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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孤男寡男密道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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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街上,迟宁打马而行。

    密探说的情况,字字让他如坠冰窟。

    “顾凌霄现下在何处?他可有受伤?”

    “不清楚,我只能在江洲郡探听到他的行踪,出了江洲郡边境,他就像消失了般。”

    迟宁离开的几天之后,顾凌霄灵力暴增,顺利渡劫达到元婴。

    这样的修为已经足够做中等门派的掌门人。

    可顾凌霄修为进阶的第一天,就和解九泽大打出手。

    “顾少侠选的时间太招眼,当时百派大会还未散,提长剑,只身一人就去了簇玉大殿。”

    “结果如何?”

    “不相上下,但顾凌霄用的是魔气。”

    迟宁难以置信道:“怎么会?”

    在迟宁心里,顾凌霄还是他听话的徒弟,怎会一夜之间秉性大变?

    “若只有簇玉弟子在场还好瞒,难就难在人多眼杂。那么多门派的弟子都看着,消息根本藏不住,隔夜就传的沸沸扬扬。”

    “解峰主丢了面子,顾凌霄也坐实了魔族身份。”

    人类认为魔族面目可憎,对其深恶痛绝。

    仙门百派的事更好奇些,迟宁能想象到坊间流传的版本会比真实的事情夸大多少倍。

    说不定顾凌霄被描绘成了青面獠牙的怪物,贴在门前驱邪。

    密探观察着迟宁的神情,略带犹豫:“还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请说。”

    密探吞吞吐吐,全没了之前的条理清晰:“外面不止这一类传言,还有更多关于仙尊和顾凌霄的,不知仙尊听说过没有,那样的……故事。”

    “什么故事?”

    “属下买来了一部分,”密探拿出一只藏蓝色布包,里面裹了几本书,递给迟宁,“仙、仙尊自己看吧。”

    迟宁还担心着顾凌霄,没多问,随手接过书本放进怀里。

    ……

    顾凌霄还沉浸在时不可的一句“小娘”中回不过神来。

    “那老畜生想干什么?!”

    面对顾凌霄的暴跳如雷,时不可嘿嘿一笑:“那你就是小畜生。”

    顾凌霄差点就动手了。

    忽然有道声音朝这边来,大叫时不可。

    时不可一听声音,慌忙藏匿。

    顾凌霄站的位置临近墙壁拐角,时不可躲去他身后,避开夏元的视线。

    顾凌霄闪身任时不可暴露。

    “过河拆桥的臭小子!”时不可骂他。

    “你不看破红尘了?这是你收的徒弟?”顾凌霄一挑眉。

    “不可能!这小孩忒烦人!”

    看着狂奔来的夏元,时不可知道自己跑不掉,便坐以待毙。

    从顾凌霄认识时不可开始,后者就神神叨叨的。

    听说时不可师从第一道门的方丈,这身份拿出去是很能唬一唬人的。

    如果是别的头脑灵活的道士,肯定靠着一张嘴,坑蒙拐骗过不知多少迷信富商了,偏偏时不可穷极困极。

    宁可饿死也不愿意拿着幡去算命。

    他呆在这座城里,像块顽石。

    顾凌霄上辈子遇见时不可的时候,时不可正和一个年轻乞丐抢一碗粥。

    时不可絮絮说了半天大道理,把那小乞丐说的云里雾里。最终小乞丐烦躁,把碗一摔,稀粥便宜给了土地公公。

    顾凌霄帮了时不可,请他吃饭,问他境遇怎会如此潦倒?

    “潦倒吗?”时不可当时边夹菜边说,“这是无边的自在。”

    顾凌霄问:“若有人请你去吃珍馐呢?”

    时不可一笑,极通透:“那再好不过,什么样的自在都能抛掉。”

    时隔多年,故人如旧。

    时不可被夏元擎住了双臂,夏元想拿之前的麻绳来捆他。

    “没礼貌的小孩。”

    “你叫人不叫名字,更没礼貌。”夏元说。

    时不可突然反应过来:“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夏元:“……”

    时不可趁机抢了麻绳,挣脱夏元,很得意地躲在顾凌霄身后:

    “还挺有意思,只要你不姓夏,我就很赏识你。”

    “你的赏识有什么用?”

    “每天早上夸你一句,说‘你真棒’!”时不可道,“怎么样,心不心动?”

    “太不巧了,我偏姓夏。”

    能说会道的时不可如遭雷击,张了张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夏元察觉到他的反应:“姓夏怎么?夏家怎么惹你了?”

    玄断山的居民都是从中原迁移而来,其中夏姓很罕见,只有一个人姓夏,城中的第一任统帅:夏斐。

    夏斐啊,时不可的老冤家了。

    时不可百年前来到玄断山,满怀欣喜去见的人。

    兔崽子竟然是夏斐的后代,蛇鼠一窝,沆瀣一气,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时不可微眯眼睛,夏元在时不可眼中看到了,豹子一样的神采。

    时不可:“你高门大户,哪是我能招惹的。”

    ……

    大帐里,迟宁听潘云鹤讲他的战略。

    窗外雪落纷纷。

    迟宁有些晃神,他离开簇玉峰时也是这样的雪,很快把身后留下的那串足迹覆盖完全。

    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的小徒弟能独当一面了,他也该去了结一些事情。

    这是迟宁第一次彻底地跟顾凌霄分开,没有信笺,未交待去处。

    小徒弟就不知所踪。

    顾凌霄会去哪儿?

