念忱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这可不行,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想除掉言斐。不仅仅是言斐,还有时逾明,你和他是从初中认识到现在吧?如果这两个人都没了,你还能像之前那样理智吗?”

    “我问你在哪儿?”

    “再不行,就再加一个苏觅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