    迟宁忽然有些顾忌。

    他若是真死在了玄断山,像薄叶被压在重雪下。

    两人岂非要相隔天涯。

    “仙尊,迟仙尊?”潘云鹤发现迟宁走神了,又把一支小旗插在沙盘上,“您在听我说话吗?”

    迟宁听懂了潘云鹤鏖战的方法。

    “可行,但城中士兵必要折损大半,很残酷。”

    “残酷也要实行,这是我们的使命,”潘云鹤把代表顾凛的小旗拔掉,抬了抬下巴,面容沉毅,“万死不辞。”

    “如果我的方法不成功,你再死战。”

    “什么方法?”

    迟宁:“挺简单的,放我出去一趟。”

    潘云鹤几乎没有思考:“不可!”

    潘云鹤很敬重同他作战的兄弟们,他们不能后退半步,他们要保护城中的家人,出生入死理所当然,潘云鹤谓之勇敢。

    而迟宁能为了素未谋面的人,单枪匹马去见顾凛,潘云鹤谓之大义。

    “不从城门出,这次我走密道,不会有事。”

    城中挖有密道,在整座城的后方,出口被山坳遮掩着,一般用来和中原联络。

    如城池失守,百姓便会从那里往南方逃脱。

    迟宁往外派探子,走的也是那条路。

    密道很狭窄,出口又和顾凛的地盘是背离的,没有人想过利用密道偷袭。

    迟宁缓缓地把灵犀缠在手腕上:“今日是腊月十五,按习俗,城中会有冬祭宴。”

    潘云鹤点头,眉心皱的很深。

    “等我,回来和你们一起庆贺。”

    迟宁定下了决心,无论潘云鹤怎么劝都不松口。

    “我是统帅,”迟宁第一次搬出这个身份,“你该听我的。”

    潘云鹤重重锤了下桌:“我和你同去!”

    时不可被夏元押进来,恰巧听见这句。

    时不可:“你愿意送死就送死,潘云鹤不也争着去,你不带我就行了吧?”

    自从被迟宁带着来城门口,时不可全身都写着拒绝。

    时不可没猜对迟宁的意思,迟宁带他来大营,是怕统帅府的守卫看不住他。

    迟宁:“不带时前辈,怕你有危险。劳烦潘副统帅把他留在大营里,派人照看些。”

    “我能有什么危险,出了事,我保准第一个跑。”

    时不可觉得迟宁烦死啦!

    什么人都关心,他死不死关迟宁什么事,还要迟宁操心。

    顾凌霄跟迟宁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竟然不烦他,还说喜欢!

    时不可气了个倒仰。

    咚咚的擂鼓声传来。

    有军官来报,说顾凛亲自带人到了城门外。

    “是个好机会,趁他注意力在城门这里,我悄悄走密道。”

    潘云鹤强硬地拦住帐门,要求必须和迟宁同去。

    消磨了大概半刻钟,迟宁担心误了时机,勉强答应:“走罢。”

    两人都换了身夜行衣,离开大营的时候天气垂垂欲暮,西边的天空泛着灰紫色

    两人都举着火把,下了密道。

    迟宁走在前面,潘云鹤在后。

    走了快半个时辰,迟宁听见后头有挺大的动静。

    一回头,看见潘云鹤蒙着脸,头上裹着黑巾,浑身只剩了一双眼睛。

    “你什么时候蒙上了脸?”迟宁道,“距离和顾凛碰面还有一段时间,不必这么紧张。”

    “我真的紧张。”声音从布料里透出来,闷闷的。

    迟宁轻轻笑了一下:“没事儿,我护着你。”

    两人又走了不久,迟宁停下,抬手敲了敲头上的砖块,确定道:

    “就是这里了,我们休息一下,挖开石砖上去。”

    迟宁提出歇息是体谅潘云鹤,高高大大的男人,进了密道之后就有些缩手缩脚。

    不知道是不是怕黑。

    仿佛知道迟宁在想什么,潘云鹤道:“我确实怕黑。”

    “吃些干粮吧。”迟宁说。

    迟宁在干粮上下了药,药性不烈,就是能让潘云鹤在密道里睡上几天。

    这趟太危险了,谁去迟宁都不放心。

    打一开始,迟宁就没想让潘云鹤去。

    潘云鹤接过干粮,却没吃:“烤饼上长了朵蘑菇。”

    “我瞧瞧。”

    迟宁站起身,微抬起手,对准潘云鹤后颈想劈下去。

    谁料潘云鹤也突然起身,迟宁没防备背靠着石壁稳住身形。

    潘云鹤:“你要干什么?”

    火把斜倒在地,头顶上的砖皮簌簌往下掉。

    凌乱又失控,除了一圈橘色火光,四下都是溶溶的黑。

    迟宁想,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